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夏天再一次来临。
梅雨季节过去。
但是,湿度和烦闷指数却没有一起下降。空气像要黏在皮肤上一样,而人们在那之中如游泳一般穿行。
而<b>我</b>也是其中一个。
身着白色连衣裙和淡色羊毛衫,感觉像是个优雅的大小姐。这不是我平时会选的着装。虽然我觉得如果说适合不适合我的话还是适合的,只是我平
时没这种兴趣。而我特意穿不感兴趣的衣服的理由——也就是说想要穿着这身展示的人,现在也没有。
儘管有阳伞遮挡,但在炽烈的阳光下,只是走体力就不断下降。穿着不习惯的衣服更是如此。我多次在阴凉处驻足休息,又继续前行。
各个种类的蝉,都用尽全力大声鸣叫着。
对我而言,就像是在嘲笑我一样。
在这酷暑之中,你到底要去哪里呢。你的目的地,那个地方已经不在了,那个人也已经不在了。再也回不去那个时候了。只是夏天重複来临,而你也只是沉浸在回忆里罢了。
当然,实际上不是这样。
蝉就是蝉而已。他们有他们的理由放声大叫,不可能在意我。而曲解了其中意味,全都是因为我。是因为我内心的害怕在作祟。
——嗯,是的,肯定是这样的。
面对妄想中蝉投来的嘲笑,我在心中对自己这样说。
我不会找借口,我确实对过去抱有留恋,一边伸手去触摸过去,一边沉浸在回忆中。
没有任何人催促我,我自己却稍微加快了步伐。
我走上白色石板楼梯。
不知名字的行道树散发浓郁的香气,让我有些作呕。
接下来是已经有年代了的地砖铺设的坡道。
我和晒黑了的小学生们擦肩而过。绿色植物的香气瞬间混进了电解质的刺激味道。
在相当有年头的烟店转弯,接着前行。
——啊啊,
那是毫无特点的公寓楼。
一层住四家,一共八层。虽然距离建成已经经过了不少岁月,但白色墙壁看起来依然如故。一楼是一个露天咖啡厅,但因为距离车站很远,没什么客人。
我的脚步像被它吸引了一样,走进了那里。
公用入口没有上锁,我径直走上楼梯,『公共空间请保持安静』的标语从我身旁划过,我接着上行。累了,便稍作休息,然后继续踏上楼梯。
我此时站在508号房间的门前。
我早已知晓门对面的内容,那是个没什么家具的房间。窗户被浅绿色的窗帘遮住,外面能看到芳贺峰市的街道。更远处便能看到大海。墙边放着一个低矮的橱柜,上面摆着一个球形金鱼缸,里面是招摇的水草与两只红色金鱼。<b>那个人</b>坐在阳光照得到的地方,身体随着水草一起摇晃,看着<b>另一个人</b>的背影。
我吸了一口气,将其吐出。将手指伸向门铃。
不要。
我收回了手指。
我和房门拉开了一定距离。
不可以去门的另一侧。
我,没有资格。
蝉依然在鸣叫,像是在嘲笑我一样。
你们的意见是对的。我要到达的目的地,已经不在了。那个人也不在了。那段时间再也回不去了。我可以再次拿回来的,只有已经重複来临数次的,名为夏天的季节而已。
「……啊,唉」
我发出一声叹息。
我站在这里,只是一个外人这个事实再次涌上心头。
是啊。我认识他们。我知道那个夏天。但是这只是单方的,他们就像我认识他们一样,不知道我的存在。
对他们而言,我是一个近在咫尺的外人。我在他们的故事中,甚至都不是个出场人物,只能算个舞台装置,算个背景板一样的东西而已。他们痛苦的时候,欢笑的时候,难过的时候,两个人互表心意的时候,我都在身旁。不过我什么都做不到。
有个词叫做序章。
本来这个词是戏剧中开场白的意思。是指在故事正式开始之前,担任旁白的人向观众说明「接下来的故事发生在这个地方,有这些登场人物」这件事。
还有就是在剧中,担任讲述人的人,很多时候同时承担了这个任务。和故事的主要情节无关,这个人只是在故事中心的不远处看着,很适合做解说的……那种人吧。
我是这样想的。
要是能把那些日子里发生的事情,当做一个故事的话。一个无能的青年,和一只聪明的小白鼠的故事。回想起那一人一鼠在金鱼缸一样的房间里度过的那个夏天,把这些当做一个故事的话。
在这个故事里有资格做开启序章的人的,肯定只有我吧。
所以我现在,在这里——
在一人一鼠离开了的地方,开始回忆。
就算没有观众也没有关係。我只想一个人沉浸在回忆里。
那是前年的八月。
炎热的夏夜发生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