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个天朗气清的日子。云像海岛般浮在天上,鸢鸟在海空中游泳。秋天,已经悄悄地从天而降了。
在岛上的高台处有一座森林,森林里有一块空地。在这块几无一物的空地上,唯一看得到的,就是足球网架。通常,我们在这个被森林所围绕的场地练习时,都可以听到海的声音。
一整个上午,我们都在练习踢球、射球、传球。下午,则分成两组,进行比赛。我们这一队的六年级生一共有五个人,包括我、山下、河边和另外两个人。而为了公平起见,两队也都各自包含几个四、五年级的。
「山下,你当守球员。行吗?」
「又是我。」山下不平地说。因为跑得慢,所以,他老是被编派为守球门的。
「责任太重大了,我不要。」
「少罗嗦。我们会加强戒备的。」经河边这么一说,山下不再置喙。由于我也不想败给杉田和松下他们那一队,所以,我拍拍山下的肩膀,说:「就拜託你了。」然而,山下却只是摆出一张臭脸。
「只有你最适合当守门的了。」
「因为我的体积比较宽大吗?」山下丢下这一句话,就怒气沖沖地走到球门前面了」。
「整队了!」杉田叫道。这家伙最爱出风头了。我也很想大叫几声,但就在我思考着该说什么是好时,口哨声响了,于是,比赛开始。
河边跑得快极了。他像一道闪电那样,在敌人的中间快速闪过。他狠狠地甩开对他穷追不捨的杉田,然后把球传给我,我则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球踢进球门,由于我的动作又快又准,守门的松下,根本来不及做任何的反应。河边和我,真是一对天生的拍档。
「你是木头人啊?」杉田气得大吼大叫,他那口气,像极了我们的教练。那家伙,每次都是这副德性。只要有比赛,他就开始对人颐指气使,好像就他一个人最了不起似的。
杉田虽然不是河边的对手,不过,他跑起来的速度还真快。可是,他最厉害的,应该是他那细緻的控球能力。光是射球,他就已经进了上百次。哪像我,顶多就是二十次左右。那家伙只要动起来,球就彷彿变成了他家的小狗,只会紧紧地跟在他的脚边跳来跳去。
他们那一队,就属杉田最受瞩目了。那家伙几乎已经把球佔为己有,他独自冲破我们的重重包围,朝球门射了三次球。第一次,杉田是趁球从我的两腿间溜走时,把球抢回来,然后,马上朝球门射去。我觉得好呕。山下则是近乎绝望地愣在那里,他只顾东望西瞧,手脚却全未派上用场。教练大叫:「山下,动你的身体啊!」于是,这家伙露出一张哭丧的脸,很无助地,在球门前面晃来晃去。
杉田每在要将球踢出去时,都会不可一世地仰起下巴、甩甩额前的头髮。河边只要一看到他的这些炫耀动作,就会开始抖脚。
「裤子要掉下去啦!」听我这么一说,河边发出怪叫声,并且还学练空手道的人,比划了几下手脚。一个身材比河边魁梧的五年生看了,在一旁笑了起来。既然想痛快大叫,我实在应该说点像「看我的!」「修理你」、「沖啊!」等之类的话,可是,我在大叫时,根本想都没想,所以,这样的结果,连我自己都感到惊讶。
我们这一队,最后陷入了苦战。四年级的队员因为跌倒在哭,而我们的球,又老是射不进去。杉田正準备直趋球门。我在后卫的地方守住防线。河边则以紧迫盯人的方式,跟在杉田的后面。
这时,我发现就在我的斜前方,站着一个五年级的,他是杉田他们那一队的。他挥动两手,在对离球门还有一段距离的杉田做暗号。
「看住那个家伙。」我对着右卫——一名在挖鼻孔的四年级生叫道。就在这个时候,教练也跟着吼道:「杉田,球传出去!」而就在剎那之间,球从我的左方飞了过来。这是一个长射球。看来,杉田根本就没把那名五年生看在眼里。
「完了!」我转头一看,只见山下脸色难看地,站在球门前面。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就好像是一双被汽车前灯的强光所震摄住的猫眼。那些,其实都是在一两秒之间发生的事,然而,我却可以将之分解成一个个单一的画面来看。我看到球逐渐逼近。至于山下的表情,则先是恐惧,然后是两眼无神,最后,山下紧抿嘴唇,并将眼睛闭了起来。
「快动,不要动,接球,接——!」
教练放声大叫了起来。而就在下一瞬间,球静止了。山下的脸好像突然僵掉似的,毫无表情。
然后,球在练习场上冲力十足地跳着,终于,在河边的脚下停了下来。在场的人,都愣住了。所有的人,都茫茫然地看着山下,而山下则红着一张脸,像一根棍子那样,站着不动。
「山下,做得好!」河边叫着,并举起脚来,将球踢得很高。
「你们三个,真不愧是最好的三重奏嘛!」
大概是不甘心输了,晚餐时,杉田来到我们三人的面前,用充满讽刺的口吻说道。而自从那次得分之后,我们这一队就开始转败为胜,佔了上风。
「你们连小便也要一起去。」杉田不怀好意地笑道:「他们三个,因为怕鬼,所以一起去上厕所呢!」
「那是小便三重奏罗。」松下逮到说话的机会:「爸爸、妈妈,陪我上厕所嘛!」
山下竖起神经。由于他刚才被球打到脸,流了鼻血,所以,他的鼻孔还塞有脱脂棉花。
他们两个人的那些话,大概连四、五年级的都听见了。坐在隔壁的教练,爽朗地哈哈大笑。我看着教练,突然有一种被背叛的感觉。有时候,大人就是这样,不是少了几根筋,就是没有神经。
「鬼有什么好怕的?」
「骗人!」我想起来了,杉田的房间就在厕所的旁边。昨天我们在厕所的那些事,一定都被他看到了。
「那我问你,你怕不怕?」河边口气兇恶地说。不过,那些在一旁偷笑的家伙,都还静不下来。
「我不怕。」杉田若无其事地说。这家伙真的很讨人厌。「这世界上根本就没鬼啊!」
「如果有的话,你怎么说?」
「你太低能了吧?」杉田兴緻勃勃地凑近河边:「去上幼稚园好了。」
松下在一旁诡谲地笑了起来。
「你怎么知道有还是没有?」
「我爸爸说,人死了以后,就什么都没有了。所以根本就没有什么鬼不鬼的。所谓的灵魂啦、天国啦、地狱啦,都是软弱的人想出来的。因为自己程度不够,所以就想出这些东西,好安慰自己。」杉田像在对年龄比他小的小孩说话,故意一字一句,慢慢地说。我突然有一股冲动,很想把这家伙的鹰钩鼻揍扁。
「有没有人要添味噌汤?」是教练的祖母。她弓着腰,提着一锅的汤过来。
「啊,我要。」山下伸出手中的碗,也表明了不再和杉田一般见识。老祖母舀了一碗里面都是鱼肉的味噌汤给山下。
教练的祖母到底几岁了?是八十岁呢?九十岁呢?还是更老?我怎么看就是看不出来。她的驼背非常严重,驼起来的背几乎都要比头还高了,看起来好像是从很远很远的世界来的。而我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她是我到目前为止所看过最老的一个人。
其实,我在去年和前年就见过这位老祖母了,只是,在去年以前,我对于她的老,并没有留下什么特别的印象。现在,我却觉得我之前的看法是不对的。换句话说,教练的祖母,和我们所熟悉的老爷爷是很不一样的。
她有别于一般的老人。她的年纪比谁都大,另外,因为住在海边,所以,许多的皱纹都深深地刻在她那黝黑的肌肤上。而她的嘴边,都被一条条的皱纹包围住了,也因此,你几乎分辨不出她的嘴唇在哪里。不过,她嘴里的牙齿,看起来都还非常坚固,不像老爷爷,掉的掉、摇的摇。在她的左颊,有一颗很大的黑痣。我发现,老祖母身上的特色还真不少,而且,都很明显。
「味噌汤真的好好喝。」山下才接过碗,就一口气将它喝光。
「那是因为你白天流太多汗了。」
老祖母伸手要我的碗。老祖母的手指硬梆梆的,而且,还有一点变形。我轻轻地把碗传了过去。
「这味噌汤真的很好喝。」山下盯着朝天的碗,自顾自地点头。
「这个味噌,是自己做的吗?」
「我们家,已经不自己做味噌了。想做,也没法儿做了。」
「为什么?」
老祖母动作缓慢地把碗放到我的前面,「因为啊,」老祖母换了换坐姿,说:「啊,我看还是不要说比较好。」
「说来听听嘛!拜託啦!」河边大概是觉得事有蹊跷,所以,就忙着在一旁扇风点火。
我们都露出期待的眼神。老祖母最会讲鬼故事了。而且,她每年都会跟我们讲一些这个岛上曾经发生过的故事。没想到,今年的故事舞台,就要搬到她家了,一想到这里,我就觉得好兴奋。
「是是非非的,你们要听吗?」老祖母睁大了眼睛看着我们。
我和山下及河边,还有,杉田和松下,全都放下了筷子,并且,将身体往前倾。隔壁桌的那些人,应该听不到我们在说什么才对。
「我们家以前做的味噌,是这一带最有口碑的。可是,为什么后来不做了呢?我接下来要告诉你们的故事,是我姐姐以前说给我听的,我这姐姐呀,死得好早好早……。」
老祖母吸了一口气。如果,这个动作是为了吸引我们的注意,那,老祖母的目的就达到了。
「曾经有女人在这个地方死了。」
咦,河边叫了一声,山下则像女孩子那样,用手掩住嘴巴。杉田一副早就胸有成竹的样子,他看了松下一眼,松下有气无声地还以微笑。
「在好几代以前,这个家的主人曾经是一名流氓。他是入赘到这个家来的,刚开始还很勤奋,可是,日子久了,他那懒惰的劣根性就跑了出来,一天到晚就只知道游手好闲。死去的女人,是钱庄离了婚的女儿,据说,这家的主人和那个女的……。」老祖母突然将她满是皱纹的嘴巴合了起来。
「外遇!」杉田叫道。
老祖母的表情突然变得有点严肃。她看着杉田,点了点头,继续说道:「他让女人从后门偷偷地进来,然后,他们就躲在贮藏味噌的仓库里亲热。」
在周遭一片嘈杂的情况下,老祖母的声音虽然低沉,却仍然清楚地传到了我们的耳边。
「有一天,男主人听见仓库外大家都在找他。于是,他叫女的留在仓库里等他回来,然后,他独自出去,并将仓库的门锁了起来。不出他的预料,是他的妻子在找他。他的妻子说,在山的那一边,有人订了一桶的味噌,可是,刚好家里的佣人得了麻疹,躺在床上,所以,想请他送去……。男主人无可奈何,就推着车,準备将味噌送过去,可是……,这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都没有人晓得,总之……,他整个人连推车,从悬崖跌落到海边的沿岸,死了。」
河边冷笑了一下,说:「都是搞外遇的后果。」
老祖母闭上眼睛,并点了点头。那样子看起来好像是一只很懂得沉思的、又老又大的青蛙。
「据说,他死得很惨,被带回来的尸体,下腹全都是一些密密麻麻的伤痕。味噌仓库的钥匙,最后被送到女主人的手中。可是,女主人一直无意去打开看看。没有人晓得,女主人知不知道那里面藏了一个女人。就这样,连着好几天,厚厚的门老是传来指爪声,最后,就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了。」
「从那个时候开始,这个家就再也没有做过味噌了。女主人把这里改成民宿,主要是因为钱庄的女儿突然消失以后,地方上开始有了一些谣传。而把这里改成旅馆,来的都是外地人,就不至于老是听到谣言了。」
「你们说对不对?」老祖母闭起嘴巴微笑,像在徵求我们的同意。她嘴边的皱纹因此而被撑平了些,不过,眼睛却也因此而没入更深的皱纹里。这样的表情变化,就好像是我看着一张习惯的脸,可是,这个人却突然对着我扯下那张「面具」,令我看了毛骨悚然。
「整个工程,都是由一个师傅独立完成的,房子盖好了以后,这名师傅就无缘无故死了。他在死前喃喃说道,在味噌仓库里,有个裸身的女尸……她的头埋在味噌里面,就这样断了气。真可怜,师傅最后一定是被吓疯了。他还说,因为那女人的头埋在味噌里,所以,头部一直都未见腐烂。」
「即使是现在,这个家都还不準放置过多的味噌。因为,味噌很快就会臭掉、或是长白点。一想到是那女的在借味噌报仇,我们也就都无话可说了。」
「最不可思议的是……,」老祖母的话匣子里好像还有取之不尽、用之不完的话要说。她把背弓得圆圆的,然后,像乌龟那样,伸出布满皱纹的头,再翘起她的下巴,目不转睛地看着我们。「我的姐姐还说她曾经听过指甲抓门的声音。」
「可是……,那不是很久以前的事吗?」我故做镇静,想要用淡淡的语气发问,偏偏,我的声音还是露出马脚。
「虽然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不过,我姐姐确实告诉过我,她听到了那个声音。她始终忘不了那个声音。我认为,我姐姐会那么早死,一定跟听到这个声音有关。错不了的。」老祖母闭上眼睛,又自顾自地点头。
「那个贮藏味噌的仓库,」杉田吞吞吐吐地问:「在现在的哪一个房间?」
「这个嘛,我也不太清楚。我听我姐姐说这些时,还很小。不过……,」
「不过什么?」
「前一阵子,有一位客人,说他在半夜……,」
「在半夜……?」
「听到沙沙沙……。」
「是哪个房间呢?」杉田急切地问道。
「妈,不要再胡说八道了。」是教练的爸爸,神不知鬼不觉地,站在我的身后说道。我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气。
「这些全是骗人的。是她自己编的。你们应该都知道,她最爱说这些了。」
「对哦,你说的对,哈哈哈。」山下作势大笑,可是他的笑声听起来很不自然。河边又在抖腿了。山下好像整个魂魄都被手上的碗吸走似的,怔怔地看着碗里的味噌汤。松下则是半开着嘴巴。
老祖母说了一声「我要走了」,就站起身来,抱着锅子準备离开。
「刚刚说的,都不是真的,对不对?」即使我这么问,老祖母也只是笑笑。
「老祖母实在很坏。她这样乱说,会招天谴的。」教练的爸爸也笑了起来。而我和河边、山下,以及杉田、松下,都没有人想去碰碗里的味噌汤了。
那天晚上,我们三人又是联袂上厕所。这一次,我们不再畏畏缩缩,反而是坦蕩蕩地,想要表明我们天生怕鬼的立场。
厕所里已经有人了。是杉田和松下。他们两人背对着我们正在如厕。换句话说,他们正在进行小便二重奏。他们甚至还抓来了两个同室的五年级生。很明显的,这两个人,是硬被杉田和松下从被窝里拉出来的,在亮亮的灯下,只见他们睡眼惺忪,而且,几乎是一边睡一边站着的。看来,这不只是二重奏,应该说是四重奏了。
我用指甲去抓门上的玻璃。唰唰唰唰。杉田和松下听到了,竟然被吓得魂飞魄散。他们还在小便,却同时往上跳了三十公分。也因此,两个人的裤子都被弄湿了。哈,真是帅呆了。
「喂,喂,别尿湿啦!」河边嘲笑道。
就在下一秒钟,杉田和松下揪住河边。因为太突然了,河边根本无从反击,只好任他们将自己逼到廊下,并让杉田夺走了他的眼镜。
「太卑鄙了。」杉田正準备将眼镜摔向地板,我赶紧抓住他的手腕,并朝他的身上扑了过去。
杉田放开手中的眼镜,抓住我的头髮。我使尽了力气,朝他的脸颊揍了过去。杉田踢动双脚,紧抓我的头髮不放,我感到头部一阵热。接下来,我们就扭成一团了。我们又是踢、又是挥拳,甚至,还用咬的。一股莫名的力量,不断地自我的体内涌出,好像是一个压抑已久的自己,突然清醒过来似的。
我事后在想,要是杉田不去碰河边的眼镜,我大概就不会那么气愤了。当时,我好像听到另一个自己发出了声音。而就在同时,我的脑海里也浮现出一个影像。那就是,有一次,河边抓住杉田,而我上前制止河边。河边之所以会那么生气,主要是因为杉田在嘲笑河边的爸爸……,我,想到这里,就在心中吶喊,这一次,我再也不让自己后悔了。
「你们在干什么?」即使教练对着我们大吼,我和杉田还是不肯鬆手。突然,传来一声惊人的响声,是教练朝我掴了一拳。
我和杉田终于休战,我这才发觉,不知何时,走廊已是灯火通明。山下和松下,还抓着彼此的睡衣领子不肯放手,结果,同样挨了教练的一记耳光。这时,河边不知所措地匍匐在地,教练把眼镜捡起来交还给他。而那两个五年级的,就彷彿是失了神的幽灵一般,只知呆立一旁。
杉田在流鼻血。看到他的睡衣皱巴巴的,我露出几分得意,不过,低头一看,我发现我的扣子竟然全都掉光了。
教练气得七窍生烟。
「你们晓不晓得现在几点了?」
时钟像在回答问题似的,缓缓地敲了一下。那些从房间探出头来看热闹的家伙,都幸灾乐祸地笑了。
「不相干的人都去睡觉!」
那些人都把头缩了进去。
我的嘴唇好烫。我用手摸了一下,却没什么感觉。「木山!」教练两眼瞪着我。我心有未甘,也回瞪教练一眼。「木山,去照照镜子,你看你的脸……。」
我好不容易站起身来,对着厕所里的镜子一看,发现我的脸真是惨不忍睹。我的嘴巴肿得像腌渍过的鱼卵一样。
接着,我们全被带到教练的房间擦药,只要有破皮的地方,教练都为我们擦上双氧水。那种伤口被浸蚀的感觉痛极了。所以,当教练才轻轻碰了一下松下的手腕处,松下就呜呜呜地哭了起来,结果,又遭到教练的一记拳头伺候。我一边瞪着杉田,一边咬紧牙关忍耐。至于鼻孔塞着脱脂棉花的杉田,也不甘示弱地瞪着我。
「我看,你们是因为白天的训练不够才会这样吧!如果精力还这么旺盛的话,那就一起去扫厕所吧!」
咦!山下、河边、松下,齐声叫了起来。
「明明是木山他先的。」
「杉田,你太差劲了。」我和杉田,几乎是同时叫了起来。
「住嘴!」像打雷一样,在场的人都被吓坏了。「连浴室也一起扫。要扫得乾乾净净,才可以去睡觉。听好,要乾乾净净。」
我一言不发地站了起来。大家应该知道,这种时候,唯有乾脆、不耍手段的人,才是赢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