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戀組(7)

经过半个月的补习，小蓝终于考上了一所公立高中，虽然只是所偏差值低于平均数的十分普通的学校，但作为保底，至少不愁今后没学可上了。

考上后，小蓝就给千岁发来了报告的简讯。高山应该也收到了一样的简讯。

赤诚或许比当初自己考上高中时还高兴。隔天一大早就摆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来上学。

「总之能在三月前确定考上一所高中真是太好了。」

三月中旬就会开始放春假。到了四月，小蓝就会变成高中生了。因为不是专注于升学的高中，校风也比较宽鬆，听说可以不穿校服上学。比起千岁和赤诚的高中，或许那里更适合小蓝。

为了庆祝合格，小蓝家解除了小蓝的禁闭。比起中考合格，这更让小蓝开心。

但小蓝并没有显得欢天喜地。昨天他在电话里告诉千岁，他收到了初恋发来的简讯。

「小萌也顺利考上你哥哥的高中了啊。」

小蓝在电话里对千岁说，虽然他装得若无其事的样子，但声音显然低了一度。

小蓝的初恋情人小萌现在是千岁大哥的女友。但最初两人关係很好，因为小萌还是小蓝哥哥赤诚没有血缘关係的妹妹。

换言之小蓝喜欢上了母亲再婚对象的女儿。

因为性别认同障碍的问题，小蓝曾在去年暑假的时候离家出走，投靠了赤诚。然后去了母亲新家的小蓝在见到赤诚的新妹妹后，对她一见锺情了。

最初小蓝没有穿男装，还留着一头及腰长发，是个妥妥的美少女，所以很被小萌喜欢。当然这终究是对同性的喜欢。

而且那时小萌已经喜欢千岁的大哥千家了。

小蓝正式向小萌告白后，小萌经过一番苦恼，最终拒绝了他。然后两人间就断了音讯。

因为一些内情，千岁对小蓝和小萌的关係知道得很清楚。

「那所高中很难考的吧？果然小萌很厉害啊。」

「小萌联络你了？」

「发来了祝我考上高中的简讯，还向我说了她的近况。」

彷彿展现了小蓝的纠葛般，电话对面除了小蓝的声音，还传来不断摆弄手机的摩擦声。

「明明很难受，但好不容易收到小萌的简讯，还是很开心呢。我已经很久没收到小萌发来的简讯了。」

「你想和小萌恢複联络？

若无其事地打探了一下千家情敌的动向。

「不会啦，我已经被甩了。继续联络会让小萌为难的。」

「我想小萌并不讨厌你哦？」

依千岁来看，小萌确实很喜欢小蓝。最初是对同性的喜欢，在小蓝告白后就变成了对异性的在意。如果小蓝对小萌旧情复燃，会威胁到千家正牌男友的地位。这不是千岁所乐见的。

「我才不想听你这家伙说这种话啊。」

「诶哟你还把我当情敌嘛？」

因为是双胞胎，最初大哥装成了千岁的样子，让小萌以为她喜欢的是千岁。

虽然对大哥有感情，但千岁为了给大哥助攻，也心甘情愿地出借身份。

所以小蓝也以为千岁是自己的情敌。最初很敌视他。

然后真相暴露了，千家正式和小萌交往了。小蓝失恋了，千岁也一样。

千岁一直隐藏着对大哥的感情。即使得不到任何回报，也希望大哥能得偿所愿。

所以千岁比谁都了解小蓝的心情。小蓝并不知道千岁对大哥的感情，但也察觉千岁很重视大哥，所以放下了对千岁的敌意。

难兄难弟一般的两人有了联繫。但本来就算可怜小蓝，千岁也不可能给他助攻。现在也不可能，但又不仅如此。到底是为了千家，还是为了自己，千岁也搞不清楚，不由得歪过头。

「小萌不是和你这种花花公子在一起真是太好了。」

小蓝用对千岁的不满糊弄了过去，没有表明是否想见小萌。但好不容易考上了高中，小蓝却显得很消沉。

「听说小萌也合格了。」

赤诚回答千岁，

「萌在一月底的时候，就被你哥的那所高中内定了。」

千岁的大哥千家读的是远近闻名的知名高中。偏差值高达76，基本确定毕业后就能进入国内最高级的大学就读。

那所高中比千岁和赤诚现在读的高中还要上档次。赤诚是没可能，但千岁也不是考不上。

「不愧是小萌。」

千岁翘起嘴角。这下大哥和女朋友就能读同一所高中了。将来或许还会读同一所大学。

虽然有一股被抛下的失落感，但千岁不会摆在脸上。

千岁在小学时还是和大哥读的一样的学校。但在要升入中学的时候，为了远离大哥，千岁在中学的入学考试上交了白卷。于是最终如愿上了和大哥不同的排名垫底的保底中学。

千岁在中学学会了玩乐。打耳洞和染髮都是那时遗留下来的习惯。和女生交往也是。不同于正经的环境，浮夸又轻飘的周遭带给千岁不一样的体验。

千岁迅速融入了其中。虽然和大哥是双胞胎，但千岁本来就没有千家那种正经的部分。

和只能留在大哥身边却束手无策的时候相比，那种焦躁的感觉被稀释了，就算照镜子也不会再看到大哥的影子了。

但就算远离大哥，也没法完全看开就是了。

中学的三年碌碌无为地过去了。等要考高中的时候，千岁觉得与其浑浑噩噩，不如奋发图强。于是为了能考上一所好大学，就选择了现在这所还算过得去的重点高中。其实拼一下也不是考不上千家那所高中，但千岁不想和大哥读同一所高中。再加上那所学校是私立的，学费可观，要是千岁也读，会对家里造成不小的负担。

赤诚瞥了一眼千岁，接着顾虑地说，

「蓝…似乎也知道了萌合格的事。虽然不是我告诉他的。」

「听说是小萌亲自发简讯告诉小蓝的哦。」

「是吗。」

赤诚抿了一下嘴说，

「上次蓝被绑架的事，萌也知道了。她真的很担心蓝，一直握着手机。我在一旁看着都觉得不忍。但那时周遭还太危险了，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萌去见蓝。和蓝不同，萌是没有一点自卫能力的。万一出事我会后悔一辈子。」

小萌和小蓝不同，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美少女。虽然运动神经不差，但对上一个大男人的后果是想都不用想的。

「最近萌有问我蓝的情况，我就把蓝考上高中的事告诉她了。她也在忍耐着不和蓝联络吧。」

在拒绝了小蓝的告白后，小萌就断绝了和小蓝的联繫。

但就算拒绝了小蓝，小萌应该还是很喜欢他的。

所以在知道小蓝考上高中后，忍不住发来了祝贺的简讯。

但这对被她甩掉的小蓝而言，就犹如看着无地可种的种子一般，既甜蜜又残酷。

「其实我家老哥也把小蓝被绑架的事告诉小萌了，恐怕还附带低头谢罪道歉三重奏，虽然是我猜的，但应该大差不差吧。明明小蓝是他的情敌。」

「没错，你哥还每天到我家来，为你害蓝遭遇危险一事反覆道歉。你别再惹祸给你哥添麻烦了，要好好反省。」

「弟弟就是这样的嘛。」

这时赤诚叹了口气，

「不过也正因为你哥是个比你正经太多的人，蓝就算失恋也没法抱怨，只能忍在心里。」

赤诚作为哥哥对小蓝和小萌的关係知之甚详，当然也察觉到了小蓝消沉的心情。妹控的他一脸担心地问千岁，

「你知道蓝会想要什么吗？」

照理说身为哥哥的赤诚要比千岁了解小蓝。要是放在以前，赤诚是不会来问千岁的吧，可见他已经认可了两人的关係。

「我知道啊，就是不知道你会不会允许。」

赤诚露出有点为难的表情。千岁接着又说，

「你啊，也要好好考虑给高山什么谢礼比较好吧？」

因为多亏了高山才能合格，赤诚也没办法继续排斥高山。但赤诚露出发愁的表情。高山不缺钱。而且就算给他谢礼，也只会被嗤之以鼻的吧。

「我想要飙车。」

被问到想做什么时，小蓝毫不犹豫地就回答了。千岁早就猜到了，所以并没有意外。

于是为了庆祝合格，也为了让他散散心，小蓝难得得到允许，在假日和千岁一起来到了高山的另一个飙车据点。

虽然还没到晚上，但周围能看到一些以前一起飙车的人。

「我想要自己开！」

小蓝对骑在摩托车上的高山说，高山考虑了一下后说，

「真没办法，不能离开我的视线範围啊。」

高山把摩托车让给了小蓝，但也没有下车，而是交换坐在了后座。千岁也开着摩托车跟在小蓝旁边。二月的气候依然很冷，虽然千岁一时难以适应迎面而来的疾风，但一圈飙车之后，小蓝的心情显然变好了不少。

「喂，别提速。」

身后的高山叮嘱小蓝，小蓝才降低速度。

「那小子心情不好吗？」

下了摩托车后，高山就皱着眉问千岁。

「没，他不是在笑吗？」

因为解释起来太麻烦了，千岁就想敷衍过去。

「那也叫笑？」

但高山不爽地眯起眼睛。他意外的敏锐。

「欸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说点我听得懂的话。」

「没事，小蓝是很坚强的。这也是多亏了你。」

即使毫不知情，不论是中考，还是现在，高山都帮了很大的忙。就算为小萌的事郁郁寡欢，至少现在小蓝还能笑着。

快到晚上的时候，三人跑去了路边摊吃东西代替晚饭。

「啊，」

路上小蓝突然望着前方停下脚步，高山回头叫他，

「怎么了？」

但小蓝没有回答，而是看着一个中年妇女默不作声。

中年妇女似乎也注意到了小蓝，但张了张嘴唇后，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就转身而去。

小蓝的眼神瞬间变得暗沉了下来。

「喂，」

「哦。」

小蓝在高山的呼喊下，终于迈开脚步。

「刚才那是谁？」

在走了一会后，高山问道。千岁正在买烤鱿鱼。因为能猜出个大概，本来还刻意不提及。

「那是我妈啦。」

「…啊？」

高山皱起眉头。一会后又说，

「那你妈是没看见你吗？」

「没啦，我家父母离婚了。我妈不怎么和我联络的。」

「不光是这样吧，遇到总该说句话啊。」

「我妈觉得我很噁心啊，毕竟我是这个样子嘛。」

小蓝若无其事地说出感伤的话，高山沉默地瞥了他一眼。

小蓝有性别认同障碍这种心理疾病。他虽然是女儿身，却把自己当男人，也只会喜欢上女孩子。在做父母的看来，生了这样的孩子或许就像抽中了下下籤一样吧。也难怪小蓝母亲不喜欢他了。

而且虽然心理上是男生，但身体毕竟是女生，小蓝的母亲在离婚时却没有带走他，而是把他留给了生父。可见小蓝母亲确实不亲近小蓝，或许就是因此，赤诚才尤为担心妹妹。

和母亲一起离开的赤诚，被罪恶感包裹，始终无法忘记小蓝。也治不好妹控。就算有了新妹妹，小蓝的影子也笼罩着他。

小蓝也一样。被母亲抛弃，也不被父亲认可，只有哥哥赤诚是他唯一的依靠。

但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不光只有小蓝特殊。

就算是千岁，也怀抱着不小的问题。

如果千岁是小蓝，当对大哥的感情暴露时，会怎么做呢。大概什么都不会变吧，千岁本来就没想要被认同。

没去圆场的千岁，想起了自己的母亲。

母亲从以前开始就身体不太好，经常会住院。也有人说是生双胞胎的千岁两人时弄坏了身体。但她从没在兄弟俩面前说起过什么。是个很纯然，老是丢三落四，让人没办法的人。

如果知道了千岁对大哥的感情，两人的母亲会说什么呢……恐怕什么都不会说，只会啊是这样吗？然后歪过头，露出一副没听懂的表情。我家母亲真的天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