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温装置一启动,修伊就被那声音吵醒而张开眼,墙上的时钟指着下午三点。斡旋住宅的小孩房里,装潢还有洗脸台都很平常没有特别改变,黑色蝴蝶图样的瓷砖也安静地躺在冰凉的地上,看起来就跟平时没有两样。然而就是有种说不上来的奇特感觉,就是有什么跟平常不太一样的地方。
医疗局对修伊生活中的所有层面都会干涉。光就睡眠来说,他并不只是因为恩宠注入而感到疲累才睡着。当他醒过来的时候,对于自己是何时睡着的,睡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根本茫然地无法连贯起来。而这种醒来后有着不同的奇妙感觉,对他而言也不是第一次了。
修伊的身旁还有着另一张床,自从他住到斡旋住宅以来,那张床都一直是空的,而修伊也从来没有用过那张床。
修伊面对着自己已经相当熟悉的房间,从醒来开始就有种必须想起某件事情的感觉,可那到底是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医疗局本就常常故意弄乱他的记忆,但对他而言记忆并非是一件没有意义的事情,况且他在梦境里所看到的景象,又是那么地鲜明。
修伊拿起圆桌上的CODA操作着,一边确认自己现在的身体座标。对于无法信任自己记忆的他来说,只有身体座标才是他唯一能知道自己所在的方法。而现在,修伊先读取来自医疗局的讯息。
他先前所提出的问题之相关回答,显示出他的身体座标并没有错误,且记载着他的性别已经转换成女性。修伊马上叫出他的身体座标,并亲眼确认性别转换栏的内容,上面的确记载着女性。而在他看到这里的时候,他的触觉机能马上感应到索列斯的靠近。
索列斯似乎是洞悉到修伊急迫地想与他再次相逢的心情,医生已经好久没有出现在修伊的面前了。他的出现总是非常地突然,修伊顽强地刻意不露出因漫长等待而略显疲累的神情,但是他的触觉机能却不受控制、沙沙作响的摆动着。
……欧鲁柏斯,……卡夫特,……马意蓝,……菲洛鲁斯,……骚乌斯,……萨奇,……阿曼侬,……
通过玄关的索列斯出现在小孩房,有股女性的微弱气息。因为医师已经结婚了,在一般的情况之下都会有这种气息,修伊也已经习以为常了。
可是这突如其来的到访,让本就处于相当不安与焦躁的修伊,更加地雪上加霜且一团混乱。他本想老实地面对这一切,却只能用挖苦的语气来应对。
「您在这时间来访,还真是难得呢!」
出现在小孩房的索列斯,他没有佩带属于机关成员的徽章,也没有穿着正式的服装。他身上穿的是修伊分不出颜色的高领薄毛衣,很像他当校医时所穿的轻便装扮。
一如往常地,他对修伊的问题充耳不闻。索列斯直接走向简易厨房,从插座上拿起电热棒插往茶壶的把手,并打开橱柜取出茶杯跟过滤器。这房间里面哪里放着什么,医生理所当然地非常清楚。
「我来泡咖啡好了。」
修伊主动说出口的话,却被磨咖啡豆的声音所遮蔽住了。丧失从圆桌起身机会的修伊,无事可做只好将视线落在CODA之上。他为索列斯故意保持缄默而感到难过,也因此有了反抗之心,故意说出会让索列斯生气的话。
「身体座标上标示着我的性别已经转换成女性了,如果这是事实的话,可以让我抱一抱你吗?」
修伊所提出的问题就算是在四周处于一片寂静之中,索列斯还是一贯地保持充耳不闻的态度。所以他一点也不期待会得到任何回应,只不过抒发一下心里的愤慨而已。可是他却在无所防备的情况之下,得到了正面的回应。
「为什么?根本没有这个必要。我再说一次,你并不是女性。我应该很早以前就告诉过你了。」
索列斯的脸上连一点怜悯的神情都没有。整个空间只有咖啡粉过滤后往下滴落的声音而已,而那水滴也同样地落在修伊那空虚不已的内心深处。
「为什么……你那么冷淡呢?……就算是对我说谎也没有关係,……如果你能对我说一句好话……我的遭遇已经够悲惨了……」
「谎话能够满足什么?」
「我知道这不能满足什么,我只是想知道你讨厌我的理由……我到底哪里做错了?请告诉我。……虽然我一直很努力,……可是却常常得到相反的结果。……我已经受不了了。我不知道为什么全身无法动弹。……我要为你做什么,你才会好好地正视我的存在呢?……我真的很想知道。如果我做不到的话,……我希望你杀了我吧!」
对这种充满情感的言词,索列斯一点都没有受到影响。他往修伊的方向看了一眼,又一如往常地别开了头。
「很可惜我没有杀你的理由,但反过来,你有杀死我的动机吗?」
索列斯抢过修伊手上的CODA,并关掉身体座标的画面。在这之后,他将咖啡端了过来。瓷杯放在圆桌上时重重地发出了声音,含有浓郁花香的味道随即散发了出来,修伊忆起这股香味而感到晕眩。虽然他才刚刚醒过来,可是现在却感到眼皮沉重,快要睁不开的样子。
「……你说我有什么样……的动机呢?」
想抵抗睡意而提出的问题,还是消失在索列斯的缄默中。不过让索列斯沉默不语还有另外一个理由。有个不远之客出现在房间门口,吸引住他的视线。
顺着索列斯的视线望去,那是位身着黑色长袍的男子,他的脸上带有一抹毫无意义的笑容伫立着。披在身上的布料,边缘装饰着象徵性的金丝线,依着他强壮的体格而有所起伏。
「你的问题我替你回答吧!」
一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修伊的身体变得僵硬了起来,那是在黑市卖咖啡豆男子的声音。原来他以卖咖啡豆作为伪装,大多数时候穿着醒目华服才是他的真面目。披在身上的服装是政府高官平时的装束,依照阶级的不同而决定颜色与样式。男子满脸笑容地靠近修伊。
「……可理洛斯,……雷达,……杰格特,……卡西尼,……别路克,……列基塞尔,……比克铁特,……乌肯尔特,……比盎基尼……。现在,你体内的洁露正在发出脉动,这刚好跟形成洁露的人物脉动相同。对于标準型的拉席度而言,洁露只不过是支配其他种族的工具而已。对他们自己来说,这只不过是有跟没有都一样的东西。可是拉席度的女性却不是这样,那可是为了要得到女性的身体而促使大脑产生作用的情报来源。在那个抵抗侵略的时代里,某个拉席度人被母星系种族所囚禁。所以他把自己的洁露藏在一个最安全的隐密场所,并计画之后再去把它取回,出于违背本能的判断而将其注入到母星系种族的体内。通常母星系种族的个体内没有可放洁露的地方,可是拉席度的女性被当成男性的个体,却产生了接受洁露的空隙。那个拉席度人却不幸受到某一个HALASS少年的攻击,虽然他顽强地抵抗,如您所知地还是被迫进行了恩宠注入。……是这样没错吧?索列斯。难不成你就是女性吗?」
身穿黑衣长袍的男子说到一半,故意若有所思地停顿一会儿。他回头看了索列斯一眼,轻轻地发出了笑声,而索列斯则训练有素地压抑着自己的表情。
「您所说的内容,我听不太懂。」
修伊一边听着索列斯与男子间的对话,意识却渐渐地变得薄弱。连自己何时从椅子上滑落都不晓得。黑色蝴蝶图案的瓷砖就近在眼前,虽然连起身的力气都失去般的鬆弛,却感觉得到自己被索列斯的手腕所抱住。他感觉得到从那双手传来的是以前所未曾体验过的舒服,修伊一点抵抗都没有地让睡意包围住自己。
穿着长袍的男子抬了抬下巴,指向修伊的方向说:
「那男孩所持有的洁露是贾乌放的,很难想像他以为那是你的洁露。可是搜集那些未经登录的洁露是你下的指令,他只知道这是违反医疗局意志的事情。而他选择了你,却反而被你所杀害。虽然他可能还以为你会前来救他呢!」
「不对……」
突然修伊听不到他们的对话了。支撑着他全身的索列斯手腕,没有与往常一样的疏离感。而这种安稳的感觉使得停留在修伊意识深处的记忆,一点一滴地开始苏醒。在他脑海里,弔挂在悬崖边的贾乌身影历历在目。修伊看着惨不忍睹的光景而深深地叹息,他从索列斯的怀里,抬头直视着索列斯的双眼。
「……贾乌说……他想结束这一切。……为了要保护我而牺牲。他将洁露放到我体内,并交代我要把它交给你。……那时候,我一点都不懂贾乌要告诉我什么。……这是你的洁露,……我一点都无法想像,……那是你的……」
修伊在索列斯的怀中放鬆全身的力量,等待着伸往自己体内将洁露取出的手,可是索列斯抱着修伊的姿势全然没有改变。
「怎么啦?索列斯。照那孩子所说的,那可是你的洁露呢!你不要确认看看吗?就算没有了眼球的脉动,只要一旦靠近了,你的身体还是会对洁露产生反应才对啊!」
伊佐尔摆出一副不疾不徐的样子催促着索列斯,而索列斯却等着怀中的修伊闭上眼睛。不需要碰触他的颈椎,修伊就被浓浓的睡意包围着了。本来被打断的呼吸又回覆到了平稳且有规律的样子。修伊纤细的身躯,就这样安心地交付给了索列斯温暖的双手。
「您为何判断修伊拥有的洁露是属于我的东西呢?」
「这东西会有反应。」
伊佐尔拿出了一样东西,那是与ICE公司流通于外面的物品一样,被施以相同处理的眼球。淡绿色的光泽与已经母星化过的索列斯眼睛,有着相同的颜色。
索列斯的视线停留在这个被当成证据的眼球上,表情丝毫不受到影响。伊佐尔很意外这行为竟然对索列斯发生不了作用而惊讶不已,但也没有因此对于自己所佔的优势而有所存疑。
「你很意外吧!穆拉并没有解决掉这眼球。他给你其他饲养的标本,并就近保存这一颗。只要你没有照他的意思行动的话,就会拿出这个当作诱饵。他应该是计画要拿来作交易吧!或是等一旦HALASS的女性到手后,把它当成赐给你的奖赏也说不定。反正他是个奇怪的人。」
伊佐尔发出的笑声,似乎无视于索列斯刻意压抑自我的情绪。
「可是你好像不怎么高兴似的。希望场面变得更奇怪吧!比如说,在你眼前的肉体被慢慢地侵蚀殆尽般。……修伊身上的洁露就应该具有这种机能。如果我依照贾乌的遗言取出洁露,那也就等于结束了修伊的性命。……不就是这样吗?」
「嗯,是那样没错。也刚好这孩子希望你杀了他,你完成他最后的心愿也不算是件坏事。本来如果是修伊能够早一点想起贾乌託付给他的遗言,你也不需自责贾乌是被你所害,对此而感到有所遗憾。但穆拉是个好色之徒这点你却疏忽了。还以为他是以父亲的角色而拥抱修伊。关于这点我也想不透,对于HALASS种族的看法,也似乎太过于单纯了。」
在伊佐尔的一番嘲讽之中,索列斯仍是一脸肃穆,表情没有显示一点的变化,只想等待回覆到平静。这样冷静的态度,让相信自己处于优势的伊佐尔,产生了些许动摇与不安。
「……什么?」
「参事,您认为我在洁露的面前犹豫不决吗?还有我想救修伊?」
「我说错了吗?」
伊佐尔有点不高兴的问着他。
「无论如何洁露都是第一优先。就算真的是我的东西……」
「所以,你的意思是那个洁露并不是你的?」
「我的洁露已经不存在了,所以无法对参事您产生任何威胁。」
「是吗?真是那样吗?对我而言你的存在就是种威胁,可以的话我倒是希望你消失在我眼前呢!你说洁露不存在一事,只不过是你自说自话罢了。」
「如果您还有存疑,可以马上将我逮捕的。除此之外,我希望您今天将修伊从医疗局的标本中释放。因为他已经失去当初身为HALASS的记忆,对于参事您来说,也应该没有任何的利用价值了才是。」
「现在是採取哀兵姿态吗?你突然有想赎罪的念头才这么说的吧?让这孩子受这么多苦的人是你。」
「我别无选择不这么做。」
「HALASS对我们种族做了什么,你很清楚才对。也因为这样,你和我应该有相同的愤慨。」
「……我,没有什么愤慨。就算有,那也不是针对HALASS,……而是对于您,……参事。」
「这是怎么说?」
这是伊佐尔进到小孩房后,第一次收起了笑容盯着索列斯。从眼角连到下颚的皱纹,还是一如往常地划出了一条相同的弧线。
「一开始说要利用HALASS的就是您。依照夏星法令所规定的继承者才能让拉席度的女性觉醒,……伊佐尔,您却不是正式的继承者,只不过是还没有发出磷光的『小孩』守护者而已。所以想要拥有拉席度女性权力的您,把原本应该保护的真正继承者,交给了以视察的名义来到夏星的母星系种族者手上。那是在当时属于母世界里握有最大权力的HALASS,于是发出磷光的继承者为了要成为拉席度的女性而形成了洁露,可是在这同时却被迫躺在拘束寝台上动弹不得。而您有技巧性地哄骗HALASS,将洁露佔为己有,也得到了拉席度的女性。此外,您还与雷森勾结,导致HALASS攻击夏星……」
「你这么说让我很困惑。」
「被你抢走洁露的除了我哥哥之外,还有很多继承者存在。他们都是应该要成为拉席度女性却长眠于夏海的人。您唆使HALASS,将包含拉席度女性的继承者们在内,全都把他们当成永眠的睡美人。这是您为了要将夏星私有化的手段。之后靠着拉席度女性的成长特性为掩护,成为母星系种族的支配者。……随着医疗局的意思而进行,将夏星种族交给ICE公司作为商品的就是您。所有的事情都在您的预期之下进行,……除了应该成为睡美人之一,具有美貌的HALASS被偷带出医疗局一事之外。」
伊佐尔露出笑容,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他在小孩房里唯一一张圆桌旁的椅子,径自坐了下来。
「你都说完了吗?」
好整以暇并将单边手肘轻放在圆桌上的伊佐尔,一点动摇的样子都没有。索列斯将熟睡中的修伊抱到寝台之上,伊佐尔看着他将盖住寝台的布幕整理好后,不疾不徐地说。
「……刚才的谈话当中,我有一件事不清楚。把你带来这里并让你苏醒的那个人,应该就是穆拉了吧!那个男人没有不理会你身体的理由。如果真的是这样,穆拉应该对拉席度女性的味道有所认识才对。可是直到最后,他对我的味道却都没有任何反应,这是因为他没有辨识味道的能力?」
「……您刚说的最后,是什么意思呢?」
「你好好地回答我的问题。」
「关于穆拉对于味道的识别能力一事,那只是他没有注意到分辨拉席度女性的机能而已。况且,穆拉也从不将我当作男性来对待。」
「那是谁将你当成女性对待?」
「所以,我并不是以女性之姿觉醒的。」
伊佐尔将索列斯的哥哥卖给了HALASS,而那人就是偷走洁露的男子。但这并不是索列斯想要追究此事的目的,反倒是对穆拉隐瞒贾乌是自己儿子的这件事感到很有兴趣。贾乌虽然具有两种性别,但他被伊佐尔当成男性对待的可能性相当地高。索列斯认为也是因为这样,贾乌才会没有了当初身为HALASS的记忆。
以拉席度女性之姿觉醒,除了要得到洁露之外,还必须解除身上的封印,这也是需要与HALASS的男性进行恩宠注入的原因。并非是真正继承者的伊佐尔,对于封印一事根本没有概念。或是他还未真正以拉席度女性之姿觉醒。
如果伊佐尔并非以拉席度女性之姿而醒来,那么对索列斯而言还有一线的希望。因为当真正的继承者依欧以拉席度女性之姿觉醒过来时,他的身体机能绝对是在伊佐尔之上的。
「我所形成的洁露并没有特别之处,与拉席度标準型所形成的东西一样,只有抑制P.U.S.的机能而已。就算现在要我回覆到拉席度女性身分的机能,也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他说的话是真还是假,其实一点也不重要。索列斯在接受母星化之后的机能确实不如伊佐尔,他们之间在机能上有着显着的差异,所以也不可能会引起任何争执。而有关于自己哥哥的深仇大恨,索列斯也只能苦笑而已。事实上,伊佐尔脸上就始终带着一抹自在的微笑。
「我再问你一件事情,像你这样的男子,为什么对穆拉这么言听计从呢?你大可以欺骗他或是利用他的啊!」
「穆拉将我的眼球拿去《TRAN》的时候,他做了某种的设定。那设定对我的大脑有个致命的伤害,所以我必须根据他所设定的暗号而动作。」
「原来有这样的理由。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为什么会对我坦白呢?你不认为如果我能解开暗号,就有机会可以控制住你了吗?」
「参事您已经控制住我了。而且还是在您到这里之前,如果已经先将副参事埋葬,那您一定知道暗号是什么了吧?……或是您已经开始在侵蚀我的大脑了呢?」
伊佐尔仍旧一脸若无其事的样子,这也代表着两人之间的斗争已经很明显地告一段落了。索列斯的身体现在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他已经失去了存在的意义,顶多只是空有副躯体而已。
「最后,我能再问您一个问题吗?」
「可以。」
「您推测贾乌是HALASS,是因为您已经知道他是穆拉的儿子了?」
「没错。」
「您带着被穆拉抛弃的他当成养子,甚至将他丢在蜂巢地区。您当时为什么不马上杀死已经被证实是HALASS的他,让这一切结束呢?」
「……他的身体构造非常特别,一直保持着与小时候相同的样子。就算我说他是拉席度的女性,从母星系种族的角度来看他却成了男性,不是这样的吗?贾乌的性别转换机能让他具有双性,我只会在他转变成女性的时候抱着他,对我而言他是个女的。」
索列斯一边听一边露出了笑容。拉席度女性要靠与HALASS男性进行恩宠注入才会真正地觉醒,关于这个事实伊佐尔果然不晓得。他还未变成真正的拉席度女性。也是因为这样,才没有注意贾乌的真正身分。他并不是亚人,而是流着拉席度血缘的躯体。
贾乌具有辨识女性味道的能力,而这是只有拉席度的继承者女性才有的潜在机能。如果此一机能与身为HALASS男性的修伊一起进行时,丧失洁露的贾乌并不会以拉席度女性之姿觉醒,而是失去生命。
伊佐尔将索列斯的笑容误解为赞同自己所言,一副很满足的样子从椅中站起身来。
「好吧!休息已经结束了,你跟我一起来。修伊一旦醒过来之后,就以母星系种族的身分重新开始生活,而HALASS的机能会完全地消失。在收容设施所受到的治疗结果如果没有错,就只有在洁露碰触到你的时候才会产生髮火的情况。如果只有你碰触到的时候,就不会危害到他的身体。这是医疗局为了达到目标而採取的手段。」
斡旋住宅之外,司机驾驶着车子正等着伊佐尔。他催促着索列斯一同坐到后座,并指示司机下个目的地,于是车子就在欧西凯德地区行驶着。路肩的水道上漂浮着点点蜡烛光线,从车窗看出去像是连绵不断飞逝而过的光点。
索列斯在车内看着窗外倒退的景象,却发现了依欧的身影。他穿着制服刚从学校下课,正踏进斡旋住宅的玄关。……在这之后,靠他自己的身体机能就可以了。
像是将沙丘稜线静静削去般的侵蚀,悄悄地在索列斯脑中开始。虽然他的手脚只有些许麻痹,但这感觉却确实地在进行着。他没有躲避伊佐尔凑向他的双唇,任由身体跟随着车子左右摆动。
拉席度女性的体温能够控制母星系种族,这连已经接受母星化的索列斯也没有例外。所以对于伊佐尔恣意的行为,他除了默默地承受之外也别无他法。不管是穆拉还是伊佐尔,他们只知道光是机能面上的差异就可以让他们充满慾望。这与投射到对方身体上的幻影是相同的,由相互交融而得到的快感对他们而言,只不过是表象上的感觉。
终于感到疲累的伊佐尔将背靠在后座中,突然地笑了起来。
「老实跟你说,我让修伊吞下一只会在特定时间发出火花的虫子。我想你也不会作无谓的抵抗,这可是只很兇猛的虫子呢!恐怕连在旁边的人都一併会被吃掉也说不定。要是当时身旁没有人的话最好,比如说像是依欧等人……」
他说到最后还忍不住笑了出来。索列斯却仍是一脸镇定,只微微地颤动了一下,除此之外什么反应都没有。没得到预期效果的伊佐尔,于是又打出了最后一张王牌。
「依欧是你当初身为拉席度女性时,所生下的孩子吧?」
这次,索列斯脸上马上出现了异样。但那却不是伊佐尔所期待的落败者绝望表情,取而代之的却是母星系男性最棒的笑容。他的身体渐渐变得弛缓,最后一动也不动。
「……参事,……您真……是个设想……周到……的人呢……关于……拉席度的……女性,……您……倒是……大错……特错……呢……」
「你说什么?」
伊佐尔闪过一丝不安的表情。
「……不管……怎么说,……您都应该……清楚才是。……我……没有……可以……告……诉……您的……事情……」
「回答我!」
然而索列斯已经无法维持自身的应答功能,闭上了双眼,微弱地呼吸着。伊佐尔一点也不犹豫地把他丢出车外,并要求司机驶往斡旋住宅的方向。他要亲眼证实修伊与依欧是不是真的照计画被杀死了,不然他不会安心。
在他视线的边缘,看到一群不晓得从哪里冒出来的亚人,将在路上发现的祭品拖离现场,他因而一脸满足地坐回座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