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已经快一个月没有据点被袭了。看来你的「西西弗斯三号」就是他们最后的目标了吧。」

森林精灵深深窝在沙发里，端着精心调理出来的饮料……有点像是威士忌，但其中放置的冰块却是鲜血製作的，而且是将来自数十个种族的血液打稀、调和在一起製成。

说是在品血大概也不为过吧。它叫「初血」。

「或许吧，－Remix－。你觉得他是放弃了，还是…在图谋和我们直接为敌呢？」

宽敞豪华的房间中，只有－Remix－和人形齿轮两人。

如今，为了防备所谓的「沉默的圣骑士」，八位王者全部聚集在浮空城堡里。当然有避免落单的成分在，但最主要的原因是——为了能在最短的时间内集结起来、传送到圣骑士那里将其抹杀。

「后者吧，齿轮桑。」

－Remix－品味杯中的血酒。说实话，难喝，但是一想到血中可能包含着不甘的冤魂，便又会在心中感到一股异样的甘甜——那是一旦品味过，就再也戒不掉的甘甜，会促使人一杯接一杯的饮下血酒。

「那个圣骑士，我打赌，绝对是在思考怎么除掉我们。呵。」

「但这不是太奇怪了么？我们可是有八人哦，就算是与白金龙王结盟……他居然会觉得有胜算？」

「大概是想找逐个击破的机会吧。哼，就这方面而言，我们确实也被钳制了行动，真不爽…」

目前而言，八人中等级最高的是公会长仇∞士，但也只有 98 级。其他人基本都在 96 左右徘徊，而肉盾（人形齿轮）和探索员（中枢神经•LOST）更是分别只有 93 和 94 级。

所以在强大外敌神出鬼没的现在，八人必须杜绝被逐个击破的可能，必须抱团躲在最安全的地方——公会据点。

躲在据点当然也就失去了获取大批经验值的机会，击败召唤物不会获得经验值，虽然也可以不断杀掉百级 NPC 再复活，但这无疑是个笨办法，还没增长几个等级，公会资金就会见底。

如果对手是一整个同规格的公会，八位王者真的会用这个办法提升一些关键人员的等级，但是眼下敌人只是区区一个圣骑士，他们不甘心为他浪费资源。

「呵…真是不爽。那个圣骑士敢出来试试，一定瞬间就把他……」

「如今的我们只能依靠那个战术。……说到这里，等杀死那个圣骑士之后，我们必须抓紧时间升级了，防止再出现类似的情况。－Remix－，我还是希望你能把自己的最终职业改回去。」

－Remix－有些锐利的看向这么说的巨大机械人。

「那是我的选择，是我已经决定的事。」

「但就结果而言你的实力下降了不是么？万一因此……」

「有什么万一？我的魔法攻击力依然是最强的，在那个战术中贡献也是最大的。所以你们不要想让我捨弃自己的乐趣。」

「你说乐趣，可是那种事究竟有趣在哪里。」

「这是我的台词才对，齿轮桑，我才要问你，你让那些土着人没日没夜做毫无意义的劳动，到底感到了什么乐趣。」

机械的身躯已经没有了性的欲求，取而代之的，则是人类时代被企业奴役的记忆所留下的深深怨恨。

在强迫别人工作的过程中，人形齿轮发现，原来奴役别人这件事本身就是种享受……是种快乐。

当想到无数人因为自己随口的一句命令而拼死拼活、被迫将自己的生命浪费在无意义的重複劳动当中，他们忍耐着毫无收穫的巨大痛苦不断工作……

因为自己的命令，所有人都不得不白白浪费自己的生命……！

每当想到这里，人形齿轮便感觉到了异样的满足，相当充实。

不过这样的快乐很难让别人理解吧。

「唔——好吧，是我的错，－Remix－，每个人的乐趣不同，我们应该彼此包容。」

不过我的所作所为并没有让团队的实力下降嘛。——人形齿轮在心中嘀咕。

而彷彿是看穿了他心中的不满，－Remix－补充道：

「更何况，我所做的其实是一件「工作」，是一种「研究」，天使学院中得出的成果对我们是很有益的不是么。」

这个世界的土着人原本不会魔法——根本连 MP 都没有。

但是以某个节点开始，在这个节点之后出生的人，开始拥有了 MP，并且能够通过冥想等莫名其妙的手段学会使用 MP 的方式——位阶魔法。

这是一件很难办的事，相当危险。

没人能保证土着人里会不会突然冒出许许多多强大的魔法吟唱者。八位王者对此感到很紧张。

天使学院就是为此而生的设施。

从各个种族里挑选出无知的幼儿，将他们放在完全封闭的教学环境里，一方面培养他们对世界之王们的信仰，一方面倾尽全力培养他们作为魔法吟唱者的能力。

目的是测试土着人能达到的极限在哪里，判断有没有可能出现威胁到八位王者地位的强悍魔法吟唱者。——还好，最终的结果令人放心，八位王者不再担忧这个问题了。

不过天使学院却依然在持续运作着。

它的主导者是曾经兼职过音乐教师的－Remix－，如今已经成了他个人的「游乐场」，实验目的已经丧失。

在天使学院里上演的戏码是这样的：

从孩童时代就不断培养学生的美德和情操，教导他们温柔和友爱，让他们热爱和平、相信真理与正义，执着于圣洁、贞洁。

学生中的大多数都有洁癖，从未体验过疼痛——因为被呵护的很好。他们相信世界就是一团美丽的花朵。相信自己的校长－Remix－是世界上最圣洁的人。

要把他们教育成这样，需要花费相当多的心血，但所有付出都是为了「收穫果实」的那一刻。

当毕业的时候，－Remix－会什么也不穿的登上讲台。

在所有学生无比震惊的目光中，残酷的收割盛宴便开始了…

纯洁的学生们会突然从天堂掉进地狱，突然面临和此前完全相反的可怕对待……无论怎么哭喊求饶也是没有用的，只会成为暴君心中的一种佐料……

洁癖的人被迫吞下最骯髒的事物，贞洁落入了污秽的怀抱，连划伤也不曾有过的肉体突然被关入烤炉之中……

他们会发现，自己身处的毕业礼堂其实是用幻术伪装过的，其实是一个漆黑的地方，布满了各种道具……

「啊啊……我已经五个多月没有见过我可爱的学生们了！那个圣骑士甚至打搅了一次「毕业仪式」！」

「那时真是相当危险…」

天使学院分校，是八欲王第一个遭到袭击的据点。

当时－Remix－浑身没有装备，如果不是塔其米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他或许又要经历一次死亡。

最后顺带一提，就是为了这种乐趣，－Remix－捨弃了他原本的最终职业。

－Remix－原本的职业构架是完完全全以魔法输出为第一优先。他的最终职业「精灵歌者」是只有森林精灵才能取得的顶尖职业。

这个职业有一个被戏称为「小大灾厄」的杀手锏。

但是－Remix－将其捨弃了，改换成另一个名为「枢机魔导师」的职业。

枢机魔导师也很强，但是和他的职业路线完全不符，从而造成他实力的下降。

－Remix－的职业路线带来了比飞鼠还要强悍的魔法输出能力，但代价是，其物理能力值大约只相当于二十多级的战士。

如果只考虑战斗的话，魔法吟唱者的任务本来就是躲在肉盾后面，所以物理低下也没什么关係吧，但是——

但是，对于「行使暴力」这件事来说，不够。

不够。

远远不够！

相用更强的——最强的力量把弱者按在地上、摧残他们的生命。

所以，－Remix－将最终职业修改成枢机魔导师，因为这样一来能学会〈完美战士〉这个魔法，暂时成为一百级的战士。

「脸——那些脸！」

－Remix－将「初血」一饮而尽，将学生们的血做成的冰块咬碎吞咽。

「齿轮桑，那些脸让人慾罢不能！丰衣足食、情操美德！在蜜罐里长大根本不晓得痛苦和绝望的孩子，他们知晓真相时一瞬间扭曲到极限的脸！啊…………」

他在沙发中放鬆瘫软。

「……不行了，戒断反应……」

「要说戒断的话，侯爵夫人才是最难过的吧。」

虽然不吃东西也不会死，但是侯爵夫人作为食腐者天使会有一种强烈的食慾。

以前她在专门準备的岛屿上关押了自己觉得漂亮的种族，然后用特殊技能让他们陷入「活腐」的异常状态，一点点将他们吃掉。

不过她被禁止在浮空城堡里这么干，因为太臭了。

「月色桑就比较单纯，只是性的问题罢了，好像已经在对女僕们下手了？」

「谁晓得。总之一切都是那个圣骑士的错。呵，他恐怕以为自己是正义人士。」

「哈哈哈……」

针对圣骑士袭击各个据点的行为，咪西～曾提出建议，或许可以用他擅长的陷阱魔法，在各个据点设置好足以引爆整个据点的魔法。

但是被否决了。

原因有二，第一是太过麻烦。虽然专精陷阱的咪西～能把陷阱魔法的有效时间以天为单位延长，但终归还是要面对不断维护的难题。

第二点，则是想判断这位圣骑士的人格特徵。

圣骑士出现后，八位王者在各个据点的「受难者」中都混入了眼线，以此来收集圣骑士的情报。

最后发现，他不仅会挺身保护受难者，而且甚至会给予受难者魔法道具……

为了让受难者在逃亡的路上安全一些，这位圣骑士目前已经赠出了四柄长剑、许多魔法捲轴和恢複药水，也许还有其他一些什么东西。

而且还考虑到过于庞大的财产会给旅途带来灾祸，故意选择了低阶但足够用的武器和道具。

显然，看来他是一个热衷于「正义」的人。

「正义……噗哈哈哈！……要是存在那种东西，咱们古老的地球上就不会有那么多不幸了，那些大型複合企业肯定也不会出现了！！」

人形齿轮的笑声中夹杂着机械咬合般的杂音，所以听起来令人毛骨悚然。

－Remix－摆摆手。

「就是如此，齿轮桑。从地球来的我们有资格这么说——不存在正义。反倒是那些恶人，他们在自己脸上涂脂抹粉，告诉别人那就是正义。」

－Remix－装出一个傻呵呵的「清纯」笑脸，两只手点着自己的酒窝。

「瞧，就像我这样。」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两人相视爆发出大笑。

笑得非常非常开心，开心到无人能听出其中负面感情的杂质。

「好了、好了。－Remix－，希望我们能早一点教育教育那个圣骑士，告诉他这世上没有正义。」

「不晓得他会怎么出牌，不过或许真的快了。」

在各个据点留守的土着人强者——比如西西弗斯三号里的布鲁贝——他们都被分配到了一个捲轴。

那只是包含着〈讯息〉的廉价品，不过被专精探测的马基雅维利用魔法处理过，上面包含着定位魔法。

遭到袭击的据点里，这些捲轴都被圣骑士拿走了。

大概是被存放在了屏蔽探测魔法的道具里，所以定位魔法失效了。但是圣骑士既然明知有暴露蹤迹的风险，为什么还要特地拿走那些捲轴呢？

「大概是想当引蛇出洞的诱饵吧，哼。」

也许是想同时在複数的方位使用，藉此分散八位王者。

「但是那上面存在的探测魔法是两重的。虽然定位被屏蔽了，但捲轴只要拿出来，马基雅维利桑就能看见那周围的景象。」

「说到他，他究竟在安洁莉西亚山脉的大裂缝里干什么？」

「我怎么知道，好像叫什么「深渊星象馆」……他的种族不是有喜欢深渊这种背景设定么？也许就是因为那个吧。」

「……杀掉圣骑士和白金龙王之后，我们或许应该更了解彼此。种族的不同在这个世界产生了真实的意义，也许这之中会存在……」

人形齿轮大概是想说「存在导致团队分崩离析的可能」吧，但是－Remix－眯了眯眼，选择忽视。

「之后的事等之后再说。圣骑士和龙王都还没死，不能因为我们掌握了必胜的战术就大意。」

如果没有世界级道具『无铭咒文书』的话，这个所谓的战术还称不上必胜。所以八位王者觉得自己真是幸运。

『无铭咒文书』首先记录有 YGGDRASIL 全部的魔法，而且只要运营方推出新魔法，就会在上面同步显示。在情报价值极高的 YGGDRASIL 中，其珍贵程度是不言而喻的。

其次，它还拥有两种效果可以选择其一发动。

当它被玩家个体装备的时候，这名玩家可以任意修改自己学会的魔法列表——哪怕横跨不同的系统也可以。

而当它被存放于公会时，则会像『诸神的王座』那样对整个公会发挥效果。

公会内的玩家成员——很遗憾限定了是玩家成员——都会多出一个额外的魔法位置，这个额外的位置可以记录包括超位魔法在内的任意一个魔法，像自己学会的那样使用。

这是魔法职业等级超过一定限度才能享有的效果，不过即使是纯战士职业也会受益——那就是能够突破限制，自如使用魔法捲轴。

八位王者选择了第二种效果来发动，所以将『无铭咒文书』存放在公会内。

一方面是避免独享的成员变得太过强大。

另一方面，则是为了将自己发现的战术给最强化——变成真正必胜的杀手锏。

为此，月色浊白才不断使用『向星星许愿』，人形齿轮、中枢神经、仇∞士这三人，还特意更换了一枚戒指。

「「沉默的圣骑士」……那就永远闭嘴吧！」

正义什么的——

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