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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河

作者:田中芳树 字数:6821 更新:2022-11-09 08:06:20

沿着黄河南岸,梁红玉和子温向西前进着,目的地是开封。它本来是宋帝国的首都,繁华不可一时,也被称为东京或是汴京,它的荣华在《东京梦华录》中有很详细的记载,比起唐代的长安有过之而无不及。

开封原本是个经济都市,它正巧位于黄河和大运河的交接点,为水陆交通中枢,聚集着来自四面八方的人力和物资。西元九六一年,宋太祖赵匡胤建国时,选择了这个经济、交通中心为首都。

一百六十年后,当时的徽宗皇帝因玩厌了宫中的事物,而想到繁华的大街上看看热闹,当然,以天子的身份是不可能轻易出宫游玩的,于是他找了大臣高俅商议。他想出了让皇帝变装的法子,把皇帝扮成了个上京赶考的书生,两人就这样溜出了宫中。高俅在《水浒传》中是一个冷酷残忍的恶人角色,但实际上他是没有这种野心的。说他是奸臣未免太过,正确地说,他是个握有小小权力、又懂得明哲保身的人。

总之,徽宗还是来到了大街。宽广的大道上充满了嘈杂的人群,里面有耍魔术者,也有讲经者,当然也有演杂剧曲艺、皮影戏。斗鸡、舞刀弄剑的,还间杂着「抓贼!抓贼」的叫声,看得徽宗不亦乐乎。

接着,他们来到了金线巷,这里可说是好酒和好女色者的天堂。

三层楼的妓院一间接一间,充满了美酒和脂粉的香气,偶尔也能听到女子的吟唱和伴奏的胡琴声。徽宗在高俅的带领下进了一间最豪华的妓院,直至三楼的个室中。

出来接待徽宗的,是开封的第一名妓李师师。她并不知道徽宗的真实身份,只当他是来参加科举的考生,便随口问:「官人出身何处?家业为何?姓名又为何?」

徽宗倒是没有说谎,他说:

「喔,不是的!余生于京师,家业代代均为天子!」

「哎呀!真是有趣的玩笑呀!」

「不,这是真的,余为赵八郎,继承家业而为天子。」

徽宗自称八郎,因为他是先帝的第八个儿子。听了他的话之后,李师师皱皱眉头,心想,这个人如果不是狂人就是骗子,所以就偷偷联络衙役,因为伪称天子可是大罪。很快地,开封府厅派了两百名兵士将妓院重重包围,出外察看发生什么事的高俅一看,马上对兵士队长大喝:

「你们这些人竟敢妨碍主上之乐,是为不忠之罪!」

看了高俅的脸后,兵士们立刻一鬨而散,李师师这时才知他是真的天子,赶忙谢罪。

徽宗笑着赦免了她,以后,他也对李师师长年宠爱有加。

这则故事看起来是个笑话,但却透露了许多事情:像是徽宗的为人以及开封的奢华,这些都可看出当时社会的平和与安定。一名皇帝在没有护卫的情况下能够变装在街上漫步,不管谁看了都会认为这是个太宾士世,而这太平也应该永久持续……

然而,金军人侵造成宋的一度灭亡,也不过是十年后的事情,宋的平和与繁荣,就像是站在深渊边缘一般,其灭亡之迅速,简直可以垂直落下来形容……

※※※

黄河流域的春意尚浅,残存的冬季势力乘着冷风从西北杀来。

「哇!这片大地的天空居然是黄色的!」

子温哑然地望着。虽然他脑中有「黄土」的知识,但毕竟是初次见识到。在宋的全盛时期,这儿的街道,左右都布满了树木的凉荫,一片绿意,路面也相当整洁。而今,这块经过战乱的地方,原野,烧掉了!树木,砍倒了!水路中充满了尸体和泥泞,天地之间彷彿只有狂风,以及滚滚的黄尘。不过,梁红玉却似乎对这片贫瘠的土地仍充满了爱怜。

「这把黄土染满了历史,沾满了自黄帝以来,数亿人的血汗、野心和勇气。子温,你爹年轻时也曾经通过此地喔!」

梁红玉生于江南之地,从未到过北方;然而她的夫君却是生于黄河上游,以马为友在原野间宾士长大的。他在十八岁时成为正式官军的一员,曾在二百步的距离之外一箭射下西夏的将军,也曾一个人进人二千贼军的根据地,说服其无条件投降……这个生于大陆西北的男儿,在转战万里之后,最后死于中国的东南角。

生前,韩世忠从没对梁红玉说过「夫人不要多说话!」之类的话,不管任何事他都会跟她商量,徵询她的意见,而名妓出身的梁红玉居然能有此般的军事知识,想来,也令人觉得不可思议。

「红玉如果生为男儿的话,大概就能成为枢密使了吧!」

「这个由你出任就好了!」

「我是不行的!我的学问不足,和岳鹏举是不同的!」

鹏举即是岳飞的字。岳飞算是很有学问的人,他甚至能够以诗作为上奏文。

「那么,鹏举大人能成为枢密使吗?」

「以他的才能和功绩来说是绰绰有余了!只不过,他树敌太多。」

对于比自己年少的岳飞,韩世忠十分尊敬,只不过,这只造成了岳飞更加自负而已。结果,韩世忠和张俊成了枢密使,而岳飞只是个枢密副使,这件事给了岳飞很大的刺激,而他对宫廷人事的不满,也造成日后不幸的原因之一。

明天终于要决一死战了!在会议解散之后,韩世忠对妻子说:

「今晚是月圆夜,我们两人就散一下步吧!」

韩世忠本来可是个和风流两字沾不上边的男人,梁红玉当然笑笑答应了。

两人脱去甲胄后,便从军船搭乘小舟上陆。月光下,韩世忠在登小丘的途中吟了一首词:

万里长江淘之不尽

心怀壮丽秋色

龙虎啸风云泣

千古之恨如何雪

对山河耿耿小沾襟

韩世忠以朗朗的声音吟唱着,这可是叱咤百万大军的勇将之声喝!

越过长江的暗流,可见点点的光球,这是对岸金军军船的密集灯火,此时韩世忠的心境,在《说岳通俗演义》中,是以「应如曾公、赤鳖构羹赋诗之心相似」来表现的。

「结果,我是说活下来的话,当然,即使是明日战死我也没有遗憾!因为,我所选的男人带给我有意思的人生,再也没有比在月下听你这拙劣歌声更幸福的事了!」

真要说遗憾的话,大概也只有子温了!在黄天荡之战时,年幼的子温尚託付于保姆,若有个万一,就不能看着他长大成人了。

「不要担心!韩世忠和粱红玉的儿子,即使是双亲都不在,也一定能活得很好的!说不定对孩子来说,双亲还是一种麻烦呢!」

说着,梁红玉笑了,而一旁的子温则是一脸认真,对他来说,母亲的存在是很重要的一件事。

在距开封约二十里的地点,梁红玉母子俩在一处酒肆前停下来休息及午餐,在叫了饭菜之后,一旁正在用餐的老人突然张着他的红眼说:

「您的孩子看来似乎身体健康,可别被朝廷的差人看到了!」说完,老人随即闭口,梁红玉和子温也迅速吃完结帐离开。

更近开封时,人马的往来也逐渐增多,眼下可见不少人列队等着受检通关,也有不少载运着木材、石材的车辆,在通过之后带起滚滚的沙尘。

「好像是在做大规模的工程,或是準备大规模的出兵吧!最怕的是两者都有!」

不管是哪一种,都是权力者常做的事,他们要以此在万人之前确认其权势。

此时的金国正在不断地徵召二十岁到五十岁的男子,一半用来打战,一半则用来大兴土木工程。至于二十岁以下的少年、五十岁以上的老人及妇女,则忙着筹措租税,和武器的製造。每户都需缴千钱的税,以及十支的箭。

农家的牛也被徵用,有些用来运送军需品,有些则是皮被用来製造皮革或箭筒,肉则被用于食用。这些都是无偿地被徵收。马也是一样,为了战争,完颜亮从全国徵集了五十六万匹马。

「要说战争的话,辽已经被灭、与宋的和谈成立,而西夏则为附属,那又何来战争的对手呢了?」

金的官员和民众充满了不安,但又不能公然批判,只有互相低声耳语。

「听说金主是继隋炀帝以来的暴君。」

子温忽然想到高宗的话。的确,完颜亮和隋炀帝是有几分相似。首先,是即帝位的道义问题。完颜亮是杀了他的堂兄熙宗而继位的;隋炀帝则是用计将本为皇太子的兄长拉下。即位后又立刻将他杀害,甚至还逆杀卧病在床的父皇。

此外,隋炀帝和完颜亮都有好大喜功、浪费、性好女色、富有才能、充满自信……等特点;另外,他们都是生于北方,但却相当倾慕南方的人。完颜亮在即位后,即捨弃金建国以来的首都上京会宁府,而将首都迁至燕京(就是后世的北京)。

「虽然学得很像,但是隋与金的国力却大不相同!」

炀帝即位时,隋可是历史上相当富庶的国家之一。隋结束了南北朝的战乱,和平满布天下,国库中也装满了财宝。即使炀帝在建设了大运河、广建了数百座豪华的离宫、以数万人的车队数度出巡、花了大量珠宝在无数的美女身上后,国库依然有余,甚至还得以两度减税。

反观金国,虽然在和宋定下和平条约后,金每年可以获得银二十五万两、绢二十五万匹……然而,这样的岁贡却不足以成为国家财政的全部。

为什么呢?因为当初金兵恣意破坏、掠夺,致使黄河流域的生产力相当低下;接着,熙宗、完颜亮连着两代的失政,也都压迫着金的国库。

初期以治世闻名的君主,末期却变成暴君的例子并不少见,只不过,连着两代都是这样,倒是不常见。

金人要想统治人数较多的汉民族当然不容易,更何况,汉人的文化又较高、经济又较丰,这些都把征服者给比了下去。他们的征服之所以能够成功,主要还是趁着中华帝国的腐败之际,一战而胜,佔领了繁荣的都市和肥沃的田园,而后方才发现,到底是要如这土地上的人民一般来进行统治好呢?还是如同自己原来的部族一般生活好呢?

这个问题确实难以论断。

最好的方法是在行政技术上任用汉人官僚,由他们来进行实务。

全国初期就是这样成功的,由北方边境的汉族知识分子协力治国;而待进入中原,单单的山林野夫已经无法管理广大众民了!

不过,新兴的金王朝倒是出了不少有能之士,他们从改革国家制度着手,让原先简单的部族国家摇身一变而成为中华帝国的正统王朝。大太子宗干就是实行这个大事业的人员之一。他是二太子宗望和四太子宗弼的兄长,也是太祖皇帝的长男,由于他的母亲并非正式的妃子,因而没有继承帝位的资格,但他并不怨恨,反而以国家为重出任宰相。他和另一名汉人,也就是辅助他的大臣韩企先,立下了金的大部分国家制度。只不过这分功绩,在十年的混乱和失政之后,完全复归于无。

「古来大兵大役者未以民怨沸腾而丧国身亡者无。」

这是清代史家赵翼的记载。自古以来,发动大规模战争的权力者,最后多是因为引起人民的怒火而使国家和自己灭亡的。但为何这些当权者却又不断地重複这样的愚行呢?赵翼笔下的怒气历历可见:权力者是不会从历史中学会教训的!

金国的治安因此不断恶化,叛乱四起,在南边,有汉民族的农民起义反抗官吏;而在北边,则有契丹族的反叛。契丹,就是以前北方的辽国,在西元一一二五年为金所灭亡。同年,全军也侵人宋国国境,于是,短短两、三年间,辽、北宋两个大国就被新兴的金所灭了。

不过,王朝虽然被灭了,土地上的人民并没有因此消失。

本来,中国农民都是温和而忍耐的,但如果欺人太甚的话,就会揭竿而起,直到撂倒侵略者为止。在金以前的辽在侵略之时也是十分暴虐,在「打草间」之中将抵抗者全部杀掉,想要以恐怖支配一切。可是,农民的抵抗却不曾稍歇,入侵者虽然一杀再杀,农民们依然踏着家族及同志的尸体与辽军对抗。最后,辽太宗终于害怕了,命令全军撤退后才止息。

「哼!早知道中国是这么难治的国家,谁还要特地跑来?北方的旷野生活还更愉快!」

之后,太宗引军北归,却于途中暴毙。官方对外宣称是病死,但以其四十六岁的壮年,当可能有其他死因才是。顺便一提,被称为「太宗」的皇帝,在唐、宋、辽、金、元、清各王朝均是第二代的皇帝,此外则没有称做「太宗」的例子。

一百九十年后,金人入侵了中国,腐败的大宋官军只有踉跄逃走的分。而在充满杀戮、掠夺的风暴之中,民众们又再度站起来了!他们知道谁才是真正能够拯救国家危机的人,他们拿了武器,前往这个人的所在。

这个人就是留守在东京的宗泽。

全军大举侵入宋境是在宣和七年(西元一一一五年),这是宗泽六十七岁时的事情。他原是科举出身的文官,之前主要是担任地方知事之类的小官。

虽说他在民间的人气很旺,但在中央政府的评价却不高,就在他即将以一介清官终老晚年时,他的人生以及大宋帝国的命运竟出现了激烈的变化。

以军事力量强行佔领开封、并支配了整个黄河流域的金,把宋的皇族—一加以囚禁。正当徽宗的九男——康王赵构,準备要接受金军的叫阵,从阵营中出头之前,遇到了宗泽。宗泽说服了康王不要出头,并带着他离开了金军的势力範围,在南方即位成为大家帝国的第十代天子,亦称高宗皇帝。

宗泽此举确实改变了历史,如果康王不这么做的话,那么,他就会和他父亲徽宗及兄长钦宗一样成为五国城的虏国,而不会成为高宗皇帝。而如果没有能够即帝位的人物,来就只有解体灭亡一途了!

宗泽正确的判断可说是救了宋朝。

对高宗来说,宗泽是个大恩人。即位的高宗当然是渡过长江来到了安全的场所避难,不过,江北的广大地域可不能就这样让它完全落人金军的掌握。于是,防卫这个地域、指挥宋军的任务,高宗就指名由宗泽来担任。宗泽就这样出任了东京留守,负责黄河和长江之间广大地域的政治和军事权。

虽然宗泽的地位很高,但实际上相当辛苦,在没有后援的情况下,他必须阻挡如怒涛般南下的金军,而不管是集结兵士、统整、训练、实战指挥、补给安排、修补城壁,甚至安排救出从战火中逃出的人民……等事情,全都落在他这个近七十岁的老人身上。

他上任的第一件事就是从敌军手中将开封夺回。而后,虽然四太子宗弼曾经领军再度前来攻击,却被宗泽击退。他的防守滴水不漏,四太子毫无对策,只能带着多数伤兵撤退。

「宗爷爷!」

这是金军对宗泽的称呼。所谓的爷爷,是「长者」、「大人」之类的尊称。即使是敌军,都对宗泽的才能与人格称讚不已。

开封周边的民众和义勇兵们都集结到宗泽的思前。在他们同中,皇帝和大臣们只会躲在宫殿中享乐,真正站在最前线作战的却是老迈的宗泽。他会得到民心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宗泽麾下的兵力将近二十万,其中还有解元、成闵等韩世忠的部将以及当时年仅十五岁的岳飞。岳飞本来是在武将王彦手下,但后来就投效宗泽的阵营。

宗泽一见到骁勇善战的岳飞,自是十分欣赏,想要正式传授孙子、吴子兵法给他,哪知,岳飞只看了一眼就还给他。

「运用之妙在于一心。」

岳飞认为,与其空谈理论,还不如加以实践,训练临场反应。不然,如果被敌人偷袭,哪来的时间考虑兵书上的阵形?

真是自大的家伙!宗泽倒没有这样想,他反而欣赏岳飞的气概。

心想,这个青年将来必会肩负宋的国运,所以便任命他为部统制的高级士官。

岳飞后来也被金军尊称为「岳爷爷」,被金军尊称为「爷爷」的,就用有宗泽和岳飞两人,连韩世忠都没有被如此称呼过。

受敌人敬重的名将,却被自己人猜忌,最后遭到肃清命运的,在历史上屡见不鲜。

宗泽的功绩和人气,当然也震动了高宗所在的宫廷。那些贪生怕死、看人眼红的廷臣们,开始在高宗的耳边嚼舌根诋毁。

「宗泽是个危险的人物,他之所以主张战争,不是为了国家,全是为了自己的功绩!」

「不能够相信宗泽!他周旋于宋金之间,是想求自立。」

「宗泽一直催促陛下退御开封,此事万万不可!否则将会成为他的傀儡!」

「还有,宗泽跟前集合了许多号称义勇军的无赖汉,如果接近他不就危险了吗?」

高宗虽然不是那么昏庸,但在接二连三的谗言之后,对宗泽的信赖也大不如前了。

这时,宗泽正準备渡过黄河给金军来个大大的反击,以收复河北失土,他已将战略、战术、补给、编整等各方面都考虑周详,剩下的就等高宗的敕命而已。宗泽提笔上奏朝廷许可渡河对金兵展开攻击,同时亦告知高宗,为了提高全军的士气,请明确地昭告天下决战之意,希望高宗能还都开封。

但是,朝廷对这份奏文,并没有回应。

「陛下为何不允许我们反攻呢?再下去就失去胜机了呀!」

如果宗泽有自立为王的野心,那根本不需要高宗的许可,只要自行出兵打胜了就行了。但是,宗泽依然谨守为人巨子的本分,一连上了二十次的奏文,却没有获得任何回应。

他当然知道自己受到猜疑了。

在接任东京留守以前,宗泽有许多可以避难的机会,但他还是撑着苍老的身体立于最前线。这样一位忠诚的老将,没法非难皇帝,只能不断哺哺自语着:

出师未捷身先死

长使英雄泪满襟

这是杜甫的七言律诗《蜀相》中的一节,形容三国时代诸葛孔明的生涯,如此无法回报的忠诚之念,宗泽可说是和他相同。

在未获出兵的许可之下,日子就这样过去了,金军在黄河以北的支配力逐渐强化,领土的回覆也愈来愈困难了。不过,宗泽并没有打消出兵的念头,只是,肉体的极限较精神的极限来得更快,宗泽倒在病床上了。

「宗留守病笃!」

这分急报让开封全城被一片肃然的空气所笼罩,阴曆七月,残暑已过,秋风满地之下,全军的忧色也与日俱增。老将的病情急速恶化,在短短几天内已经无法下床。一个风雨交加的夜里,昏迷的宗泽突然大叫:

「渡过黄河!」

病床四周的将士因而惊醒,只见老人家又无意识地喊了一次:

「渡过黄河!」

随着而来的是激烈的喘气声,但没有多久,宗泽就不再发出任何声音了!在风雨夜,这些勇壮的铁甲武士们也不禁放声大哭。

宋建炎二年(西元一一二八年)秋七月十五日,七十岁的宗泽病逝。在他死后,宋军再也没有收复黄河以北领土的机会了!

宗泽的讣报终于来到高宗眼前。此时,高宗正在江南的建康府中(后世的南京,曾为吴、东晋、刘宋、南齐、梁、陈六代首都),来到此地后。高宗就再也没有回黄河流域的意愿了!

高宗一面悼念宗泽,一面也稍有些后悔。在赠与了宗泽「忠简公」的謚号之后,又派了杜充接任东京留守至开封,这也是当初破坏黄河河堤阻挡金军南下的人。

「现在追赠謚号又有什么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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