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属于我的美妙事物,总是在最接近之处发着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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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消息,是在栗坂真守就读高中三年级的夏天捎来的。
当时真守住的是由家人任职的公司所提供的住宅中,位于神奈川县川崎。这个只要骑脚踏车就能去看石油联合工厂景观的水泥丛林,就算到了夜晚,气温也丝毫没有下降的意思。
为了隔绝外头那些残留着白天余韵又盘旋不去的湿黏热气,她把大门和玻璃窗全部关上,再让装设在客厅的老旧冷气全力运转,努力地跟大考用的参考书奋战着。
──嘟噜噜噜。嘟噜噜噜。
爸爸毫不客气地在客厅用大音量观赏棒球转播,听来刺耳不已;弟弟躺卧在地毯上玩手机游戏,看来更是刺眼。再加上真守自己的三坪房间没有冷气,只能仰赖从客厅流进来的凉意,所以无法乾脆地拉上拉门。
──嘟噜噜噜。嘟噜噜噜。
当她正打算集中精神分析〈奥之细道〉的词性时,客厅的电话却从刚刚开始就响个不停。
「喂,电话在响啊──!」
她早就知道了。
栗坂家的男人绝对不会伸手接跟自己的手机无关的电话。
「妈妈呢?」
「──洗澡。」
脚下的弟弟回答了。他的视线完全没离开手机的液晶萤幕。
──嘟噜噜噜。嘟噜噜噜。
真是受够了!真守忍着想要啧声的冲动,放下自动铅笔,站起身来。
她一脚踩过躺在地上的弟弟,走出三坪大的房间,完全无视弟弟发出像是被踩扁的青蛙声。
走到响个不停的室内电话前,发现液晶画面中显示着没见过的手机号码。
(是谁?)
当她在一瞬间踌躇时,电话突然在眼前切换成语音留言。
她慌张地赶紧拿起话筒。
「──喂?」
『……啊,幸好接通了。晚安,我是栗坂……话说我们姓氏一样啊。这声音是真守对吧?』
「咦──难道你是凉子姊姊?」
因为激动,她的话音变得尖锐。
栗坂凉子是真守的堂姊。
「哇,怎么了吗?真的好久不见了耶,上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爷爷的法事那天吗?过得好吗?当时落枕的脖子已经好了吗?」
『我很好喔──超好──脖子也完全治好了。嗯,我有事想找叔叔和婶婶,他们在吗?』
「咦?找爸爸他们?」
真守拿着话筒往自己的身后看。
爸爸正因为阪神虎打出全垒打而爆哭个不停。
「抱歉,爸爸正在看棒球,妈妈还在泡澡。」
『哎呀。已经是这时间了啊……』
爸爸哭到肩膀疯狂颤抖。只要遇到跟棒球有关的事,他的眼泪就会比UNIQLO还廉价。
「找爸爸他们有什么事吗?难道是要结婚了?是要办婚礼吗?」
『不、是、啦。你们马上就联想成结婚,别连你都这样啊。』
连你?什么叫做连你都这样啊?
真不愧是向来大剌剌又随便的凉子姊姊。
『真守,我要被长期外派了。』
「外、外派?」
『对,去达拉斯。』
从结婚跳到长期外派,而且还是达拉斯。
这也太突然了吧?而且那怎么听都不像是日本四十七都道府县中的地名。
话说那是哪个国家的哪个地区……她实在没自信答得出来。如果说的是大都市的名称,或许勉强会知道吧。
「这、这消息……该说恭喜吗?」
『嗯。外派到国外一直是我的希望,能实现梦想真的很开心耶!』
「那不是太好了吗?」
『所以,问题在于我现在住的家。真守,我记得你今年要考大学对吧?』
「对啊,我是考生。」
『第一志愿是律开大吗?池袋的。』
「……是啊,人家说梦想要选大一点的。」
其实她现在也在思考,是不是有点太看得起自己了。
对轻鬆考上了旧帝大的凉子来说,那或许只是一间微不足道的私立大学,但是对真守来说,选这间学校简直就是个有如要从清水寺的舞台跳下去般的豪赌。级任老师在暑假前的升学大考谘询中跟她说,成败要看她在这个夏天可以努力到什么程度。
『那样刚好,真守,如果你考上的话,要不要去住我的公寓?最多住四年。』
「咦?公寓?」
『是我在练马租的公寓,是坐北朝南的一房一厅。因为我的长期外派有时间性,我希望外派结束后,还能回到本来住的地方,所以家具等大型用品都还放在那边。毕竟之后要重新租到周边环境那么好的地方很困难。如何?』
──位于练马的公寓。
──一房一厅。
──考上了就一个人住。
(一个人住。)
在东京都内。
在她的脑中,好像有什么锁突然被打开了。
「──要!我要我要!我一定要住!我要一个人住!」
栗坂家的两个男人听见真守兴奋的声音后,视线全集中在她的身上。
电视转播里,在东京巨蛋中的阪神队又再度得分了,不过真守毫不在意。
『这样啊,那你一定要考上,别落榜喔──』
「不会不会不会!一定会考上!我会加油,没问题的!」
这时的真守已经开始在思考自己那蔷薇色的缤纷未来。
***
──哎呀呀。
──一个人住可真辛苦。
栗坂真守趁着考上大学,得到家人允许之后就搬出来一个人住。她和父母约定了三件一定要做到的事。
第一,每天都要自己乖乖起床。
第二,记得锁门。
第三,早午晚都要吃很多新鲜蔬菜。
刚听到这些条件时,她曾经反驳大喊:「我又不是小学生!」
但是实际自己一个人生活一个半月之后,才知道这有多么难遵守。
特别是第三点「吃很多新鲜蔬菜」。
「……唉。果然还是不能吃了吗……」
早晨。真守站在冰箱的蔬菜柜前,沮丧地说道。
她在一周前跑去超市,买了一堆特价莴苣和特价小黄瓜回来囤积。
放在卖场中的莴苣大人看起来既新鲜又清脆,小黄瓜大人则是能装多少进塑胶袋就可以全部带回家,是超级划算的蔬菜。
不过,不管哪颗蔬菜都是即期品,不久后便开始腐烂或散发异臭,最后全都坏了。
(……怪不得昨天觉得怎么好像都软软烂烂的……)
惨了,原本以为可以做成沙拉。
差不多也该受到教训了吧。要牢记绝对不可以买一大堆无法冷冻的东西回来。
最后真守把已经不能吃的蔬菜丢进厨余桶中,再度望向空无一物的冰箱,
仔细一想,和爸爸、妈妈、弟弟四个人一起住在川崎的公司宿舍时,这点分量的肉和蔬菜,似乎一下子就会被大家吃光,把冰箱一扫而空。
可是,现在这间一房一厅的公寓,只住了真守一个人。
如果用以前的常识衡量就无法顺利消耗冰箱内的食材,最后白白浪费食物,让她百般心疼。
(要是只买一根小黄瓜或是四分之一颗莴苣,应该会比装袋装到饱或一次买整颗莴苣还划算……吧?)
她痛恨自己疯狂盘算眼前价格的精算个性。
倒不如说,这台以独居来说大得过头的家庭式三门冰箱,可能就是她忍不住想要一直买东西塞进去的罪魁祸首。
──凉子究竟是怎么住在这里的啊?
真守独居的公寓「练马宫殿」五〇三号房,原本的房客是今年二十八岁的干练OL表姊──栗坂凉子。
从真守懂事以来,对「凉子姊姊」的印象就是既漂亮又优秀,她之前终于实现了长期外派至海外的愿望。后来搜寻凉子姊姊说的那个完全没听过的地名,才知道是一座位于美国南部的大都市。
由于外派期间最多四年,她不愿意退掉极具地利之便的租屋处,所以才提出让真守暂住的建议。
(如果没这机会的话,我根本不可能一个人住在都内的公寓。这里的租金好像也很吓人。)
这间公寓是总共六楼的钢筋水泥建筑,外观盖成了潇洒时尚的红砖风格,因为是盖了好几年的旧建筑,所以没有会自动上锁的共用玄关大厅,但房间的空间宽广,不只有着四坪的寝室,加上厨房和客厅后,总共有将近八坪那么大。
早晨的阳光会灿烂地从朝南的大阳台洒落。
这里离西武线和地下铁的练马站很近,只要徒步十分钟左右就能抵达。况且如果要去真守就读的位于池袋的第一志愿大学,只要搭一趟电车就能直达,简直是超优住处。
只要考上就能一个人住。这诱因就像是挂在马匹眼前的红萝蔔,帮助真守度过了黑暗的应考期。
而后她终于实现愿望,离开位于川崎的公司宿舍,来到这栋公寓,让莴苣和小黄瓜腐败。
──糟糕。要是被妈妈知道这种惨状,我就完蛋了。
更何况,妈妈一开始就反对真守自己搬出来住。
川崎和池袋,这并不是无法从家里通学的距离。妈妈主张未成年女生一个人独居很危险,而真守则以「那位凉子姊姊也都很正常地住在外面」为理由,拚命说服妈妈。
「她不一样。她那个性才不是坚强,而是超级迟钝。虽然身体很好,但以女孩子来说也不算什么优点,所以才会在传出恋爱喜讯前跑去国外工作……」
这是妈妈说的。
虽然这应该是妈妈从主妇的经验中统整出的锐利见解,但真守拚命忍耐住不要点头同意。
「妈妈,对不起。结果我还是没办法做沙拉……」
真守赶紧喝下即溶咖啡,把嘴里的甜麵包冲下肚,準备去大学上课。
最近好像总是这样。
每次去便利商店买沙拉和分装好的蔬菜实在非常伤荷包。况且被誉为庶民好伙伴的豆芽菜腐败的速度根本就不输给世界田径赛选手。
每天早上都匆匆忙忙,连三餐吃蔬菜的约定都快要无法遵守,至少剩下一个锁门约定有确实做到。
真守再三确认瓦斯开关和门锁后,离开了自己住的五〇三号房。
坐电梯到公寓的入口处时,刚好有人走进公寓内。
(──啊,是亚泻先生。)
运气真好──!她擅自认定今天一定是好日子。
对方是邻居,住在真守隔壁的五〇二号房。
年纪大概和凉子差不多或再大一些,大概近三十岁吧。他有着超过一百八十公分的瘦长身材,身穿时尚潇洒的西装。由于总是以这副造型和真守擦身而过,真守还擅自喊他为菁英帅哥。
全名似乎叫做亚泻叶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