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事件告一段落后的这一个月时间内,羽衣经常会与我互换身体,据说是为了帮我锻炼身体,也可以适应我的体格以防战斗时需要用到的时候。我也是懒得去锻炼肌肉了,有人帮忙那就太好了。
只不过就是当她从洗手间回来的时候,总是涨红了脸。我觉得事有蹊跷,于是就追问她——
「取回的那段记忆,正好是全面ED发生的时候。可能把一些性别意识带回来了。」
「一些是多少?」
「大约50%左右吧。」
「……那我的身体岂不是暴露在一个肆意玩弄我的女生手上了?」
「你这是什么说法,我又不是想捏那玩意才下手的。瞄準本来就很困难,洒的到处都是只会给清洁工添麻烦。」
「我勒个去。」
不知道该怎么吐槽了。以后少跟我提换身体锻炼的事儿,找朴信义去!
等等,还是算了,总觉得找朴信义我会很不爽——也不知道这种心情是什么原理,总之就是觉得只能和我互换。
「说起贤者模式,实际上小爱的能力也能关闭贤者模式,短暂取回性别意识。」
「原来如此。那以前的一些古怪行为就能解释得通了。」
这么告诉羽衣,是因为她自己也有性别意识了,感同身受的话就应该能理解【这个世界上并不是只有持钮人才能拥有性别意识】,早点告诉她小爱的情况,可以避免她误判了小爱的身份。
然后说这些话的时候小爱正巧从身后走过。
「你怎么可以把我的秘密告诉别的女孩子呢!生气!哼哒!」
「那是为了保护你嘛,早点说总比她猜疑你强啊。干什么生气嘛。」
「我生气是因为那天当着我的面这样那样。」
「但我也是被动的嘛。」
「可你都没有反抗。还一副『啊,我被亲啦,那就这样吧』的无所谓态度!」
「难道要打她吗?」
「你都没有擦掉捏?好歹也要擦掉啊。」
「没有么?」
不过当着别人的面擦掉有点失礼呢,对于女孩子特别如此。羽衣虽然总喜欢逞强,但内心还是很纤细的。
更有甚者,直接在水潭里洗嘴唇的,那应该只有对反派才会这样做。
「看得清清楚楚,没擦掉还咽下去了!哼哒哼哒!负心汉!」
就跑掉了。
负心汉是什么词?头一回听到。
我撒腿就追,可是身体刚刚被羽衣拿去锻炼过了,双腿聚集了乳酸,怎么也没能追上。
奇怪,之前还说小爱是不会把矛盾扩大的类型,怎么会变成这样?
总之最近我和小爱的关係,比之前被抹除重来的两条世界线差了好多。虽然我至今没弄明白到底错在了哪。
打个比方说吧,后来我试着去问她讨要她曾经送给过我的那枚髮夹。
「这个可以送给我吗?」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呀。」
「没有为什么是为什么?」
「为什么不行呢?」
为什么现在就不行呢。
明明以前行的啊。
你不是说过【你的就是我的】,我想我们互赠礼物也挺好的呀。
「喂?是梦梦吗,我碰上了个怪人。哦没事应该暂时不用报警,那个怪人是你哥哥啦,你哥哥是不是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变成了个变态。居然问我要髮夹,还奇奇怪怪的。……你说他可能想穿女装?哇……可怕。」
「喂喂……小爱,我都看到了你没拨出梦梦的电话,手机还是息屏的好伐。好了,我真的不是怪人。」
「小俊,你变了。」
「变啥呀,你是不是又偷偷把性别意识拿回来了,听我说,你真的应该去掉它。对你没有好处。」
「你的羽衣不都知道我用合理的方式取回了意识,现在去掉又有什么意义呢?更何况,我觉得我没必要对你说的就必须去做。」
「啊……我都是为你好呀。」
「呜哇,都不反对【你的羽衣】了。」
「哈?这么细枝末节、无所谓的词……」
「我说有所谓就是有所谓!哼哒哼哒哼哒!!!哒哒哒!」
机关枪么你?
交流失败。
但我还是弄不清错在哪。
只觉得有东西被我搞砸了,我得儘快把它修复,但总是越努力越失败。
或许过段时间就会变好吧——暑期快到了,小爱做作业很喜欢拖拉,一般到暑期末期才会来求我帮她一起写作业,到时候应该是个好机会。可是这一下就得拖两个月之久,怕是不太好吧。
就当我一筹莫展的时候,羽衣来了。
暑假里有除了小爱之外的女孩子拜访,也是第一回。
她穿着白色弔带连衣裙,纤细白皙的手臂上挂着汗,头顶着个小小的草帽。
「怎么来了?」
「第一句话不应该是里边请吗?」
「哦对,里边请。」
她脱下鞋子裸足进来了,跟小爱一样不喜欢穿拖鞋的女孩子。
然后梦梦看到了她。
「糟了糟了妈妈,老哥带别的女人回家了!」
「你在说啥呀……梦梦。」
「呜哇,修罗场就要开演了,快打电话把小爱姐姐叫过来。」
「你这是添一把柴火吧?」
「老哥你这个花心大萝蔔!」
「全面贤者模式下头一回听到花心大萝蔔这种辞彙。你这话是在哪学的嘛?」
「六年前的电影。」
「那种不健全的东西你是从哪弄来的嘛。」
总之梦梦还是没打电话给小爱,她似乎和我一样可以本能地预感到还保有性别意识的小爱,会非常不开心。所以只是为了看我的反应吓唬我的。希望如此吧。
坐到了地台旁。
「那个……是小爱姐姐的固定位置。」
「哦哦。好的。」
羽衣坐到了另一面。
然后梦梦去端茶了。虽然有点排斥小爱以外的女性单独来我家拜访,她似乎还是可以保持对陌生人的基本礼貌的。
取下帽子的羽衣,用它朝着自己领口扇风……一股清新柠檬般酸甜的味道瀰漫在空气中。
「你适可而止一点哦。」
「贤者模式下有什么关係。」
侧脸邪魅地看着我。
这家伙跟小爱玩起了同样的套路,只不过小爱是真心把我当挚友,只是无意识地会忽略性别的区别;这家伙是故意装傻充愣,实际上想看看我困扰的样子。
——她的确很有可能已经知道我拥有性别意识了。不过就是可能性不高。
「话说回来,你知道么,当我们夺取持钮人操控世界的真理之钮后,我们其中一人将会获得操控世界规则的能力。」
「这我还真第一次听说。」
「胜利者可以对人类社会规划。因为已经使用了一次,可以替换现有的这条规则,但不能清空删除。我觉得有必要现在跟你说清楚,如果说为这个世界制定规则的话,我觉得可以加入一些有益的东西。」
原来如此,毕竟四选一,为了确保我们会做出一定符合自己世界观的事,有必要这样交谈。听听也无妨。
「但如果擅自加入自以为对自己有利的东西,就和持钮人没有任何区别了。」
「等等,我怎么总觉得你认为持钮人非常邪恶啊。」
「擅自改变世界,难道不是吗?」
「咱们暂且不说他对不对,至少他是希望以自己的方式把世界变美丽的。」
「人最可恨的,从来都不是作恶多端自私自利,而是道貌岸然表里不一,打着正义的幌子做有悖人性的事。他把所有人的观念都改变了,只有自己免于其外,这就是革别人的命来满足自己无聊的正义感。」
又不是特意把自己排除在外的。
不过她这样呛我,作为一个正常人总会想要反击回去的。
「算了不跟你说这个,既然你说要替换新的规定,我倒是想到了一个——限制文化作品的製作,特别是暴力啊色情什么的。」
我知道羽衣所在的国家就是专门搞文化侵略的,我倒是很想听听她会怎么说。
「限制文化传播?」
「不是传播,而是製作。仅仅传播是没有意义的,要从根源上解决。你们国家和某些西方国家製作的有些东西会导致年轻一辈有样学样,是一种文化侵略。比如同性恋、暴力犯罪等等,影响非常不好,已经对东亚的我们萨伦岛等亚洲国家造成了一定的困扰,特别是家长们总在举报这些。」
「我所想要提出的是,例如禁烟这种有利于人类的事。」
「说得好像我这对人类有害一样?」
「确实有害。」
「那你说说怎么有害,怎么就比不上禁烟。」
简直歪魔邪道嘛。
我虽然不吸烟,但吸烟与否难道不是个人自由吗?
但是某些擦边球的作品,确实是会对年轻人进行污染的啊。
「你刚刚提到一个词很有意思,叫文化侵略。
日美互相文化侵略,这叫文化交流。
日韩互相文化侵略,也叫文化交流。
只有单方面被动挨打,才叫文化侵略。
你们萨伦岛就只能被文化侵略吗?为什么不先想想如何自强呢?
那么,如何文化输出?绝不是靠你们萨伦国自己人都不爱学的之乎者也。萨伦岛在海外建立了一个个烧钱数亿的之乎者也学院,却丝毫没有成效。自己抱着强烈的政治目的,戴着有色眼镜所以就觉得别国挣钱的文化产品都抱着政治目的。
文化自强应该依靠这一代萨伦年轻人的奇思妙想。
但如今文化禁锢愈加猛烈。曾经春节萨伦人最喜欢的春天相声小品晚会,却因为条条框框太多,过度提倡所谓的正能量,成为萨伦人讥讽的对象。【谁还看春节相声小品晚会啊?】,【这么尴尬谁受得了啊?】,已经成为了茶余饭后寻求共识的通用语。
有大量以《东京某某某》起名的小说正流行,可萨伦岛的人为什么不写萨伦?因为近年来这里不许暴力不许妖魔化,创作者怕自己的努力被限制,因此写别国就很安全。害怕哪里超越红线让自己的努力付之东流,红线太多了写国外就会安全些,他们往往会作出比萨伦现行政策更紧绷的作品。」
「那我们可以只要好的,那些不行的就不要了罢,无法在规则中写出佳作的捨弃了罢。」
「可是——
没有糟粕何来精华,
没有基础何来大厦,
没有山脚何来高峰,
就和足球一样,没有群众基础何来十一强人?
空中楼阁不易造,山上小亭百米高。说着【只要好的】这样的话,但实际上没有基座,根本没有什么佳作。」
要命了,这个日本人还跟我造起诗了。
「文化沙漠,随便下场雨便是入侵了。」羽衣继续说。
「别侮辱我们萨伦岛。如果都没有狂风大雨,就太平了。」
「你这是矮子讨厌高个儿,建议把高个腿锯了。这实际上是伤敌八百自损一万的事,对于我国来说萨伦这边能不能发布只是一个外快。但你们本土的文化:萨伦的各种作者,小说也好漫画也好影视也好,失去了本土市场,就等于死刑。文化限制只会导致自己的作者束手束脚,得不到发展。
就算真要限制,也至少该出台白纸黑字的细则,将边界标明,而不是一刀切。撇除主观因素,文化人才知道该在什么界限内戴着镣铐作舞。
刑不可知则威不可测——这是法家《左传》【以猛服民】思想,是早在两千一百多年前就已被罢黜的非主流观点,更古老更过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