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話 與埃里希哥哥的重逢

「简单来讲，就是我得到勋章，变成了名誉贵族是吧。」

「唉，差不多就是如此。」

结束谒见陛下的行程后，我再度搭上马车前往贵族居住的住宅区。

虽说是下级贵族，但埃里希哥哥入赘的骑士爵家，目前就座落在那区。

马车缓缓在石板路上行骏，我在车上向艾戴里欧先生提出心里的疑问。

「首先是那个双龙勋章……」

王国有许多种类的勋章。

由于长年没有发生战争，现在几乎只剩下依序颁给高阶贵族的仪式用勋章，和过去颁给对组织营运有贡献的干部的武勛相比，两者间的差异可说是天差地远。就像前世那些明明没听说过获奖者有什么贡献，却依然会颁给大政治家或官僚的高级勋章一样。

艾戴里欧在冒险者时代也有获颁几个，最近也有以商人身分拿到一些。

而他在冒险者时代取得的其中一个，就是和布兰塔克先生一起打倒龙时获得的勋章。

「冒险者也能获颁勋章吗？」

「只有少部分的人可以。」

所以艾戴里欧先生和布兰塔克先生，都属于那少部分的人。

「虽然那的确是件名誉的事情。不过贡献国家、捐款和举办派对等，这些全都很花钱呢。」

「钱就是像这样在世间流通的啊。」

「你说的没错。唉，虽然我只是因为长期来看会获利，所以才愿意投资。」

然后关键的双龙勋章，是针对武勛颁发的奖励，所以似乎已经有两百年以上没有人获得这个勋章。

「上次是两百三十七年前，还在和阿卡特神圣帝国战争的时候……」

儘管当时两军陷入互相对峙的胶着状态，但阿卡特神圣帝国军派遣约一万人的部队，迂迴到赫尔穆特王国军的后方展开奇袭。

「发现到这点的王国军名将比尔霍夫将军，立刻五千人的部队迎撃。在撃破敌人后，他还沿着奇袭部队的行军路线展开追撃，成功反过来对阿卡特神圣帝国军发动奇袭。这还有记载在历史教科书上呢。」

「我也有看过那本历史书。」

在比尔霍夫将军的反奇袭让阿卡特神圣帝国军造成混乱后，赫尔穆特王国军也趁机发动攻撃，最后阿卡特神圣帝国的二十万大军当中，有十万人战死，约三万人遭到俘虏。

「是个英雄故事。」

「那位英雄大人非常有名呢。」

这场败仗，让阿卡特神圣帝国军的支配领域大幅后退。

在琳盖亚大陆的中心部，有道被称做「吉干特裂缝」的峡谷，那道深度超过一百公尺的峡谷将大陆分断成南北两块，而两军目前就在那里隔空对峙。

讽刺的是，拜「吉干特裂缝」所赐，两国顺利地迎接停战。

因为卡了一道又宽又深的峡谷，所以靠近国境的贵族也不愿意为了那一丁点的土地和用水权起争执。

「大家都不喜欢战争呢。」

「毕宽不可能一直赢。而且人只要一死就结束了。」

就算跨越巨大的「吉干特裂缝」进攻其他国家，也无法获得与付出的劳力相对应的成果。

结果丧失战争意义的两国，便开始朝停战的方向进行交涉。

这就是这两百年来没有战争的理由。

「你是继比尔霍夫将军之后，第一个获颁双龙徽章的人。」

「可是，艾戴里欧先生和布兰塔克先生也有讨伐过属性龙吧？」

难道那项功绩无法获得双龙勋章吗？

「是这样没错。不过那头龙并没有对王国造成危害。我们只是碰巧在探索新的魔物领域时发现龙，因为陷入战斗才将其讨伐而已。所以我们获得的是别种勋章。」

艾戴里欧先生嘴里嚷嚷着「要是那头属性龙有袭撃城镇，我们就能得到双龙徽章了」。

「你又说这种危险的话……」

「实际上如果真的要边让居民逃跑边战斗，我应该早就死了。毕竟在我们的队伍里，最强的就是布兰塔克。」

「因为布兰塔克先生是魔法师啊。」

「没错。另外，关于新的爵位……」

偶尔似乎会有像我这种没有继承权的贵族子弟，因被授予爵位而以其他家当家的身分独立。

「威德林的状况，单纯只是因为立下功绩而被封为贵族。」

按照艾戴里欧先生的说法，我的户籍似乎将迁出老家鲍麦斯特家，成为另一个新的鲍麦斯特家

的当家。

「分离独立吗？」

「大概就是那种感觉。儘管并未获得领地，但因为得领年金，所以被会视为名誉贵族。以准男爵为例，一年能领取三十枚金币。虽然没被赋予职位而无法领官俸，但相对地也没有义务逗留在王都，能够照常在布雷希柏格念预备校。不仅几乎没必要撑门面，还不用支出无意义的经费。真的是既轻鬆又悠閑呢。」

再来是关于位阶的话题，这部分可以分成第一位到第十位。

第一位只有陛下一个人，第二位是王妃殿下、两位王子和两位公主，第三位只有其、他王族和公爵，第四位是侯爵与藩侯，第五位是伯爵、子爵和男爵，而有些男爵是被归类在第六位。

准男爵是第六位，骑士爵是第七位。

顺带一提，第八位到第十位并没有继承权。这些主要是为了因立下功劳而获得地位的平民出身者，以及男爵以上的贵族之子所设立的只限一代的位阶。

因此如果这些人没立下功绩提升自己的位阶，他们的孩子当然就会降为平民。

在获得爵位前，我甚至连那种位阶都没有。

这与其说是制度的漏洞，不如说是刻意为之的结果。

准男爵以下的贵族的妻子和孩子，虽然因为属于贵族籍而姑且算是贵族，但并没有位阶。除了当然不能领年金之外，若他们无法继承爵位，那在去世后就会失去贵族身分。

由于他们生的小孩也无法入贵族籍，因此下级贵族在各方面似乎都非常辛苦。

「那么，这表示我的小孩能继承我的贵族身分吗？」

「虽然威德林的功绩很伟大，但也不能因此就对你的孩过于宽大。如果你的小孩资质平庸，应该就会一直维持准男爵的身分，被豢养到自然死亡吧。还真是令人羡慕的一生呢。」

简单来讲，如果我之后不继续立下功绩，就很难升到男爵以上的位阶。

不知不觉间，艾戴里欧先生对我的称呼从「小子」换成了「威德林」。

我原本以为艾戴里欧先生会因为我成了贵族而开始对我客气，但他似乎看穿了我不希望别人这么做。

又或者他只是将我当成布兰塔克先生的弟子对待。

该说不愧是宫廷商人吗，这种掌握距离的方式实在巧妙。

而且如果是在别人面前，他一定会称呼我为「鲍麦斯特准男爵大人」。

「不过你现在是大人物了呢。」

「嗯。」

我的父亲是第七位的骑士爵。

这次入赘的埃里希哥哥，几年后也将从岳父那里继承第七位的骑士爵位。

换句话说，现在我的地位反而变得比较高了。

「在立场上也一样。即使是威德林的父亲和哥哥，由于同样都是被陛下任命的贵族，要是他们在公开场合对你摆出父亲或哥哥的架子，那可就大事不妙了。」

虽然不会轻易就因此受罚，不过在贵族的交际圈中，似乎会被当成「明明是贵族，却还不懂贵族规则的笨蛋」，而被断绝往来。

「父亲那边怎么样都无所谓，但埃里希哥哥……」

明明是和我最聊得来的哥哥，可是他却必须将我当成地位较高的人对待。

这让人感到有点寂寞。

「因为只需要在公开场合自律。所以平常应该没什么问题。」

就在我们聊这些话题的期间，马车顺利抵达埃里希哥哥住的房子。

「好像发生了许多大事呢。」

「嗯，真的是很不得了。」

我本来还在担心隔了七年的重逢会是什么样的情况，但要是埃里希哥哥突然对我摆出恭敬的态度也很让人困扰，所以我是觉得这样还不错。

不愧是鲍麦斯特家最理性，头脑也最好的哥哥。

看来他非常清楚我目前置身的状况。

「话说回来，我已经请威尔的朋友们先进房间休息了。」

「有劳埃里希哥哥的关照。」

「那么，我就先告辞了。」

「谢谢你在百忙之中，还费心照顾我。」

「这没什么，人脉对商人来说也很重要。站在我的立场，能像这样认识威德林，可是比什么都要有赚头的事情。」

儘管讲话的语气和布兰塔克先生一样有点粗鲁，但艾戴里欧先生还是为了不让我在陛下面前出糗而费了不少心力。

在和陛下说话时，他也能灵巧地瞬间切换语气，难怪以他新进商人的身分，能在王都获得成功，这让我佩服不已。

「舍弟受您照顾了。」

「不愧是威德林大人的哥哥。看来跟您也能建立良好的关係。」

「我只是一介地位低下的贵族罢了。」

「这种事情十年以后会变怎样，谁都不知道呢。」

在我顺利见到了埃里希哥哥后，应是感到自己已完成任务，于是艾戴里欧先生说要返回自己的商会后，就再次搭上马车。

马车再度往商业区的方向前进。

「那么，我来替你带路吧。」

虽说同样是贵族区，但上级贵族的宅第都聚集在离王城较近的地方，下级贵族的宅第则是集中在靠近富民区的地方。

由于这里的隔间做得很好，因此我推测这里应该不是埃里希哥哥自己的家，而是他入赘的布朗特家。

话虽如此，不愧是住在王都的名誉贵族的房子。

这里的门大到和我老家完全不能比的程度。

实在难以想像两者都是骑士爵家。

在埃里希哥哥的带领下走进屋内后，我发现里面已经有一位头髮黑白相间、看起来上了年纪的

男性，一位外表优雅的中年妇女，以及一位将和眼睛同样是褐色的头髮留到肩膀、看起来略带沉着气质的美少女在等着我们。

「我来为你介绍我入赘的布朗特家的家人们。」

上了年纪的男性，是目前担任当家的卢德格尔·威廉·冯·布朗特，今年六十二岁。

中年女性是卢德格尔的太太，玛莉咏·威廉·冯·布朗特，今年四十九岁。

至于最后的美少女，则是卢德格尔的独生女米莉安·威廉·冯·布朗特，她今年似乎将满十九岁。

由于现任当家卢德格尔先生的前妻在生下子嗣前就因病过世，因此他和现任妻子生下的米莉安是他唯一的孩子。

就在卢德格尔先生因为独生女进入适婚年龄，而开始考虑招赘的时候，埃里希哥哥刚好被分派

为他的部下。

埃里希哥哥既英俊又优秀，外加又是骑士爵家出身，无论时机还是条件都是求之不得的人选，所以事情就这样进展到让埃里希哥哥继承这个家。

「幸会，鲍麦斯特卿。」

「不好意思，姑且不论公开场合，拜託别连这种时候都叫我鲍麦斯特卿。」

「这真是失礼了。毕竟王都现在到处都在流传威德林大人撃倒古代龙的事迹。不过，没想到这么有名的魔法师居然是埃里希的弟弟……这世界还真是小呢。」

卢德格尔先生并不像大部分的贵族那样傲慢，非常亲切地向我搭话。

「坦白讲，我当时只是拚命想办法不让自己和魔导飞行船一起被吐息烧掉。」

无论累积了多少魔法的锻炼，或是在狩猎时曾与多少凶暴的野生动物为敌，仔细想想，那都是我第一次与魔物战斗，因此实际上情况相当危急。

坦白讲，我甚至不太记得自己和骸骨龙战斗时的事情。

因为太过拚命，所以几乎没留下任何记忆。

告诉陛下的内容，也都是之后才从艾尔和布兰塔克先生他们那里听来的事情。

「亲爱的。仔细想想，我以后就是威德林先生的大嫂了呢。」

「这么说也对。」

「大嫂，以后请多多指教。」

「我是独生女，所以觉得有弟弟很新鲜呢。」

若按照前世的说法来形容，埃里希哥哥的妻子给人的感觉就是位治癒系的美少女，如果是由这个人来当我的大嫂，我们应该能相处得很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