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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客厅的沙发上醒来。
视线仿徨着,最终停留在墙壁的Lemnos挂钟上。
早上六点半。
也许是不凑巧的阴天污染了精神,额头上满是汗水。
「我──」
是因为没有睡在床上吗,手脚像浸在淤泥里一样沉重。
我慢慢地抬起上半身,用手掌冷却额头。
突然,手机映入眼帘。
这刺激了我的记忆,让我想起了昨晚的事情。
(对了,昨天与古濑先生重逢──)
找回了和魔子一起揭发老爸不正当行为的记忆。
『──再一次,瞒着那孩子吻我。』
侵蚀心灵深处,名为背叛的悖德。
然而,与此同时,魔子甜美的声音和柔软的嘴唇触感掠过脑海,让我有一种想要呕吐的罪恶感。
『──真正的恋人』
我出现记忆障碍时,魔子最先这样评价自己。
我一遍又一遍地问魔子,她是不是在开玩笑?
我追问说,那种事是不可能的。
(但是──)
找回了关于父亲记忆的现在,我明白了。
对我来说,魔子是可以称为『真正恋人』的存在。
这和我是『白雪的恋人』一点也不矛盾。
『我只要在背地里就好……不,背地里比较好……』
『我绝对不会原谅你……所以──一起下地狱吧……拜託了……』
我爱着白雪。
告白了,正在交往。
但和魔子的关係,是对白雪不能说的秘密。
『我和白雪是恋人』与『我和魔子是真正的恋人』,是以表里的形式成立的。
也就是说──
谁都没有撒谎。
当初觉得矛盾的事情,现在成立了。
很多事情我还没想起来。
老爸被逮捕后,怎么样了?──
升上高中后与白雪重逢,又是如何成为恋人的?
我为什么会患有记忆障碍呢?
仍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
不过,有一点是明确的。
──嗡嗡。
手机震动,显示出一条信息。
是白雪发来的。
『等下我可以去小回家接你吗?因为是恋人,所以想和你一起上学……』
多么可爱的提议啊。
我不由得笑逐颜开,下一个瞬间──
「唔……!」
伴随着强烈的寒意,胃液涌了上来。
「呜──」
我跑出客厅,抓住洗脸台趴下。
「呕……」
想吐,却什么也吐不出来。
这么说来,倒下后一直没吃过东西。
胃里什么都没有吧。
「哈……哈……哈……」
因为太过噁心,意识几乎要消失了,但我的脑海里一直浮现着白雪的笑容。
让失去家人的我重新振作起来的恩人,也是我的女神。
她的笑容拯救了我多少次啊。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我在心中默念着,泪水夺眶而出。
「你没事吧,回?」
这样的声音响起,毛巾落在了我的头上。
「……魔子。」
她是从哪里开始看的呢?
这条毛巾大概是在为哭泣的我着想吧。
「给你,没有要吐的东西,很难受吧?」
魔子递过来一个装着水的塑料瓶。
我感到胸口一阵刺痛,但还是决定先停止思考,接过。然后洗了脸,把塑料瓶倒过来一饮而尽。
「……一年前的时候也是这样。」
「是吗……?」
「嗯,一副被诅咒后堕入地狱的表情。」
我照了照镜子。
里面映出了一张脸颊凹陷、眼圈发黑、只有目光炯炯有神的男人的脸。
「硬要说的话,我更喜欢你现在的样子,像刀子一样让人毛骨悚然。」
「……大小姐的品味真差啊。」
「否则我才不会和你接吻,也不会成为真正的恋人。」
「……说的没错。」
是吗,我因为背叛了白雪,堕入了地狱。
然而,地狱里有魔子在。
是我让魔子堕入地狱的。
所以,不能丢下她一个人。
「白雪说她想来家里,和我一起上学。」
「……老实说,我觉得你今天应该在家休息。」
「我不认为休息就能恢複,就算勉强也应该去上学,习惯一下比较好。」
「……嘛,这也有一定的道理。」
魔子转身。
「我想你可能吃不下饭,不过至少要塞点果冻吧。我买的威德in果冻分给你。」
「这不是难得的温柔吗?」
「如果我说让你给我一个早安吻作为答谢呢?」
我一时说不出话来,喉咙哽住了。
我是个不擅长说谎的人。
脸上一定流露出了动摇吧。
魔子讽刺地扬起嘴角。
「真是个过分的男人。」
她径直走向冰箱,取出果冻扔给我。
「真差劲,窝囊废,脚踏两只船。我说要接吻却犹豫不决的男人,这个世界上只有你一个了。」
「那可以不做吗?」
「真笨啊,我的意思是正因为如此才要做。」
魔子走到面前,用近乎强迫的方式夺走了我的嘴唇。
眼角映出手机的影子。
因此,明明在和魔子接吻,白雪的脸却浮现了出来。
『那么,地狱是从哪里开始的?你被领养的时候?白雪搬家的时候?还是──现在这里,才是真正的地狱的入口?』
昨天,魔子说过的话。
我想现在可以回答那个问题了。
『——现在这里,才是真正地狱的入口。』
大概是这样的,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