薔薇蟲蝕•第五章：死神的神跡（2）

帝都，刑场。

这是一个因为处决过无数贵族，所以被称为「鲜血台」的地方。

整个场地本身，就是将以前一个大贵族的豪宅庭院完全毁坏、推平之后形成的。顺带一提，那个大贵族，就是鲜血帝处理掉的第一个目标。

此后，又有数不清的贵族被带到这个广阔、荒芜的场地，被推上高高耸立的处刑台，在绝望之中永别世间。

无数的脑袋曾滚落，无数的尸首被示众，也有过火刑、腰斩、穿刺和绞首。这里是「鲜血帝」得以成名的地方。

而今，一位气质非凡的美丽少女，被押了上来。

身穿囚衣，脚拖沉重的镣铐，双臂被反剪铐住，连雪白的脖颈上，都紧紧套着一个钢铁的项圈。

这种拘束并不过分，因为少女拥有着「精钢级」的实力。

她金髮缭乱，双眼中满含着倔强与不甘。那副慷慨就义般的容颜，竟有几分圣女的意味，甚至让知道真相的吉尔康尼夫都不由的猜想，「是不是洗恼结束了啊？」

两名高大的不死者一左一右，按着她的肩膀，强迫她跪下，将她脖子上的锁链扣在地上，令她只能保持俯身低头的屈辱姿势。

不死者们足有近三米高，身穿乌黑的甲胄，各执一柄总长两米的长柄利剑。

它们有很应景的名字——「处刑者」。是安滋创造的低阶不死者。

吉尔康尼夫端坐在一个被世人称为「鲜血帝的座位」的御座上，所处的位置非常靠后，绝不会被鲜血溅到，但同时又能欣赏处刑的过程。左右则各站立着夫路达和巴杰德。

自己曾无数次坐在这里。

自己曾无数次欣赏敌对者人头落地——虽然并无快感，只有麻木。

自己也曾在这里杀害过很多实际上无辜的人，以及他们的家人。

但是——

但是，自己还是头一次，在这里「被迫」杀害自己根本不想杀害的人！！

夫路达拿起了一份文件，开始朗读：

「受刑者，拉裘丝•亚尔贝因•蒂尔•艾因卓！系原里•耶斯提杰王国之贵族、原精钢级冒险者小队『苍蔷薇』之魁首！今在我巴哈斯帝国首都欧温塔尔犯下大逆之罪……」

真是滑稽的废话，吉尔康尼夫心想。

这通罪状原本不可能让夫路达来念的，但是这次「处刑」因为某种目的，完全清退了不相干的人，而巴杰德又是侍卫武官的身份，所以只好委屈夫路达了——不过他因为能完成「老师」的计画，所以其实乐在其中就是了。

巴杰德之所以能在这里，是因为他严肃的表达了自己绝对忠于皇帝的心意。也确实，如果堂堂皇帝，身边却连一个真正的自己人都没有，那也实在太过悲凉。

吉尔康尼夫强迫自己忍耐住，不往后看。

他知道，虽然自己完全看不见也感知不到，但有一个…或者好几个存在，正呆在那里，呆在自己身后。

吉尔康尼夫打了个寒战。

夫路达终于宣读完了，虽然整个刑场完全没有平民在场，但还是逐字逐句认真读完了。

接着，彷彿就在等待这一刻，不死者将拉裘丝的长髮撩开，露出雪白的后颈。

两柄长剑交叉，置于那段美丽的脖颈之上，随时可以行刑。

明明受刑的是那个女人，感到脖子一凉的却是吉尔康尼夫。

他多么希望就这么结束啊。

就这样，大手一挥，让行刑（作秀）结束！虽然自己被染上了污点，但至少能阻止魔导王那可怕的头脑所想出来的计画——诸多目的中的一个吧！

但是事与愿违。

「行————」

「给老身慢着！！」

那是一个带着兜帽，看不清真容的老妇。

她突然出现在空无一人的刑场中央！

（……该说是走运么？已经周密的查探了整个刑场，居然只有那两具或许连死亡骑士都不如的不死者。……还是说皇帝并没有堕落到那种地步么。）

「…无礼！来者何人！」

夫路达朗声咆哮，但吉尔康尼夫清楚明白，他的声音中只有「欣喜」，绝对没有对自己的庇护——像小时候那样的庇护。吉尔康尼夫一阵心痛。

「嚯嚯……夫路达老弟，已经忘记老身了么？」

说着，老妇掀下自己的兜帽，露出精神矍铄的面庞和闪闪发光的银髮。

「——！你是…！不会错…你是十三英雄之一、「亡灵师」莉古李特•别尔斯•卡劳！」

「什么！十三英雄！？」

与无声惊叹的吉尔康尼夫不同，巴杰德忍不住叫了出来。对于身为顶尖战士的他来说，十三英雄的传说一定格外诱人吧。他眯起眼仔细打量这位英雄。

（对，趁现在，将英雄——人类种族的极限——刻印在脑海中吧！巴杰德。）

（……因为再过不久，传说就要消亡了吧……）

吉尔康尼夫心痛如刀绞。他知道自己正被逼迫着，去做和拉娜差不多的事情——出卖人类这一种族。

「哦……看来还记得老身，真令人高兴啊，「三重魔法吟唱者」！」

「哼！即便是你……老夫也绝不允许你冒犯皇帝陛下！」

说着，夫路达使用「飞行」高高悬浮了起来，偏常者磅礴的战意不断涌现，如排山倒海般压的人喘不过气。

「怎样……卡劳！要和老夫比试一番么！我恐怕早已超越了你……」

「哈哈哈！老身早就退休喽！才不去做那种费时费力的事……你的对手另有其人！」

「嗯？————什么？！」

远方，一个亮红色的身影突然出现，拖着流星般的火光，极速向这边飞来。

还在半途，他就平举了某种长条形的黑色物体，然后——

细小的物体喷射而出，迎面打向夫路达。

「不好！防御魔法————！」

同一时刻，莉古李特突然没了蹤影，再现身的时候，却已经来到了刑台之前。她要儘快解决两个不死者。

只要她解决了这两个碍事的东西，阿滋斯在干掉或者绕过夫路达之后，就能很方便的抱起拉裘丝跑掉。或者，看现状，直接由自己施展传送魔法就可以——

原本，应该就是这样顺利的。

一个…不，两个存在的气息，突然钻入莉古李特的感知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