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遠征

在无尽的黑暗中，有东西微微颤动。那是与黑暗融为一体全身漆黑的男子，即使仔细注意也很容易看丢的完美伪装。

男子慎重地前进，没有发出半点声音。为了不发出衣服的摩擦声，只有最低限度的轻装。

男子突然失去蹤迹，如果有人看见的话，绝对会以为是融入了黑暗之中。接着，人形的某种东西通过，男子注视着它。

人形比人类躯体庞大许多，原来是人形魔物。轻装男子立即操起武器，因为轻装上阵所以武器也只有一把小刀，根本无法对魔物造成伤害，比起自卫更像是为了自我了结。

人形魔物没有发现男子，确认它走远之后，男子像疾风一般前进，时而隐匿于黑暗之中，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潜入建筑物深处。

走着走着，男子发现一处亮光，循着光芒走去。

亮光处是个巨大的空间，似是某种祭坛。祭坛上某种奇怪纹路的魔法阵有一半在黑暗中闪闪发光，男子注视着魔法阵，并未发现任何变化。

不同于之前遇到的魔物，许多小型人偶围着魔法阵，正在进行着某种仪式。根据魔物的数量和种类，男子断定这魔法阵对魔物至关重要。

男子想要仔细调查这座魔法阵，却绕不开这些小人偶，至少要一整支武装的队伍才能突破。一旦打草惊蛇，甚至会引来附近的魔物。

魔物异常兴奋，因为仪式迎来最高潮。它们将某种东西随意丢上祭坛，响起阵阵呻吟。

是活生生的人类。由于恐慌想要大声尖叫，但被堵住嘴巴只能发出呜呜声，这让魔物愈发兴奋。

像惩罚罪人一般，魔物不断挥着棍棒殴打他们。似乎很喜欢人类的呻吟声，围观的魔物发出阵阵欢呼声。

待到被殴打的人类没气儿之后，魔物便跪倒在地。于是，魔法阵便发出强烈的光芒，彷彿在吞噬人类的生命。

男子优先将情报送出去，悄悄离开。

出了建筑物，头也不回地穿过广阔的大地。在距离较远的地方，全身武装的士兵前来与男子接头。其中一名士兵亲切地上前询问男子。

「情况如何？有发现没？」

「里面有座祭坛，魔物用祭坛上的魔法阵举行某种仪式，似乎对它们非常重要。而且魔物在祭坛上杀死人类来滋养魔法阵，应该是某种献祭人类的可怕仪式」

士兵们听后为之一僵，接着因得到情报欢呼。

「干得好，我们儘快离开这里，将情报传递给陛下」

「没想到传说是真的」

士兵与男子转过身。

「北部大地，古代诸神联手人类对抗邪神与魔物的决战之地。传说，邪神被封印在那里的神殿之中」

在这不毛之地，显得异常突兀的神殿。传说是从古代流传下来的，在时间的侵蚀下却没有多少破损，应该是有人修补过吧。不过修补技术很烂就是了，连外行人都看得出非常粗糙。

人类自决战以来不曾踏入这里，这些士兵是近年第一批造访者。人类根本没必要去帮邪神的住处进行维护，只有魔物才会去做这种事。

士兵本想儘可能地待会更多情报，但这里没有任何遮掩物，完全不适合长期潜伏。

好不容易摸清魔物的活动规律，冒险潜入内部窃取情报，必须将这个重要情报送回去，此地不宜久留。

士兵即刻进入森林，不过森林中也不能保证安全，因为这里到处是魔物。就算是勉强开闢血路的精锐部队也不敢保证安全返回，然而这里是回国的必经之路。

但是危险并不能阻挡士兵们的脚步，原因无它，使命至上。

在看不到他们身影的地方，一位少女从神殿中出现，望着士兵们离去的方向。

「哼，走了呢」

带着轻蔑的嘲笑。

「难得有猎物送上门，可惜主人有命在先，不得擅动。算你们命大，要不是主人大发慈悲，早将你们抽筋扒皮了」

少女不能容忍士兵的盗贼行径，但还是得以大局为重。

「就当作是送给你们主子的土特产了，不知道人类知道后会不会吓死。肯定会有很多人想要来打倒我们吧，哎呀，好怕怕哦」

少女的语气没有丝毫畏惧，反而带着些许的期待。

「要带很多很多人类过来哦，下次我要尽情玩个痛快。你们的灵魂将献给主人，成为主人的食粮，这是你们无上的荣幸」

少女原地打转，看起来像个天真无邪的孩子，但那狂笑声却莫名的瘮人。接着朝虚空伸出手，彷彿在迎接远处的某种东西。

「实在是太漫长、漫长了，这期间我们吃了多少苦，不过多年的愿望终于要实现了！」

儘管召集来得很突然，但各国重要人物都集中到会议室。这里是科缪恩联合国某城堡的会议室，科缪恩联合国作为东家，坐在卡斯塔尔王国和拜克瑟尔帝国中间。

三国自结盟以来，交流频繁，不过多在要人之间进行。各国代表都忙于自国的政务，很难调整时间，这次却稀奇的齐齐到场，因为召开紧急会议的正是卡斯塔尔王国的国王威尔弗雷德。

环视在场所有人，威尔弗雷德说道。

「百忙之中召集诸位，是因为来自驻屯地的紧急情报」

「哦，愿闻其详」

「眼下各国正聚集精锐，全力搜索魔物的据点。众所周知北部大地是魔物的巢穴，派出的精锐部队中有一支终于发现了魔物的据点」

所有人正襟危坐。为了搜索魔物的据点，从各国选拔精锐。但是北部大地幅员辽阔，覆盖北部大地的森林地带到处是魔物，给搜索造成很大的困难。

付出终于有回报，在场大多数人都兴奋不已，静待下言。

「猊下，魔物的据点应该就在北部大地的神殿，史料应该也有记载」

「据载，北部大地的神殿与邪神作为住处并被封印的神殿一致」

冲击性的发言让所有人躁动，其中最为惊讶的拜克瑟尔帝国皇帝维克多说道。

「传说竟是真的。寡人并非怀疑猊下所言，只是觉得惊讶。这样一来，传说的其它内容也值得参考。威尔弗雷德陛下，那座神殿还没有倒塌吧？毕竟这么多岁月过去，老化应该很严重。遗迹内也栖息着魔物，之前为祸一方的魔物也有运送物资的痕迹，实在难以想像，那种荒废的神殿会是魔物的据点」

「神殿还在，魔物进行修补并驻扎着。那里封印着邪神，对魔物来说是圣地吧」

「魔物会修补工作的确让人惊讶，不过鑒于之前的吸血鬼事件，也不是不可能」

周围的人渐渐冷静下来，威尔弗雷德继续说道。

「还有一点，魔物在神殿内利用奇怪的魔法阵举行仪式」

「具体是怎样的仪式呢？」

科缪恩联合国女王罗莎琳插口道。

「很遗憾，并未掌握到。不过，内容却是人神共愤。它们竟将抓来的人类作为祭品，抽取灵魂，怎么看都是邪恶的仪式」

这般恐怖的仪式让在场所有人都皱起眉头，有人甚至捂着嘴。

「竟然将无辜民众作为仪式的祭品，简直天理难容！」

罗莎琳义愤填膺，严厉斥责。相对的维克多则显得非常冷静，发表自己的意见。

「原来如此，这就是魔物入侵的目的之一」

魔物大举入侵的目的至今未明。既然仪式需要人类作为祭品，那么入侵是为了掠夺人类也说得通。只不过维克多仍旧半信半疑。

「估计是了。北部大地只有魔物，为了掠夺人类就只有南下，那么魔物入侵的目的就不言自明了。维克多陛下，听闻您是优秀的魔导师。从魔导师的角度来看，您认为会是什么仪式呢？」

「威尔弗雷德陛下，您这就不厚道了哦。您难道没有事先询问过自国的宫廷魔导师吗？拜克瑟尔帝国的魔道造诣的确比其他国家更为出类拔萃，但很不巧，寡人也不曾听闻这等需要献祭大量人命的邪恶仪式。以防万一，寡人回头询问一下宫廷魔导师，但请不要抱有过多期待。而且调查史料文献更容易知晓是何种仪式吧，猊下可有头绪？」

「很遗憾，我也没有听说过。不过值得注意的是，魔物为何选中邪神的神殿作为据点举行仪式。如果仪式在任何地方都能举行，为什么不选择更加容易掠夺祭品——人类生活的城镇或村落附近，尤其是森林附近的村落，更容易得手。相对的，我们对魔物的领域北部大地和森林地带不甚熟悉，光是搜索就得费好大一番功夫。既然能够修补建筑物，不可能做不出简易的祭坛。可是魔物却没有这样做，其中必定有原因」

「那么，是何原因呢？」

「假如仪式必须在邪神的神殿举行，应该是与邪神神殿的某种东西有关。那里封印着可恨的邪神，说不定仪式就是为了解开邪神的封印」

教皇的跳跃性推论让周围躁动。原本就多次怀疑魔物的活发化与邪神有关，假如魔物真的是为了解开邪神的封印，那么今后对魔物的策略将大幅改动。

「猊下，如果魔物是为了复活邪神，那么魔物至今为止的行动不是很奇怪吗？」

所有人看向维克多。他整理先前的疑问和状况，与教皇对质。

「我等关注北部大地是因为魔物的大举入侵，如果不是魔物的入侵，我们甚至不会去在意北部大地。正是因为魔物的入侵，我们推测出魔物的据点在北部大地，并且发现神殿和仪式。如果魔物只是为了复活邪神，应该会避人耳目，怎么可能大张旗鼓地大举入侵，私下掠夺靠近北部大地的北民反而更加行之有效。而且仪式需要花费大量时间，更加没有必要暴露自己的所在」

「言之有理。如果不是因为魔物的入侵，仪式根本不会被发现，完全没必要担心遭到妨碍。彷彿是张开了口袋等我们往里面钻」

罗莎琳也附和道。教皇稍稍思索之后，回答维克多的疑问。

「应该是仪式所需的祭品不够，又或是条件限制。如果是数量不够，鑒于大规模的入侵，所需数量应该非常庞大。至于需要多少量，有什么条件限制就不清楚了。威尔弗雷德陛下，魔法阵是什么样的呢？」

「据报告，魔法阵的纹路只有一半发着光，应该是完全亮起来才算完成，所以仪式估计还没有结束」

「一旦魔法阵完成，要么是邪神复活，不然就是其它可怕的灾厄发动了。而且仪式需要的祭品只能是人类，魔物这段时间没有动静，应该就是为今后的入侵做打算」

魔物的入侵自巨型魔像之后便停止了。一部分乐观的人认为魔物的入侵结束了，但那终究是异想天开。

维克多思索之后，质问威尔弗雷德。

「威尔弗雷德陛下，潜入的士兵是亲眼目睹仪式进行的吗？」

「是的，趁着夜色潜入神殿内并发现魔法阵，亲眼见到人类被当做祭品的瞬间」

「没有遇到拦截吗？」

「据说没有」

「魔物的感官比人类敏锐，比起乐观的认为我等行动没有暴露，不如担心一下会不会是魔物故意而为之」

魔物之前通过很多手段入侵，所以没有反对维克多的佐证。

「故意而为之吗。仪式是否真的为了复活邪神暂且不知，但我们不可能放任这种草菅人命的仪式不管，所以肯定会阻止仪式，而且必须赶在仪式完成前镇压神殿，所以行动的时间很容易猜测。原来如此，魔物早就看穿我等的行动。这是陷阱，可恶的魔物，竟然使用这等卑劣的手段」

搜索魔物据点是为了今后远征讨伐魔物做準备。

既然得知在举行危害人类的可怕仪式，就不可能置若罔闻。

就跟人类设驻屯地防备魔物入侵一样，魔物以仪式为饵，将人类引诱到自己的地盘上。

「虽然不知道魔法阵什么时候完成，但也不能弃之不顾。离魔法阵完成应该还有时间，就算知道是魔物的阴谋，也不得不乖乖上钩」

威尔弗雷德苦涩地说道。

「不管如何，镇压魔物的据点势在必行，只不过是提前了而已。当然，远征神殿也要做到万无一失」

「看来需要组织远征军了。从驻屯地派兵可以省下时间，但会导致后方空虚，很可能给魔物可趁之机。而且此次是攻打魔物根据地，远征所需兵力甚多」

「嗯，驻屯地的物资运输已经完成，只要组织好大军随时都能出征」

「那么，我希望马上组织远征军。情况紧急，而且是远征，魔物也有可能看穿我等的行动，所以诸位请做好万全準备。会议到此结束」

会议结束之后，各国要人为组织远征军急忙离去。但是，维克多叫住了某个人。

「猊下，寡人听闻教会的神殿骑士团会提供支援，不知是否参加远征呢」

教皇一瞬间愣了愣，随即笑道。

「那是自然，扑灭魔物，教会责无旁贷」

「神殿骑士团的奥利弗殿下也会参加吗」

「是的」

「真是再好不过。有神殿骑士团和奥利弗殿下相助，远征军必定士气高昂」

「哪里，我等士气固然不比各国精锐差，但人数不多。远征军还是以拜克瑟尔帝国和卡斯塔尔王国的将士为主心骨，感到安心的是我们才对」

「当然，我等自当全力以赴。北部大地比预想的危险，要是有所保留可就本末倒置了。所以会派出最高战力，圣女也会参战」

「比起作为法术师战斗，圣女更擅长支援。独领一军的话，帮助更大。不过圣女还只是个小女孩，就个人而言，实在不忍心让她上战场，我痛恨自己的无力」

教皇苦涩地叹息。

「虽然接受了神的启示，但让艾莉西亚出征的确让人无颜以对。现在或许没有什么感觉，日后想起来更加窝心。但是，既然是最好的选择，就算被人戳脊梁骨也要狠下心。而且，寡人相信艾莉西亚会理解的」

「失礼了，给维克多陛下泼冷水了」

「这是人之常情，让少女上战场确实让人揪心。我也像那些信奉艾莉西亚的人一样被圣女的力量所蒙蔽，忘却了自己的良知。反倒是猊下，并没有因为圣女接受神的启示而特别对待，仅仅是看作一位少女。……反倒是寡人可笑了，抱歉」

教会将艾莉西亚认定为圣女，她的信徒某种意义上是教会搞出来的。之前的误解令维克多对教皇的话感到惊讶。

「请不要介意，是我先起的头」

「哈哈哈，那甚好。回到原题，最高战力可不能把那个男子排除在外哦」

「陛下指的是？」

「就是那个异国的英雄殿下」

教皇直视着维克多的眼睛，想要看清他的意图。

「Chaos殿下啊，要让异国的魔导师也参战吗？」

「这个嘛，因为他是异国的魔导师，而且是冒险者，请求他协助防备魔物入侵还好说，可是远征就不容易了，只能依靠他的善意。英雄殿下不属于拜克瑟尔帝国，所以我无法直接命令他」

「那么直接跟他商量不就可以了吗？」

「他是冒险者，只能通过冒险者工会进行委託。对了，可否让猊下直接委託他呢？听闻猊下与英雄交流过」

教皇一副了然的表情答道。

「嗯，之前的确见过Chaos殿下。参加各种讨伐，和参与讨伐邪神的龙结盟的人物，对他感兴趣所以聊了几句」

「原来如此，还是异国人，确实让人很感兴趣」

「只是聊了几句，算不得深交」

「哦，是这样吗。寡人可是听闻教会所属的奥利弗殿下与Chaos相交甚欢，频繁见面」

「是的，我也是听说奥利弗与Chaos认识，通过他才见到Chaos。奥利弗和他在对抗魔物时并肩作战，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原来还有这样的关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