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他和往年一样,在离贵阳很近的街道上投宿以稍作旅途的休整。
黄昏即将来临,从窗口处望去,人们行色匆匆的往来于街道上。
他眯缝起清澈的眼眸,从二楼的露台上细细打量着人们的神情。这在过去是工作的一环,但是不知道从何时起已变成了无意识的习惯,现在也想不起来了。
往来行人的神色上,并没有新王即位后可见的不安的阴影。
看着不知名的远方的王的眼里,没有百姓的身影。去年也让他怒喝出声。
(……看来今年可以不用说教了。)
突然,他察觉到外面有人在低声的争着。
「……让我去啦。」
「你去年不是送了信去吗……」
「是啊是啊,一个人抢先了……」
他放鬆了紧闭的唇,打开门。
「……找我有事吗?」
在旅店工作的三个年轻女孩,被出其不意的一问吓了一跳,瞪圆了眼睛。
突然他注意到正中间的女孩手里的托盘。小小的碟子里盛着烤好的糕点。
女孩们同时面红耳赤,正中的女孩猛地递过来托盘。
「也、也许不合您的口味,请用!这是我们烤的。」
「……我可以收下吗?」
「当、当然了。」
「那么,我一定会尝尝。真让人高兴啊。」
他没有先去接托盘,而是将手伸向女孩的头髮,用手指将快要掉落的髮饰轻轻的重新插好,然后才接过托盘。
「一定费了不少心吧。真的很羡慕能够获得各位芳心的男子啊。」
微笑着的女孩们连耳垂都红了。不知所措地深深低下了头,一起向楼下奔去。关上房门的他的耳朵里,当然不会传来下楼的女孩们娇声叫着「啊!」的兴奋。
「——一直如此,多么、多么帅气迷人的老爷爷啊!!」
一
这是秀丽即将参加国试之前的冬天的事情。
那天,绛攸收到秀丽通过适应性考试的报告,心情异常的好。
(——做的很好)
这样就能够对付会试了。夏天开始担任着她的老师,只是近距离目睹着她的努力,绛攸也颇为感慨。眉头也没有往常皱得深了,他向王确认着议案。
「很快就会知晓所有的州试及第者了,传令礼部,做好準备,以便在新年之时能看到各州及第中名列前茅者的州试答案和名册。」
「嗯」
对于刘辉完全心不在焉、毫无干劲的含糊的回答,绛攸的眉间又多加了一条皱纹。
「……就初次的女人国试而言,可以料想到会有各种各样的混乱和不便。因为一个女人要在男人中间留宿数日。以厕所为首,必须儘早解决能够想到的问题。」
「唔」
「……最终的殿试题目也请考虑一下。只有这个是我们也爱莫能助的。」
「嗯!」
看着绛攸不停颤抖着的手,一旁的楸瑛若无其事般的迈下一步。
「……黑州州牧棹瑜大人也会于数日后到达。请求朝贺前的晋见。」
「嗯!嗯!」
「——据说陛下的房间里发生了稻草人杀人之事。」
「嗯-……——嗯!?什、什、什么!?」
到此为止一直心不在焉的刘辉,脸色巨变。
「孤、孤倾注真情和全身心的爱所作的稻草人杀人!?早晨还好好的啊!!可恶……竟能够擅自侵入孤的卧房,手段不凡啊。那么努力製作的,绝对不原谅!楸瑛!即刻加强宫城的巡逻——」
「你是笨蛋吗————!!」
书卷从绛攸的手里如矛般直飞而来。
若是刘辉稍不防备,必定会被命中眉心而倒下。
「什么时候竟然增加到这样了!!在这个忙得抓狂的年关前还做那些东西吗?你——!」
「好、好好的完成了工作后利用夜晚的时间做的,有什么错!」
条件反射的叫了起来后才意识到不妙,但是已经迟了。能够看见楸瑛在后面嘻嘻的笑了。
「是吗,原来是做了这些白天才无心工作啊——」
「嗯?不,和那个无关。实际上最近我一直在考虑一件事。」
刘辉的表情带着一丝正经,绛攸和楸瑛也郑重其事起来。
刘辉搁下笔,皱起眉头,两手交握,深深叹了一口气。
「总觉得孤和秀丽的关係自春天以来就毫无进展。」
滴答、滴答、滴答、叮-。
……长长的时间里,绛攸也好,楸瑛也好,一句话也没有说。不,是无法说出口。
楸瑛缓缓地揉着太阳穴。
(现、现在才察觉吗……)
带着由同情而生的体贴,楸瑛很想摸摸王的头安慰他。
而绛攸就像戴了面具般毫无表情,完全无视王再度开始工作。
但是刘辉没有畏缩。
「这个,新年之前,我想我们必须得找到头绪和对策。明年秀丽也多少会忙起来了,是吧,我说过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吧。」
楸瑛想着这话很实在,实际也如此。遗憾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