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話 大叔說了句多餘的話

十几位男性围着桌子就座，等待着某个人物。

聚在现场的男性身上穿着有如贵族的服装，其中也有穿着地方民族服饰的人。

他们是聚集到索利斯提亚魔法王国来的各个小国家的大使，儘管不知道那一位是为什么要他们过来，他们仍在思索着接下来可能会提出怎样的协议。

现在小国家群们都因某国的侵略，以及可说是强制性的要求而困扰着。还没被侵略的国家也由于经济压力被硬塞了难题，实在非常令人头痛。

至今为止小国们都互相尊重彼此的利益，透过讨论，时而互相帮助，时而通商，各自都为了维护自己的国家而投注了不少心血。

战争什么的只会损害彼此的利益，国家本身并不会因此获得好处。只是对于碍事的大国，小国也无从抵抗，亚人种的国家更是被大国给盯上了。

正因如此，至今已经有两个国家被毁灭，那个国家的人民也被当成奴隶来贩售。

其他小国家接纳了这些因战争而生的奴隶，并且善意的保障了他们的生活。所有国家都非常不满大国这蛮横的行为。

其中最凄惨的莫属「伊萨拉斯王国」，矿产是他们唯一的收入来源，却硬是被便宜的收购。

基于历史背景，他们只能住在山岳地带，除了放牧以外没有适合的农耕产业，由于国家贫困，只能战战兢兢度日，工业也没有起色。能够开闢为田地的土地很少，也很难培育药草，国土小到只要有传染病，便会瞬间扩展到全国的程度。

原本就已经是个光是能够维持国家存续就等同于奇蹟的极贫国家了，更糟的是邻国现在也仍在战争中。就算想用船运送物资，也会被正在作战的对手国给中途打劫，无法送到国内。

没错，他们的邻国「阿尔特姆皇国」现在仍在和「梅提斯圣法神国」交战中，但阿尔特姆皇国仍有提供伊萨拉斯王国粮食上的援助。

也就是说，因为阿尔特姆皇国对他们有恩，所以他们并不想与之为敌，可是……

「唉……」

「怎么了？韦斯阁下……」

「路欧•伊鲁肯阁下……最近梅提斯圣法神国一直烦人的逼迫本国和他们结盟。以我个人而言，实在是不希望与身为邻国的贵国敌对。可是……」

「他们在战力和经济层面上对你们施压是吧……真是可恨的国家。这样妄称神之名的侵略者……」

「但是考虑到粮食问题……恐怕他们的目的是要包围贵国吧。」

「是啊……他们应该不会给你们任何援助，只会强逼你们捐献，对你们见死不救，让国民陷入生不如死的状态吧。」

「傀儡国吗……可是我们也不能就这样拒绝。」

韦斯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身为亚人种，拥有黑色羽翼的路欧非常同情他。

这两人是长期以来一直维持着良好关係的朋友。双方也都不希望因各自的祖国而分道扬镳，变成必须互相厮杀的关係。可是依据国家的决策，很有可能变成这种发展。让双方的心情都十分沉重。

「因为他们拥有神圣魔法啊。对于无法使用治疗魔法的我们来说太难熬了。」

「该不会就连神官的派遣都包含在他们的援助中吧？」

「是啊……他们也就是利用这一点，以派遣为名，实际上是派人来监视我们的吧。虽然可以製作魔法葯，可是要搜集素材，就必须踏入法芙兰大深绿地带。欠缺决定性的要素，让我们无法果断的拒绝他们的要求。」

伊萨拉斯王国相当缺乏人力。

因为是位于山间的小国，收入来源只有矿山。

儘管有来自阿尔特姆皇国的粮食援助，然而他们和旁边的梅提斯圣法神国中间只隔着一个建在山间的城砦，要是受其侵略，一定马上就会沦陷吧。

对于阿尔特姆皇国来说，伊萨拉斯王国消失并非他们所乐见的状况。

「可是……索利斯提亚魔法王国是为了什么才把我们聚集过来呢？在座的全是位于梅提斯圣法神国周边的国家……」

「不知道。不过叫我们来的是那一位啊……」

「……德鲁萨西斯公爵。我觉得那位阁下很可怕……有种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的恐惧感。」

对于大使们来说，德鲁萨西斯公爵也是个危险的对象。

他以强到让人感觉要是与之为敌，就算是大国也有可能会灭亡的手腕，透过和抱有各种问题的国家间的贸易，赚取了高额的利润，不仅如此，也让交易对象获得了莫大的利益。

反之，要是与其敌对便会立刻被弄垮，蒙受沉重的经济打击，是个不能大意的交涉对象。

「我们的军事谍报部……曾经假想要侵略这个国家，而派人前来调查，可是侵略桑特鲁城的路线似乎已经被封住了。不，军事部那些家伙是真的想侵略这个国家吧，对方却先做好了对策，让他们恨得牙痒痒的。还真是做了蠢事啊。」

「不，韦斯阁下。以贵国的立场而言，也是不得不这么做吧……毕竟状况是那样。」

「然而这确实不利于交涉。不想点办法的话，和我国间的交易就会受阻了。」

「如果是那一位，就算他已经得到了相关情报也不意外吧。他就是高深莫测这点可怕啊……」

「军事部的失败怎样都好。问题是又给我增加了麻烦的工作。一想到往后的事情……我的头就很痛啊……」

伊萨拉斯王国的军事部将索利斯提亚魔法王国视为假想敌，派了谍报人员过来。似乎做好了根据调查的状况，不惜开战的觉悟。

韦斯后来收到报告，知道自己国家的人在索利斯提亚魔法王国内做魔法葯媒材实验的时候，忍不住用头撞了好几次桌子。要是这件事被对方知道，肯定会演变成最惨的状况。

他立刻送了一封写有「做什么多余的事情，也想想我这边的辛劳吧！」这种委婉地表达了自己的不满的信给位于本国的军事部幕僚。

结果后来对方送回的信中，简单来说就是写了「你要想办法矇混过去喔？要是被发现国家就糟了，所以就算要讨好对方，也要想办法安抚他们喔，拜•托•你•了♡」这样的内容。

不知道会先秃头还是会先胃穿孔，又或者是因为压力过大而精神失常，韦斯就是处在一个非常尴尬的位置上。

「真郁闷……我真想乾脆逃到这个国家来……」

「你也很辛苦啊……」

在各国大使交换着各式各样的意见时，请他们聚集于此的当事人，德鲁萨西斯公爵和穿着黑衣的男人们一同现身了。

他虽然看起来有些疲惫，但眼神仍锐利的让大家说不出话来。

从德鲁萨西斯公爵身上散发出一股不像是王族会有的危险气息。要是问初次见面的人他看起来像是什么从事职业的人，肯定会说他是黑手党的头目或是老练的军人吧。

不仅可以符合对手的要求，还能找出双方都能获利的妥协点。绝对不会让对方单方面的享尽好处。他的交涉手腕就是这么乾脆俐落。

要是太过缠人，他便会轻易地採取断交的手段，根据状况不同，甚至有可能会若无其事地干出和交涉国的敌对国家联手这种事。而且还会给予对方沉痛的打击，非常难对付。

儘管有很多不想让人与之为敌的对象，但是让人无法与之为敌的对象，除了德鲁萨西斯公爵外还没见过第二个。

德鲁萨西斯公爵静静地入座，充满威严地瞪视着在场的外交大使们。

「嗯，抱歉让各位久等了。有件事让我稍微费了点功夫。」

「不会……所以你是为什么把我们各国的大使叫来呢？感觉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嗯，首先请你们看一下这个……」

德鲁萨西斯示意后，穿着黑衣服的男人们将地图张贴到了设置在房内的黑板上。在张贴途中，女僕们也将文件发给了各位大使。

地图上画有「梅提斯圣法神国」目前的侵攻路线，以及与此相关的商人们的通商路线，同时也画上了物流的经路。文件上则是详细记载了各种不合理的交易内容。

「现在包含我国在内，梅提斯圣法神国派遣了主教们到各个贸易都市。同时，从其收益中所获得的税收，有一部分会流入他们的国家，这点大家都知道吧。那么大家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最大的原因为何吗？」

「那是为了神官们所使用的神圣魔法。能够治癒伤势的回覆魔法只有神官可以使用，由于其重要性，我们只能接纳他们。」

「接纳许多的神官们入国，为民众治疗，其收益会变成给梅提斯圣法神国的献金。此外，作为信仰四神教的证明，在贸易上也要採取比较优待的政策。这是各国的现状。」

「问题是如果不接受他们的条件，他们就会拒绝派遣神官，威胁要从国内抽走所有神官吧。」

「只有神官能够使用可以治癒他人的神圣魔法。我们无法治疗伤者。而且魔法葯的价格又大多比较昂贵。儘管不合理，我们还是必须吞下这些条件。」

能够治疗疾病或伤势的回覆魔法，现在只有神官们能用。葯和魔法葯的价格又高到民众无法轻易购买的程度，接受神官的治疗便宜多了。就算条件多么不利，各国仍希望能够多招揽一些神官到国内来。

为此，各国都儘可能地在贸易上优待梅提斯圣法神国，必须看他们的脸色行事就是各国目前的现况。光是可以使用回覆魔法，对国家来说就是极为重要的人才。

「嗯，那么……要是破坏这个前提的话，你们觉得事情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啊？」」」」

「看来你们很疑惑啊，我换个说法吧……要是魔导士可以使用回覆魔法，现在各国对他们的优待政策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该、该不会……不，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

「这不可能！神圣魔法是神官特有的魔法。你说魔导士可以使用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个说法不太正确。实际上没有所谓的神圣魔法存在。魔导士也可以使用回覆魔法，只是比神官们用起来的效果差了些。」

「原、原来如此……是『职业技能』的效果吗。可是……对外公开这件事的话，可不知道那个国家会说些什么喔？」

「伊萨拉斯王国和阿尔特姆皇国的立场特别危险。不仅贸易路线只能经由欧拉斯大河，现在还在交战中不是吗。」

对于小国来说，贸易本来就关係到重要的国家收入，现在却因为目前签订的条约，使得国家无法获得足够的收入。

而且世上也是有各式各样的神官，其中也不乏会要求高额治疗费的冷血神官。治疗没有一个公定价也是个问题。

可是就算如此，与大国为敌还是很危险。

「简单来说只要使用回覆魔法的人不是神官就行了。前天我让身为医师，同时拥有鍊金术士技能的人习得回覆魔法后，他的既有职业就变成『医疗魔导士』了。也就是说可以有效利用回覆魔法的不只有神官。也没必要让那个国家继续嚣张下去了。」

「的、的确……可是，神圣──回覆魔法被那个国家给独佔了耶？就算知道可以使用回覆魔法了，也没有魔法捲轴……」

「这个会由我国提供给在座各位的母国。之后只要複写，间隔一段时间后再对外发表就好了。宣称回覆魔法是各国合作开发出来的。理想上是希望各国内可以分别準备几位医疗魔导士，这样可信度也会提升。」

「「「「！」」」」

知道德鲁萨西斯公爵是认真的打算让神官们失势，在座的大使们不禁背脊一凉。

他要藉着免费提供回覆魔法，让回覆魔法在各小国内传开，彻底夺去梅提斯圣法神国的优势地位。这是个极为骇人的计画。

不仅可以複製捲轴，这么做对于小国来说也有很大的好处，往后他们就不需要继续回应主教和神官们不合理的要求了。这样等同于无须从国家预算中挤出多余的花费，也能使商人们恢複以对等的立场来交易的状况。

更进一步来说，愿意跟上这个计画的话，小国们也会结为同盟，只要聚集所有国家的军力，要胜过梅提斯圣法神国的军力也并非难事吧。

然而这是理想的状况，只有两个国家察觉到这在实际施行上是有困难的。

那就是伊萨拉斯王国和阿尔特姆皇国。

「请等一下。公爵阁下的策略若是能实现的确是再好不过了……可是阿尔特姆皇国目前还在交战中。而其邻国伊萨拉斯王国目前更是无法顺利进行对外的贸易行为。就算组成同盟，照这样继续交战下去的话，这两国会被灭亡的。这样的话别说包围那个国家了，连这计画都行不通啊！」

「是指经由欧拉斯大河的通商路线受阻的事情吗？这没问题……各位应该知道我国内存有过去旧时代的矮人们打造的地下都市吧？」

「那个地下遗迹吗？至今仍能运作，为数不多的现存魔法都市……要、要利用那个吗？」

「嗯。只要不经由欧拉斯大河，打造经由地下都市通商的路线就好了。而且幸好那个地下都市的主要街道包含两国，一直延续到我国来。为了可以活用那个地下都市，我们从克雷斯顿前公爵时代便派了调查团进去。现在也在进行修复的工作。」

「「什、什么！」」

「因为也有矮人定居在那座都市里。我们利用最近开发出的土木工程用魔法，正迅速地进行修复。工事的进行状况比你们想像的还快喔？」

也就是说，往后可以透过陆路来进行贸易，避免物资被梅提斯圣法神国给从中掠夺。而且既然从前公爵的时代就开始进行了，想必开通也只是迟早的事吧。

「等一下！为、为何要修复通往我国地底的地下道？我想应该不至于，但你们莫非有意侵略……」

「这是你多虑了。我国的矿物资源贫乏，可以开採的矿山数量也很有限。虽然伊萨拉斯王国的矿产非常丰富，但想要与贵国交易，也会被那个国家从中阻挠。这样你能理解了吗？那个国家想要并吞伊萨拉斯王国……而这样做不仅可以彻底推翻他们的计画，我等多国同盟也能对贵国提供援助。」

「原来如此……也就是说贵国已经无法再继续容忍梅提斯圣法神国的蛮横。为了重创那个国家，必须将这乱来的计画付诸实行……」

「因为那个国家将我们索利斯提亚魔法王国视为眼中钉啊。必须先发制人。」

各国大使们从以前就有在考虑要组成这个梅提斯圣法神国包围网了吧。

然而这个计画一直未能付诸实行，是因为手上没有决定性的王牌，可以使用回覆魔法的神官人数也是个问题。

如今这个问题既然被解决了，就没有什么障碍了。

「因为对方在军事上佔有优势啊。那么只要动摇其根乾的话，那些家伙也会心生疑惑吧？毕竟魔导士可以使用回覆魔法，这对神官们来说是会使他们的信仰根基动摇的重大事件吧。」

「他们会开始对自己的信仰起疑。只要神圣魔法失去优越性，冲击便会自动一口气扩散开来……真的是很可怕的手段啊。」

「但是最近梅提斯圣法神国的行动实在让人看不下去。要是不在此重创他们，就只会换成我们被他们压榨吧。」

「嗯……最近要给他们的献金，金额也愈来愈高了。这样下去财政会很吃紧啊。」

「我们就参与这个计画吧。不过他们手上可是有勇者喔？」

「嗯……只是以一个勇者为对手的话，只要有我阿尔特姆皇国的一位战士就能挡下了吧。他们早已失去了半数的勇者，所以不会轻易地投入战场中。」

勇者们虽然不能小觑，可是趁现在战力低下时，还有办法应对。只要各国联手，就可以和大国并驾齐驱。然而梅提斯圣法神国的法皇和主教们完全没注意到这件事。

这一天，小国家们展现出团结的意志，打算和宗教国家那独善且强硬的政策正面对决。

恶作剧的準备和调整逐步进行，其结果将在几个月后呈现出来。

◇　◇　◇　◇　◇　◇　◇

──锵！锵！喀锵喀锵……

这里传出了敲打金属以及像是在装上什么细小零件的声音。

在受到阳光照射的庭院中，身穿灰袍的大叔正在修理机器。

他正在製作的是洗衣机，不过因为是试作品，目前还在测试到底能不能顺利运作。

他边哼歌边让洗衣机运作并再反覆调整，结果到目前为止不是转盘的转速太快让水喷了出来，就是产生了像攻击魔法「水龙捲」那样的水之龙捲风，接连失败。

构造本身虽然没有问题，不过因为流入的魔力过多，导致机器发挥了超乎预期的威力，至今已经解体三次了。他现在正在进行第四次的组装。

「到底是哪里不行啊……果然是魔石的大小吗？这边应该要换成魔宝石吗？唔嗯～应该可以靠魔法术式控制住才对啊……搞不懂。」

「伯伯，你又失败了喔？」

「开了一个很不得了的大洞耶？伯伯……」

「刚刚也爆炸了对吧？」

「比起那个，给我肉～多汁的肉～」

「一直埋首钻研感觉也不会比较顺利呢。倒是杰罗斯阁下，能否跟在下来场死斗呢？」

孩子们还是老样子，不过有个人的发言特别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