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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迷宮寄居者

作者:田中芳树 字数:7169 更新:2022-11-09 06:12:42

第六章迷宫寄居者——

近石刚弘的书房果然跟北本先生的想像一模一样,高高的天花板,小小的窗户。家具看起来全是红木製的,除了厚重之外,没有其他可以称为特徵的特徵。坐在安乐椅上的近石刚弘本人是个道貌岸然,刚迈入老年的男人,头髮还乌黑髮亮。肌肤年轻又有弹性,充满了精力和意志力。

长得眉清目秀,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个美男子吧。

北本先生判断,近石刚弘应该不是个有独创性的男人。不只是他的房间,他的经历也是判断的因素之一。东京大学法学院毕业,从大藏省高级官员退入凡间后成为银行家--对某种被为教育的妈妈的人来说,也许是很理想的人生,但是对北本先生而言,这样的人生实在太无聊了。因为他觉得那不过是寄居在别人製造出来的权威跟组织下,完全没有自创的东西。不只是北本先生,从具有传统的私立学校毕业的人都会这么觉得。

近石开口了,一开始就用很有威严的语调。

「你先请坐。老实说,深夜面谈实在不是我所愿意的。」

「你必须同意我有这样的权利,因为深夜被叫来这里的是我。」

让必要而且充分的讽刺发挥成果后,北本先生看着带他进来的小田切亚弓的侧面。

「而且,没有跟一家之主打招呼就回去,对一个生在战前的人来说是很难心安的。」

「你太客气了。」

近石讥嘲的说,一双锐利的眼睛眯成一条缝观察着北本先生,似乎觉得有拟定作战策略的必要。再度开口时却拿出了不太符合当时场景的话题。

「你的公司是优良企业,没有贷款而拥有庞大的资产。希望我们东西银行有荣幸跟贵公司来往。」

「这是我的荣幸,可惜我却不想跟人借钱,也不希望公司被并吞。」

说出口后,北本先生内心稍微反省了一下,因为他觉得自己的反应好像有点没水平。

东西银行是十年前由两家银行合併而成的,重要干部间的势力斗争从来没有间断过。一直到两年前近石当上总经理后,才使出刚腕手段完全制服两派势力。现在他是一个拥有「法王」这个艺名的绝对独裁者,重要干部们就像他的家臣一样,臣服在他的统治下。

日本的法律跟税制对拥有土地的企业非常有利。只要有发大财的意愿,北本先生有过好几次绝佳的机会,但是他都没有去掌握。如同近石所说的,他的公司是无贷款经营,对于这点,他的朋友说曾经建议过他。

「没必要也该借钱,这样就不必付税了。借钱买土地的话,可以留下有弹性的资产。每个企业都是这样做的。」

北本先生苦笑地回答说:「嗯,我本性怠情,不想做那么麻烦的事。而且本来就没什么经营能力,只要在可掌握的範围内稳稳噹噹的做下去就行了。」

说的单纯一点,北本先生这个人本来就讨厌银行和银行家,再加上对近石刚弘本人也没什么好感,所以根本不可能跟东西银行有任何往来。

「其实再怎么修饰言词也是没有用的,我不相信银行,更不相信你。我要先知道你到底想要求什么?想做什么?」

北本先生这番话说得很严厉,但是表情和语气却显得很泰然。回应他这句话的近石的语调比刚才更具威压性。

「我也率直的回答你吧。我只希望你不要干涉我,懂吗?」

「拜託你,你可别搞错了。你就像培路里提督一样,我们过着锁国的生活,你却驾着黑船硬闯进来跟我们缔结关係。追溯原因,全是那个让你自豪的女儿把入场券交给耕平才会引起的。」

「我当然知道,亚弓做了多余的事,只为了向我炫耀。」

近石微微一笑。站在墙边的亚弓,表情僵硬没有出声。北本先生颇感兴趣的观赏着这对父女的姿态。近石又继续接着说:「她想拉拢耕平到我们这边。姑且不论那样的想法如何,手段可以说是有点超过了。应该等东京的骚动扩大后,再慢慢进行也不迟。」

这时候亚弓才插嘴说:「可是,爸爸,我觉得不能放着那两个人不管,我也有我的盘算。」

跟表情一样僵硬的声音。北本先生实在不愿意去相信,但是由不得他不信。不知道是透过水晶球看到的;或是从锐子看到的;或是有人站在枕边告诉他们的,总之近石父女就是经由某种方法知道了耕平和来梦的存在。而且知道他们的存在对近石是有危险性的。所以他才不得不对平凡的大学生和小学生有所干涉。

到底是怎么样的危险呢?

北本先生非常想知道,但是近石当然没有意思再说下去。北本先生只好使出各种对策。

「我想请教一下你的目的,近石先生。约略来说,破坏跟统治,是哪一个?」

「我没有回答的义务,不过你那么武断的说法也说的太绝了。我就回答你吧,不是毁灭。」

实在是个说什么都要拐弯抹角的人。近石又威胁似的对北本先生多加了一句话。

「等统治确实成立后,人们回想起现在的日本会觉得像天堂一样。」

真是个喜欢虚张声势的男人,北本一边这么想,一边拘泥于他话中的所有格。

「你说统治,是谁统治呢?」

「统治者的统治。」

提到这方面,近石刚弘这个男人就会出现歪斜的幽默感。北本先生注意到这点,又尝试了另一个战术。他装出一副搞不清楚状况的样子说:「如果是你们父女统治世界的话,令媛就会成为女旁罗。想必你一定非常信赖她吧。」

北本先生算计着,即使对近石刚弘起不了作用,也会对小田切亚弓起得了作用。果然被他算啊中了,亚弓热情的对父亲说:「爸爸,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我一定会把那个叫能户耕平的学生掌握在手中。」

「机会吗?很可惜,那个学生已经去了那了世界回不来了。你大概没有机会再对付他了。」

北本先生淡淡的说了一句:「那两个人一定会再回来的。」

「噢,你满有自信的嘛。」

近石歪着嘴巴说,那种表情还真适合他这样的男人。

「你不是对我女儿说,他们两个留在异世界不回来也不错吗?」

「我收回那句话,你们听了也许会不高兴,不过我还是要告诉你们,他们一定会回来的。」

这是北本先生综合了确信和希望的一句话。

***

北本先生在深夜的东京跟近石刚弘大对决时--不知道算不算是,立花来梦和耕平正待在兽人都市的兔男家里。他们用的是最原始的战术,就是伪装成已经往外逃逸,其实是躲在屋内的策略。把窗户大开着,其实是躲在乾草下面。而且还把乾草下的木板拆掉,以备万一时从那里逃走,连这点都想好了。

来梦好像完全清醒了,眼睛瞪得大大的在乾草堆里摒住气息。兔男家掀起了一阵骚动,兔男带着十个左右的武装兽人回来了。但是钥匙已经被打开,客人不见了,室内还被翻的乱七八糟的。吱吱吱交谈着的声音,显得非常慌乱。耕平在乾草下,手放在一块地面的木板上。走进寝室的土兵,用手里的棒子拍打干草堆,但是没有更进一步的举动就走出去了。在乾草下,来梦低声问耕平说:「是那个兔人去密告的吗?」

「嗯,好像是。」

「可以拿到奖金吗?」

「大概吧,不过当然要抓得到我们才行。但是我们不必故意让他们捉到,因为我们没义务为他做这样的服务。」

知道耕平他们不在,兔男受到了盘问。士兵们一口咬定是兔男放走了他们,兔男拚命的解释,但是没有人相信他。鸦脸男人不断张大嘴又合上嘴,咒骂着什么,最后握起拳着往兔男脸平面捶下去。

虽然有点可怜,但是耕平也不能报出名字自投罗网吧。耕平既不是圣人,也不是全能的人所以只能先考虑来梦和自己的安全。

兔男被一群人拖走后,耕平很小心的从躲藏的地方爬出来,真是从后门逃出去了。

从前方的黑暗处传出了慌乱而没有规则的鞋子声,敌人分散了兵力。可能是预测到耕平他们逃亡的可能,所以动员了大批人马,做了周全的準备。

让人不禁觉得太夸张了一点。耕平伤了那个狮男,难道是这么严重的罪状吗?搞不好是因为别的理由,早就想追捕耕平他们了吧?会不会是那个送耕平他们那这个世界来的人本来就已经策划好的?所以那个兔男才出卖耕平他们。

也或许是自己想太多了。再说,现在这时候,行动比想来得重要多了。如果水平前进有困难的话,就只好垂直前进了。

无数的柱子支撑着天花板,但是柱子内部是垂直移动时使用的通道。耕平他们选择比较细的柱子,可是好像反而比较麻烦。内壁有无数的把手,要抓着把手,像爬梯子一样爬上爬下。

那种感觉就像顺沿着巨大树榦的洞爬下来。在耕平小时候,家的附近有个公园,公园里耸立着一棵据说树龄三百年的大桦树。树榦上有个大洞,耕平常常从家里带条毛巾出来,坐在那里看书。

来梦没有成为耕平的负担,她身轻如燕又灵活,没有无谓的恐慌,灵巧的往下爬。耕平也使出全力,好不容易到达地下的水平通道。虽然筋疲力尽,但是一路上没有遇到其他人,表示逃亡成功了。即使是兽人的社会,好像也没有人喜欢利用这样的通道。

往下爬了好长一段路,现在又要开始走好长一段路了。两个人并肩走在无人而寂寥的地下通道。

「要不要我背你,来梦?」

耕平这么说的时候,少女抬头看着耕平,无言的摇摇头。

「怎么了,来梦?」

耕平注视着来梦的脸,因为他觉得来梦在沈思着什么。很难得见到来梦这么犹豫,不久后还是撇不开犹豫的问耕平说:「耕平大哥,你为什么总是帮来梦呢?」

「怎么现在还问这种话,这是理所当然的啊。」

虽然耕平这么说,其实这根本不是件理所当然的事。耕平不是来梦的父亲或兄弟,只是朋友而已。这不是心态上的事,而是形式上的事。

「我这么任性,一定带给了耕平大哥不少的麻烦。」

「来梦哪里任性了?一点都不任性啊。」

下了这个断言后,耕平开始怀疑这个回答是否正确,不得不再次确认自己的包容力。

来梦感到很困惑,并不是因为从以前就对耕平的态度感到怀疑才提出这个问题,而是经历了这么多危险,在这一瞬间放鬆了下来,就莫名的涌上了这些奇妙的问题。大概是对现况产生的不安在作崇吧?

「我为什么会跟耕平哥哥在这里面对这样的事呢?」

因为这么想,才会突然问耕平的。这是因为感情突然满溢,跟怀疑或不信任是无关的。但是来梦不懂,耕平也不懂。耕平只想要让来梦安下心来。

「你跟我是在几十亿分之一的机率下邂逅的,光是这样就可以说是奇蹟了,应该就如同你说的,我们有缘吧。」

「嗯,可是」

「你不喜欢跟我有缘吗?」

耕平不过是开玩笑的问,来梦却猛烈的摇着头,连眼泪都浮出来了,耕平赶忙安慰她说:「我觉得跟来梦有缘真是太好了,如果来梦也这么想的话,我会很高兴的。」

耕平自己也才十九岁,还是个未成熟的年轻人。要揣测对方的心理还不是那么容易办得到。

但是他的心情绝无虚假,来梦也感受到了。来梦不知道该怎么表现自己的心情才好,只能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断断续续的说。

来梦希望对某个人而言,自己能成为特别的存在。她常想「如果有人把她当做最重要的人,是多么值得高兴的一件事」。同时,来梦也希望能拥有一个让自己觉得最在意的人。只是到目前为止从未说出口而已。

身为一个育幼院的负责人,来梦他们的院长先生可以说是非常超然的一个人。不但明理而且公正,从不偏心。所以北本先生说要收养来梦时,他也提出了异议。不是反对,而是希望北本先生考虑时机。来梦知道院长先生的建议是正确的,所以她对院长先生没有埋怨,也没有反感。来梦自己也如同她跟耕平说过的一直都照顾着低年级的学生。这也是以公正为先决条件,绝不能偏袒任何一个人。大家都一样,平等、公正,如果不这样的话,育幼院的小小社会就无法成立了。

来梦在这种种条件下成长,「最」或「次」的问题是不该存在的。她却想到了这种不该想的问题,所以才会觉得自己太任性了。或许是因为从来没有过无条件被爱、被守护的境遇,所以一旦真的出现一个为来梦这么做的人时,来梦就不自觉得替自己找起借口来了吧。

耕平也深深思考起来。耕平自己可以说是从未有过「被当成某人最重要的人」的经验,对双亲而言,最重要的是他们彼此,再来就是医院吧。国中、高中时,有过类似恋爱的经验,但是久不见面感情就淡了,仅止于这种程度。上大学后,因为父母的关係,让他强烈的感觉得「不是谈恋爱的时候」。有时候回头一想,会觉重「自己未免太孤独了吧」,但是如果因此而变得乖戾,自暴自弃,那也太愚蠢了。更何况真正的孤独说不定还不只是这种程度呢。

耕平很想为来梦做些什么,可是又禁不住要想,自己究竟能为她做什么?

「想替别人做些什么的想法,只是一种自以为了不起的想法。」

也有人这么下定论。但是那种人儘管去走他的路,耕平就是想替来梦做些什么。不过也不能强把自己的善意推给来梦吧,耕平的思绪翻来覆去,好一会儿才对来梦说:「来梦的事由我来操心,所以不要去麻烦任何人。像北本先生啦、院长先生啦,最好都不要让他们烦心。」

「嗯。」

「对大哥哥来说,来梦最特别了。来梦是大哥哥最重的人,这一点我可说清楚了唷。」

来梦的眼睛充满了阳光,那是不应该存在于这世界的光芒。

「来梦最重要的人也是耕平大哥唷。」

来梦全心全意的说。第一次见到耕平大哥」时,来梦就对他完全信任,为了给自己找一个理由还困扰了很久。但是对耕平大哥的心情--感谢和信赖和亲爱的存在是无庸置疑的。在这世上,她最信赖的人就是耕平大哥了。

「是吗,我太高兴了。」

耕平摸摸来梦的头。

「彼此都是对方最重的人实在太好了,这就叫圆满大结局呢。」

说完后,觉重自己说的有点离题,不禁脸红了起来。这时候帮他解围的居然是逐渐接近的追逐的脚步声,实在太讽刺了。

「来了,跑啊,来梦!」

「嗯!」

两个人开始跑。沿着青苔指引的路走的同时,耕平想着「就先这样吧」,最好是从自己做得到的事先做。

皮肤很清楚的感觉到空气里的湿气度增高了,连鞋底都有被沾湿的感觉。耕平提醒来梦别滑倒了,自己也小心地走着。道路又进入了斜坡,斜坡下有微微的风吹过来,随着风传来一些声音。是水声、说话声,还夹杂着木头吱吱嘎嘎的声音。耕平捕捉到了一些想像,绕过一个像房子那么大的岩石后,想像果然呈现在眼前。

那是一个港口。有个庞大的岩石巨蛋建筑,里面充满了水。青白色的灯光照出了巨蛋的整体,因为到处都装了巨大萤火虫的照明灯。码头里船只来来往往,兽人们忙得团团转,货物堆积如山。

「原来如此,地下果然是这个样子。」

耕平懂了。

原来这个兽人都市是建设在巨大的地下湖正上方,有无数的地下水系统集中在那里,供应地上都市的生活用水。不只是这样,他们也活用这些系统当水路交通。

无数的兽人操纵着船只,船上堆积着大量的货物,船一靠近码头就用绳子把船拉进码头。货卸到岸上后,兽人们就把货扛在肩上搬走。大型的货物就好几个人一起扛,看起来很重的样子。

「有车子就不用那么辛苦了嘛。」

耕平真想告诉他们,有车轮这种东西存在。一想到不知道有车轮存在的印加文明,他就会觉得技术文明真的是很奇妙的东西。像印加这种社会制度、工艺、农业技术都很发达的国家,居然没有文字和车轮,真的是很不可思议。对车轮的存在觉得很理所当然的耕平来说,当然会觉重很奇怪了。

耕平又继续看下去,兽人们先在坡道的起点处放下货物,坡道上铺着圆木,再把货物放在圆木上,推着圆木走。既然已经做到这个阶段,车轮的发明应该只差一步了,可是这一步实在太大步了。

这里给人的感觉是好恣意的世界构造。很奇怪的形容,但是真的会让人觉得创世主在创造世界的时候,似乎没有很认真。只要不一样、好玩就好,住在那里的是什么人都无所谓--给人这么的印象。

不知是谁创造了这个世界。一个只有黑夜,在萤火虫光的照射下显得青白微亮的世界。没有时间的流逝,而且说不定连时间这种概念都不存在。

与其说是在创造一个世界,还不如说是把什么都没有的空间封锁成袋状,在那里天马行空的画画。一个孤立的狭窄的世界,完全没有无限伸展的感觉。耕平觉得这真是一幅很差劲的画,没有一望无际的辽阔感和深度感。

耕平决定到水上去看一看。地上都市已经不能再进去了,沙漠也去不得,再说,通往地上的道路可能到处都是追捕者,只能从水路逃了。

「我们要搭船走吗?耕平大哥?」

来梦抬头看着耕平。不是在逼耕平想办法,只是受到好奇心的鼓动。话语中有绝对的信赖。耕平点点头,并且说明给她听。

「我们是从镜子进入这个世界的。说不定可以经由水中回到原来的世界。」

耕平这么一说,来梦就用力的点了点关。北本先生在圣路加斯大学校长室里说过的话,来梦也还记得。虽然是很虚幻的一句话,也就是「镜子跟水是一样的东西」,但现在也只能拿这句话来试试看了。

耕平开始找船只,有数百艘的船在水面上浮动着,但是不是随便一艘就可以的。耕平盯上的是一艘绑在港口角落的水船,船上货物被卸下后,搭那艘船进港的兽人们就一边吱吱吱的交谈,一边朝巨蛋走了过去。那面墙边有一个像酒吧的场所,在下一个出港时间到来之前,兽人们就在那里耗着。好像没有酒后不能驾船的规定。

几分钟后,用陶制水罐喝着像啤酒的东西的兽人们不经意的望向码头,突然发出了怪叫声。绑在码头的船不见了,他们急忙跑到码头,却只看到五枚迭在那里的圆形货币。正当他们开始顿足捶胸骚动起来时,一团士兵踩着整齐的脚步声出现了。

千钧一髮之际,耕平和来梦甩掉了追捕者。但是还来不及安下心来,就进入了危险的水路。

他们乘着小船,顺着水流滑下去。就像游乐场的滑水道。而且一定是世界上最长、最富变化的的滑水道。有时候还会撞上突出的岩石弹跳起来。除此之外,还算是满顺畅、满轻鬆的下滑方式。耕平突然想到「前面会不会是瀑布」,不禁吓出了一身冷汗。其实真有瀑布的话,也只能认命了。滑行道就在耕平听天由命的觉悟中到达了终点,船流进了一般的水充中。

乘着水流,耕平划动船浆。没多久后方就传来追赶的喊声,带着恶意的複数叫声越来越接近了。

「追上来了!」

「好固执的家伙,有追过就好了嘛,干嘛这样穷追不捨?」

耕平真是服了他们,可是那是耕平的想法,对方一定也有他们的主张。耕平他们是逃亡者,在这个世界,没有捉到逃亡者可能是大罪一桩吧。总之,他们光是逃走可能就给四周的人做成了很大的麻烦。想到这一点,耕平就觉得可笑不禁嗤笑起来。反正这种时候也没心情去反省了,反省也没什么用的,总不能乖乖的让他们捉回去吧。

追逐者快速的接近了,他们驾船的技术当然远超过了耕平。水沫和风打在耕平脸上,再这样下去的放会完全被包围的。如果被撒下的网盖住的话就真的完了。

耕平重新握紧了船浆,轻轻划了两三下,马上捉到了力道和时间掌握的诀窍。兽人船只中的一艘终于撞上了耕平他们的船。木材相互摩擦,发出了很难听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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