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血鬼少女煩惱 04

我一直被人左右。

只有在被妈妈保护的那段期间是自由的。

连那样的小小的愿望都实现不了。儘管如此，我现在还活着。

虽然很难受、也很痛苦，即使如此也只能前进。但是、其实、我真正的愿望是。

「……呼、哈」

我做了深呼吸让心情慢慢平静下来。

我努力让自己的手不要颤抖，敲了敲眼前的门。

大概是对敲门做出回应，传来了门微微开启的声音。在开启的门的前缘，她看向我的视线似乎在确认，这让我倒吸了一口气。

确认是我后，微微开启的门打得更开了。伊利亚大人不是穿着熟悉的侍女服、而是穿着朴素的便服，她面无表情地俯视着我。

「……蕾妮?」

「您现在有时间吗? 伊利亚大人」

「……请进」

伊利亚大人的话很少，直接邀请我进入房间。我说了一句「打扰了」，就走进了伊利亚大人的个人房间。

伊利亚大人的个人房间并没有放置私人的物品，只有收纳替换的衣服和床，以及在房间里用来喝茶的魔道具等等，这些生活的必需品被整理得井然有序，给人一种有点寂寞的印象。

「……要我给你泡杯茶吗?」

「不用，马上就会说完了……所以」

伊利亚大人像是要分散注意力般準备沏茶，但被我制止了，我正面直视着她。

伊利亚大人不发一语地为我拉开了椅子。我在椅子上坐下来后，伊利亚大人也拉开椅子隔着桌子在我对面坐下。

「那么……要来谈什么?」

「我是来回覆昨晚的事」

……寂静得刺耳。伊利亚大人屏住呼吸般一动也不动地看着我。

现场越是安静就越是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声。我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一点一点地加快，为了组织语言我短暂地吸了一口气。

「……伊利亚大人」

「……是」

「伊利亚大人是因为觉得我可怜才提出那样的建议的吗?」

对于我的提问伊利亚大人眯起了眼睛，看着我的视线像是瞪视一般。但马上就别开了视线，无力地垂下了肩膀。

「……您不否认吗?」

「如果被这样解读的话……或许我的感情就是这种程度的东西吧」

伊利亚大人彷彿在自嘲般苦笑着。从我身上移开的视线就这样无力地注视着半空中。

「如果觉得为难的话，就当作是幻听把它忘掉也没关係」

「请等一下! 不是这样的！……抱歉，我也无法从容地把话说好。我并不是想责怪伊利亚大人，也不是不相信您。但是，我害怕相信」

我拚命忍住身体的颤抖，咬紧牙关。为了掩饰颤抖，我用力抓住手臂，指甲深掐进皮肤里。疼痛让我稍微冷静了一点。

我没想到自己会如此不相信别人的好意。但是我不想不去面对就逃避。还有被安妮丝大人所託付的。但更重要的是，安妮丝大人让我意识到了我的愿望。

但是，说出这个愿望……是非常可怕的。

「……蕾妮，你不用勉强」

伊利亚大人的声音平稳得让人吃惊，我忍不住抬起头。有那一瞬间我不觉得那是伊利亚大人会说的话。

我一抬头就看见伊利亚大人的脸，她的脸上浮现出从未见过的表情。那是一种温柔却痛苦的、非常寂寞的微笑。

「无论是相信不了还是不被相信都会让人很痛苦。我以为你是来拒绝我的，现在的话，我很清楚你为何会发抖。如果是被自己思慕的对象那样说的话，那更是如此了」

「伊利亚大人……」

「至少我在你的心中，会让你困惑得说不出话对吧?」

我组织不了语言，只是轻轻地点着头。如果我觉得伊利亚大人无关紧要的话，就不会这么烦恼了。我从来没有这么痛苦，变成想相信又不想相信的矛盾。

「……我让你感到为难了吗?」

「不、不是、不是的！是我自己不好……! 只是我自顾自地变得害怕，不敢相信而已……!并不是伊利亚大人的错!」

「如果会让你为难的话，我就应该闭口不言的，蕾妮」

「―――――因为高兴，所以我很为难啊!!」

我不由得火冒三丈，大叫道。伊利亚大人複杂的表情崩溃了，她懵懂地眨了眨眼睛。

我对这样的伊利亚大人的决堤的感情停不下来，我瞪着伊利亚大人。

「为了我而成为恋人，为了帮助我而想办法，被这样着想着，怎么可能会讨厌啊!您了解我！知道我是什么样的怪物!也知道我对您做了什么!但是，您竟然接受了……您为什么要这么说呢!这不是会让人产生期待吗……！」

「……蕾妮?」

「但是，每次我都会被自己的期待所背叛! 就算开始说喜欢我，最后也一定会唾弃我、背叛我。大家都会责怪我，说是我不好！我也希望相信别人，希望自己普通的被人喜欢，我也不想被别人讨厌。明明不想被特殊对待的，大家都擅自让我变得特别，最后还指责我，说是我的错！」

无论是孤儿院的日子，还是被男爵收养后都是这样。虽然嘴上说喜欢我，但只要我回应不了他们的期待，他们就会觉得我背叛了他们。这让我觉得不可以喜欢上任何人、也不能特别看待某人。

能让我纯真的认为自己是特别的只有母亲了。那段幸福的记忆是我的心灵支柱。

「安妮丝大人为这样的我指明了道路，尤菲莉亚大人原谅了我，伊利亚大人教会了我怎么生活！这就已经十分足够了，剩下的应该要我自己想办法的……明明、不能再依赖下去了……!」

我希望您不要对我温柔。因为我知道一旦鬆懈，就无法自拔了。我知道自己并不强大。我既不能像安妮丝大人那样，也不能跟尤菲莉亚大人一样。‍‍‍‍‌‌‍‌‌‌‌‍‍‌‍

至少希望自己不要碍事。可以的话，只要在她们背后支持她们就好了。连那个都实现不了，不仅没有实现，反而成为了阻碍，这让自己觉得凄惨而绝望。

「……这样的我真的好吗……?这难道不是单纯的同情吗……?如果只是觉得我很可怜的话……!」

「蕾妮」

不知不觉间，眼泪已经夺眶而出。声音也颤抖着，变成了哭声。

面对这样的我，伊利亚大人站起身来，和我额头相合。

她就那样扶着我的脸颊，手指在我的脸颊上划过，擦了擦我的眼泪。

「我没有心，蕾妮。我只是为了轻鬆就待在安妮丝大人身边，这样最舒服。但是，蕾妮你不一样。你是自己选择来到这里的。你想侍奉她们左右，提供更多助力。我从你的魅惑中学到了，仅凭侍奉得不到的……内心的满足」

「伊利亚大人……」

「哪怕是任何人都会拥有的情感，我也无法理解。我是个残缺的人，但是，蕾妮的教诲让我一点一点开始改变了。你的成长，也让我看到了成长之后的成果。我感受到了我积累至今的意义所在。这是你让我注意到的」

伊利亚大人安慰似的说道，像是要传达她在我的言行举止中发现的意义一样。

「因为有蕾妮，我从你那里学到了很多。有人情味地为谁着想，不管多么害怕也要前进的你的行为非常可贵。我想要帮助你，是因为我觉得你努力的样子很惹人怜爱」

「……――呜、呜」

「如果你能努力着、欢笑着就这样和我一起侍奉安妮丝菲亚大人和尤菲莉亚大人的话，一定会很幸福。所以我想让你远离那些阻碍你努力的事物，我想保护你」

伊利亚大人分开了额头，笔直地凝视着我的眼睛。我抿紧双唇。像要逃避伊利亚大人的视线一样，移开了视线。

「……我、是吸血鬼啊……？」

「是的」

「如果是恋人的话，我、会特别对待伊利亚大人的哦?」

「没关係」

「我会想要更多的血，相应地的也会让你受伤，会想说很多任性的话」

「我会满足你的」

「我……下次被人背叛的话，不知道会做什么哦……?」

「……蕾妮认为我会背叛你吗?」

伊利亚大人沮丧地垂下了眉毛。我连忙惊慌地左右摇头否认。

「我、害怕……变得任性……因为、我不想再……失去什么了……」

「我会努力不让蕾妮感到不安」

「……我会问您，我和安妮丝大人谁更重要哦?」

「…………为什么要问这样的问题?」

「您不选择我吗?」

「原来如此，确实是让人困扰的任性」

「……是啊，其实我性格很坏」

伊利亚大人为难地皱起眉头，但马上吐了口气，然后抱住了我。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拥抱，我一时什么也做不了，只能这么待在伊利亚大人的怀里。

「但是，这个问题，即使我选择了蕾妮，你也不会高兴吧?」

「……您为什么这么想?」

「因为你对安妮丝菲亚大人、尤菲莉亚大人等人都很重视，所以才不能只优先自己吧?就算选择了你，你也只会觉得是你让我这么选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