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边的水坑结冰得结结实实,刺骨的寒风吹得人直缩脖子。
在这每走一步就能清楚地听到霜冻的声音,没人愿意离开温暖的炉火旁的季节里——只有彩云国的王都,被包裹在一种独特的热气中。
有很多带着紧张和不安,期待和自信,还有些许兴奋心情的人,纷纷从全国各地赶到京城贵阳。他们的出身、身份还有年龄都各不相同,但是他们心中却拥有唯一一个共同的目标。
绝望和希望,欢喜和落魄,光明和地狱,淘汰和保留。一年之中感情交错最複杂的时候,会左右将来命运的时刻——这就是国试最终考试的时间。
今年也一样,有很多各色各样的人纷纷来到京城……
「……哈,到、到了!」
少年一边把眼睛瞪得老大,一边从夹衣里掏出一卷稍微有点髒了的木简。
看了一眼木简后,少年仰起脸,温吞吞的表情突然绷紧了。
「——这里,就是最后了。」
少年说完便往城门里面走去。
序
天下开始飘下大雪。
正是夜幕悄悄降临的时候——但是入夜的城市里,那些明晃晃的灯火却好像跟冬天的寒冷无缘似的,充满了活力。
「别开玩笑了,小子!」
争执纠纷是很平常不过的事情,所以即使大路一角传来怒骂的声音,对此司空见惯的人们也只是迅速经过,没多在意——但是其中只有一个人,跟别的人採取了不同态度。
「——干嘛?比赛喝酒输了的人,要承担双方全部饭钱,还要再交出十两金子不是吗?」
被身材健壮的男人们围住的,是一个个子小到跟个孩子一样的少年,跟这些身形巨大的男人们混在一起,差别甚是明显。
「别、别、别开玩笑了!就凭你这样的小鬼居然能打败『海量』的齐珍,你小子,是不是动了什么手脚?!」
而跟少年纤细体形不符的是,他看起来似乎相当有胆量。即使被这么多兇巴巴的恶棍包围,他也不为所动。
「……非得要比赛喝酒的可是你们吧,我能动什么手脚?你们要请我喝酒倒是无所谓,不过拜託你们也弄点更象样的酒啦!」
少年根本不把他们放在眼里的抱怨让男人们忍无可忍。
「臭小子,我饶不了你!」
「我要把你全身的东西都剥光了去卖掉!」
看到众男人一起扑过去,周围响起了一阵悲鸣,再怎么把吵架当家常便饭,这次对这么年幼的少年以多欺少未免也太过分了。
「又是青巾党那帮家伙。」
「谁去叫组连的人来啊。」
「啊,姮娥楼的楸瑛应该在!他比较快!再不抓紧找人,那个小孩就要倒大霉了!」
紧接着,紧张的空气中传来几声殴打的钝响,周围的人想像到少年浑身是血的样子,不由得倒吸了凉气。
不过下一个瞬间,所有人的眼睛都直了,因为被打飞到大街上的并不是少年,而是那帮无赖。转眼的工夫男人们就都倒在地上了,只剩下毫髮无伤的少年若无其事地立在原地。
「……真是的,连泄愤都不够用……」
因为少年稍嫌粗暴的动作,飘下来的雪花沾在了他长长的刘海上,可能是有点碍事,少年微微抬起视线,咋了下舌。
「……混蛋,输不起就别玩这种游戏。」
少年走到不成样子倒在地上的恶棍身前,不慌不忙地探进对方怀里。
随着身子一倾斜,一个小小的荷包掉了出来,他简直像在看别人的东西似的,注视着荷包掉在地面上,不过最终还是不快冷哼了一声,把它从地上捡起来好好收进怀里。
「……所有人的都加起才刚够十两啊?算了,就当补贴吧。」
把所有男人的怀里都翻了一遍后,少年简直像根本没注意到围观观众的吃惊视线一样,快步离开了。
「请、请请请等一下,我们店的帐怎么办……?!」
作为喝酒比赛赛场的酒楼老闆,凭藉顽强的商人本能跟上了少年,但是少年只是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去跟那些家伙要,我比赛赢了的话,他们就要负责所有的费用,你找错要钱的对象了。」
「可、可是那十两金子——」
「这是我该得的,你剥了他们去卖好了。」
即使老闆可怜兮兮地惨叫,也没有换来少年丝毫的关心。
刚才的目击者们大都难掩兴奋地目送少年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其中一个青年吹了声口哨。
「有两下子嘛。」
瞄了一眼少年掉下布袋的东西,他想起了那个木简。
(……没想到,竟然是他啊。)
算盘啪啪啦地响着。
「吶,秀丽。」
啪啦啪啦,碰。
「什么嘛,你不要无视我呀,我今天可是有话要跟你说才来的。」
秀丽头也不抬的继续打算盘。
「吶,你又要去什么地方吧?我已经在很多地方听到你又要告假的传言了,这次什么时候回来啊?不会又跟去年春天一样一去就是几个月吧?」
即使男人套近乎,秀丽依旧是头也不抬、坐怀不乱地打她的算盘。
「适可而止吧,你也老大不小了,别整天四处晃悠,也该找个地方稳定下来了吧?也不能决是粘着静兰了对吧?说起来最近我周围的人也都在罗嗦着要我相亲什么的……反正都是我父母着急。」
「祝福我可以毫不吝惜地给你,但是喜钱的话可绝对没有。」
秀丽直言不讳的发言,让男人的语气突然粗暴起来。
「你说什么啊?我才不期待你给我喜钱呢!听好了,我们两个到正月就十七岁了,反正我是男的还好说点,倒是你,得快点找人嫁了吧?要找个不要嫁妆的奇特家伙可不容易哦……不过我们家是有钱人家,要不要嫁妆倒无所谓。」
「——三太。」
秀丽终于停下手里的活,长叹了一声后抬起脸来。
面前站着的是她的青梅竹马,如果以公平的眼光来看,他算得上是一般以上的类型了,但是很可惜,看惯了静兰这类人的秀丽,对他没什么特别感觉。
「我晚嫁人,有没有人要都跟你没关係吧……真是的,每次都来打扰我工作……总之,我今天没閑工夫陪你,我得整理账本,还要扫雪,三太,请你回家去吧。」
「别叫我三太!叫我庆张!」
直到如今秀丽还在称呼自己的乳名,男人——王庆张,已经对此抗议过无数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