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令人忧虑烦躁。
对法提玛来说,自懂事起清晨便是如此。
毕竟,起床后就和家人一起吃早餐,然后……等待她的便是长时间的苦修,置身于不客气的无礼视线之中的苦修。
所以醒来一事令人忧虑而痛苦,如果可能的话真想就这样一直沉睡下去。儘可能的多在床上赖一会儿,是法蒂玛的日常。
不对——是『曾经』,这已是过去式。
最近不一样了。
急切地盼望着清晨与拂晓。
「……连我都觉得自己真是太好搞定了……」
法蒂玛今天也一如既往关掉了即将响起的闹钟,然后露出苦笑。
接着她刚下床,就迅速脱掉了睡衣。
瞥了一眼时钟的指针,正指向五点。
「……时间够么……?」
她一边担心时间不足一边脱下夜用胸罩,接着拿起了平时穿的胸罩,她昨晚就在一旁的椅子上準备了替换衣服,而这件胸罩便放在衣服上。
「……」
可是她并没有将其穿上,而是直勾勾地盯着它。
她的胸围是大于平均值的。
但是,那终究只是普通範围之内的大小,并不能将其归于 「大」。虽然从比较上来看算是大,但从分类上来讲,是称之为普通的微妙的 「大」。
反过来说的话,是既能算作巨乳也能算作贫乳的尺寸。
虽然可能会有相应的烦恼,不过努力的话就能船到桥头自然直,她想要这样想。
「……香良洲君是巨乳派?还是贫乳派呢?」
这个问题至关重要。
努力的方向会根据答案而变化——昨天进行的galgame女主角选择测试,本是想做嗜好调查,结果却被敷衍了过去,因此至今仍未能明确方针。
与其慢吞吞得令人着急,还不如直接去问他。虽然这么想……
『香良洲君,大胸部和小胸部,你喜欢哪边?』
『在这之前,先发表下我对不知矜持的女性的看法吧?』
……不行,问不出口。
「好,暂且搁置吧。」
因被想像中的他施以令人打颤级别的冷眼,法蒂玛便将这个问题束之高阁,重新开始了中断的更衣。
她所处的立场,本来就没有从容到可以去精心考虑这种长期的计画。
她一直过着不愿和他人接触的人生,对她来说仪錶只要不算寒碜,便可称为满分了。
所以有很多令人懊悔的事。
「嘛啊……幸亏皮肤没变粗糙,头髮也没有受损。」
由于厌恶他人的性情,法蒂玛算是特别宅家的体质。
多亏了这点所以很少被阳光直照,真是走运。
「无论如何,要弄好头髮。」
鼓起干劲后,法蒂玛坐在小缘给她的三面镜之前,握紧了梳子。
虽然想置办一身时尚的衣服,可法蒂玛首先要学习时装并且还要有钱才行。
话虽如此,但现在毕竟还是学生,日常中大多都能靠制服糊弄过去。
但是头髮没有制服可言,学校也没有规定的髮型。
再加上她的头髮是银色的,在这个凈是日本人的地方,是非常显眼的颜色。
要把这个最重要的特点打理的乾净漂亮。
「……啊,领带歪了……」
她突然注意到领带歪斜了,便暂且将其解开,然后认真系好。
接着才终于开始梳头。
舒缓、仔细地梳着。
头向右倾斜、再向左歪下,将手指伸进里面确认是否打结……OK。
将头髮在后脑勺的偏高处扎为一束,然后将手伸向她长年爱用的髮夹。
实用且既不讨喜又不时尚,是虽具功能之美,却也相应的土气至极的东西。
「这个也该换个新的了么……」
感觉还能继续用的样子,而且也捨不得……只是土气这点很不好。
她一边在心中作出决断,一边将扎好的头髮适当捲起,并用发卡夹好。
「……唔……」
用镜子确认之后,法蒂玛低吟了起来。
从发卡处挤到上方的头髮,既似柳条又似花枝下垂的樱花,描绘出轻缓的弧线。是让它翘得更显眼些呢?还是让它安静地躺下呢?
(幸亏头髮算长,方便调整……话说香良洲君到底喜欢什么样的髮型呢?)
她一边如此考虑着,一边时左时右地变换角度进行检查。因此顿悟到原来三面镜是为了这种情况而存在。
就在这时——
「你这孩子在干什么呢……」
「小缘!?」
因被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而回头看去,小缘正满脸吃惊地站在房间门口。
「起来了的话,就过来帮忙做早饭啊。」
「哎?都已经这个时间了么?」
她惊讶地看向时钟,上面显示已过了六点。
确实已经这个时间了啊。
「啊啊啊……不知不觉就……明明还什么都没做好……」
小缘不可思议地看着垂头丧气的法蒂玛,然后露出了彷彿在说 「哎呀呀」的笑容。
「虽然我不清楚情况,不过你还是先洗下脸吧。」
「……啊……」
致命一击。
法蒂玛现在才意识到,自己只顾着服装、头髮之类的,连脸都没有洗。
◆◇◆◇◆◇◆
洗好脸的法蒂玛走进厨房时,空也已站在了那里——不过他站在厨房中并非是什么稀奇的事。
而是司空见惯的常事。
(……对那副围裙打扮习以为常这点,令人感觉怪怪的……)
他脱下制服并将领带塞进了胸口处的口袋中,正站在厨房里準备早餐。
所以身穿围裙也是理所当然的——但他穿着的是带有饰边的,非常可爱的围裙。
而且很合适,不由得感觉很合适。
「早安,法蒂玛。」
「早上好,香良洲君。」
空也虽然单手拿着菜刀面向砧板,但还是特意停下手回头看去。法蒂玛则一边繫上牛仔布料围裙的腰带,一边朝他回了句招呼。
然后看向他的手边。
「在做什么——……」
她哑口无言了。
他手边放着的是切成一口大小的萝蔔。
如果只是如此,还不至于无话可说。
这是因为有几块萝蔔被切雕成了简朴的蝴蝶造型。
「……你的女子力可真高啊,香良洲君。」
老早就注意到了,无论是主菜还是味增汤的配料都有被切雕过……不过,本以为这些全都是小缘做的,现在看来,似乎空也也在切雕。
「我认为,做这种事来消磨时间正是男子汉所为。」
空也手法娴熟地用菜刀根部的刀刃尖端,也就是被叫作刀肩的部分刻着萝蔔,同时大大咧咧地说道。
「有几个男生会手艺好到能在做菜中打发时间啊……」
而且,不仅是同年男生,就算包括女生在内,也很少会选切雕来打发时间吧。
至少对法蒂玛来说不存在这种选项。在这之前,她根本就不会切雕。
「总之,今早的菜单是?」
法蒂玛没有败给沮丧的心情,而是扯回了话题。
「昨晚剩下的煮菜、锡纸烤鲑鱼、萝蔔味增汤、白米饭。该怎么说呢……缺少绿色啊。」<small>(注:锡纸烤鲑鱼原文 【鲑のホイル焼き】,这词我没找到官译。)</small>
「锡纸里没有放芦笋或西兰花之类的么?」
「啊,放了洋葱。嗯,要再做一道菜吗?」
「不用了,一大早的,吃不了那么多。」
儘管看起来是和风,却加进了不和谐的锡纸烧烤,虽然她对这种早餐中会进入什么绿色元素很感兴趣……但份量已经够多了,所以法蒂玛苦笑着说道。
「话说……我穿上围裙也没有意义呢。」
「没有的事,我还要煮萝蔔,所以味增汤的汤汁就拜託你了。之后差不多该温煮菜了,烤麵包机也要加热——」
「……香良洲君。你明明都閑到去切雕萝蔔,为什么还会剩下那么多活没干啊?」
收回前言,他的手法并不高明。
与其说明明还剩下那么多事没做,不如说,用萝蔔做味增汤配料之一的话,最先要做的是,在水还未沸腾时就把它扔进去煮。儘管如此,他为何还在悠哉悠哉地精雕细琢呢……说实话,这情况真让人莫名其妙。
「要说为什么还剩下那么多活的话,嗯……我觉得一起做料理的话,会很开心不是么……」
他移开视线,含糊其词地吐出此话,令法蒂玛目瞪口呆。
(香良洲君这种地方……该怎么说呢……有时候异常可爱……)
像这种台词,一般是由身为女生的自己来说吧。但由他说出却也没什么问题,不仅如此,反而感觉破坏力更胜一筹。
「……无法否认。」
法蒂玛害羞地肯定道。
和他一起并肩做饭虽然有点害羞,但心里却欢欣雀跃。
然而与这样的她相反,空也愁眉苦脸地叹了口气。
「……普通家庭的厨房里没法并排站两个人啊,老实说,太窄了。」
「……这点也无法否认。」
虽说也有狭窄是好事的见解,但妨碍做饭这点实在是无法接受。
因此法蒂玛面露苦笑,同意了他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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