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完体育课回教室时,感觉和平常不太一样。明明只剩五分钟就要开始上第六堂课了,但几乎所有同学都聚在黑板前。
虽然看不见险恶的气氛,肌肤却会感觉到刺痛感。
「太奇怪了。」
似乎是侦探角色的女生,飘扬着裙子转过身。接着,一个男生握拳大声说:
「第五节课开始之前,我确实摆进这里了!」
黑板旁边有个小柜子,用来摆讲义。男生就是指着那里。
「但是没有啊,既然是须本拿来的,应该是忘记摆哪去了吧?前一阵子,你的课本不是也不知道为什么出现在鞋柜里吗?」
「那是!因为我想到有小考,慌慌张张拿出来念书才会……」
「就算这样也不需要边换鞋子边念吧,而且还把最重要的课本忘记。」
「那是因为东西太多……但今天不同。」
须本语气渐弱地否定着。
女生往前逼近一步,虽然她身高压倒性矮,魄力却完全成反比。
「那为什么没放在这里啊?难不成你要说四十张讲义全被吹飞了吗?还是遇到神隐了?」
「我、我怎么可能知道啊。」
「所以我在问,是不是你忘在其他地方了啦!」
「别这样啦,须本也说他确实有摆进这里了啊。」
原本旁观的女生出声缓颊。
「须本,你是什么时候摆进柜子里的?」
「就说在第五节课上课前啊。我在走廊碰到吉乐老师,他就要我把下一堂课要用的数学讲义拿回教室。因为还要去换运动服,我原本跟他说我不要啊。」
看来争吵的原因,就在于须本受导师之託拿到教室里的讲义不见了。
接着换其他男生参战。
「这样说起来,你很晚才到操场来耶。」
「所以说,就是因为拿讲义的关係啦。」
第五堂体育课,是上障碍赛跑。
平常根本不会有人确认柜子里有没有讲义,主张自己放进柜子里的须本,上完体育课回教室时,拉开抽屉后觉得奇怪,因为发现里面空无一物。
「而且那是数学讲义耶,钱包也就算了,谁要偷那种东西啊。」
「当然是不想要写讲义的人丢掉了啊。」
「因为快要考试了,想害别人成绩变差的人藏起来之类的。」
说出这句话的人,是自我介绍时爆料自己一年级成绩满江红,差一点要被留级的男生。
扮演侦探的女生敏感反应。
「喂,别因为你自己岌岌可危,就想要拖别人下水啊。」
「啊?当然是开玩笑啊!这种事也听不懂。」
「是你说出口的就无法当玩笑啊,你去年是数学补考之后,好不容易才升级的吧。」
「这和那没有关係,我才不会拉别人下水。」
「虽然这样说,明明就快考试了,昨天放学后,你是不是还邀朋友去唱卡拉OK啊?」
大概是连走廊都能听到教室里的骚动吧,别班学生也跑来张望。
正常来想,把讲义藏起来根本没意义。老实说弄丢了,虽然会被老师念个几句,但最后还是可以拿到新的。
大家都知道这种事,虽然明白,却没有人想要灭掉已经燃起的火。
「应该就是须本忘了吧?是不觉得你会故意藏起来啦,但你神经这么大条,又急着要换衣服。」
大家的视线聚集在须本身上。
「这个嘛……」
大概是被气氛吞噬,须本闭口不语。
我看了看时钟,再过不久,第六堂课的钟声就要响了。
我準备好化学课本,从教室后门离开。因为同学们聚在教室前方,根本没有人发现我从后面离开。
第六堂是实验课,我前往理化教室。
走出教室后,还持续听见教室里传来的争执声。
因为几乎全班同学都迟到,化学老师花了五分钟来说教。之所以五分钟就结束,是因为考试範围都已经宣布了,我们却还没有赶上进度。老师用两倍的速度说明实验内容,晚了三分钟左右才终于上完课。
回到教室后,须本在柜子前喊着:「咦?」
和须本在一起的男生问:「该不会是讲义跑进柜子里了吧?」
「嗯,在里面。」
「什么?」
此时,几乎所有在教室里的学生,都像被香甜花蜜吸引的虫子般聚集在柜子前。
「须本,这怎么回事?」
「我怎么可能知道啊!」
所有人都露出被狐狸矇骗了的不解表情,其中甚至有同学说出:「我们刚刚该不会是看错地方了吧?」
在这之中,我当然一如往常坐回自己座位,摊开第七堂课的数学课本。
正当我在笔记本上画三角形时,头上冒出一个轻语低声:
「讲义,是你做的吧?」
二叶晴夏在我旁边的座位坐下。
我没有回她,在三角形中画上辅助线,写下算式。
她自顾自说着:
「第六堂课开始前,原本放在个人柜上面的那一叠纸,现在不见了。我觉得正好和放在黑板旁柜子里的讲义差不多厚耶。」
「是你的错觉吧?」
「才不是,绝对有。平常那种地方根本不可能有一整叠纸,我还想着『是什么啊?』所以记得很清楚。要去理化教室时,我是班上最后一个走的,那时还在上面。但上完课后,第二个回到教室时,个人柜上的那叠纸已经不见了。顺带一提,第一个回教室的是——」
我「喀喀」按出自动铅笔笔芯,但立刻就收回去了。根本念不下书。
我转过头去。
「如果你觉得你的推理正确,就去那边告诉大家啊?还是你没有自信?」
「不,我确定把讲义摆回柜子的人是你。但要是告诉大家,你会很困扰吧?会有一堆人问问题,还会引起骚动。」
我烦恼着该怎么回答,二叶晴夏举起食指抵在嘴唇上:
「你就是不想要引起骚动,才偷偷把讲义摆回去的吧?」
虽然她没想要卖恩情给我,但对话主导权握在她手上也让我觉得不爽。
「之前我推荐你去当侦探或是警察,现在应该要重新思考比较好,你的推理也可能是错的。」
「什么?」
「第一个发现的人是真兇的可能性,推理作品中不是也常出现吗?」
「那是虚构啊,这次不同。」
二叶晴夏迅速否定。
「你为什么会那样想?」
「这是因为……」
她的脸凑近,我的心漏跳一拍。
我不认为她看穿了这点,但她咧嘴一笑:
「因为我觉得你不会做那种——做那种让大家困扰的事情。」
「你到底知道我什么?」
「你超级溺爱小喵喵。」
「不……」
说我溺爱那只厚脸皮的喵喵,我完全无法否定。
「先别说喵喵……就因为这点,你就相信我了吗?」
「我基本上秉持相信人的态度。」
「你也太天真了吧,此时此刻我可能正在说谎耶。」
「你才不会说谎。」
「这真的非问不可了,你到底知道我什么?」
「这个嘛,除了小喵喵的事情以外,我知道的也不多吧。但是你第一次帮我的时候自己说过啊,你说『我不会说谎』。」
我确实说过,但会相信这句话也太奇怪了吧。如果真心相信,那她已经超越天真,让我担心她是不是脑袋有问题了。
「我觉得要是有人说他不会说谎,那才是真正的骗子。」
「那你是骗子吗?」
在我无法回答之际,二叶晴夏扬起嘴角,露出「反将一军了吧」的表情。但又立刻接着说:「实际上,你说的对。我也讨厌谎言,就因为被朋友背叛过、被矇骗过,所以才会理解你想说什么。」
「那,你为什么相信我?」
「因为与其怀疑,相信才不会让自己心情不好。」
「不觉得相信后遭到背叛,心情会更不好吗?」
「但比起怪罪在他人身上,怨恨他人,要来得开心。」
「就算对方说更多谎言也一样吗?」
「嗯。」
她的眼睛如蓝天般清澈,让我觉得自己像个丑陋之物。
想要别开眼,我装作在看课本。
要怎么样才能有那种想法呢?
她将来会不会被不实的传销欺骗啊?
即使如此,她还能说是自己有错吗?
但我觉得,二叶晴夏可能会这样说吧。虽然我还不甚了解她,就是有这种感觉。
「我适合当侦探或是警察吗?」
「不适合吧,因为警察的工作就是怀疑人。」
「欸~~不行吗?自从你说完后,我可是有点那样想耶。」
她如此嘟囔,开始碎碎念着:「还是不重写自己的升学就业意愿表好了。」
收回我先前说过的话,她不适合当警察,我只能想像她被坏人欺骗的未来。
但话说回来,她这一次的推理是对的。
第六堂课上完后,我第一个回到教室,把讲义放回黑板旁的柜子里。我也不知道讲义为什么在个人柜上,不知道是须本忘了,还是有人恶作剧。
没想要当警察也没想要当侦探的我的推理,认为应该是有人想恶作剧,但老实说,我一点兴趣也没有。
总之,继续闹下去真的吵到让人受不了,所以我把它放回柜子了。
「虽然解决事件很厉害,但做完实验之后,不可以偷懒不收拾啊。我可是收完之后才回来教室的喔,虽然在走廊上跑啦。」
我眼前浮现了她像喵喵一样,吐舌头的样子。
但头没从课本抬起来的我,根本无从确认起。
平常,只要听到我开猫罐头的声音,就会立刻出现的喵喵,今天完全没看见猫影。我从柜子里拿出扁平的罐子,拿出一片大海苔。
「喵喵,吃饭了喔,还有海苔喔。」
叫了也不来。
是在恶作剧吗?前一阵子也把我才刚开的面纸全抽出来,弄得房间整片白,害我以为下雪了呢。在那之前,则是和厕所卫生纸格斗,也把厕所弄得到处都是纸,更久之前,把脱线的抱枕里的棉花全咬出来,再更久之前,还把和室的纸拉门弄破……
「这次又做了什么啊?」
猫咪九岁,如果换算成人类年龄约为四十岁左右,那就应该要更沉稳一点啊,但喵喵从小到大都没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