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話 大叔與無人機多腳戰車對峙

杰罗斯一行人为了确认从佣兵那里听来的情报，一路往迷宫深处前进。

从希腊式建筑的迴廊右转，接着在迷宫内直直向前走约三十分钟后，他们发现墙壁上开了一个洞。如果情报没错，再往前应该就是丛林区域了。

在充满历史风情的遗迹墙壁上开出来的大洞，外观看起来也很奇怪。

「根据佣兵们的情报，这前面就是亚热带区域了。虽然没有沙漠那么夸张，不过我们已经知道那是个闷热得要命的地方。你们要记得随时补充水分……啊，要注意别喝生水，喝了可能会拉肚子。」

「师傅，不过就是水而已，为什么会拉肚子？」

「在热带地区，水源处可能会有各种细菌繁殖。如果没有先将水煮沸，利用高温杀菌，会被这些细菌给害惨的。而且也难保不会有尚未发现的病症，所以我希望各位要特别留意。也得提防那些厉害的『吸血伯爵』。」

「大叔，你想说的该不会是疟疾吧？我记得蚊子是疟疾的传播媒介。」

「我是不认为好色村你会生病啦。你太有特色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啊！」

儘管大叔脑中浮现了『某种人不会感冒』、『连病菌都会主动逃跑』诸如此类的失礼说词，不过没有把这些话说出口，也算是大叔的一点体贴。

更何况当事人大概是听懂了个中含意，他双眼噙着泪水，愤恨地瞪着杰罗斯。

老实说一点都不可爱。「臭男人气噗噗的脸根本萌不起来啊～」是大叔内心最直接的感想。

「提醒事项就先说到这里。一想到前面有好多跟之前那台机器人同样的玩意儿，我就不禁热血沸腾吶。」

「老师你们都会说到『机器人』这个词，是指魔像吗？」

「应该是魔像的别称吧。不过我总觉得师傅和好色村之间好像有某些心照不宣的认知，是我的错觉吗？」

「因为我跟杰罗斯先生算是同乡，所以我想我们多少知道一些类似的事情吧。同志你不需要这么大惊小怪啦。」

好色村在茨维特他们面前会隐瞒自己是转生者的事。

『为什么他平常顾虑不到这些事呢？真是奇怪。』看他这副模样，杰罗斯不禁在心里如此嘀咕。

大叔这吐槽的还真是一点都没错。

「穿过这里，或许就是枪林弹雨的战场了喔。」

「师傅……别说那么可怕的话。」

「我不知道为什么有股不好的预感……」

「同志和小缇娜都太爱瞎操心了啦。机器人那种东西，不可能随处都看得到吧。就算真的出现了，杰罗斯先生也会把它们全变成废铁啊。」

「真是这样就好了……」

四个人一边閑聊，一边朝着洞窟深处前进。

◇　◇　◇　◇　◇　◇　◇

众人穿过洞窟，如同佣兵们所言，看到了一道阶梯。

眼前是一座巨大的塔贯入迷宫天花板的怪异景象，那座塔本身的构造倒是和伊萨•兰特的运输用电梯极为相似。

一行人走下那座塔的阶梯之后，底下是一整片的热带丛林。他们试着打倒了一台在丛林里站岗的机器人，结果其他机器人接二连三地杀过来，现在周遭真的化为枪林弹雨的战场了。

「好色村啊……跟你说的不一样喔。你不是说这里没那么危险吗？」

「…………我确实有那样想过。」

「咿呀～～啊！」

交错飞舞在空中的子弹和螺帽削碎三人躲着的岩石、打断附近的树木，不时击出的烧夷弹将周遭染成一片火红。

茨维特和瑟雷丝缇娜不知道无人兵器是什么。而好色村虽然曾透过虚构的创作内容得知无人兵器的恐怖之处，却从未理解这种东西到底有多危险。

「为什么会有这么多那种魔像啊，打倒一尊之后，这些家伙就接二连三地冒出来耶。」

「虽然只有老师独自在应付它们，可是我们应该……没办法吧，过去只会碍事。」

「我想它们之间八成会共享情报。只要其中一台发现敌人，每一台都会知道敌人的所在位置。应该是先前打倒的那一台把情报传给它们了吧？」

情报管控系统。说是所谓的C4I或神盾战斗系统，大家应该比较熟悉吧。

各个部队可即时共享前线基地获得的情报，藉此弹性地应对瞬息万变战局的情报传递系统。从现在面对的这群无人攻击机器人的动作比方才打倒的机器人更为俐落这点看来，它们肯定是在共享情报的前提下展开行动的，茨维特也对这系统的威胁性感到恐惧。

与现行使用的号角或烽火等传递情报的方式相比，这个系统所使用的技术不知道先进了几百倍。茨维特认为要是敌对国家拥有这样的系统，他们想必毫无胜算吧。

「──原来旧时代的技术如此先进吗？感觉比现在仍在使用的号角和烽火方便多了。要是落入敌人手中就恐怖了……」

「那尊魔像为什么同时也在攻击魔物呢？」

「嗯～……这只是我的推测啦，应该是其中一台机器人在某处遭到魔物攻击了吧？因为它们彼此之间会共享情报，所以会将所有魔物都视为是敌人，列为必须排除的目标对象吧？我也不确定就是了。」

「魔物原则上都有地盘意识，可能是因为攻击闯入地盘内的魔像，结果反而被魔像认为是敌人了。这样看来魔物也是可怜……嗯？」

这时候茨维特产生了疑问。

「我说啊，如果那些魔像是人製作出来的，那它们以前是怎么样辨别敌我的啊？」

「我没有明确的证据，但我想它们应该是靠识别码来判断的。遗憾的是因为我们没有识别码那种玩意儿，所以现在只要一动，马上就会被盯上。我是觉得大叔应该弄得出识别码啦……」

就连他们三人躲在岩石背面交谈的期间，也有无辜的昆虫型魔物惨遭击碎，残骸还飞到了这边来。

在这情况下，有个特别奇特的存在正乐不可支地与无人兵器交战。

「哈哈哈，随便打随便赢啦。只要弄清楚怎么打了，事情就简单啦。」

『『『他还真有活力啊～……』』』

大叔正开心地让机器人一个个失去战斗能力。

切断脚部之后关掉动力，再把整台机器人收进道具栏里。

『骨架是以铁、铝、不鏽钢和精金的合金製成的啊。品质比在上面的区域交手的那一台还好。可以拿到很多魔导力引擎吧～该用在哪里呢？』

每打倒一台机器人，一定可以获得一组魔导力引擎。

大叔在战斗中发现，这些无人机意外地乾净漂亮，不管怎么看都不像过去的遗产，感觉是全新的。不过目前还在战斗中，所以他先摒除了这些多余的思绪。

更重要的是他接连获得了他很感兴趣的零件，喜悦之情胜过了一切。

「师傅，结束了吗？」

「难说吶。这些家伙的性能比我在上层区域交手的那台更好，而且从它们会组织部队战斗这点来看，背后有司令塔这个假设的可信性也提高了。」

「既然如此，继续待在这里不太妙吧？杰罗斯先生，我们先离开比较好吧？」

「刚刚交手的是用来防卫据点的机型……而且装备比一开始打倒的那台更为精良，零件也比较多。我想这些才是正式的防卫用机器人。」

『『而你却用刀砍断了它们……』』

杰罗斯用刀打倒了茨维特和好色村根本无法伤其分毫的机器人。

儘管是已知事实，但两人看到他这所向无敌的模样还是很傻眼。

「我有个问题，为什么迷宫里会有旧时代的兵器啊？这不是魔物吧？」

「「啊……」」

只要冷静下来，无论是谁都会想到瑟雷丝缇娜提出的这个问题。

一般都认为迷宫是魔力凝聚到一定程度之后产生的地域型魔物。虽然这只是常见的说法，且至今尚未有确切的证据足以佐证。

地脉中的魔力凝聚为核心，使周遭的土地变质，化为迷宫，藉此召唤魔物前来繁殖，再以魔石或含有魔力的道具为诱因，吸引与魔物敌对的生物前来，并猎食这些生物。

迷宫会将灵魂或死者的肉体转化为魔力后吸收，藉此获得力量。吸收的对象当然也包含了迷宫内的魔物。

如果上述推论属实，那这些兵器的出现显然不合理。

没有生命或灵能力量的人工製品照理来说无法成为迷宫的粮食，更不可能加以繁殖。如果把对于迷宫的常识套用在这里，不管怎样都会觉得这个到处都是机器人在活动的区域很怪异且性质不同。

「杰罗斯先生，你怎么看？」

「如果你想听毫无根据的推测，那我是有想法啦。因为迷宫可以从各种事物中获取资讯，结果在偶然间重现了含有旧时代遗迹的丛林。由于兵器不是生物，迷宫不可能让兵器繁殖，也无法召唤兵器前来，所以推测迷宫单纯是依据旧文明的情报，重现了整个地形和遗迹的话，会比较合理吧。我觉得这个应该是最有说服力的说法了…………」

「就像3D列印那样？」

「获取资讯……迷宫有这种能力吗？」

「不过这些兵器现在确实横行于迷宫内，表示师傅的说法有一定的可信度。也就是说那些兵器是偶然下的产物喽？」

杰罗斯嘴上说他的推测毫无根据，但是他心里其实多少有些底。

这对杰罗斯而言是游戏里的事，在这个世界则是关于索利斯提亚魔法王国之外的各国国宝的事。例如「观时水晶」、「映时之镜」和「鑒定用单眼镜」这些人类无法重现的道具，都是从迷宫里发现，由于其稀有性及价值，成了连小孩子都听过，广为人知的特殊道具。

至于这些道具的特性，「鑒定用单眼镜」是可以读取物品的资讯，「观时水晶」是能够在有限的範围内观看该处曾发生过的事，「映时之镜」则是能在镜中倒映出照镜子的目标物过去的模样。

这些道具的共同点是它们都能够读取过去现象的资讯，然而这时又会出现一个疑问，那就是这些道具，究竟是从哪里获得发动性能时所需的，关于使用对象的过去资讯的？

这和杰罗斯或勇者们拥有的鑒定技能有着同样的不解之处。

杰罗斯和勇者们的鑒定技能会开示未知植物或物品的资讯给使用者，可是没人知道这些被鑒定对象的相关情报究竟从何而来，特性也和在这个世界的居民身上相当罕见的鑒定技能大不相同。

魔导士或商人们使用的鑒定技能，是从脑中取出过去学习、培养的记忆资讯，所以很清楚这些资讯的来源为何。但是他们至今仍无从得知，像杰罗斯这样的转生者或勇者们使用的鑒定技能所使用到的资讯究竟是从何而来。

「应该视迷宫具有能够读取过去或现在的现象资讯，创造出亚空间领域并于内部重现这些现象的能力。这种东西会自然而然地出现，实在很奇怪啊。」

「这是不是跟勇者那些家伙在用的鑒定技能和原理很类似啊？按照文献叙述，他们才来到这个世界没多久，就可以透过鑒定得知他们理应不知道的情报……」

「是很相似，但是比那个还厉害。光是现存生物创造出的情报就极为庞大了，再加上过去的现象，若是没有非常离谱的情报处理能力，根本办不到。而且还要在迷宫内重现过去存在的事物……」

「不是啊，统整杰罗斯先生所说的推论，不就表示迷宫里面是个无限趋近于现实的虚拟空间吗？」

「重现于迷宫内部的植物和建筑物都是可以触碰到的实体，也可以将迷宫里的东西带出去，所以这能算是虚拟空间吗……不过愈是了解迷宫的特性，就愈会走向恐怖的推论啊～」

「「「恐怖的推论？」」」

「就是这个世界本身其实就是个虚构的世界……」

「「「虚构的世界……」」」

在地球上也有一部分人提倡的虚构世界理论。

这个理论在现实考量下经常遭人否定，然而在这个异世界可信度反倒提升了。

在一般情况下，就算说『这世界是基于某人的幻想所构成的』，别人也只会觉得这根本是一派胡言。可是正因为杰罗斯知道有所谓的观测者存在，所以他无法否定这个可能性。

说真的，他也不想再继续思考下去了。

不管是谁，都不愿去想『自己其实只是虚拟现实下的产物，实际上并不存在』这种事情吧。

这才真的是会被刊登在灵异杂誌上的内容。

「解谜这种事就交给别人去做吧。这已经超出我的能力範围了。」

「说、说得也是……探究这些理论是学者的工作。这也不是我能理解的範畴。」

「哥哥，要是理解了，会没办法再相信现实的喔……」

思绪走向恐怖推论的三人，决定不要再继续探究下去。

毕竟茨维特兄妹的脑筋本来就很好，他们很有可能会陷入自身存在与否的思考矛盾之中，放弃思考可以让他们摆脱这股莫名的恐惧。

在场只有好色村还很悠哉。

「杰罗斯先生，我突然想到一件事。」

「什么事啊？好色村。」

「如果迷宫内重现了工厂之类的生产设施，不就能打造合体机器人了吗？毕竟只要运用魔法，就能在某种程度上将原本物理上不可能实现的事化为可能啊。」

「呵……好色村小弟，你当我没想过这件事吗？照一般逻辑来想也办不到啦。」

「咦，是这样吗？」

「重心对于稳定的人形机器人来说很重要，但是按常识来看，双脚步行型的机器人重量太不平均了。而且体积愈大，惯性对关节造成的负担就愈重。即使可以利用魔法控制惯性，还得面对关係到动力的能源问题，毕竟无法靠魔力来驱动所有组件。那么替代能源呢？总不可能用核能吧。除此之外，还有控制系统、平衡器，开发统管这一切的程式……一个人绝对做不完这些事。所以说最关键的问题就出在人手不足上。」

大叔可以理解好色村想追求浪漫的心情。

可是要跨越物理法则的高墙不是随便就能达成的事，需要有足够的技术力，并累积庞大的资料。即使有生产工厂，还是有很多必须克服的问题存在，如果没有好几位具备科学知识的专家，不可能顺利打造出像样的成品。

光是要打造巨大人形机器人就不可能成功了，变形合体机器人更是天方夜谭。

「唉，不是人形的话或许有机会做出来啦，不过尺寸上还是有极限就是了。」

「如果是八公尺大小的机器人，应该有机会？」

「即使看起来像是人形，但我想外型应该会超丑的喔。足以支撑起全身重量的粗壮双脚，能够运用沉重武器的巨大手臂以及四肢活动所需的机械。加上驾驶乘坐的驾驶舱，还有保护驾驶舱空间的厚重装甲，操控机器人所需的各种精密仪器……把这些全都装上去，一定会弄出一台大金刚。」

「那样……感觉一点都不帅耶。」

人形机器人是动画或科幻片里面的常客，虽然泛用性高，但实际打造出来其实派不上什么用场。不如说用四脚步行的机器人反而更能稳定活动。

若要考虑到实用性，根本没必要执着于人形。

「没错，比方说……类似那样的玩意儿，才是最理想的外型吧。」

「「「咦？」」」

三人转头往大叔随意指示的方向看去，只见一辆像是战车的机械埋没在瓦砾之中。恐怕是在建筑崩塌时遭到波及，才会被压在瓦砾堆下吧。

不过仔细一看，那辆战车有六只脚代替履带，前端伸出了两支宛如锹形虫大颚的可动式机械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