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大蛇現身

黑星的化身暴戾恣睢。

他们所到之处即无宁日。人们陷入恐惧。因为他们带来的是终结。

黑星的化身破坏、毁损城镇，将所有的一切毁灭殆尽。

憎恨。哀叹。愤怒。伤悲。世界各处——接二连三地落入绝望之中。

「太棒了……实在是太棒了。」

看着眼下宛如炼狱般的情景，男子高兴得全身颤抖。

「这就是至高无上的快感——啊！就是这个！这就是我的！我人生中最重要的精神粮食……！」

男子兴奋的心情好像快要从体内溢出，其中的快感让他扭动着身体。

「再快点！再用力点！用那压倒性的力量！无人能敌的力量！没有极限的力量！呈现出完美的破坏吧！就用你们的力量！」

男子高举双手，仰天长啸。

「我最爱的迪亚波罗啊——！」

他那持续不断的狂笑声，不知要回蕩至多高的天际。

他高兴得乐不可支。大笑到无法停歇。

应该找不到第二个如此充满欢乐的世界了吧，男子心想。

「——报告。」

但此时，他的背后传来一阵不识趣的声音。

「……怎么了。你是不会看我兴緻正高吗？」

男子毫不避讳地说出自己的不悦后，位在他后方的人物——男子的部下——继续说道：

「属下不察，但有要事稟报。看来再过不久后——『他们』要来了。」

「喔，比我想的还要快上不少。不过来得好。麻烦的害虫越早消灭越好。」

男子看起来早就丧失了理性，现在就只是一只极为残暴的怪物。

「不过光是目前这样好像不太能够尽兴——」

此时男子想到了一个好点子，付诸言语。

「情况不对的时候就把那个放出来吧。你们準备好了吧？」

「……是。那么就依您的指示。属下先行告退，卡希翁大人。」

男子的部下恭敬地说完话后，不久便消失得无影无蹤。

「呵呵……真是出乎我意料之外的客人啊。不过，我可是衷心欢迎你的到来喔。」

此位被称为卡希翁的男子，嘴角一弯，这么说道。

「在崭新的【王】的力量面前——就只有等死的份了，魔女骑士啊。」

迪亚波罗一声嘶吼。

声音彷彿是要诅咒全世界似地，不知要传至何方才会消散——同时，也向下穿透，宛如要撼动地底深处似地回蕩着。

嘶吼声会让人以为是只野兽，但是，迪亚波罗的身躯异常巨大。一对血色的眼球。健壮的四肢。还有那最为显眼——扩及全身的深黑色。

它身上的每一个特徵都有别于这个世界的生物，整体姿态更是怪异到无从理解。

「啊……噫……」

来不及逃跑的男子当场跌坐在地，他已经无法好好说话，只是一味伸着手。

人在惊吓过度时就无法正常思考，即使知道自己难逃一死，但还是努力央求敌人大发慈悲。明明眼前的敌人摆明了无法沟通——毕竟它们只是见人就杀的怪物。

「救……谁来救……」

男子都还来不及把话说完，迪亚波罗已经张开了血盆大口。

它的嘴巴可以张大至以生物体的构造来说令人无法想像的境界，而且在那里头还排列着一次就足以把男子晈得粉身碎骨的利牙。

霎时间——迪亚波罗向男子发动猛攻。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男子顿时放声大喊。面对这无力回天的现实，男子为了即将到来的死期哽咽着。

「——魔铠着装——！」

辛拔出倭圀刀，飞奔而至。伴随着这句呼唤的话语，辛解放了沉睡于自己体内的白星力量。在钢铁铠甲穿上身的同时，他眼前的景色顿时一变。

辛一把用力抱住男子后，加上个翻转，成功逃脱。

下一秒，刚才男子的所在位置已被迪亚波罗的利牙咬得粉碎。

「你快逃！」

辛告诫男子之后，往地上用力一蹬。

面对这个突然出现的不远之客，迪亚波罗发出了愤怒的咆哮，发动了一波又一波的攻势。

但是辛以大幅提升的五感捕捉着敌人的动作，藉此一次又一次地灵活闪过这些攻击。

（看来训练发挥效果了。万象技用起来比以前顺畅太多了……！）

首次和迪亚波罗对战的时候，辛由于无法消化一口气涌现的外在信息而显得极为混乱。

但是，在课堂上接连使用万象技后，他的身体已经习惯了，如今的他已经有办法从这些庞大的信息中筛选出当下所需的部分。

「喝！」

伴随着响声，白色的刀影一闪。辛顺着砍伤迪亚波罗侧腰的攻势，再次旋转了身体。他就像一只陀螺般，断断续续地在迪亚波罗的身上留下伤口。怪物发出痛苦的呻吟之后向后退了好几步。辛当然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他一个跳跃，集浑身之力挥出倭圀刀。

迪亚波罗那巨大的头盖骨和长在上头的一对眼球，瞬间一同断裂。接着开始喷出与它身体颜色同等漆黑的血液。

辛在向后仰倒的迪亚波罗面前着地。如此一来就能够争取些许时间。

正当辛这么想着，吐出一口气时——就在这个瞬间。

「什么！」

迪亚波罗大声嘶吼，像是发狂似地向他狂奔而来。方才对它造成的伤害，现在连一点痕迹都不剩了。面对如此异常的恢複速度，辛已是瞠目结舌。

这只怪物一边扬起尘土，浑身散发着憎恨之情，一边露出利齿向他而来。

辛将双臂交叉，挡下了这记攻击。虽然差点就要被这股强大的冲击力撞飞，但他撑了过去，不过地面也因为辛后退的脚步而留下了颇深的凹洞。

「可恶……！」

拜身上的铠甲所赐，辛虽然毫髮无伤，但却无法完全排解这股非比寻常的力量所造成的反作用力。这让辛无法马上挥动手上的倭圀刀。

但是辛还是积极地想要应付眼前的情况，因此他强迫自己动了起来——就在这个瞬间。

「顺吾之意志起舞吧！魔杖【神律鸟】！」

出现无数的影子接二连三地冲撞迪亚波罗。那些全都是落雷。

落雷就这样把眼前的怪物击倒在地，并且像是不想让它有机会再度起身似地不断降下。

抬头往天空一看，就可发现这一道道强力的落雷，是来自阿葵亚的万象技。

金黄色的手枪恣意地飘浮在空中，从各式角度连续发出威力强大的炮击。

不久，当这波猛攻告一段落时——现场瀰漫着一片灰濛濛的沙尘，迪亚波罗四周的地面均已崩坏到惨不忍睹的地步。

「辛，你有没有受伤？」

背后传来的声音让辛回过头。除了阿葵亚之外，在场还聚集着辛此次指定的所有魔女姬。此时阿葵亚振臂一挥，宾士于空中的手枪全都化为光粒，被吸进位于她手上的护臂之中。

「对不起。因为辛刚刚的状况真的很危急，所以我忍不住就用了万象技……」

阿葵亚为了自己的失误，满脸悔意地向辛低头道歉。毕竟学院方已经向她们全员说明过，此次任务是为了让辛向全世界展现他身为魔女骑士的力量。阿葵亚向他道歉应该是因为，她认为自己抢了辛可以展现力量的机会。

但是，她这是为了保护他才採取的行动。向她道谢都来不及了，岂有责难她的道理。

「别放在心上。你可是在危急的时候救了我喔。」

辛将刀收回刀鞘中，并且解除了万象技。

「别这么说。但是……这下可麻烦了。因为迪亚波罗被我打倒了。」

「……是呀。」

辛根本未向莉菈询问过，如果发生这种状况时该如何是好。

「嘛，反正你又不是故意要这么做的。也就只能再等等下次的机会了吧。」

辛这么说的同时，内心其实鬆了一口气。因为如此一来，就能名正言顺地延后处理自己和赛娜之间的问题。

「啊，已经结束了喔。真是可惜。这样就没办法让你们看看我和辛一同努力的成果了。」

如此满怀自信地做出宣示的赛娜，看来也是鬆了一口气。

「但是还真奇怪。就算只是骑士力量造成的伤害，那怪物的恢複力也太惊人了。」

「那该不会就是被称为新种的存在吧。总而言之，大家都没事就好。」

库露库丝看着迪亚波罗这么说。

「还以为有多强呢。真是没劲。」

蕾妮以平淡的表情说。

「这样也不错啊。大家都没事不就好了——」

然而就在辛想要打圆场时。

现场突然颳起一阵强风，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吼叫声。

辛一行人转头查看这阵足以让人背脊发冷的吼叫声究竟从何而来。接着，他们看见了。

看见了迪亚波罗再次站起身，睥睨着自己。

「怎么会有这么离谱的……！受到魔女姬的万象技攻击后居然还活着！？」

阿葵亚虽然摆好了架式，但她的声音却正在颤抖，完全无法隐藏住内心的动摇。

「喂，阿葵亚！你刚才该不会是手下留情了吧！？」

赛娜无来由地做出质疑，阿葵亚马上回嘴道：「怎么可能！」

但是，就算已经摧毁了迪亚波罗大半的身体，它依旧存活着。

对迪亚波罗而言，魔杖那一击应该早已致命——照理说绝不可能发生的现象，现在却在辛等人眼前活生生地上演。

迪亚波罗拾起被劈断的头盖骨，再次发出了咆哮。这只怪物好像等不及要发动攻势似地瞪着地面，狰狞地吐着气息。

（虽然不知道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但是看来是不幸中的大幸啊。）

如此一来，就能发动魔女骑士的力量——不过。

（真的……可以成功吗？）

辛看了看赛娜。赛娜不知是不是也在想着同一件事的缘故，她也看了过来。

「……要上吗？辛。」

赛娜的眼神闪烁着不安，这么问道。

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机会。不过，此时此刻、在这里，真的可以实行吗？

辛到达此地之前的路途中已经向赛娜说明过，这次任务中赛娜和自己被赋予的课题。虽然辛也犹豫过，但最后他仍决定告知赛娜。

所以赛娜心里相当明白。如果自己和辛的力量于此依旧相互排斥，到时候自己自然会被从魔女姬的候选人中除名。

固然赛娜看起来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但说真的，她心里一定很害怕吧。

而且，辛也和她一样。

迪亚波罗冷不防地将身子向前倾。辛则是警戒着这个攻击意味浓厚的动作。

「它要攻过来了……！」

几乎在辛脱口而出的同一时刻，迪亚波罗笔直地朝向他们发动突击。

「赛娜！」

辛伸出了手。现在只能上了。时机已经到来——但是。

「……我、我……」

赛娜却拒绝行动。如果没有成功的话怎么办。如果失败的话该怎么办。

因为她最不想面对的就是这些假设成真后所带来的悲惨将来。

但是，迪亚波罗靠得更近了。而且不知何时，阿葵亚在它身上造成的那些伤口都已经痊癒，它完全复活了。

「快点行动啊！难道你不相信主人吗！」

面对库露库丝的斥责，赛娜依然只是紧闭着双眼，摇了摇头。她双手抱头当场蹲下。

「才、才不是……！只是，如果连一次也没成功过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