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璃樱按约定来到。没想到楸瑛也一块儿来了。
璃樱看着在梯级下面等候的秀丽,发出了一声叹息。
「……你有工作要做吧,还不快走」
「但是……」
「你要做的不就是无论如何也为绛攸做点什么吗?光呆在这里只会白费时间。你不是还有一大堆工作要做吗?」
秀丽感到惊讶。
『我的工作既不是让变得怪怪的李绛攸回覆原状,也不是要东奔西走查究箇中原因。那是医生的工作,不是我的工作。明白了吗?』
……没想到他会跟我说清雅说过的同一番话。
「你不是说过要帮助王吗?」
「……嗯」
「那还是做完自己的工作之后再来吧。对王来说,那就是最大的帮助了。绛攸醒过来以后的工作,是你该做的,也是只有你才能做的。连王自己也不是呆在这里,而是回去做好自己的份内工作。」
璃樱走到最后一层梯级。
「有需要时再叫你来吧。暂时有这个男的应该可以了。他跟你不一样,被解除将军职务后好像清閑得很。现在有这个男人供我任意差遣便够了。」
「……说实在呢璃樱……」
楸瑛不满的嘀咕着。
秀丽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正如璃樱所说……
秀丽在葵皇毅的房间振振有词的要求接手这个案子,但现在连发生了什么事都不大清楚。
即使绛攸醒过来,自己也未必可以帮上甚么忙。再者,除绛攸这个案子外,秀丽作为御史,手上还有很多该做但已被撇下多时的琐碎工作。
反省过了。再这样下去,早晚会被葵皇毅辞退的。
「我明白了。我会做好自己的工作,好让绛攸大人醒来后,不会轻易被辞退。如果有任何事请通知我。」
楸瑛叫住正在爬上梯级的秀丽,说:
「秀丽小姐,拜託了」
「是。我会儘力而为」
秀丽离开后,楸瑛跟璃樱留在大牢。楸瑛很有兴趣的看着璃樱。
「我做什么好呢?」
璃樱打开了锁,走进牢房。
绛攸的情况和先前一样。
的确,这样子难免会被免官——但是。
璃樱还是第一次照着自己的意思,选择违抗伯母。
璃樱回头向楸瑛说:
「就算多无聊的事情也好,你要一直不停的跟绛攸说你俩过去的事」
「什么?」
楸瑛立时目瞪口呆。
秀丽离开大牢后,立即走到清雅的御史室。
真的太笨了,没有做好自己的工作,真的没有面目见绛攸大人。
「清雅,你在吗?我想借你的调查书看看。」
没有回应。想起昨天他的面色难看得很,正準备推开门看看,原来门并没有关上。
「……清雅?」
心想就这样进去不太好吧,先从入口往里面看看。
然后,秀丽大吃一惊。清雅像是依傍着书架似的坐了下来。
「清雅!对…对不起,擅自走进来了。」
秀丽慌张的跑过去,呼吸稍为变得急促。把手放在他的额上,感到很烫。
「不是早跟你说过不要勉强自己吗。我现在就找人来。」
正当秀丽準备站起来的时候,她的手腕像被扣上了手铐一样给抓着,那只手也是很烫的。
「……我可以走路。扶我到隔壁的休眠室吧」
「你醒来了?」
「想要稍稍集中精神,不觉睡着了。不过又被某人吵醒」
「是啊是啊。可以这样强装没事也够精彩的」
清雅以书架作为支撑踉跄的站起来。秀丽借出了自己的肩头,但中等身材的清雅是相当重的。
清雅边走边问:「你要借调查书到底是什么回事」
「原来给你听见了。如果绛攸大人的案子你查到了什么的话,我想借来看看」
虽然经静兰略为说明后,秀丽已大致明白整件事情,但还未知道绛攸大人到底做了什么事。当然有需要向吏部打听一下,但在此以前如果可以看看清雅的调查书,便可以详细了解事件。虽然他不一定会答允,但来碰碰运气也无妨。
(清雅大概会说:「这样的事你自己查吧」)
但他并没有这样说。
清雅从秀丽的肩头把手拿开,踉跄的走近书桌。
「你在干什么」
「希望你最少别在我倒下时把房子搜个精光。你等等吧」
清雅在一大堆的调查书下面抽出并打开一束颇厚的纸,略略看过后,点点头。
「……这个可以了」
「那……谢谢你了」
「道谢就不必了,拿了就快滚」
即使病了也是个傲慢得要命的男人。
好不容易把他带到隔壁的休眠室。
「那边,最右面的柜里有退热的药丸,给我拿来」
这副唯我独尊的德性到底算什么。秀丽虽然嘀咕着,看在对方是病人的份上,还是照他所说的打开了柜子。柜子收拾得整整齐齐,跟执务室不一样,所以很快便找到了药丸。
秀丽把水倒进茶杯,再把药丸放入清雅的口,并把茶杯放到他的嘴边。横竖他一定会要我侍候他吃药,还是在他开口前动手为妙。
清雅乖乖的喝下去,好像非常难受似的。
没办法,调查书亦已拿到。
「腰带,替你脱下吧」
「随便你吧,你要在我熟睡时施袭我也活不成了」
「是是是是」
秀丽只管把清雅的腰带鬆开,让他的胸口舒畅一点。清雅的面容顿时缓和下来。
头后面的头髪也替他解开了。秀丽抱怨说:
「说实在我很讨厌在别人熟睡时偷袭」
「这可是你的额外报酬啊。没可能有第二次机会哟」
「什么!我可不要有第二次」
「是吗?就算要多给你一次机会我也觉得没所谓」
清雅一面笑,一面故作要吻下去一样把秀丽的手拉近。
秀丽按着清雅的额,把他推回枕头上。
「我不会在你睡的时候大肆搜掠执务室的,你就乖乖休息吧」
清雅不屑地默不作声。……给看穿了
秀丽用冷水沖并把毛巾弄乾,简单的抺去清雅额上和太阳穴的汗水。再一次沖洗和弄乾后,便把毛巾放在清雅的额前,最后把坐垫挂好。
当秀丽想要回去时,清雅忽然解下了她的髪绳,髪丝随即散开。长长的髪绳仍在清雅的手中。
「等等,你要干什么」
「吵死了。伸出手腕来」
「手腕?」
手腕伸出来之前已被抓着。秀丽正在想他要干什么之际,清雅用秀丽的髪绳将她的手腕和自己的手腕绑起来。那是极速的艺术,且以纯熟的手势完成。
秀丽惊奇得张开了口。那是什么?
「我要睡了,一刻钟后叫醒我」
「什么?我也不是閑着的。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清雅瞧瞧自己右手腕带着的古朴的银手镯。
清雅一向清澈而冷酷的眼晴,一瞬间如冰一般闭上了。
「已经跟你说过了,我不相信任何人,包括你刚才那番话。你就乖乖的留在我身边一刻钟看调查书吧。剪刀和剃刀都放在手拿不到的地方,这个结也只有我才能解,你要勉强拉开的话便会把我弄醒。相反地我也可以给你在我睡觉时偷袭的许可。」
「我才不要」
「那真可惜了。你喜欢的话随便你给我一吻或怎么都好」
徐徐闭上目眼的当儿,清雅便像个孩子般睡着了。看来他到现在为止只是靠力气勉强保持清醒。
(这…这…这个男人要固执到何时)
秀丽看着被绑着的手腕,试着用一只手把绳解开,但却越弄越紧。短短一场白费气力的搏斗过后,秀丽投降了。
『我谁也不相信』
所以自己一个倒下了。
秀丽放弃挣扎,选择靠近寝台看调查书。
决定这样做之后,秀丽将清雅的存在搁在一旁,开始聚精会神的阅读。
……这时,她一直盯着一幅关係图
「咦?」
反覆看了很多次,没错。
「…吏部尚书是我的叔父?还有,他与绛攸大人是养父子关係……」
吏部尚书室内可以听到搧扇子的声音。
黎深独自一人在吏部尚书室,那里静得连搧扇子的声音都听得见。
奉杨修之命要把黎深拉出去的吏部官也没有来。
既没有人来访,也没有工作要做,黎深每天就这样留在这空虚的房间。
但今天跟平时有点不同。
「滚开,我哪有可能每次取得许可才来」
黎深注意到门外友人的怒吼,转过头来。
「喂,黎深!!」
穿过所有卫兵大步闯进吏部尚书室的,果然是黄奇人。
奇人走近黎深,抓着桌子另一端的黎深的衣领。
「你到底在干什么!!」
黎深表示厌烦地皱起眉头。
「放开我」
「对李侍郎一事不採取任何行动、工作一概没做、一切任由杨修定夺。这样下去李侍郎、你自己、甚至身为尚书令的悠舜的立场都会变得很危险。你没有理由不知道的。
黎深皱起眉头,不发一语的抓着奇人的手腕,猛力把他的手从自己的衣襟扔开。
「那又如何」
面具背后的奇人无言以对。
那又如何?这话-
「你知道发生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