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話 終局

「动作改变了」，看到那副景象的伊利亚如此想到。

儘管依然如先前那般狂暴，但战斗的性质已经改变了。血脉相连的姐弟起舞般的招式招招致命，二人于刀光剑影之下有来有回。彼此之间同样带着面对对手的认真眼神。

阿尔加鲁特接连放出的水媒介魔法在月光之下闪闪发光，而安妮丝菲亚则用其手中带着魔力光芒的刀身划破黑夜击碎阿尔加鲁特的魔法。

即使明知他们赌上了性命，但那宛如光影交错般的舞蹈在旁人看来甚至会以为他们十分乐在其中。难以言喻的美让人不由得胸口发紧、呼吸困难。

伊利亚注视着安妮丝菲亚的背影。只是注视着，那个如果不伸手就会飞向远方的背影，那个如果谁也不挽留就会从眼前消失不见的背影。

「我本来一直都打算追随她的，可是……。」

伊利亚也听到了安妮丝菲亚的呼喊。安妮丝菲亚一直说自己不愿意成为王，伊利亚也明白她的目的，而且也知道其中包含了对弟弟阿尔加鲁特的爱。

但是自己的所谓的理解究竟佔了安妮丝菲亚全部想法的几分呢？儘管知道安妮丝菲亚的鲁莽，但认真面对阿尔加鲁特以命相搏的身姿看起来十分遥远。

这难道就是王族与贵族的隔阂吗?那两人之间果然存在只有王族之间、只有他们姐弟之间才可以理解的事物。想到这儿便感到一阵苦涩，那个背影看起来未免也太过遥远了。

「尤菲莉亚大人，蕾妮小姐她……」

「不行」，伊利亚想着，用力晃晃脑袋，将视线转移回尤菲莉亚和蕾妮身上，专心治疗。

尤菲莉亚的额头已布满汗水，她的双手重叠按在蕾妮胸口不断施放魔法。儘管淡淡的光芒包裹住了伤口，但伤口看起来并没有消失的迹象。

（倾斜魔力一样……注入……！）

这是对普通的魔法师来说即使因此耗尽魔力也不奇怪的魔力量。现在能够继续治疗也是多亏尤菲莉亚的资质。

但是就算如此也难以维持蕾妮的生命。保不住蕾妮正在凋零的生命就毫无意义了。

蕾妮的气息逐渐微弱。她稍微睁开因痛苦而闭上的眼睛，目光有些游离

「尤菲……利亚大人……」

「蕾妮小姐，先不要说话！」

「……能听见我吗……？」

「……有什么事吗！？」

对于蕾妮突然的提问，尤菲莉亚有些焦躁的回应道。

虽然想让她不要浪费体力，但这也许是本人想要维持意识而为，因此还是大声回应比较好。

「总感觉……能理解阿尔加鲁特大人……和安妮丝菲亚公主了……」

「你明白什么了吗？」

「我……本来是平民，所以当贵族……很辛苦……那些人，一定……比我更辛苦……但是像我一样……无法死心……」

蕾妮断断续续说出自己心中所想。

打得天昏地暗的安妮丝菲亚和阿尔加鲁特的声音清晰可闻。听到二人的话语，在蕾妮心中翻涌的是同感、空虚，以及憧憬。

「我自己……什么也做不到，所以放弃了……但是那些人不一样……因为不一样，所以只能那样……是因为不能哀号吧……」

「……哀号？」

「我觉得……这就是……他们的悲哀号……」

尤菲一边继续蕾妮的治疗，一边将视线偏向了安妮丝菲亚和阿尔加鲁特的战斗。

可以看到将挥动手臂生成的无数水刃弯曲成鞭以此拉开距离的阿尔加鲁特，和斩断逼近的水刃向前突进的安妮丝菲亚的身影。

二人丝毫没有多费口舌，而是全力以赴要将对手击溃。那副景象真的可以看作哀号吗？

尤菲莉亚很难与蕾妮产生同感。儘管尤菲莉亚明白他们的痛苦，但怎样才能将那样的行为当作哀号？尤菲莉亚难以想像。

「……痛苦到极点……就会想要把手……举起来……大声吼叫……反过来说……要是什么也说不出来……那大概就是……痛苦地难以忍受……但必须忍受吧……」

「蕾妮小姐……」

「两个人都……太能忍耐……太过努力了……但是，我也明白……只能这样……」

蕾妮眼角浮出淡淡的眼泪。本应脱力的身体却鼓起力量攥紧了拳头。

「所以……对不起……我有……个请求……」

「请求？什么？」

「请……给我血……我做好……心理準备了……」

尤菲莉亚突然注意到，蕾妮红色的巩膜颜色更加凝重。看见那非人的色彩尤菲莉亚不禁屏住呼吸。这难道是蕾妮正在转变成吸血鬼的徵兆？

「做的到吗？你的魔石已经……」

「魔石是……精灵的变质……有尤菲莉亚大人……给我注入的力量……利用它……让魔石再生……」

儘管断断续续，但蕾妮仍将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在死亡深渊边缘挣扎的蕾妮看到了什么、理解了什么，对尤菲而言不得而知。但既然蕾妮坚持的话……尤菲莉亚想着，但并没有将手挪开。

「那样的话，就用的我的血。」

「伊利亚……

「我的错就由我来承担。可以吗，蕾妮小姐？」

「……我还没有完全……成为吸血鬼，请放心……」

「没关係哦。就算是吸血鬼，只要有公主大人的力量在就一定没关係。」

「这样……啊，说的也是……所以……尤菲莉亚大人……」

「什么？」

「您也……您也去做……想做的事吧！」

想做的事。

被蕾妮这样劝说之后，尤菲莉亚不由得出神。想做的事？想做的事是指？

蕾妮将手放在持续施展魔法进行治疗的尤菲莉亚的手上。蕾妮手上的鲜血沾在了尤菲莉亚手上，但蕾妮仍将尤菲莉亚的手握住举了起来。

「大家……都太笨拙了……至少……坦率……咳！咳！」

「蕾妮小姐，开始吧。」

「什……唔！？？」

咳嗽瞬间蕾妮失去力量放开了尤菲莉亚的手，这时伊利亚像是抢夺一般抱起蕾妮，径直将嘴唇贴上了蕾妮的嘴唇。

伊利亚唇上明显有咬伤的痕迹，从那伤口溢出的鲜血注入了蕾妮口中。对于这突如其来的事蕾妮瞪大眼睛挣扎起来 ，但伊利亚稳稳封锁住了蕾妮的动作。

伊利亚闭着眼睛紧紧按住蕾妮。一秒、两秒……随着时间经移蕾妮的身体轻轻颤抖，突然神色痛苦地将眼睛睁开一条缝。将伊利亚猛地推开后蕾妮挣扎着向后仰去。

「好……好痛！！好痛……！！」

蕾妮身体里响起了肌肉强行纠缠般令人烦躁地声音，她的胸前的伤口完全消失不见，粗野喘息着的口中隐约露出锐利的犬齿。

「……成功了吗？」

「……好痛，但是……啊，果然……好痛……不是吧，这个……为什么阿尔加鲁特大人……还能动……笨蛋吗……！？哈……好难受……！！」

「这么精神的话，应该没问题。」

看着若无其事擦拭嘴唇的伊利亚，在一旁石化已久的尤菲莉亚终于取回了自我。

儘管伤口已经癒合，但彷彿伤口仍在作痛一般蕾妮表情痛苦地满地打滚。伊莉亚一边按住蕾妮一边看向尤菲莉亚。

「……尤菲莉亚大人，这可能不是我这种人能说的话。」

「诶？」

「……可以拜託给你吗？果然我没有敢于插入那两人之间的气魄，也不知道之后该说什么，而且我也不能离开蕾妮小姐。公主大人那样命令我了，那么完成任务就是我能为那位大人做的事。」

「我……」

「让蕾妮小姐活下来的约定已经实现了。那我也要完成保护她的约定。您……想怎么做，尤菲莉亚大人？」

即使伊莉亚这样问，尤菲莉亚也不知道怎样回答。尤菲莉亚也没有想到那之后该说的话。

这时，一种令人讨厌的声音传来，尤菲莉亚几人不由得将视线移向那个方向。那是彷彿打碎了什么东西一样冷冰冰的声响。

尤菲莉亚视线的前方，是破碎的魔剑离开安妮丝菲亚的手，在空中飞舞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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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

魔剑竟然坏掉了！

阿尔君身边水刃像鞭子一样蠢蠢欲动。四根看起来材质只是普普通通的水的水刃却有着不寻常的分量，正中魔剑难以承受物理攻击的的弱点。但即使如此安妮丝菲亚也没料到竟然会被击碎。

「哈，哈哈！哈哈哈哈！！打碎了！打碎了啊！！」

看到这景象阿尔君笑了起来。呜哇，好不甘心。阿尔君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就将魔法的能力提高到这个地步。不对，他是将原本就有的东西进一步精鍊，将魔法转化为另一种形式使用。

像是为了与我的弱点相配一样将魔法转换为物理形式，但这其实是非常辛苦的。阿尔君的水十分沉重，所以挥舞它们非常消耗体力。另一方面我的攻击手段只有近身攻击，如果这一点被封住的话就没有别的手段了。

剩下的只有使用过「界限突破」让我有些担心状况的那把魔剑。如果用这把魔剑和阿尔君交锋的话很可能也会马上粉碎，不能将它用作接下来的攻击手段。

「果然魔法的话还是吃不消啊……！话说回来，既然能做的这么漂亮的话怎么以前不试试打败我啊。」

「如果你身边没有尤菲莉亚的话，说不定早就能做到了啊！」

……作为王族在我之下，作为魔法使在尤菲莉亚之下啊。

啊啊真是的，都说了就算比不过别人也没关係了。

「不过事到如今意识到了也没意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