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鸟与良到达高中时,学生们已放学,操场被夕阳染成红色。
那个花坛还没被修补,仍被放置着。
飞鸟在向校捨去的途中,脑海中瞬间闪过对自己说连与儿子说话的勇气都没有的里中的寂寞表情。
良也是在想跟自己想的同样的事吗。
她用比平时更消沉的声音说着「赶快走吧」催促飞鸟。
两人来访这里的目的是要报告志村校长谜之怪电波事件已经结束。
但志村并不在,星野美也子作为代理出现在接待室中。
貌似是直接这么接到指示的。
「抱歉。收到联繫后,突然有事外出了」
美也子轻轻鞠了躬,又浮现出了那个美丽的微笑。
「不。是我们总是在你们忙碌的时候过来,给你们添麻烦了」
良寒暄完之后,简单地说明了到事件终结为止的经过。
就是首都各地被确认的怪电波的真面目已判明的事。
那物质对人体及环境并没有什么威胁的事。
并不会对这高中带来什么危害的事。
「真是给你们添麻烦了」
「非常抱歉。我还对校长先生那样」
美也子面带笑容对惶恐的良他们说:
「没办法啊。毕竟是工作。如果发生了什么就迟了」
——这个人说的台词跟响队长一样啊——飞鸟想着这种无所谓的事,盯着美也子的笑脸,
「那么,我们差不多该告辞了」
「辛苦你们了」
两人想要离开接待室时,美也子微微嘟囔的一句话进入了飞鸟的耳中。
「果然,没有关係吗……」
「——诶?」
飞鸟停住了脚步。
「你刚才……说了什么吧?」
「啊……。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那是什么令人牵挂的事吗?」
这次良问了支支吾吾的美也子。
「诶诶……。但说是奇怪的事,也不是什么坏事」
事件已经结束了。但美也子的话语微妙地令人在意。
——不管什么细微的事都不要放过——飞鸟想起了响的训示。
「不是坏事……那到底是什么?」
在短暂的沉默后,星野美也子又说了意义不明的话语:
「好孩子,变多了」
——好孩子变多了?
这有什么奇怪的?——
「变多了,就是说转校来了咯?」
良代替疑惑的飞鸟问道。
「不,并不是那样……。就在最近还在整天搞事的学生们突然就老实了」
两人越来越懵了。
——这不是说学校的教导非常出色,不就是在自夸吗——。
「这样啊……」
飞鸟急剧地失去了关心。
「果然是没有关係啊」
美也子浮出淡淡微笑,要结束话题,
「那个,能不能再详细地跟我们说一下?」
「良?」
良无视了不服气的飞鸟,继续问:
「突然便老实的学生是有多少?」
美也子作出了一瞬的犹豫表情,说了出来:
「共有二十人左右」
「那是什么时候?」
「我想大概是一个月前。最初是一人两人地变,就在最近有十几个学生一下子就变成好像另一个人一样的老实的好孩子了」
——一个月前……。只是偶然吗?
记得怪电波就是从这时候起被频繁确认到的——。
「前几天自称是杂誌记者的人来取材了……」
「杂誌的记者?」
「听那位说,发生这种不可思议现象的看来不只是我们的学校」
「不只是这学校?」
「据说不久前还在电视及杂誌上成为话题了」
「良,你知道这回事吗?」
「你这么说,我也好像觉得在周刊杂誌的目录还是什么上面看过……」
美也子对面面相觑的飞鸟与良说:
「但是,好像骚乱立马就平息了」
「平息了……?」
「这学校是这样,要说原因,毕竟所谓的不良学生变老实本来就要谢天谢地,我们也接到过他们父母打来的感谢电话,我想没人会把这个视作问题」
——这么说或许也是。一旦发生了怪兽灾害,也没有人有时间把这种话题搞个大新闻了——
「但这种事真的会有吗?搞都搞不定的不良,就突然变成好孩子了,我是不是很懂……」
「我想这个可以有」
「——蛤?」
刚才还在含糊话语的美也子奇妙地这么断然说道。
「我并不认为这现象有什么特别的」
「有什么根据吗?」
良还是放不下地问回去。
「因为我觉得这种现象是正当防卫」
「正当防卫?」
这话十分唐突。
「我想这会不会像是生物拥有的自我防卫本能一样的东西」
飞鸟和良都难以理解美也子所说的事。
——不良成了好孩子为啥是正当防卫?——
「能再说得清楚些吗?」
飞鸟一副好像在听课中的学生的表情问道。
「虽然不过是我的推论……」
美也子又浮现出那个美丽的微笑,慢慢开始说:
「那些孩子们是抱有各种问题活着的。儘管身体越长越大,心灵也并没有相应地成长。像玻璃那样透明,又十分脆弱。就算这样,那群孩子也是以他们自己的方式思考,烦恼,还有受伤。那些时候,没有大人会注意到那伤痕。学校和父母都只说是理所当然的事。看不到将要破碎的心灵的本质。没有人去认真地回答怎样才能修补心灵的创伤」
窗外,夜幕开始降临。
在渐渐变暗的接待室中,美也子淡淡地继续说:
「那群孩子已经满身疮痍了。所以作为生物的自我防卫本能工作了。认识到周围没人来帮助自己时,那本能就为了自卫而工作了吧。为了让身体的伤口结痂,在某个时刻脱落……」
离开校舍时,外边已经一团漆黑了。
「刚才说的,良你怎么想?」
「你问我怎么想……」
——确实也不是不明白她的逻辑——
各种不安与孤独。只能将出口对向暴力冲动的孩子们。当那伤痕纍纍的心到达极限时,作为生物的防卫本能就表现出了完全相反的人格。
——如果结果就是同时多发性地促发了少年少女们的变身的话——
但这作为现实论实在是难以接受。
再怎么说这也太跳跃了。
不如说该再检讨一下与那个怪电波之间的关联吧。
在这里就停止调查会太武断了吧。
就在良要将这想法说出口时。
有人从背后喊住了他们。
「不好了,到这么晚」
一个少年站在回过头的飞鸟与良面前。
「晚上好。找到要找的了吗?」
「你……」
「我一在图书馆里调查就搞到很晚了」
飞鸟回问了摆着明朗笑容来对话的少年:
「你……谁来着?」
「讨厌啦。前几天不刚见过吗?就是,在操场的那个花坛」
「花坛……?」
眼前的笑脸,与前几天见过的那张脸重合过去。
「你……难道——」
良也在一瞬后失语。
「那个,暴走摩托的……?」
想起来了。这张脸的确有记忆。
无法驾驭的野兽般的炫目的眼睛。
在放学后的操场中驾着摩托激走的不良少年。
绝逼是那个里中的儿子。
然而,现在他们眼前的浮现着可人笑容的这少年,不管从哪里看都没法让人觉得是同一个人。
脸也好,声音也好,都的确是本人,但给人的印象,要比喻的话就是猫和狮子的差别。
「你真的是,那个时候的——」
「对不起。后来从父亲那里听说你们是超级 GUTS 队员之后,我是从心底里发慌了。毕竟那种情况下用光线枪把我给射杀了也是没话可说的嘛。」
——后来从父亲那里听说……?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