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哦~~这几天来重建得真快啊!」
荣帝国北方边境,湖洲首府『敬阳』东城。
整齐作响的木槌声从正在修复的房屋处传来。
听着这些声音,我——守护了敬阳的张家养子只影,发出了感叹。
一个月前,据有大河以北的【玄】国进犯了敬阳。
敬阳虽然遭受了巨大损害,但城内开了大洞的屋顶与房屋墙壁都已修复,烧塌的屋柱也基本清理乾净了。
「说的是呢,比计画还要顺利。」
系有深红色髮带的美丽银色长发与宝石般的碧眼令人印象深刻,站在我身旁的美少女——张家长女白玲眯起眼睛,点了点头。
乍听之下,她语气冷淡,但实际上眼含温情。
我们二人每天都会像这样巡视各个城区情况,因此她还显得格外高兴。
我朝如往常一样身着白色基调服饰的青梅竹马少女微笑。
「这也是老爹亲自指挥重建,取得的成果呢。」
白玲的父亲,在玄国的铁蹄下长年保卫荣帝国北边的【护国】张泰岚乃是名将,但没想到其竟然还擅长内政。
之后,我也去请教下窍门吧。
我抱着胳膊,一个人暗自点头的时候,白玲无语地盯着我。
「……一脸古怪呢,反正是在想『为了成为地方官吏,我要如何如何』之类的莫名其妙的事吧。
早点放弃吧,你实现不了的。」
「什!?你、你这家伙……这世上可是有些话能说,有些话不能说!」
我忍受不住抱怨出声。我并不想成为在战场上展示勇武的武将,而是梦想着成为每日从事平凡的文书工作,也不那么繁忙,安稳的地方官吏。
然而……从我被捡到算起,张白玲已经与我一起生活了十年以上。这话对她行不通。
我身穿黑色基调服饰的身姿,倒映在路边防火用的水缸里。
旁边的少女一本正经,用她纤细的手指戳着我。
「今天早上的公文也是我更早完成。」
「那、那是,你对我说什么『儘可能不要用受伤了的左臂』这种话才造成的吧!?不然的话——」
「哎呀?张家的只影大人,可是斩杀了天下闻名的『赤狼』,这样的人也会找借口?」
白玲将她那纤细的手指抵在自己下颚,歪着脑袋,故意似的问我。
提在腰间的纯白剑鞘中收纳着一柄宝剑,被称作【天剑】的双剑之一。
随着她的动作,【白星】也晃动着。
这、这家伙……只有在捉弄我的时候,才露出这幅与她年龄相符的可爱表情!
我嘴撅成へ形,同时回顾起之前发生的事。
——率领一军突破了人迹罕至的大森林与七曲山脉,降服商业国家【西冬】、袭击敬阳的玄帝国猛将『赤狼』阮嶷十分强悍。
历史上,千年前的煌帝国首次统一了大陆,帝国引以为傲的大将军『皇英峰』挥舞【天剑】,终生不败。
连隐约有着皇英峰记忆的我都险些被阮嶷打败,他就是强到了这种程度。
我能赢过他,靠的是将士们的顽强作战以及城中百姓的献身。
以及率领最精锐部队从临京返回,赶到战场的老爹的果断。
还有最重要的——我为了遮羞,摸了摸漆黑的剑鞘。与【白星】成对的【黑星】正收纳于其中。
「赢过阮嶷靠的不是我一个人的力量。老爹——还有你,也回来了不是吗?」
「呜!……那是当然的。只要我不在,你就什么都办不到呢。」
白玲张大了那双比谁都漂亮的眸子,一瞬间说不出话来。但是她立刻恢複了平静,然后用手拂了拂在阳光下闪耀的银髮。
我大幅地耸动着肩膀,发出慨叹。
「真过分呀。哈……过去那个可爱的张白玲到哪里去了?」
「这是我要说的。把以前那个坦率可爱的只影还给我。」
「「!!」」
就在我们像平时一样相互瞪视的时候,爬上屋顶帮忙修复房屋的士兵、以及正在搬运物料的熟识百姓向我们搭话了。
「白玲小姐、只影大人!」
「少将军,伤已经好了吗?」
「虽然我也听过传言……」
「真的是两个人一起出巡~~♪」
「木头人的少将军也终于懂少女心了呢!」
「「…………」」
我和白玲面面相觑,各自后退了半步。莫名有些羞耻。
我胡乱地挠着黑髮,向众人大喊。
「……你们这群家伙,真的是。小心点,注意别受伤!」
士兵和百姓们都一脸高兴,或是挥手,或是拍胸回应我,然后回去做事了。
敬阳攻防战以后,像现在这样被人搭话的情况变多了,虽说这跟我并不相称。
正想把双手绕向脑后时,「左手不行」被白玲扯住了袖子。
我收回了悬在脑后的右手,向摸着剑鞘的银髮美少女发问。
「所以——?之后干嘛?」
「巡视完这个城区,今天的视察就结束了。」
「了解。」
我们二人缓缓走在小巷,这样的时间也不赖。
我试着向走在旁边的白玲提议。
「巡视工作完了的话,难得来了,我们去市场看看吧?
走来走去我肚子都饿了。因为不知道哪里的某位对我过度保护的缘故,最近视察结束后就立刻回府了呢~~」
「……你似乎有所误解呢。」
白玲明显生气了,她绕到了我的前方,左手叉腰。
纤细的手指抵在我面前,责问我。
「听好了?你可是受伤的人呀?还是正常来说,半年左右连东西都不能拿的重伤。
一个月不到就恢複好了也太奇怪了。你要好好反省。」
「怎么变成我要道歉了!?退一百步来说,你肯定对我过度保护了——」
「父亲大人也说过「不能让你一个人閑逛」,你要是有怨言的话,不如直接去对父亲大人说?」
「咕呜」
白玲立刻回嘴,面对她的回答,我能做的只有呻吟。
是父女的缘故吗,就连看起来豪放且磊落的老爹,也出乎意料地对我过度保护。
我移开视线,劝解眯起眼睛的美少女。
「嘛,已经没事了。现在又不痛了,分辨力什么的,我还是有——」
「你没有。你会立刻乱来,也站在被卷进去的我的立场想想吧。」
「也、也没必要说到这种程度吧!」
过分。张白玲,过分。
别看她现在这样,过去是真的可爱。不管我去哪里,都会跟在我后面——……『被卷进去的我的立场』?
见我沉默下来,白玲诧异地继续说。
「……怎么了,这幅表情?」
「那~~个……只是在想,我只要捲入了什么事件,你就肯定会一起参与进来呢。」
话音刚落,一阵强风吹过。
银髮与深红色的髮带扬起。
白玲似乎理解了话语的意思,脖颈与脸颊瞬间通红一片。
「呜~~~!」
她扬起双手,啪嗒啪嗒地殴打起我来。
「别、别故意打我左臂!我暂时还是个受伤的人呀!?」
我一边抗议,一边信步躲开她。
于是,白玲一脸不高兴地鼓起脸颊,淡淡地通知我。
「……我明白了。既然你伤好了,那么明天开始就不会给你留情了。
骑马远行、剑和弓的锻炼也全部重新开始。你、该不会说不愿意吧?毕竟伤都好了呢!」
卑、卑鄙!
同时,我也知道在这里进行抵抗是没用的。
在这十年间,我早就学到了这一点。
也就是说,这个局面下,我该採取的措施是——这个!
「……啊~~骑马远行这个」「没・问・题・吧?」
「…………是」
我想要讨价还价的企图,在白玲那可怕的反问下,轻易地烟消云散。
这样……明天开始就不能睡懒觉了呢。
临近黄昏时刻,微微花香飘入我的鼻中。
「?白玲??」
突然,青梅竹马的少女悄悄地捏住我的左袖。
抛开我们二人独处的时候不谈,在人前她可是很少做这样的事……
发觉我一直盯着她看,白玲语速飞快地对我解释。
「你要是在市场迷路了就麻烦了。……真的不痛了吧?不是骗我吧?」
似乎她自己也觉得稍微说得有些过头了。果然,这家伙还是心善。
我伸手,为少女拍下长发上的灰尘。
「都说没关係啦,谢啦。」
「……反正我也不在乎。」
这样说完后,白玲像是害羞似的垂下了头。
大运河贯穿大陆南北,敬阳是河运要地。
因此,种种货物从各地而来——市场总是热闹异常。
晴空之下,今天也是数不清的摆摊者,到处都有大声讨价还价的人。
大量新鲜且未处理的肉、鱼、蔬菜;
看起来十分美味的料理和点心;
布匹、服饰与动物毛皮;
瓷器、陶器以及异国珍稀。
……如果这里不是最前线的话,恐怕会更繁华。
我在内心感慨着,边与白玲閑聊,边在市场漫步。
走着走着,看不见行人了,似乎不知不觉间走到了条小巷中。
巷子里,一个连头都用外套罩住的『少年』坐在竹椅子上,手中拿着一株浅白色的花,修剪着。
看起来似乎十来岁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