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支

文化节中，我的班级是表演舞台剧罗密欧与朱丽叶，我虽然不是演员，但从材料的申请到道具的监督製作，还有当天整个流程的把控，有数不完的工作要身为班长的我负责。

舞台剧的準备工作在前一天完成了。文化节那天布景、灯光、演员、后台人员全部到位。一场剧是一小时左右，算上半小时的休息时间，预定上下午各两场。

早上九点舞台剧準时开演，抱胸的我站在拉上了窗帘，排列着座椅的教室角落，看着台上的幕布渐渐拉开。

就算在演出的时候，为了避免突髮状况，班长的我也不能随意离开。在休息的时候又要犒劳工作人员们，有分发饮料之类的事，一刻都不得閑。除此之外有时还要在散场后整理座椅，或是出去招揽游客。

拿着揽客用的牌子走在外面的时候，能听见不少流言蜚语。

听说今天她会在后台洗杯子。

她的班级的咖啡店也是人气项目，但这次也有不少人是来看她的。

在教室里的时候，也会有人谈论她的班级的事，她时而会出现在对话中。

游客不断进进出出，带来她的消息。

一直都能听到她的传闻。

其实不一定都是关于她的传闻，但耳朵自动把她的事听得特别清楚。

听说了吗？那个女生的事。

听说了听说了。

见到了吗？

没见到。

不是穿着旗袍吗？

根本没有啊。

不，穿旗袍的有，但都不是啊。

在教室角落听着观看舞台的游客窃窃私语，知道成功把她藏起来了后就有种满足感，这不过是卑鄙的佔有慾。

时不时能听到有人谈论她，但太忙了根本见不到她。

她到换班的时间了吧，在下午第一场舞台剧散场的时候这么想着。不知道她会去哪里？是要去看节目呢，还是会去吃东西呢，或者是会去老地方呢？

恐怕不论对罗密欧还是朱丽叶或是舞台剧都没有兴趣，她没有来班级找我。

所以我也没有机会见到她。早知道当初办个她会感兴趣的节目就好了，但也不知道她对什么节目感兴趣。

忙了一整天到最后一场演出散场后，虽然已经精疲力竭但还是让其他人先回去，我留了下来整理当做舞台的教室，把各种布景和搭建出的简易舞台全部返回原样。全部弄完后已经六点了。

我走出教室，原本排列在走廊上的各种装饰几乎都消失了，人也没剩几个了。虽然之后还有慰劳会，但自由参加，所以也有不少人已经回去了。

就这样文化节结束了，没想到一整天都没机会见到她一次，不禁有点泄气。她每天放学后多半都有打工，这个时间应该已经回去了吧。

「哟，辛苦你了？」

但在打开逃生门后，却看见一个向前靠着栏杆的背影。

「你怎么还在？」

我惊讶地站在原地，朝着她的背影发问，她转过头来，

「因为今天有点忙，所以就不去打工了。」

「请假吗？」

「反正我拿的是日薪。」

「这还真不错。」

「文化节也挺忙的呢。我都没想到。虽然我也习惯洗杯子了，但没想到一洗就是一天。」

她把头转了回去。

「抱歉，学校活动没办法给你日薪。」

「嗯我也没想要钱。毕竟挺开心的啊。」

「洗杯子很开心吗？」

「但到处都热热闹闹的。」

她一直特立独行，很少加入这种集团活动吧？早知道就该给她安排个能到处逛逛的工作了。

不想她穿着旗袍的样子被看见，让她洗了一天杯子的罪魁祸首就是我。

「工作后的一支？」

所以没想到她会等我。

她转过身，从校服口袋里拿出烟盒，朝我颠出一支烟。

今天一整天都戴着优等生的假面具已经很累了，所以就解开了衣领，同时顺手取过她手中的烟。

「要火吗？」

她带着笑看着我，天色已经黑了，朦胧了她的表情和两人间的距离。

更加接近一步的话，会怎么样呢。到时恐怕点燃的就不是烟了。

渐渐的烟已经不能满足我了。

我想要更加温暖炙热明亮的东西。

这时天空爆开一朵硕大的火花。

我回过神来，和她一起望向夜空。

「烟花啊，很久没看过了呢。」

「听说是学校的节目，要放挺久的呢。」

「嗯……」

她似有似无地应了一声，又转过头来问我，

「所以要火吗？」

「……不了，我有火柴。」

清醒了。

踏错一步的话，或许就不能像往常一样相处了。

所以就停下脚步，走到她身旁的位置。

两人叼着烟，肩并肩看着天上的烟花。

我指尖夹着烟，呼了一口烟雾，不知不觉间我已经如此熟悉吸烟了。

现在一闻到烟味我就能放鬆。

但也不是哪里都能吸。

而且果然还是这里最好了。

「你最初为什么会选择这里吸烟？」

我叼着烟问身旁的她。

她看着烟花的眼眸转了过来，

「嗯……」

她思考了起来。

「要吸烟的话，躲在封闭的空间里比较好吧？」

那样也不容易被发现。

「但我不喜欢被关起来。」

现在我知道了，比起室内，她更喜欢开阔的场所。她望着半空，

「这里什么都看得到。」

这里不是封闭的地方，所以容易被看到。

但也看得到其他地方。想看哪里都可以。

现在我能理解这种感觉

而且要不是她选择在这里吸烟，我还在那个封闭的活动教室里偷看着别人的人生吧。

「喏连烟花都能看到啊。」

她指了指上空。说得一点都没错。

烟花很漂亮，很适合冬季的天空。

在这里的她不曾怕被别人看到过，一直大大方方的。

所以现在这里的烟民才变成了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