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脸颊贴在地板上的冰冷感觉中,我醒了过来。
直起上身,是在L字形校舍西北的门厅。
旁边是未来、胴本、玉木、愈川。他们似乎也刚刚清醒。
一把完整的竹刀与一把折断的竹刀,躺在地板上。
透过门厅可以看到的天空,已经恢複成了正常的蓝色。最开始被Another-Moon破坏的后门门窗也恢複原样。
「通关了吗……」
我嘟囔了一句,于是未来带着刚睡醒一样的表情说道。
「恭喜你,你是真正的勇者。」
「啊,哦。」
胴本他们也一脸茫然。作为常见的发展,我怀疑他们可能失去了游戏中的记忆,但并没有。
胴本一和我对视,就这样说道。
「事先说好,虽然今天输了,但下次一定会赢!」
我叹了口气。
「……我随时都接受挑战。」
「太好了!」
我为了通关而攻击了他们,对此我道歉了。
「不不不,那是唯一的办法。我反倒是觉得知道了真相。」玉木说。
「总觉得没办法了,我在新班里也要交到好多朋友。」愈川说。
铃声响彻整个学校。门厅的时钟指向第一节课结束的时间。停止的时间开始流动。
当铃声响完的同时,
「警察!」
听到男人的喊叫声从正门那边传来。朝那边一看,打开的正门缝隙间有两个制服警察在窥视。
<small style="color: #7b7b7b;">〔译者㊟:制服警察就是指没什么戏份的基层警察。〕</small>
已经到了吗,好快。在解除念力障壁的同时,警察也会到达,这就是死牢本来的功能吧。
在正门处被Another-Moon打倒的两名体育老师负责接应。
也许是对警察和事件的联想吧,我想起了被毒死的光武老师。下在咖啡或马克杯里的毒药是否随着游戏通关而消失了呢?如果没有消失的话,不儘快提醒物理老师们就危险了。
我跑了起来。
「你突然怎么了?」
胴本追上来。其他三个人也在一起。
「之后再解释。」
跑上内楼梯,飞奔进物理準备室。里面只有光武老师。滚落在地板上的马克杯和咖啡水坑还是原样。
光武老师若无其事地坐在椅子上,当注意到我们时,他露出了病癒般虚弱的笑容。
「老师,能活过来真是太好了。」
「是啊,多亏你打败了魔王。」
「中途消失的老师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复活之前,魔王的真实身份和目的,以及你打倒魔王的事实都流入了我的脑中。」
「也就是说这是全校学生都知道的事,总觉得讨厌。」
「不是很好吗?成为了英雄。」胴本说。
「今后会大受欢迎的。」愈川说。
「我不擅长这种事。」
不,现在不是谈这个的时候。
「老师,咖啡的毒……」
「毒?」
不知到背后情况的胴本他们三人开始吵嚷起来。未来向他们解释。
光武老师认真地向我点点头。
「看来是这样的。喝咖啡的瞬间,嘴里感到麻木,反射性地吐了出来。之后,意识突然变得模糊——恢複的时候,游戏已经通关了。」
「现在警察已经到了,让他们检查一下咖啡和马克杯。」
「我当然会这么做。但这事我会做好的,你就回班里和小伙伴们分享胜利的喜悦吧。」
虽然丝毫没有做那样的事的打算,但是这种事还是交给光武老师,我们开始返回一年四班的教室。
*
在纵校舍二楼的走廊边走边想。对黑嗣在游戏中的所作所为在现状下我打算保持沉默,所以在胴本他们都在的当下就没法谈论了,果然下毒的也还是黑嗣吗?可是……
「哦,那是什么?」
胴本指着前面的地板。图书室前面掉着一个小包裹似的东西。
走近一看,才知道是用草纸包裹着的又小又硬的东西,还用透明胶带固定着,以防打开。
「刚才这玩意儿还没掉在这呢。」
胴本一边说着一边要捡起来。
那时,我的脑内闪过了死牢的话。
——就差一个,所有线索就齐了。
我阻止了胴本。
「等等,可能和谋杀案有关的,我们就不要粘上指纹了。」
我用自己的手帕和再次从未来那里借来的手帕裹住双手,打开包装。
里面的东西一露出来,大家一起发出惊呼。
扭曲的镜框和破碎的镜片——是银框眼镜的残骸。
「这是今际老师的……」
未来嘟囔着。
「是从尸体那边消失的那些吗?但是为什么会坏掉呢?」
对玉木的疑问,我回答道。
「尸体的鞋底嵌入了几块镜片碎片,可能是在和兇手争执的过程中眼镜掉了下来,今际自己把它踩碎了。」
「原来如此。可是为什么会在这里?」
答案只有一个。
「就在我们去物理準备室的那段时间,犯人把它扔了。」
如果在游戏结束后第一次去的地方就有这个的话,那么也许可以理解为和被Another-Moon破坏的门恢複原样一样,在游戏中由于某种原因消失的眼镜随着游戏通关而重现了。但是这次是在游戏结束后第一次通过的时候确认没有的,所以应该认为与游戏通关无关,是犯人所为。
「啊,也就是说犯人刚才到过这里?」
愈川发出了害怕的声音。的确,这么一想就觉得后背发凉。但是实际上应该是犯人使用了拿手的隔空投送吧。
胴本、玉木、愈川说要去叫警察,然后朝内楼梯走去,我、未来留在这里。
我决定再详细调查一下。但是,从保全证据的角度来看,捏住镜框和镜片会有些犹豫,所以爬到地板上,把眼睛贴近。
镜片的碎片一共有十几个,从大而锋利的,到细如沙粒的,不一而足。虽说只是一种直觉,如果再加上尸体一侧的碎片,似乎双眼的镜片几乎都凑齐了。上面附有微量的油脂和皮肤碎片,但看不到血液。
用于包装的草纸内侧印有文字。这是一份印着今天超能力体验学习日程的列印本。这是昨天发给我们的学生的,不能作为证据,因为所有人都有机会得到它。
死牢说就差一个,所有线索就齐了,就是指这个吗?
它还说,如果是我的头脑的话,一想就一定会知道犯人是谁。
所以我开始思考。
兇手将召唤信和重物隔空投送到今际的口袋里,并召唤到某处。应该是体育馆后面这类的不易被人注意的地方吧。于是发生了争执,今际自己踩碎了掉落的眼镜。
遇害后,兇手通过隔空投送将尸体运到操场中间。首先,用喷头和物理诡计来製造没有脚印的状况是不可能的,因此可以认为这是确定事项。
但当时为什么不把坏掉的眼镜也一起搬走?比如,因为眼镜碎片一个一个隔空投送很麻烦……?稍微有点不合理。如果能让尸体这样的重物丢出去的话,我觉得应该也能把眼镜碎片集中在一起然后丢出去。于是我问了未来,得到的回答是一般情况下可以做到,这取决于超能力者的能力。
但仔细想想,没有什么必要把尸体和眼镜成套放在一起。对于犯人来说,把尸体运送到运动场的中间是最重要的,所以可能并没有特意将无关紧要的眼镜隔空投送,而是放在了犯罪现场。
然而——有然而。这可能是个重要的发现。
罪犯不是这么作的。
这是因为,儘管很多玩家为了寻找拼图,彻底调查了整个校园,但一次也没有听到找到眼镜的消息。
如果是聚集在大教室的成员在一起搜索时发现的,应该会作为明确的异变向三巨头报告的。倒是有那以外的玩家会将可能是杀人事件的证物的东西──即便是没有发觉和杀人事件的关联,单纯认为是坏了的眼镜──暂且放入了口袋里的情况,但也不可能把它丢在这种地方。
死牢期间眼镜不能向校外进行隔空投送。死牢启动前——今际在世时可以将隔空投送到校外,但这样就不知道重新放回校内的意义。
儘管如此,在游戏中,眼镜并没有被发现。
难道不是因为犯人一直持有吗?
不,在此之前,有一点是必须研究的。游戏内与现实世界不同,有几个物体会突然消失的情况。
第一,HP变为零肉体光灭时,所持品留在原地,但身上的衣服一起消灭这样的规则。眼镜有没有可能因此而消失?
想起来了……。校内广播时,因为被矛盾杀害的我们班的女生光灭时是连带着眼镜一起。因为太累了,光老师摘下眼镜放在口袋里,光灭时留了下来。也就是说,如果穿戴在身上,就会被当作衣服消失,如果放在口袋里,就会被当作持有物留下来。
这就确定了。犯人不可能戴一副严重破掉的眼镜。也就是说,眼镜并没有因为这个规则而消失。
第二,捲入围棋将棋部的部室消失的可能性。但是那个房间在消失前已经被胴本他们调查过了,确认没有异常。即使犯人把眼镜扔在那里,那也是游戏最后阶段的事了吧。结果在游戏中大部分的期间犯人拿着眼镜的事实没有改变。
第三,和围棋将棋部的部室的道理是一样的,因为没有人存在认知,眼镜消失的可能性。但今际的银框眼镜却是着名的标誌。并且从尸体旁边消失引起了人们的注意。至少我在游戏中从来没有忘记眼镜。所以这个可能性可以排除吧。
第四,眼镜被玩家或者怪物的技能消灭的可能性──没有。因为魔王在最初的校内广播中明确表示:「为了不让拼图消失,除了玩家和怪物之外,消灭其他物体的技能是不存在的。」实际上,完成拼图并没有任何意义,但他并不想从一开始就给人留下这样的印象。玉木被整个吞下的时候,所持有的东西也是特意从Another-Moon的身体里滑过而留下来的。
综上所述,我们不妨得出这样的结论。
眼镜在游戏中几乎一直被犯人持有。
隐藏的地方除了衣服的口袋以外,还可以考虑自己的书桌和皮包。三巨头中的两年级代表在声明中主张:「从书桌里到书包都要彻底搜查」,如果犯人站在自己的书桌或书包旁边,那么犯人就会自己去寻找,因此很安全。不管怎样,眼镜一刻也没离开,这是毫无疑问的。
所以我不知道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
只能看到不利因素。不管怎么说,眼镜放在口袋里的状态下HP为零的话,就会变成把坏掉的眼镜留在原地光灭的窘境,变成确凿的证据。如果放在书桌或书包里会好一点,但如果光灭了,除非被複活,否则在游戏中是无法行动的,如果在这期间被搜索隐藏的地方就完蛋了。可以认为,在这个不利因素的影响下,剩余好处是不太多的。
但对犯人来说,是有的吧。为什么把沙粒大小的碎片都收集在一起,还用列印件包起来带在身上。可见其相当执着的心理。
更让人不解的是,曾经如此珍视的眼镜,游戏结束后就乾脆得撒手不管了。
那我觉得一开始就把它们隔空投送到尸体那边,或者放在犯罪现场就可以了……
嗯?
现在,我感觉一瞬间看到了,从游戏中犯人的心理、行为之中导出的犯人形象──。
不。
不,不,不。
我是笨蛋吗?罪犯可以使用隔空投送。怎么可能陷入这样的境地呢?
但是这样的话……?
那么……
…………。
我意识到自己迷失在思考的死胡同里。
游戏时放在手边,游戏结束的瞬间放手。
不明白那个心理,就不能再往前走。
到此为止了吗?
比我聪明的人可能会知道更多。
说起来,死牢说过侦探怎么样了。那到底是——。
「哦,这是一个有趣的证据。」
这时才注意到,在蹲在眼镜旁边的我面前,有一张男人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