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下,您肩膀上这位是……」特里尔营区,卫兵满脸狐疑的看着他的敬爱的长官。虽然红男爵马福雷德·冯·俾斯麦少校不是第一次带着奇奇怪怪的东西进入营区,但今天这个少校携带的这个「东西」确实感觉有些令他感到有些为难了。
「哦?你是说这位淑女吗?虽然我还不知道她的姓名,但她是我的贵客。」俾斯麦少校微笑着回答道。
贝拉·贝利尔·诺曼诺娃少尉正被五花大绑的抗在俾斯麦少校的肩膀上,她依旧在挣扎,但如今的她即便有天大的能耐,也没法再施展出来。
就在前一天晚上,试图用随身佩戴的手枪袭击红男爵俾斯麦少校的贝拉几乎在开枪的一瞬间就被对方缴了械。俾斯麦少校原本并不是很想这样粗暴的对待一名女士,但在经历一晚上的抓捕试图逃跑的贝拉与防备贝拉的偷袭后,俾斯麦少校也不得不打破了他的原则,将这位不守规矩的「淑女」进行一些基本的控制。
为了把贝拉带回营地,俾斯麦少校看起来也确实是吃了不少苦头。平日里打理的整整齐齐的金髮已经有些凌乱,平整的军服也因为扭打而显得有些褶皱,更别提他肩头那似乎是被树枝刮开的豁口。一切的一切都在告诉眼前的卫兵,少校肩上的这个女孩绝对比她看起来更棘手。
「真的不用把她关进战俘营吗?」卫兵皱着眉头看向贝拉,理智告诉他,这家伙如果不看严些,早晚会闹出大问题。
「不用,你那是对待淑女的态度吗?更何况这样的年纪就能拥有那样的驾驶技术,我对这位年轻的女骑士很感兴趣,你在我的房间旁给她也準备一间就好了,由我来亲自看着她。」红男爵打发走卫兵,把贝拉径直带进了军营深处。
军营深处,红男爵俾斯麦少校的办公室内,帅气的金髮男人隔着办公桌无奈的看着眼前这位被五花大绑在椅子上的红髮少女。此时的少女正恶狠狠的盯着俾斯麦,俾斯麦一时间竟分不清那绳子究竟是绑着一名少女还是一头野兽,他只感觉到如果不是那些身子足够结实,这个红髮少女大概已经跃过办公桌,扑上来撕咬自己的喉咙了。
「按照礼节来说,在下已经报上了我的姓名,所以请问小姐是不是也应该报上自己的名字才算公平呢?」红男爵叹了口气,向贝拉苦笑道。
贝拉没有理会男爵的问题,即使是被五花大绑,她依旧在奋力挣扎,木质的椅子随着贝拉的挣扎嘎吱作响,看着贝拉的俾斯麦少校无奈的捂住了脸。
「不用挣扎了,那些绳子绝对质量合格。」俾斯麦少校试图劝诫贝拉不要再白费力气,但很明显,效果不是很好。
「混蛋,等我解开这些该死的绳子,我一定要为伊奥波西报仇!」贝拉咬着牙看向俾斯麦少校,就目前的状况来看,他们之间的话题大概率不会朝着俾斯麦所期望的方向发展。
「伊奥波西?这就是昨晚那名与我决斗的勇士的名字吗?我对此表示遗憾,只可惜……」少校拿贝拉没什么办法,只得顺着她的话头说下去。
「只可惜什么!」贝拉恶狠狠问道。
「只可惜你不是我的对手,昨晚你已经试过很多次了,只不过你每一次都失败了。」俾斯麦语气平淡,就像是在叙述什么自然真理一般。
听得俾斯麦的话,贝拉也渐渐冷静下来,但她的眼睛已然狠狠的盯着俾斯麦,血红色的瞳孔中似乎要喷出火焰。
与此同时,俾斯麦也平静的看着贝拉,此时的房间终于安静下来。不知过了多久,似乎是冷静下来的贝拉开口道:「你打算怎么处置我。」
「不怎么处置,从外表上来看,你还没成年吧?如果对你动手实在是有违我立下的誓言,更何况就我个人的第六感来说,如果把你丢进战俘营,要不了几天我大概就能收到你逃跑的消息。」俾斯麦少校耸耸肩,笑道。
「那你到底想怎么样?」贝拉不明所以,皱着眉头问道。
「就我得到的情报来看,你原本呆的那支部队大概已经缺少补给很久了,短时间内他们应该是没法组织起有效的力量来营救你了。我不知道为什么基斯里夫人为何会野蛮到把你这个年纪的小姑娘送上战场,无论你是被你的国家胁迫还是其他的什么原因,但我个人非常讨厌这种事。我有一个和你年纪相仿的妹妹,她现在正在我国境内上学,我想暂时先把你带在身边,等战事稍微稳定下来,我就把你带回我的故乡,你这个年纪的女孩应该和讚美诗与音乐打交道。儘管你在随动装甲上所表现出的天赋令我感到诧异,但随动装甲上的机油味不该成为你这个年纪的少女该有的味道。」俾斯麦少校微笑着说道。
「你要么杀了我,要么放了我,不然你早晚会知道把我带在身边是一件多么愚蠢的决定。」贝拉声音冰冷,似乎对少校所描绘的美好图景毫无兴趣。
「别说这种与你这副漂亮的脸蛋所不匹配的话了,我不清楚之前究竟是什么悲惨的遭遇造就了你这样的性格,但你接下来完全不需要再像以前那样了,硝烟和你不配,我可爱的姑娘。」俾斯麦的声音温柔,就像是一个在哄生自己气的妹妹一般。
「饿了么?」看到贝拉不说话,俾斯麦微笑着问道。
「不饿!」贝拉斩钉截铁的说道,但很可惜,贝拉的肚子似乎并不这样认为,空空如也的肚子用声音表达了它的抗议,毕竟折腾了一晚上,说不饿明显是在嘴硬。
俾斯麦似笑非笑的看向贝拉,贝拉的脸涨得通红,尴尬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道森中士!」俾斯麦将把守在门外的卫兵叫了进来,「给这位小姐準备一些食物,谢谢。」俾斯麦命令道。
「是!」卫兵敬礼后离开,不一会,热腾腾的麵包和肉饼就摆在了俾斯麦少校的办公桌上。
卫兵离开后,坐在办公桌后面俾斯麦少校做了个请用的手势。
贝拉沉默的看着他,此时贝拉依旧被五花大绑,她不知道面前这个家伙是在故意消遣她还是真的忘了。
看着贝拉幽怨的眼神,俾斯麦似乎是恍然大悟,他一拍脑门站起身来,笑道:「看我这记性,平时从来没有这样捆绑过一名淑女,我把这事给忘了。」说罢便上去打算给贝拉鬆绑。
贝拉总觉得眼前这个家伙话里有话,但此时她也不好说什么,只能继续沉默不语。
俾斯麦来到贝拉身后,作势要给贝拉鬆绑,但等他弯下腰去,却又好似想起什么,随即直起身子又坐了回去。
贝拉搞不明白这个男人究竟是在玩什么花样,只得撇撇嘴,继续用幽怨的眼神望向俾斯麦。
「不是我不愿意放开小姐您,只是您之前的行为实在是有些….」俾斯麦顿了顿,随即继续说道:「总之,不是我不愿意放开小姐您,只是我很担心一旦解开束缚,我这还算整洁的办公室就要糟蹋了。」
俾斯麦表情古怪的看向沉默的贝拉,随即又惋惜的看了一眼饭菜。
「小姐您能保证一会如果放开你你能不胡闹吗?」俾斯麦看向贝拉问道。
「我说我保证你会信我吗?」贝拉回答道。
俾斯麦耸耸肩,说道:「老实说,我是非常想相信你,但你应该明白,面对您,我不得不小心一些。」
贝拉叹了口气,随即躺倒在靠背上,这家伙爱怎么样怎么样吧,反正现在已经落他手上了,凭自己现在的状况,也不像是能轻易跑掉的样子。
看着直接放弃治疗的贝拉,俾斯麦挑了挑眉毛,笑道:「虽然我不能为你解开绳子,但现在还有一个办法能让你进食。」
「你想说什么?」贝拉疑惑的看向金髮男人。
「虽然你的手没法动,但是这个房间内还有一个人的手能动啊,那自然就是我。只需要小姐您提一个礼貌的请求,在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俾斯麦少校站起身子,单手放在胸前微微躬身说道。
「那我还是饿着吧。」贝拉想都没想,直接拒绝。
「你别拒绝的这么快啊,话说我妹妹小时候可喜欢我喂他吃饭了。」俾斯麦少校苦笑道。
贝拉别过头去不再理会俾斯麦,要她卑躬屈膝的求不久前才杀死她战友的敌人,她可下不去这个脸。
「也罢也罢,要不看着我喂你的份上,把你的名字告诉我。不然接下来这段时间我该怎么称呼你?」俾斯麦看着拒不合作的贝拉,只得叹口气软了下来,他实在是狠不下心去和一个与自己妹妹差不多大的女孩较劲。
「贝拉……额,就是贝拉。」贝拉不情不愿的说道,此时的她并不敢透露自己的真实姓名。如果被特里尔人发现自己皇室身份,大概会给科琳娜她们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自己逃跑的概率也会无限下滑。
「贝拉?你的姓氏呢?」俾斯麦疑惑道。
「我是个私生子,母亲也死的早,在教会长大,所以没有姓氏。」贝拉回答道,虽然隐藏了一些事实,但总得来说基本上都是实话,贝拉并不担心俾斯麦能从中听出破绽。
「很抱歉,我不知道你的情况,如果冒犯到你的隐私,我深感歉意。」俾斯麦听得贝拉的话不由得有些愧疚,他并不是刻意要去揭别人的伤疤。
「没事,这下你是不是该让我吃点东西了。」贝拉黑着脸问道。
「当然当然。」俾斯麦端起食物,将麵包撕成小块,蘸上汤汁后递到贝拉嘴边。
毕竟是折腾了许久,贝拉终究是抵挡不住汤汁与麵包诱惑,将俾斯麦递给她的食物一扫而空,看着贝拉的吃相,俾斯麦不由得笑道:「怎么,你对我这么抵触,就不抵触一下特里尔人做出来的麵包吗?」
贝拉狠狠的咽下嘴里的食物反驳道:「我这也是在战斗,只要你留我在你身边一天,就必须每天多浪费一个人的口粮!」
贝拉的回答令俾斯麦哭笑不得,看着酒足饭饱的贝拉,俾斯麦拍拍手站起身道:「既然你吃饱了,那我就晚些时候再来看你,到时候我会给你安排单人房间,要不了多久我的例假就到了,到时候我就带你回我老家,以后就住在我家就好了。反正你在基斯里夫也没有亲人,基斯里夫的那群野蛮人也只会把你当战争工具,是你的国家对不起你,你不需要有叛国的负罪感。」
贝拉听得俾斯麦的话只当他是在放屁,她可不相信世界上会有这样的人。
「我知道你一直盯着窗外看是在想什么,这里的卫兵巡逻规律是几班倒的,就算你在这里看一下午也没法看出巡逻的规律的。我的建议是省些力气好好休息一下,和我昨晚打那么久,想必你应该也累了。」俾斯麦看着望着窗外出神的贝拉,不由得叹了口气道。
「切。」被点破心事的狠狠的转过头去,开始闭目养神。俾斯麦苦笑一声,离开了办公室。
傍晚,贝拉被俾斯麦带到了一处布置简单的房间中,与贝拉想像的阴暗潮湿的监狱不同,这里虽称不上豪华,但也落得乾净整洁。比起曾经在前线作战时的经历,这里的环境几乎可以称得上舒适。
贝拉看着自己手上的手铐,金属的手铐上被某人特意裹上了一圈厚厚的纱布,看起来似乎是害怕坚硬的金属硌伤了戴着它的人。
「怎么样,这就是你这几天住的地方,虽然对女孩子来说有些简陋,但你如果有什么需要都可以和我说。」俾斯麦微笑着说道。
贝拉看了一眼俾斯麦,一言不发的走到房间中央,一屁股坐在一张板凳上,看着俾斯麦的眼睛,冷冷的说道:「说吧,你到底有什么企图。我先申明,首先我不会为你而坐上随动装甲去和我的祖国作战。其次在军队中的地位并不高,你可以随意拷问我,我所知道的情报极为有限,而我原本服役部队还有我的朋友,我是不会泄露他们的位置让你有机会去攻击他们的。我的价值只有这么多,现在你可以收起你的这些糖衣炮弹,直接把我丢去战俘营了吗?」
俾斯麦听得贝拉的发言,不由得笑出来声,贝拉看着这个男人哈哈大笑,心想这个男人终于是卸下了自己的伪装了吗?这倒也好,不用再虚与委蛇反倒是中了贝拉的下怀。
俾斯麦笑了一阵后渐渐停了下来,悠悠的说道:「贝拉,不得不说我越来越喜欢你了,勇武,忠诚,诚实,敢为了朋友牺牲,你比很多男人更像是骑士。我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看我的,但我确实是真的希望你能远离战场,去到你应该在的地方。或许你曾经的生活环境很糟糕,但现在我能改变这一切,在我的故乡,那里没有战争,饥饿,寒冷,那里有金黄的麦田,淳朴的同乡。你在那里能去试着学习诗歌,艺术,哲学,那里才是你应该待的地方,基斯里夫所不能给你的可以由我来给你,家人,同伴,那里有战场上所没法给你的一切。」
俾斯麦说着,上前抱住贝拉继续道:「你不需要再去当基斯里夫的战争机器了,你没有姓氏那就用我们家族的姓氏,以后你就是我的妹妹,之后便没有任何人能伤害到你,你只需要在温暖的地方和我们的妹妹一起学习诗歌,艺术,哲学就够了!」
贝拉听着男人的话,感受着男人的体温,她不理解这个男人究竟在想什么,想要干什么,沉默半晌,贝拉从男人温暖的怀中挣脱,走到了一旁默默的低下了头。
她不知道该怎么继续和俾斯麦对话,这个男人脱离了她所能理解的範畴,贝拉的脑子此时有些宕机。
「这家伙疯了,这家伙疯了,我一定要找机会逃走,我一定要找机会逃走……」贝拉在心里默默叨念着这句话,希望能藉此稳定自己的理智。
看着默默站远的贝拉,俾斯麦也叹了一口气,他不知道为什么一个正当十七八岁年纪本应该和自己的妹妹一样单纯的贝拉为何对自己有着这么深的戒备。说起来,自己的妹妹似乎也没有以前那么粘着自己了,青春期少女的心思可真难琢磨,俾斯麦少校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说道:「算了,现在给你开这些空头支票也没什么用,等回到了特里尔,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早点休息吧,今天你也折腾累了,逃跑就别想了,我晚上会派人把你房间看牢的。」
说罢俾斯麦退出了房间,带上了房门。贝拉听着俾斯麦的脚步远去,迅速的来到门口与窗外张望了一翻,果然如俾斯麦所说,门口和窗外都站了守卫的哨兵。
贝拉叹了口气,重新坐回屋子中心的那张板凳上。
想要逃跑,贝拉得先弄明白自己所在的方位,更何况还得摸清哨兵的位置,巡逻的规律,这可不是这一时半会搞得明白的,更何况这俾斯麦做事看起来滴水不漏,想从他的营地里逃走,看起来颇有几分难度。
贝拉思来想去也没有想到逃出去的办法,只得无可奈何的瘫倒在凳子上,闭上了眼睛。
可能正如俾斯麦所说,折腾了一整天的贝拉是真的累了,闭上眼睛的贝拉很快就沉沉睡去过去,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此时正在敌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