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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站 火焰

作者:三浦紫苑 字数:6718 更新:2022-11-09 07:27:57

用死来当武器的那个瞬间,

要人屈服或是原谅别人,

都在我们的一念之间。

那件事静静地沉浸在我们内心深处。就像浅紫的天空掠过闪光,片刻之后响起雷声一样;就像湖泊中央泛起的银色波纹,渐渐扩大到岸边一样。

那件事慢慢地逼近,侵蚀着我们的心。

高中位于山丘上,除此之外山丘上就只有墓地和宾馆。

学生都从车站前面搭「绿山墓园线」的公车,沿着像蛇一样蜿蜒曲折的山路往上开个二十分钟,在终点的前一站下车,就到校门口了。最后一般公车是晚上七点二十五分。车头灯光照亮了路面,然后公车转过弯道现身。结束练习的运动社团团员,开会开了许久的学生会成员,以及无所事事在学校杀时间的学生们都在公车站排队。「绿山高中前」的公车站牌灯上,夏天聚集着无数的虫子。

错过最后一班公车的话,就要沿着坡道走将近一小时下山。在文化祭的筹备期间,躲避师长的耳目在学校里逗留,然后走路下山的学生不在少数;一面瞥向树林间隐约的小镇灯火,一面跟朋友聊天走下黑暗的山坡,偶尔会和开车去宾馆的男女擦身而过。不时出现的弯道反射镜下,钉着「小心色狼」的生鏽告示牌。

从车站前面发车的公车大约十分钟一班,早上七点的时候车上全是绿山高中的学生。为了避开人潮,我都搭六点五十五分那班。到学校后开始上课前的一小时,我都在教室睡觉或者预习功课。天气热的时候,我会拜託晨练的游泳社同学,让我在游泳池一角悠閑地游泳。水非常冷,被晚上的照明吸引过来的虫子,在晨光下黑黑地浮在水面上。随着气温上升,蝉开始用刚睡醒般的声音鸣叫。

早上的公车上几乎都是同样的面孔,立木学长就在其中。车上站着大概十个人,学长和我几乎都不坐下,所以有时候我会抓着学长旁边的吊环。学长总是把书包夹在左胁下,左手拿着文库本的书阅读;大拇指灵活地翻动书页,翻过去的书页则被右侧的小指压住,动作好像变戏法一样流畅优雅。学长的右手则轻轻地拉着吊环,视线一直停留在文库本上。不管怎样的弯道,学长都能轻鬆地维持平衡。

我有时会偷瞄学长的手指和侧面,那是轮廓分明漂亮的线条。

在他旁边距离有点太近,最好的位置是后车门旁边的柱子,从那里可以一直看着学长而不会显得不自然。

我觉得学长并不知道有我这个人。

我并不想让他注意到我。我的外表和能力都没有任何出色之处,中学的时候跟上高中以后都一样,淹没在「平庸学生」的集团里面。我从来没抱着跟学长告白,和他交往的希望。要说一次都没想过是骗人的,但我从没真的希望他能回应我的感情。我早就超越了那种境界。

爱情会随着对象的爱恨或毫无反应而增加或消失,但恋慕可以自己一个人要陷多深就陷多深。

来上学的朋友们看见已经坐在教室里的我,总是笑着说:「有没有这么认真的。」「亚利沙,你到底多早起啊?」「哎,是吗~」「在家反正也没事做啊。」我也笑着回她们。

我的心意只属于我,只活在我的心中。

立木学长的班级是打算上国立大学文科的,他的全国模拟考成绩好像也名列前茅。现在的成绩不管上东京大学还是京都大学都没问题,老师们对他也寄予厚望。虽说我们学校在这附近是升学率最高的县立高中,但像学长功课这么好的学生还是很少见。

话虽如此,学长绝对不是只会啃书的书獃子。他个性很稳重,但也会突然说出有趣的话,身边常常围着谈笑的朋友;是有品有型,引人注目的人,跟我完全相反。我的朋友用一只手就数得出来,她们和我被班上的人一总而蔑称为「老土派」。

我上了高中之后,就常常被人公然嘲笑。「头髮那样也太长了吧。」或是「哇,有够阴沉。真讨厌。」说这种话的是一群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生,我偷偷称之为「化妆妖怪」。升上二年级,我心想可以换班了,没想到却跟化妆妖怪的头目同班。

楢崎初音分明是头目,化妆却淡得可恨。就算不化妆,她雪白的皮肤也完全没有痘痘,五官端正到看见的人都会小吃一惊的程度,剪得短短的头髮很配她纤细的身材。

初音虽然被奉为头目,却不跟化妆妖怪们一起讲别人的坏话。但她也不阻止她们,只微微地笑着。对奉承她的化妆妖怪,和对我们这些老土派,她眼中同样强烈地闪着轻视。

我们可以敏锐地嗅出不和任何人结党结派的异端。初音本质上不喜欢跟人成群结队,奉承讨好;她之所以鹤立鸡群,并不只是因为长得漂亮而已。

绿山高中几乎人人都知道初音在跟立山学长交往。知道归知道,但有人赞同有人不赞同。「这样啊。」我觉得挺不错的,但是朋友们却说:「是学长看得起她啦。」据跟学长上同一所中学的人说,学长家只有他跟母亲两个人,他在家帮母亲做所有家事。

「大概就是因为这样吧。立木学长在中学的时候就很会照顾人。楢崎成天晃晃悠悠的,学长可能只是没办法不理会她吧?」

虽然很对不起朋友们,但我觉得应该不是这样。没有比我更仔细观察学长的人了,也没有比我更在意初音、在教室一角盯着她不放的人了,所以我明白。我看见了。学长听见有人叫他时,转过头望向初音的温柔眼神;跟初音一起靠在屋顶的网栏旁聊天的学长,脸上安心的表情;两个人一起放学,在走到公车站之前一瞬间交握的两人的手。

我看得很清楚。要是我跟初音一样又漂亮又坚强就好了。虽然心中忿忿不平地这么想,我却觉得两个人交往是理所当然的。

立木学长在暑假最后一天自焚身亡。根据在校园里进行晨间练习的学生们说,学长搭乘六点五十五分从车站发车的公车到学校来。穿着制服的学长走进校门,刚好在场的剑道社团学弟跟学长道早安,学长也一如往常稳重地回了「早安」,好像是要去图书馆或是做升学谘商一样。

唯一奇怪的是学长手上拎的不是书包,而是装着灯油的红色塑胶桶。学弟心想「那是什么啊」,一面绕着操场跑步,一面用眼角瞥着学长的动静。学长平静地横越操场,走到足球球门前面,双膝落地,然后把塑胶桶里的东西倒在头上。

还没人来得及阻止,学长就烧起来了。操场上的所有人只能獃獃站着看。火焰和黑烟高高升起,蛋白质燃烧的臭味在早晨的校园中飘散。有人拿了校舍里的灭火器赶来,但已经来不及了。学长烧得焦黑往前倒在操场上。

当天消息就传开了。我还在家里吃麵线当早餐的时候,朋友传手机简讯来说:「立木学长好像今天早上在学校里死了。」我放下筷子,望着室外的蓝天。「怎么啦?快点吃啊。」母亲说,我再度开始吃麵线。

我没有回覆。我不知道该怎么想才好。简讯是真的吗?我什么都搞不清楚。之后手机又陆续收到学长是自焚身亡;警察跟消防队都赶到学校闹得一场糊涂;明天的开学典礼延期;暑假延长了之类的消息。

到了晚上学校传来正式通知,开学典礼决定延期一天。我跟往常一样待在家里,混过了天上掉下来的假期。

次日,六点五十五分的公车上充满了异样的紧张气息。学长没有搭公车,反倒是初音搭了,在这之前她一次也没搭过。初音握着柱子,望着车窗外面,脸上没有任何錶情。

啊,学长真的死了。

车上当然没有人说话,连一声咳嗽都没有。公车沿着坡道往上,车里的沉默好像是铸铁模子压出来的那般厚实。

开学典礼改名为全校集会,所有学生在体育馆集合,听校长说明。立木学长死了,为了调查原因会发问卷,希望大家珍惜生命。

足球球门那里放了花,球门前面的地上有像是影子一样的痕迹。大家在往来校门和校舍的途中都避开那里。至少好几天是这样。

很快操场就像以前一样用来上体育课。学长变成灰烬的地方,沙子被风吹动,让往来的学生踩在脚下。

调查问卷并没有得出任何有用的讯息。他当然没有被欺负,也没有人知道他有任何烦恼。学校为了安抚学生的动摇,派出了心理谘商老师,但是并没听说有人去保健室找老师谈话。有人说当天早上看见学长自焚的学生因为精神状态异常,到车站前的诊所去看病;但这只是谣言而已,要是详细追问是几年几班的谁,说话的人立刻就含糊其辞起来。

校园里很平静,平静到诡异的程度;好像没有发生过任何事,好像立木学长从来都没有存在过,大家继续着日常生活。学长还未成年,所以媒体也几乎没有报导。

这是作梦吗?我半是认真地思索着。学长浇灯油自焚这件事,不,学长存在本身就像梦一样。我现在就一点都不悲伤,完全没有任何感觉。我不知道该有怎样的感觉才好,自己的感觉和感情也都像梦境一样,没有实体。

我和学长没有接触、没有说过话,连视线都没有交会过。他比梦境还要遥远。就算跟我说学长死了,我甚至连他是不是存在于现实生活中都不能确定。

但是平静只是表面上的。就跟镜子般的河面下,其实水流湍急一样;就像夏日蓝天上悠然飘过的白云里,暗藏着猛烈的风雨一样。所有认识学长的人,大概都在无声地叫喊吧。

为什么死了?用那么极端的方法,到底是要控诉什么?

焚烧他的火焰是照亮了谁呢。

夏日进入尾声,变化也慢慢地进行。

学校的态度像是并没有发生学长自焚这件事。只有不知从何而起的谣言,在学生间口耳相传,在走廊上蕩漾。有的说学长因为成绩退步而烦恼,讨债的找到家里来让他不知如何是好,还有说他母亲跟男人跑了的。

教室里的初音态度跟以前一样,完全没有改变,但是同学们都尴尬地和她保持距离。因为不知何时起,大家窃窃私语说学长之所以自杀,是因为初音甩了他。连吹捧初音的化妆妖怪们都压低声音说:「哎~因为原因是初音不是吗?」「有点过分吧?立木学长太可怜了~」她们脸上充满了残酷的好奇心。

但是没有人知道事情真相。

初音继续搭六点五十五分的公车上学。我在没有学长的公车上一直低着头。我下了公车,跟在初音的后面走过操场。来到球门前面,初音的步伐既没有加快也没有变慢。她抬头挺胸,望着前方,直接走向楼梯口。

有一次,初音从鞋箱里拿出的便鞋里被人装进骯髒的土。初音不动声色,拿着鞋子在木隔板上把土敲掉,然后毅然穿上弄髒的便鞋。我隔着楼梯口的玻璃门,望着初音走上没有人的楼梯。

我无动于衷地想着她应该快撑不下去了,在公车上看见初音的脸色一天比一天坏。本来她脸就够小,现在面颊上的肉都没了,比纸还薄的皮肤下青筋浮现,只有意志坚强的眼神没有改变。

我第一次跟初音说话,是学长死后大约一个月,制服上衣换成长袖的那个月份。

那一天初音没有下公车。车上的学生大家都下车了,只剩下我,初音仍旧握着柱子站着,好像那是通往某个地方的指标一样。我虽然有点迟疑,但还是没有下车。我突然觉得不能放她自己一个人。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想。以前我不仅羡慕初音,还曾经暗想要是她不在就好了。

司机好像觉得有点奇怪,但什么也没说,再度发车。公车沿着山路继续往上,抵达了终点「绿山墓园」。

初音连头也不回,直接走进墓园里。晨光照亮了梯田状斜坡上无数的墓碑。平台上铺的砂砾之间长着草。一只蝉在已经很凉的空气中鸣叫,好像知道不会有人应和一样,声音听起来很悲怆。

走到最上面,山顶上有个凉亭和石头长凳,来扫墓的人可以在这里休息。我迟疑着跟着她,她不可能没发现。我鼓起勇气在初音旁边坐下,臀部透过裙子感觉到冰凉的石头。

「这里很不错吧。」初音说。

从树林间可以看见山坡下的小镇。学校、车站和铁轨都一览无遗。初音家和学长的家在哪里呢?但我连自己家都找不到。远方的房舍看起来就像是乱七八糟的玩具箱,道路只是灰色的线条,建筑的窗户像是反光的鱼鳞。

往来的车辆看起来好小,简直跟上发条才会动的玩具一样。世界上好像只有我们两个活人。

「嗯。」

「我们常常一起到这里来。」

「这样啊。」

「总是搭那班公车吗?」

「是啊。每天都看文库本。大部分是小说吧。」

我们俩都不明说在讲谁,沉默地坐了一会儿。高高的天空上有风筝飞舞。

「我一直都很喜欢他。」

我说。我忍不住,想说出来让人听到,非常想让人知道。

「我就猜八成是这样。」

初音说,然后她就咬着嘴唇低下头。她的肩膀在颤抖,透明的水滴落在初音裙摆下雪白的膝盖上。

为什么,初音说。她用呻吟般小小的声音反覆说了好多遍。蝉不知何时不叫了。我忍不住搂住初音瘦削的肩膀。

为什么。要是有答案的话请告诉我,我想知道。为什么呢?为什么事情变成这样呢?

「谣言全都是胡说。」

初音稍微平静下来之后,抬起头说道。她的面颊被泪水濡湿了。她果然很漂亮,我不合时宜地想着。

「喏,亚利沙,帮帮我。绝对不能就这样结束,我一定要知道尚吾为什么非死不可。」

初音叫我的名字让我觉得很不好意思,因为这个名字跟平庸的我很不相配。我们分明是第一次说话,初音却直接叫我的名字,让我很是困惑。我们没有这么亲密吧,你是在拿我开玩笑吧。我很想这么说。

但结果我被初音火一般炙热的愤怒和哀伤打败了,只能点点头。

不管是在公车上还是教室里,初音和我都不说话,也不看着对方。

但在放学后学校的屋顶,清晨墓园的凉亭等周围没有人的地方,我们就喋喋不休。共有的秘密和揭露秘密的兴奋,将我们连结在一起。

「据说他为成绩烦恼?」

「我从来没听说过。」

初音回答了我的疑问。我们俩一一检视谣言。

从屋顶上可以清楚地看到操场,看见学长自焚的地方。从上方看去只有那个地方有微微的黑影,好像还没被人发现的岛屿一样。运动社团的团员、放学的学生们往来时,都多少吸取了学长的成分吧。

我们靠着栏杆,背对着操场坐在屋顶上,望着冬天即将到来的天空说话。

初音的话描绘出我所不知道的学长。

尚吾非常会念书,厉害到有点吓人的地步。不管是英文单字还是历史年号,只要看过一眼就不会忘记,然后在家里做做参考书的练习题,就能掌握大部分的要领。不管考试出什么内容,他脑袋里都能自然浮现出解法。

只要不是技术类的考试,几乎是所向无敌,学长好像曾经笑着这么说过。事实上暑假时着名的补习班举行的全国模拟考试,学长就考了第二名。学长不是会拿成绩炫耀的那种人。初音玩笑地从学长手里抢过成绩单。

「吓死我了。」

初音说。「全国第二名的考生就在我旁边耶。」

「真的有这么聪明的人啊。」

我根本就记不住英文单字。我连泡澡的时候都带着单字卡,背诵硬编出来的打油诗,听说让身体「耳濡目染」很有帮助,就手舞足蹈用身体来拼字,但完全没有用。我几乎已经放弃了,我就是记不住英文单字。

「他是没办法忘记。」

初音略显寂寥地笑着说。「只要是看见或听见的事情,他的脑子就没办法忘记,所以我跟尚吾在一起总是有点紧张。」

「为什么?」

「因为要是我说了奇怪的话,尚吾受伤了可怎么办。普通人就算受了伤,可以用其他事情排解,细节一下就忘记了,慢慢就会觉得:『啊,没关係啦。』但是尚吾不一样,他想忘也忘不了;他受的伤,让他受伤的话他都会记得。这不是很可怕吗?」

「嗯,果然有点可怕。」

学长早上搭公车的时候,视线从来不曾离开过文库本。他不光只是专心看书,而是不想看见多余的事情,所以逃避到文字的虚构世界里吧。

「但是尚吾从来不说这种示弱的话。我们吵了架,我想着『啊——说了不该说的话。』心里很沮丧。尚吾就会说:『不用介意。初音说的话我都左耳进右耳出,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因为过目不忘而烦恼的高中男生,即便如此仍旧温柔地关心女朋友,我觉得学长简直像是独角兽一样虚幻的生物。

不是初音美化了学长,就是学长没有让初音看见自己软弱的部分。初音讲起学长的时候都用现在式,而且语气亲昵,让我不知怎的有点不爽,开始刻薄起来。

「去问问跟学长亲近的朋友,或者是一起上补习班的同学吧。」

我这么提议,初音好像很不满地说:「为什么?」

「没跟初音说的烦恼,或许会对朋友说也不一定。」

「尚吾跟大家都处得很好,但是没有特别亲近的朋友。补习班也只是去参加模拟考,平常并不去上课的。」

初音明显地满面怒容。

「说他们家缺钱是真的吗?」

「我不太清楚,但应该是真的吧。尚吾跟他妈妈住在非常旧的公寓里。」

「我想去看看。」

「去干什么?」

「可能会有日记还是笔记之类的东西留下来,这样就可以知道学长在想什么……」

「没用吧?」

初音打断我的话。「尚吾的妈妈好像在葬礼结束后就离开这里了。公寓已经搬空了吧。」

「离开了?跟男人一起吗?」

「谁晓得。」

初音笑了。「我说过了不是吗?谣言都是假的;说我甩了尚吾也是,完全是胡说,被甩的是我好吧。」

「是吗?什么时候?」

就算学长跟初音分手,也并不会和我交往。学长都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虽然如此,我还是忍不住提高了嗓音。

「盂兰盆节过后吧。」

「为什么?」

「谁晓得。」

初音又说了一次,站起身来,隔着高高耸立的网栏往下望着操场。我看不清她的表情。屋顶上刮着冷风,初音披着的蓝色开襟毛衣下摆迎风飘扬,看起来像是明知飞不起来却仍旧振翅的鸟。

学长的妈妈搬家时是怎样的心情呢?想到这一点那天晚上我辗转难眠。

学长是那样死的,葬礼也办得很低调。我没有去。我想去但是不能去。我并不想看到学长在遗照里微笑,老师们似乎也不想让很多学生参加,这好像是学长妈妈的意思,结果去参加葬礼的学生只有他们班的班长和副班长。

即便如此,还是有各种各样的传闻:「学长的妈妈哭得一场糊涂」、「棺材是盖着的,那当然啦」等等,但并没有人说在葬礼上看到初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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