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过去也被这个奖提名过。
昭和十年,在菊池宽先生设立的,值得纪念的首届芥川龙之介奖上,我的《逆行》获得提名。当时我二十六岁。我比任何人都更理解芥川,而且当时评委之一的佐藤春夫老师也对我评价很高,我深信自己一定能获奖,也真的偷偷计画了如何使用五百日元奖金,但最终落选了。我看过点评知道,佐藤老师评价说支离破碎,川端康成还说『我个人看来,作者当下的生活愁云惨淡,未能发挥出真实才华,令人遗憾』,遭到全盘否定。
我气急败坏,要杀了他。
那年春天,帝大落第成了定局,老家不再寄钱给我,接着我厌倦一切,想要自杀,在鎌仓销声匿迹,给井伏先生、檀君还有老家的哥哥添了麻烦,结果没死成,灰溜溜又回到东京。然后讽刺的是,我刚回京就患了腹膜炎命悬一线,那时候用了那个叫Pavinal的镇痛剂,一用就忘不了那个味道。
后来我为了买糟糕的葯到处借钱,川端应该就是把我的那些事情评价为『愁云惨淡』吧。什么天气预报,可笑。坐着的私生活跟芥川奖有什么关联?我是坏人就让我落选,我是好人就让我获奖吗?可怜的川端,养小鸟看舞蹈就风雅了吗?
落选后,我将这把怒火注入笔尖,写了一篇『写给川端康成』的随笔发表抗议。川端毕竟是庸俗作家,留下一句『愁云不散』就溜了,于是第一回合结束。
没错,这是第一回合。
后面还长着呢。
我忍受着药物成瘾的痛苦,完成了投第二节芥川奖的小说《Das Gemeine》。那是一部很有气概的作品。
『芥川奖阴魂不散地折腾了我这一整年,几乎吞噬了我的全部生活』
『要是这次再让芥川奖与我失之交臂,我定然再度迷失在五里雾中。佐藤先生,请不要抛弃我,请不要对我见死不救。现在,我把身家性命託付给您』
『叩首恳请,请一定把第二届芥川奖给我。我一定会当一名好作家』
现在想来,当时应该是药物令我错乱,我竟然把这些话写成十四尺(约4.2米)的书信送给了佐藤老师,结果让佐藤老师操心,我便他的斡旋之下住院了一段时间。那个时候,我不论身体上还是经济上都窘迫到了极点。我当时心想,要是拿不到芥川奖,我真要去死。
可是,第二届芥川奖竟然没有颁奖。
因为二·二六事件(政变)的影响,未能组建评委会。
岂有此理!严肃点啊!明明直木奖就进行了评选!
第三回合。
过了年到昭和十一年,我当做遗作写的处女小说集《晚年》终于发行。它是我的得意之作,我心想三局为定,便《晚年》也给川端送去。那个通俗作家一定会索要回礼,我便在写了很长的信表示请务必把下一届的芥川奖给我。当然,我同样也送了佐藤老师。我送了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我没受药物影响,这一切都是我的意志,我的热情。所谓热情,就是不顾对方的身份地位。
而结果,我被他们以『已非新人』为由踢了出去。
最理解芥川的苦恼的人是我,最想要五百日元奖金的人是我,我却连提名都没上。
所以,我疯了。
得知落选的我,在当时正在创作的题为《创生记》的小说中加了笔。
<em><u>
早上我在报纸上看到两篇报道,一篇讲马拉松优胜,一篇讲芥川奖,看完落泪了。看到那个名叫孙的人露出皓白牙齿,憋足劲的面庞后我就明白,这个人的努力原原本本地反映在他的肉体上。然后我看芥川奖的报导。它让我思考很久,久久无法释怀,令我无力走下病榻。
前日我接到佐藤老师发来的电报,上面说「有事要谈 速来」,我便前往讨教。老师说「大家都推荐你的《晚年》拿芥川奖,我觉得不好意思,认为也应该让长久以来刻苦精进小田君得到回报,便把你的事暂且推辞了,你真的想要吗?」我听完思考了五六分钟,回答老师「既然老师提出来,我就直说了。如果实至名归,请老师把奖给我。我这一年里为了芥川奖,受到了不为人知的迫害。我写好原稿带去出版社,结果都盘算着我拿到芥川奖后身价要翻好几倍,便观望两三个月。届时我与芥川奖失之交臂,拙稿被退之忧无以复加。各位记者提及芥川奖必联想到我,反之提及太宰必联想到芥川奖,论悲惨无出其右。论此事,家人竟比我更加了解。川端氏也是,似乎一遇到我的情况便变得多疑,觉得我话里藏刀。可我哪里有刀呢?我毫不怀疑彼人的热情,远远投以微笑,如此看我实在令我难过。我请求老师「不要介意,把奖给我」,老师也说「若实至名归,那就给我,其他那么多人推荐,自然实至名归」。得老师良言,归途中感慨无量」
</u></em>
就这样,我披露了一段秘密对话。
但是,真实的情况其实并非如此。文中所写的对话都是我创作的。那么,我为什么发表这样的作品呢?因为我疯了。
那年十月,为了治疗葯瘾和脑袋问题,我被强制送进了脑病医院。很幸运,这些问题都痊癒了。但是,人权遭到剥夺令我内心遭受重创,井伏先生和佐藤老师瞒着我把我送进医院使我不再信任他人,这些伤害永远留了下来。而且,在我住院的那段时间,我的第一任妻子和别人男人……欸,不提也罢。最后画蛇添足地说一下,我知道一切之后服毒自杀,自杀直白,就和第一任妻子分手了。
没过多久,它便被世人成为『芥川奖事件』,是我和芥川奖之间的因缘。
芥川奖,是鬼门。
可我生性偏偏喜欢这种时候去搞对抗,所以我闯进帝国酒店的大堂。
2
我準备进会场的时候被接待小姐叫住。
我本想大喊「我是太宰!」的时候,但一咬牙忍了下去。
「你好。请柬?不巧,被贱内遗失了」
「那么请来这里核对登记信息」
情况不妙。我赶紧环望四周,看到一个像是乌龟的男人。
「喂,这不是田中君吗?还是田所君来着?就是『新小说』的。我读过。石川君很努力呢,不愧是拿过芥川奖。家庭方面啊。可提到那些免不了开始粗俗了啊。他棋子不是很可爱吗?妻子就跟鲑鱼子和那都没太大区别啦。哎呀,刚才失言了。要说最近,果然要数那个了。转生很流行啊,猫和勺子都能转生。知道吗?还有男人转生成温泉和内裤,好像三岛也转生了。叫《丰饶之海》来着?书名都要落泪了」
可是像乌龟的男人诧异地瞥了我一眼,直接消失在会场之中。
接待小姐对我愈发不信任,再次叫住我。
「不好意思,我并不认识您是哪位,还请您核对……」
「不认识我?你说你不认识我?你是让我把名字写出来吗!」
我装成趾高气昂的大师。
「冒、冒犯了,里面请」
结果我就成功进入了会场。
门后别有洞天。
日德意三国同盟的庆祝会现场应该也是在帝国酒店,真没想到如此怪异且巨大的饭局在这里召开。宽敞的会场中播放着古典音乐,餐品和水果点心堆成山,身着烹饪服的(大概是从银座请来的)料理人一脸严肃地捏着寿司。小说家盛装打扮,编辑穿上了不习惯的西装,他们像朝臣贵胄一样窃窃交谈,滑稽得令人哑然。好一个幸福俱乐部,好一个上流聚会,好一个绅士淑女的社交场,令人厌恶。这是时代错误。不,并非如此。它在这个时代里依然存在。
文坛。
欺辱我的地方。
正好手持托盘的服务生走来,我抓走一只高脚杯,把葡萄酒一饮而尽。呕,什么葡萄酒,真没劲,简直就像岛崎藤村那种诗人出身。给我上圆杯,日本酒。
四面八方传来声音。我感到我的心逐渐拒绝一切,单通同时眼睛又像做贼一样四下张望,只见一个像是名家的老人被年轻的女编辑们围着,脸上傻笑,拿腔拿调。
「我认为,能让艺术创作的冲动与日常生活的热情贴合一致的能力难能可贵。我自负一直在这条路上砥砺前行。再看看最近的年轻人呢,不行啊」
这不是引用我的《花烛》吗,哪有一点是你独创?而且那段话是用来讽刺的,没教养的老作家连这点都不知道,还洋洋自得。围着他的女编辑们配合着大加称讚。
那样的货色在我那个时代一样很多。
就是志贺直哉、川端康成这些所谓的前辈。
前辈的那句「他们呢,不行啊」中,有着如圣旨一般可怕的效力。他们可以生活得散漫糜烂,却又获得世人的信任,精于此道。他们利用是人的信任,逐渐膨胀。既然制度上就是论资排辈,我们后生自然永远不如他们。就算是我们呕心沥血创作出来的作品,只要拿去和他们的作品比较就会直接被打上『不堪一读』的烙印。他们利用世人的信赖,说出「他们呢,不行啊」,世人也跟着附和。前辈们只要有意,甚至摧毁我们都不在话下。
这是奴性。
他们依赖着奴性!
可是仔细看看那些嘴脸会发现,那就是一群摆弄盆景的大爷。那帮人悲叹国语的乱象,所以风生水起。然而国语的乱象源于国家的乱象,那帮人却对此装聋作哑。在大战期间,那帮人一丁点都靠不住。我在那个时候清楚目睹了那帮人的真面目!
四面八方又传来声音,这次是年轻的作家们在交谈。不过,他们的腔调就像是在不动声色地炫耀自己。
「发布在这个月《文学界》上的新作我看过了。我觉得真是棒极了。嗯,嗯,非常新颖」
「你才是,那个连载很有意思啊。非常吊人胃口。后续会怎样?」
「说来有委託来让我写书评,那本书很糟糕,我就不提了。话说这烤牛肉好像很好吃啊。嘁,已经没了」
「这次派对办得真是小家子气。最近的文春很浮躁,实在不行。新潮社的话肯定会办的刚好。啊哈哈!」
太宰治来到了文坛的中心却无人察觉,一个个只忙着组建小圈子。明明只有敢于面对孤独的恐惧才能写出佳作,那么做意义何在?我独自一边观察着他们,一边灌酒。没过多久醉意上来,感觉自己就像獃獃地杵在漆黑的厕所里。啊,要是没来就好了。我设法振作起来,想寻找敞亮的话题,但我只偷听到讨论朝井辽、中村文则之类名噪当下的年轻人其座驾在与在不在。连六百万部都没卖到的也算是人气作家?这不令人苦笑?
不好。
M.C要消失了。
我对芥川奖的抑郁,对文坛的愤怒,就快抑制不住了。
可这我又有什么办法。受过调教的文化猴子们就跟当年一样谈笑风生,向我展现我文坛没有丝毫改变的事实。
我就讲个明明白白吧。
我就是被他们杀掉的。
志贺直哉、川端康成,包括井伏先生、佐藤老师,都是一丘之貉。空有大嗓门的各位前辈。此外还有已不记得名字的白痴大学老师、语文教师、寄生于文学的蹩脚评论家。我受你们欺辱,被你们催垮了。就写你的小说,就搞你的翻译不就好了,为什么毫不知情却义正辞严地攻击我?你就宣扬家庭美满,夫妻和睦,高呼年糕小豆汤万岁不就好了?可你写波德莱尔的介绍文,说不看原文就无法品味却又给自己的翻译贴金。我对这些矛盾从来没有指责过,可为什么你却欺凌我?
这是因为,他们都是政治家。
是政治家就会紧密地结成党派。
这就是文坛。
所谓文坛,只有攻击弱者才能生存。
这只有着可悲习性衔尾蛇(Ouroboros),早晚把自己吃尽。
我若对前辈们尽到礼数,老实乖乖地过活,我现在也已经是拥有权威的老作家了吧。可是,权威?我才不稀罕!我把酒一口闷掉,只听到脑拆除血管爆开的声音。
回过神来,我高举着空了的酒杯,大声胡言乱语起来。
3
「先生们,以及女士们!我也是为文坛繁荣感到最为欣喜的人之一!我名叫窄门的守卫、困难的王、安逸的敌人、佛堂的旮旯、殓布的下面、鼻孔塞棉。哎呀,不好意思。为文坛的晴空添上不祥的故事,是我不好,是我不好。
今天半年一度把大家召集到寒酸酒店,为新人颁发芥川奖,我谨代全体各位,再度向主办方致以感谢,并衷心希望今后哪怕举国动蕩,依旧能够如约贯彻发扬这趾高气扬的文化。
我过去曾有幸创作大概十分钟就能读完,读完十分钟就能忘得一乾二净的,寡淡的短篇小说。那时年收入二百四十日元!最开始的时候六十日元!当时的生活是多么艰难辛酸。啊,不好意思,失言了,请当做没听见。我有幸佔据一个座位,在那里管窥到残酷惨烈生活断面。面对这重大的问题,我感到责任重大。
于是这里就简单地讲个故事,题为小说家的友情!
三年前,我本来和一个叫做中村地平的男人一直保持着联繫,相互讨论,结果约莫半年就断送了这段友谊。
当时他发布了两三篇作品,被我「地平先生、地平先生」地喊,非常幸福。我和地平拜井伏老师为师,和小山祐土并称井伏门下三羽鸟。但好景不长,我与地平交恶,在普希金的志怪爱好、都德的通俗性、某位女流作家的经历这些问题上全都意见相左,他骂我「吃饭吃五大碗,让人看不下去」我回敬「你附庸风雅冥顽不灵才让人看不下去」,最后互骂对方的书。地平是帝大生,又是暴发户家的孩子,和我是一路人,彼此岂有退让的道理。
有次地平弄到一件条纹非常华丽的春服,在房间里穿过一次给我看,随后立刻发觉失态,立刻又脱掉了,假作镇定。其实,他很像穿着那件和服出门,想得要死,而他没有那么做,有这背后的原因。因为,那么做对前辈们不敬。对此我说「艺术家随时随地都该坦坦蕩蕩,若像只老鼠只顾找寻退路,将来难成大器」。哎,我们那时候都还很幸福!
三年了,我被那些前辈们险些杀死,还被芥川奖险些杀死,吞那么多毒药结果没死成。为了一蹶不振的我,井伏鳟二氏,檀一雄氏,以及已经绝交的地平一起找到我上京的亲兄,请求他继续为我资助一年。
那天,地平在去找我亲兄的路上,先到了我家,聊了我就职的事。嗯,没错,我想过参加工作!我想过进报社!然后他要追上井伏先生他们去荻洼,我便送他到车站。我们两个走在一起,那时地平为我穿上了条纹非常好看的春服。我快哭出来,但我不想在他面前哭,没过多久两肩抖了起来,什么都看不见了。
后来,我的生活再次陷入困境,给两三个人添了麻烦。在那样一天晚上,没想到我和地平在一场小小的聚会上碰巧打了照面。当时我们彼此都不太好,放不开。我当时的身体一滴酒都不能沾,岂是一个愁字了得。而地平喝了酒,哭了一场。
地平进了我落选的都报社,《鼹鼠说死就死了》被提名芥川奖。
他第二年的《南方邮信》第二次被提名芥川奖。
此外好像还有一些作品,但最后全都落选了。
佐藤春夫说『本人了解中村君的才华,不认为作品充分发挥出了力量,因此无意推荐』;丹羽文雄说『可能是大病初癒,就是十分乏力身边杂记』。简直恶魔!
前辈有那么了不起吗?
我来告诉各位。
芥川奖就是恶魔的餐桌!
美其名曰对年轻作家的鼓励,实则是老作家们暴饮暴食。你们的胃不下垂吗?铁打了吗?什么玩意。
你们可知道,地平把华丽的春服藏起来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吗?我承认地平的作品还不行。但是,你们有什么权利说那种话?人与人之间本没有那么严重的差别。为了只让自己看起来了不起就否定这个,否定那个,看谁都不顺眼,这是文豪乾的事吗!噁心的老作家,不行的是你们!你们不行,不行的不行!有功夫让年轻作家给你们点头哈腰,不如卖出六百万部看看!
年轻作家一样不像话。
你们就没掀翻神坛的勇气吗?不和胃口的事情,直截了当拒绝掉不就行了。我并非无条件信奉新潮的东西,但让神坛继续摆在那里无异于自取灭亡。把它掀个底朝天啊,这么说都不明白吗?你们的信赖正在遭到背叛!痛苦不久就会找上你们!
别阿谀奉承了!搞个大的!你们早就憋不住了吧?
抢走他们名为评委的金牌之后,他们就什么都不是了。一群老耄不足为惧。可你们畏畏缩缩,表面低头「老师所言极是」背后嚼舌「摆老师架子也不嫌丢人」,阳奉阴违无耻至极。
还是说,你们怕了?
毕竟前辈们很残忍啊。
年轻的作家是在独自登山。前辈们在山上聚在一起,一边抽着烟一边俯瞰山下,当年轻小说家稍稍要登上来一点,前辈们便轻轻把脚边的石头踢下去。是可忍孰不可忍。随着一声惨叫,年轻作家摔了下去,山上的前辈们哈哈大笑。不,笑还算好的,只怕佯装不知接着搓麻将。
有个词叫做谋反。
可是,在外国完全找不到意思完全一致的辞彙。只有在日本,所谓的军官才会嚷着「谋反啦、谋反啦」,笑话所谓的反贼「全是一帮乌合之众」。
我们所受的教育,谋反是最为严重的行为,反贼是最为骯髒的身份。但大家想想,这难道不才是最最凄惨的,封建思想的复辟吗!
从古至今,世人认为那些谋反人士一定会输,但他们自己认为并不见得会输。民主主义的意义吗,不正存在于他们那种精神上吗!
刚一战败,所有人都开始高呼自由,高呼明主主义,然而那些不过是跟风主义。我虽不跟风,但我个人认为,民主主义的本质就是『人不服从于人』以及『人不能征服人,不能把人纳为僕从』。
文坛就是舞台,永无止尽地上演《桃太郎》。
既然你们还不明白,我就再讲一次地平的故事。地平拚命地写文学,最终拿到了怎样的角色,你们可知道?他最终没有扮演桃太郎,也没有扮演桃太郎的家臣。他拿到的角色,就是一颗没被吃掉的吉备糰子!你们也想变成一颗糰子吗!该醒悟了!现在哪有功夫一边赖着出版社出钱狼吞虎咽吃寿司一边埋怨!
加把劲啊。
活得像样点啊。
继续写啊。
被我说了就不感到羞耻吗?
喂,干什么,放手。什么?要叫警察?亏你们那么害怕特高科,只写国策小说,现在还有脸了!喂,放手。肃静!反对暴力!我这番演讲是为了你们所有人,懂不懂。社交游戏还想玩到什么时候。我,唯独我绝不被骗。我要惩治这些老东西。附庸风雅,道貌岸然,恃强凌弱,狐假虎威,画地为牢。我绝不放过你们。这是复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