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話

「悠人。」

隔天下午，突然有一个女人的声音叫住了在走廊上移动的我。

转头一瞧，对方是一个年约四十岁，最近体型开始横向发展的女人。

身穿贵族礼服的她因为体态和礼服的关係，看起来彷彿歌剧的歌手。

「妈。」

她的名字叫迈亚。

是我转生到这个世界来时，将我生出来的生母。

「有什么事情吗？」

「你有没有看到我姐姐？」

「艾妲阿姨？我没看到她。」

「是吗？不晓得她跑去哪了……如果你看到她，帮忙转告我正在找她。」

「好的。」

我点头答应后，迈亚离开了。

迈亚和艾妲是姐妹。

换句话说，戴蒙他吃了所谓的姐妹丼。

刚转生到这里来时，我被这个事实吓了一大跳，不过对贵族来说，姐妹嫁给同一个男人似乎是并不怎么罕见的情况。

其实这个跟成人仪式也有一点关联性。

重视血脉的贵族，经常只看血统来决定政治婚姻。

而走入政治婚姻的女性，必须生下可以作为继承人的男婴。

然而，理所当然的，没有人可以保证一定能生下男婴，而且不见得每个人都有正常的「生育能力」。

这种时候，生不出继承人的正室就有可能会介绍自己的妹妹嫁给丈夫。

姐妹的话，不管是谁生出继承人都不会有问题。

接下来才是有趣的地方。

类似的情况不见得只会发生在政治婚姻上。

即便是恋爱结婚，这样的情况也是时有所闻。

尤其容易发生在类似罗密欧和茱丽叶那种，双方的身分地位相差悬殊的恋爱上。

假如女方是贫民的话，一开始姐妹就一起嫁进豪门更是稀鬆平常的事。

这是因为对女方来说，既然找到金龟婿，姐妹一起嫁给这个可以让生活获得改善的家庭，便能同时获得幸福。

另外还有一个比较罕见的模式，就是嫁来当侧室的女人为了扩张自己在一群女人之中的势力，把妹妹也拉进了自己的婚姻。

正室为了与其对抗，也有可能会拉自己的妹妹来当侧室──再说下去就扯太远了。

总之就是这么一回事。

对上辈子是日本人的我来说，感觉上还满诡异的，不过贵族似乎对此习以为常，娶姐妹当妻子就好比天经地义的事情。

附带一提，奈洛斯、雅努斯和我都是迈亚生的孩子。

艾妲因为生不出小孩所以介绍了自己的妹妹──就是这种固定的模式。

这种事情在这个世界大家也早就司空见惯了。

我和迈亚分开后，来到了客厅。

我在客厅摇铃，请佣人来帮我泡午后的红茶。

结果前来为我服务的是奥克索。

女僕奥克索，帮助我完成成人仪式的女人。

后来她直接成为专门照顾我的女僕──我也乐见这样的结果，不过……

奥克索不知何故看起来闷闷不乐。

虽然她的服务还是一样很周到，可是她的表情明显看起来心事重重。

「奥克索。」

「是的，怎么了吗？」

「妳在烦恼什么？」

「咦？」

「妳有烦恼对吧？」

「对、对不起，主人。」

「我没有要妳道歉。我只想知道发生什么事。」

「那个……对不起。」

「不用道歉了，快说发生了什么事。」

「是的……」

奥克索停止手边的工作，稍微忸怩了一下后，一边观察我的脸色，一边畏畏缩缩地开了口：

「其实……我妹妹被卖掉了。」

「被卖掉？」

「是的，为了减轻家中的经济负担。」

「原来如此。」

我轻轻地点头。

这个也是我转生之后，经常听到的事情。

这种情况在这个世界屡见不鲜。可以说就跟不小心被卡车撞死的话会转生到异世界一样，已经有一套固定的公式存在了。

「妳老家是在种田的吗？今年收成不好？」

「是的……收成也没有到非常糟糕的地步，可是照目前的收成状况来看，今年春天跟人家借钱买种子的费用有可能会还不出来……」

「啊啊……记得一般农家都是春天的时候借钱买种子，等收成之后再偿还贷款？」

「是的。」

奥克索有气无力地点头。

春天时先贷款买种子，等收成后再还债。

这种事情对日本的农家来说也不是什么新鲜事。

只不过日本的农家就算收成欠佳，还是可以领到政府的补助金之类的，不至于一次失败就倾家蕩产，可是这边的世界只要碰上一次颱风之类的天灾，就只能靠卖掉小孩的方式来减轻负担。

也因为这样，人口贩卖和奴隶等制度一如理所当然般存在于这个世界。

「记得妳以前也是当奴隶的吧。」

「是的。」

「所以妳妹只不过是踏上了跟妳同样的际遇而已，不是吗？」

「是这样没错……可是我听家里的人说，带走妹妹的买家，是一个名叫加拉莫斯的人……」

「加拉莫斯……有这号奴隶商人吗？」

我托着下巴沉思。

我算是还满擅长记住别人的名字的，却对这个名字一点印象也没有。

「没错……自从府上收留我当女僕后，我也听闻过很多人……尤其是奴隶商人的名字，可是却对这个名字非常陌生。」

「原来如此，所以妳才会心生不安吗？因为妳连妹妹被卖去什么地方也不知道。」

「唔。」

我继续托着下巴沉思。

「唷，你在这里享受午后时光吗？」

雅努斯现身了。

进入客厅的他一直线朝我走来，坐在我的正对面。

「雅努斯，你来得正是时候。你有听说过加拉莫斯这个男人吗？」

「加拉莫斯？他是仲介吗？」

「与其说是仲介，应该算奴隶商人。」

「啊……」

雅努斯轻轻地点了一下头。

他眉心深锁，露出非常微妙的表情。

「怎么了？」

「嗯，有一点啦。」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快告诉我。」

「这个嘛……单刀直入地说，我没听说过在加拉莫斯的经手下，有哪个小孩子真的变成了奴隶。」

「你说什么？那是什么意思？」

「每个人的癖好各不相同，悠人你应该也了解这一点吧？」

「干嘛突然用这么隐晦的说法？」

「这世上真的什么千奇百怪的癖好都有。其中一种就是破坏。」

「破坏？」

「没错，就是破坏。嗯，比较健全的发泄方式，大概就是劈柴吧？」

雅努斯如此说道。

如果是一般的情况，这里我只要恍然大悟地回「喔，原来如此」就好，可是雅努斯明显话中有话。

重点无疑是「下一句」。

「……不健全的发泄方式呢？」

「……」

「人类、吗？」

雅努斯沉默不语，我从对话的内容嗅出了端倪。

我轻声叹了一口气。

「仲介吗……所以那家伙是专门做那种仲介的人？」

「没错。只不过他表面工夫做得很足，掩饰得很好。」

「这样啊。」

「那、那个……请问是怎么一回事？」

奥克索惊慌失措地询问道。

见状，雅努斯一脸纳闷。

「听说她妹妹好像被加拉莫斯买走了。」

「天啊，不会吧。」

雅努斯露出同情的表情。

可是也只是做做样子而已。

不过这也不能怪他。

毕竟他是贵族，对方只是个奴隶女僕的妹妹。

因为他是雅努斯，所以才会好歹装出一点同情的表情，换作是其他贵族，顶多只会说句「是喔」，两者的地位差距和关係性就是如此悬殊。

「那个……悠人大人……？」

「假设真的被那个加拉莫斯买走，她妹妹的下场会是如何？」

「这个嘛，就我知道的例子，不是马上被弄坏，就是慢慢被弄坏两种下场吧。」

「咦……」

奥克索的表情渐渐产生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