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是不允许搞这个的。」
在繁华区的一家高级会所里,坐在沙发上的高山翘着腿说。面前的玻璃桌上摆放着高级水果和马爹利,光鲜亮丽的墙面反射出了高山身穿西装的身影。
天花板上垂挂着水晶吊灯,在墙面上折射出暗红色的光线。室内播放着爵士乐,另外还有女人欢声笑语的劝酒声。
对高山来说,这里是稀鬆平常的场所。从中学就开始出入类似场所,不管是一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陪酒女还是一小时就会惊掉下巴的要价,都早已是见怪不怪的事。
以前也来过这里几次,但距离上次来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现在已经是十一月中旬。突然察觉居然半年多没来过时,高山自己也有点惊讶。不光是这里,这半年来高山一次都没有光顾类似场所。周围坐着的女人中也有好几个新面孔。虽然酒的香味和女人的香水味分散了注意力,但今天高山是来工作的。
一个留着短短胡茬的中年男人坐在高山对面,嬉皮笑脸地给高山倒了一杯酒。虽然论年龄对方要比高山大得多,但态度却很低,不过高山也知道这只是假装的。
果不其然,明明有错在先,面对来追究责任的高山,对方却高谈阔论起来,
「少爷,你还年轻,不懂事而已。虽然明面上是禁止了,但只是说给一些人听的,只要我们能替组里赚进大把的钱,上面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你的意思是我在多管閑事了?」
「怎么会,少爷可是我们组的继承人,换言之就是我们的希望。只不过,你毕竟还是个学生,而且你身边也多是年轻人,今后也想你多听听我们老一辈的意见。我也是跟了你父亲那么多年的人了,论经验的话还是比你要丰富些呀。」
「我们组?」
高山眯起眼睛,
「这就把自己当本家人了?」
「不,这个,只是一时口快…但我对道尾组可一直是忠心耿耿的。」
高山家是当地数一数二的黑势力道尾组本家。既然是黑帮,那做的自然都是违法生意。
高利贷,诈骗,赌场,卖春等等,组里经营着包括但不限于以上这些游走在犯罪边缘的活计。牟取了暴利,然后又用获得的金钱扩展生意。是警察的眼中钉。如今还与政客勾结,投资股票和房地产,表面上已经装得像个正经公司一样了。
发展至今,光是本家就有一千多人,旗下还有四十几个分支,整个组织拥有近万把人。
眼前的男人虽然资历挺长的,但只是本家旗下某个组的干部。同时他自己也是个组长,但根本进不了直系的行列。
「既然如此,你应该知道本家的规矩。」
「规矩是人定的,总有通融的时候。我可不是在胡说,我们老大也是知道这件事的。」
「你是说这是平冈组长的意思了?」
「我们老大和你父亲可是拜把兄弟,甚至上代组长,你爷爷也是知道他的。」
高山也认识平冈,但不认为他会铤而走险。本家的规矩很严格,直系尤其警觉这种事。
「就算是看在我们老大的面子上,也应该宽容看待这件事才对呀。」
「哈,」
面对男人狐假虎威的说辞,高山嗤笑了一声,
「到底是你不懂规矩,还是我不懂规矩?」
就算是十恶不赦的恶棍,也有自己的底线要遵守。
「我家不经手毒品。最近缉毒警察一直在西面转,捣毁了不少大组织。万一被条子盯上了会是什么后果,想必不用我来和你说了吧?」
「我们不会出这种闪失。少爷你放心,路子我们已经找好了。没那么容易被抓到的。这批货纯度很高,一定能卖个好价钱。」
「你哪里拿到货的?」
「这个可就是企业机密了。就算是少爷,我们也不能说的呀。」
「反正就是偷运进来的吧,这还好说,不会是从别的组那里拦截下来的吧?」
「我们可不会做那种被人怨恨的事。」
男人摆摆手说。一般毒品很容易在港口被拦截下来,就算有货源也很难入境。一般靠伪装或转运,趁夜转手或是人体藏毒等方式偷运进来。除非国内有工厂,不然在运输方面风险极大。
而且就算运得进来,贩卖也不容易。高山也知道最近贩毒手法也在与时俱进,越来越不容易被抓到了。不再靠自己或外国人,而是差使一无所知的小鬼进行交货或贩毒,毒品也流入了年轻人之中。或许眼前的男人也找到了什么新途径。
但高山家从上一代,也就是从高山的爷爷开始就已经禁止沾染毒品的一切盈利。也禁止组员吸毒。本家自不必说,旗下所有组织甚至包括风俗店的陪酒女也不允许吸毒贩毒,所有组员及相关产业人员每个月都会验血验尿。一旦查获决不姑息。轻则赶出家门,重则私刑伺候。
「总之我不管你是从哪儿到手的货,要是给组织添了乱就做好被赶出家门的準备吧。」
隔着张桌子,高山的视线和对方在半空中交锋。对方歪了歪嘴角,
「真无情啊。」
「我可警告过你了。」
说完高山无视对方放在他面前的高级洋酒,乾脆地起身準备走人。
「少爷。」
这时身后传来对方莫名冷静的招呼,不知何时背景音乐停了,女人也都没声了。高山慢悠悠地转过身去。这里是对方地盘,对高山不利。但高山也是做了準备才来的。站在身边的上条也把手伸入了西装内侧。自己虽然是少爷,但被绑了去献给敌对组织也不是没可能。
「说起来,最近少爷似乎完全没有光顾我们的店,不会是有情人了吧?这可是大好事,您作为道尾组唯一的继承人,可有着传宗接代的义务,但在婚前玩耍也要适可而止哦。」
不能表现在脸上,但还是紧紧皱着眉头,臭大叔就是在看好戏,高山忍住出手的冲动。
高山不是普通人,和谁结婚也确实是组织的头等大事。但没想到会在这里被提及。
本来今天是来警告对方的。收到消息后,马上核实情况。证据确凿后,对方也没有抵赖。毒品的风险很大,但利益更大,就算禁止再多次都有不怕死的家伙染手。但组织不允许例外,既然敢经手毒品,就要做好被处决的觉悟。
道尾组是一个整体,一切都要以组织的利益为重。
所以高山也一样。即使养尊处优,高山也不过是组织的一个齿轮,自己的婚事既是交易也是筹码。正因为是本家的少爷才更不允许私情,你可别忘了这一点,对方的言下之意就是这个意思。没想到最后被讨回一城。
一肚子火地走在光鲜亮丽的会所通道上,前方的男男女女都恭敬地停下脚步送行。
「您走好,少爷。」
冷淡地瞥了低头的人一眼,无视招呼直接快步走过去。这种仗势见怪不怪,但今天连回应都懒得回应。
「少爷,要回去吗?」
到了店门口后,跟在高山身后的上条问道。高山对周围抛媚眼的女性看都不看,直接点了点头。
「我去开车。」
上条和高山一样是高中三年级,但比高山大,已经考到了驾照。车子行驶在路上时,在前面握着方向盘的上条说,
「虽说只是分家,但他也曾是老爷手下的人物,最好还是给他留点面子。」
「哼,那种根本就是三流货色,靠风俗业才能赚到份子钱。听说对手下的女人一点都不客气,硬逼着她们做到最后,甚至逼她们去拍不打码的av。不过他野心很足呢,都露在脸上了。不知天高地厚地不知道哪里搞到的财源,也不掂掂自己的斤两。近期关注一下他组里的动向,如果不听劝,不用客气一锅端了就是。」
「是。」
回到家后,没想到那小鬼已经来了,待在房间里等着自己。今天没约好,但怒气在看到他的瞬间马上消失一半。先前收到过简讯,但那时正好在工作就没看。
「你出去了吗?」
看见高山穿着西装回来,他惊讶地问。今天是上学日,他没穿校服,但应该是放学了。高山今天没去学校,反正不可能考不上大学,而且在家也不会懈怠学习。
「啊,有工作。」
一边说着一边解下领带,然后脱下西装挂在架子上放进衣柜。小鬼坐在书桌前,无所事事地在滑椅上转来转去,
「这样啊,抱歉我随便进来了。虽然觉得不太好,但又不想在客房等你。」
「算了,如果不该让你进来的话,你根本进不来。要追究也该追究把你放进来的人的责任。」
一边解开衬衫袖口一边说。本来是不可能随便让人进入自己的房间的,更别提自己不在的时候了。
但他是个特例。事到如今也不在乎这种小事了。
小鬼歪歪头问,
「你心情不好吗?」
「没,累了。」
「这样啊,那今天我先回去?」
一把拉住站起来的他的手臂,顺势抱进怀里亲吻。一边吻着一边脱起了他的衣服。
「要做吗?你不是心情不好吗?」
「啊。」
敷衍过他的询问,把他压倒在床上。一边舔着他的锁骨,一边一个个解开扣子。
高山想起刚才的那些陪酒女,穿着暴露的衣服,袒露着自满的胸或是大腿。浑身都是女人特有的香气。和她们相比,他却讨厌穿裙子,更不会献媚地看着高山。
但为什么他抱起来更舒服呢。
脱下他的外套,看着他露出内衣的身体。发育得不错,皮肤也很白,摸起来超级细滑。因为他不可能喷香水,所以没有一丝香水味,但却散发着彷彿成熟果实般浓郁的味道。舔起来也甜甜的,当然这只是高山的错觉,但无法不入迷。
已经做过那么多次了,但从没觉得腻过,不知不觉间完全忘记了其他女人的存在。
但入迷的只有自己,他从来没有在自己的床上失控过,如今心不在焉的程度更是加倍升级。
「那家伙没事吗?」
后脑勺枕着右手臂的他望着虚空喃喃。以前就算反应不热烈,他也会看着高山或是触摸高山的身体。但现在即使和自己躺在床上,他心里也只会想着另一个人的事。
感到很泄气,高山不禁停下手。
因为家里是黑帮,自小身边就只有相同身价的公子哥和大小姐,其中不乏看不起高山的人。普通人在知道高山的家业后不是赶着献媚,就是彻底远离。
但包括眼前这个小鬼在内,最近遇到了两个不会区别对待自己的人。另一个人是高山的同学,乾脆点说三个人曾是三角恋的关係。但现在另一个却从两人身边消失了。
距离最后一次见到那个花花公子,已经过去四个月了。听说期间花花公子结了婚。
「上次我看见他了。」
「真的吗?」
因为和富婆结了婚,所以在高级酒店的宴会上偶遇了他。穿着高级西装,脸上挂着轻浮的表情,和以前完全没变。
他现在也是上百亿身价的公子哥了,而且他本来就长着一张公子哥一般的脸。
那个花花公子适应力很强,就像鱼一样哪里都能去。就算把他扔在贫民窟里,他或许也能嬉皮笑脸地和周围打成一片。高山做不到这样,所以也很羡慕他,虽然不会说出来。
「他看起来怎么样?还好吗?精神吗?」
小鬼一改刚才无趣的表情,一个劲地问着花花公子的事。明明在自己床上,为什么非要谈论花花公子的事不可。
「你就那么担心他啊?」
「因为...」
小鬼低落地垂下眼,高山也知道他在担心什么。
小鬼一直以为花花公子会跑去结婚,是因为自己没有察觉到花花公子的感情。
而且结婚不到半年,和花花公子结婚的女人就死了,花花公子成了十八岁的鳏夫,真是搞笑。
「你放心,那家伙现在有的是钱,或许正在花天酒地呢。」
最初那个花花公子就是逼于无奈才和那女人结婚的,那女人一死,他就能恢複自由了。
但这个小鬼并不知道那些内情。
「别胡说了,他不是妻子死了还能嬉皮笑脸的人。」
高山也知道那个花花公子并不是冷血的人,但听见他维护那个花花公子就有些来气。
「哈,你明明什么都不知道。」
虽然告诉了他不少事,但高山没有把最关键的事告诉他,因为不想告诉他。
虽然三人是三角恋,但花花公子会答应结婚,不是因为被这小鬼甩了,而是为了保护他不被那女人盯上。看上花花公子的女人不仅有钱,还十分善妒。因为小鬼是花花公子喜欢的人,就一直派人来袭击。所以花花公子只能选择乖乖听话。如果知道花花公子是因为自己才被迫结婚,这小鬼恐怕会崩溃。所以不能说。就算不说出来,他都那么维护那个花花公子了。
故意说出刺伤他的话,他就从床上抬起身体瞪着高山,但又什么都说不出口似的抿着嘴,他也知道高山说的不假。自从两人对他的心意暴露,他就为没察觉的事感到愧疚,花花公子会跑去结婚,更给他造成了严重创伤。现在似乎也对高山的话感到不甘,他连衣服都不穿好就飞快地下了床。
他一跑出去,上条就走了进来,
「怎么了吗?」
「随他去。」
高山挠挠头,叹了口气坐在床上。高山家和普通人家不同,照理说每进入一栋建筑物都需要向里面通报,外人没办法在这里畅行无阻,但那小子是个例外。现在只要看见他来,组员都会当作没看见,然后放行。虽然这里大得离谱,但走了那么多次也不会迷路了吧。
因为他打扮得像个男的,所以家里人只把他当作亲近高山的小鬼,没想过他是高山的情人。
不,实际上两人虽然会上床,却并非恋人关係。至少对那小鬼来说,高山恐怕称不上是恋人。高山也不能把他当作恋人。所以最贴近的解释只有炮友了吧。
最初根本没想到会发展成身体关係,只觉得是个自大的小鬼,而且也不知道他是女的。
结果他不仅是女的,还是情敌的妹妹。
在知道的当下,感觉被骗了。但之后马上就知道他并不是故意的,他有性别认同障碍。虽然身体是女的,心理上却真的是男的。隐瞒单纯只是想被当作男人平等看待。但就算他把自己当男人,知道真相的高山也没法再以以前的眼光看待他了。虽然狂妄自大,但就是很可爱。就算会遭遇危险,也从没有疏远过高山。由着他胡来,甚至连想看男人的身体这种可笑的事都容许了。
因为心理上是男的,他意识不到男人对他的好意,喜欢的也是女人。但他的身体确实是女的,很容易被他吸引。而且又因为心理障碍,他想了解男人的身体。
本来是打算疏远他的。在意识到想要压倒他后,就推开了他。本以为没法再像以前那样和他在一起了,但怎么可能让他去和别的男人上床,在知道他和男人去了宾馆后马上去把他带了回来。既然想看男人的身体,那就看高山的。现在这种状况可以说是顺水推舟,但就算变成上床,两人也不是恋人。
本来是为了满足他对男人身体的好奇,但根本忍不住什么都不做,就顺势而为了。他并不讨厌高山的触碰,虽然没有做到最后一步,但不管做什么他都不会反抗。因为他想要触摸高山的身体,所以最初几次没有戴套,会不小心射在他身上。虽然没有插进去,但以前自己决不会不戴套。因为不可以随便留种。
看着被自己玷污也毫不在意的他,有种苦涩的败北感。好几次差点做到最后。
「还要继续给他配保镖吗?」
听见站在门口的上条的话,不由得抬起头来。
「自从五月底开始,就没有再受过袭击了。而且那女人已经死了,唐山会也已经不见蹤影了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