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話 大叔面對迷宮之謎

未知的存在……无论是魔物还是人类，在初次遭遇这种对象时，都难以估计对方的威胁性。

没有任何情报，也没有时间思考，必须立刻採取行动。

碰到这种情况，经验就变得相当重要。

然而，如果没有足够的经验该怎么办？

尤其是在迷宫这种难以预测的环境中，最需要的就是察觉危机的能力。也就是能感受到生物释放出的气息、敌意，或是杀气的能力。

人类必须经历过不少危险局面，才有办法立即看穿不知设置在何处的陷阱、提前察觉到逼进的兇猛魔物气息，以及拥有因应当下状况，果断选择撤退的决策力。

而即使是拥有这些技术的老练佣兵，仍有可能会阵亡的地方，那就是迷宫。

其中当然也包含了各种因素及运气，但是特别容易有人丧命的情况，大多是出于回程途中出现的人为疏失，不然就是有预料之外的魔物出现。

至于为何会提起这些事──

「剑、皮铠……还有乱收在背包内的各式战利品，看来有几个佣兵死在这里了吧。」

「已经看不到他们的遗体了……」

「在这个区域阵亡了吗……最后沦为迷宫的粮食，还真是讨厌的死法啊。」

「即使向佣兵公会报告，这样也很难辨别死者的身分吶～毕竟连尸体都没留下嘛。」

──杰罗斯一行人碰巧遭遇了佣兵们惨遭杀害的事故现场。

从残留在水泥地上的骇人大量血迹以及散落在周遭的装备状况来看，佣兵们应该是在回程途中单方面遭受敌人的攻击。

他们推测袭击佣兵们的是与杰罗斯打倒的无人攻击机器人同类型的机体。

「看来之前碰到的那三个佣兵真的只是运气好，不，说不定就是因为这里有人牺牲了，他们才能顺利逃脱吧……」

「如果真是这样，以结果而言这些人等于是诱饵啊。真的是很讨厌的死法。」

「这些佣兵想必无法瞑目吧……」

「拜託各位别在阳间徘徊，早日投胎吧。南无阿弥陀佛……」

一般常识根本派不上用场的空间世界，这就是迷宫。

儘管这种悲剧总是不为人知地发生在世界各地的迷宫内，可是对于实际看过现场的人来说，实在不能用一句事不关己就带过这件事。

因为说不定自己哪天也会有同样的下场，既无情又无常，且无比冷酷的现实就这样毫不留情地展示在众人的眼前。

「包括看起来像是司令塔的多脚战车在内，我打倒了所有袭击我们的无人机，不过可能还有其他的无人机存在？而且建筑物周遭长满了树，看不出整体的模样，没办法推测这是什么设施……」

「我还是很在意我们一开始走下来的那座像是高塔的建筑物……那到底是做什么用的啊？」

「我猜可能是发电厂散热用的烟囱？如果这样假设，确实有些地方就能说得通了，但这样就会冒出『那这里到底是什么设施？』这个疑问。」

「这里不是军事设施吗？」

「就算统称为军事设施，实际上也分成了很多种啊。虽然我是从这设施散发出的感觉推测的啦，但这里应该是某个秘密研究设施吧？我也不确定就是了。」

「你这推论还真随便耶。」

就算好色村抱怨他的推论随便，大叔也给不出更好的回答。

杰罗斯试图了解这座埋没在森林中的设施全貌，正在进行各种验证工作，相较之下好色村只会出一张嘴抛出问题，根本没打算自己去找答案。

从他随口说出这是军事设施的态度，就可以知道他没想去努力了解更多事情。

「我们锁定相对来说仍留有原形的建筑物做重点调查吧。假如那座类似筒仓的建筑物是发电厂的排热设施，那研究设施很有可能会设置在方便配管的地下。应该能在某处找到通往地下的出入口才对。」

「师傅，发电厂是什么？」

「该说是利用魔力产生其他能源的设施吗……简单来说就是可以产出大量电力的设施。」

「所谓的电力是指雷电对吧？产出这些电力要拿来做什么？」

「用来让建筑物的照明或机械设备运作，就是因为需要电力让製造出那些机器人──魔像的机器运作，才会建造这样的设施吧。」

「光用魔力不行吗？」

「旧时代──魔导文明期有在使用魔力之外的替代能源是事实。虽然是水力、地热和太阳能发电……不知道有没有核电？呃～即使把魔力变换成名为魔法的现象，经过一段时间后仍会变回原本的魔力。可是这之中其实有个相当致命的陷阱，问题就出在高密度魔力的饱和现象上。若是为了运用魔力而将过多的魔力集中于一处，会形成可能诞生出妖精或恶魔的魔力囤积处。最糟糕的情况就是出现人类无法对付的兇恶怪物。」

在有不少兵器集中于此的军事设施里，有可能因为无人兵器动力炉数量，导致聚集的魔力无法消散，引发饱和现象，产生出魔力囤积处，最终释放出妖精或恶魔这些的兇恶的半物质生命体，招来灾害。

再加上这种生命体会透过吸收瘴气，进化、成长为更棘手，也就是人称「魔王」的存在。

旧时代把这种一连串的灾害称之为「妖魔灾害」。

这种现象甚至有可能会促进周遭的动植物过度成长，进化为魔王。而受灾範围扩大也会对人类的精神造成影响，使得社会上每天都有源自于「恋爱症候群」的怪异行为横行于世。

魔力的确是一种方便的能源，可是超过容许範围的过多魔力只会造成祸害，无论如何都需要有不依赖魔力的替代能源。

「我记得伊萨•兰特有利用龙脉的发电设施呢。实际上在邪神战争之后，也确实有不死生物和恶魔从魔力囤积处当中诞生了嘛～那里的都市机能明明已经停止了，防卫魔法却还在持续运作，也是因为那些囤积的魔力偶然发挥了魔力电池的功用，地下通道工程的施工隧道又碰巧成了通风口，让囤积在那里的魔力流向外头，才没有爆发施工或调查队人员精神状态失控的事件。还真是走运啊。」

「感觉是库洛伊萨斯哥哥听了会很高兴的内容呢。」

「因为那家伙是个只顾研究的笨蛋啊……」

「如果他听到这段话，应该会刻意聚集魔力，试着做出魔力囤积处吧？这里也是，我觉得他要是知道有这种地方，八成会喜孜孜地冲进来……」

「好色村，你不要说这种让人笑不出来的玩笑话……那家伙绝对会干出那种事。」

一旦扯到跟研究有关的事情，就不能相信库洛伊萨斯。

他的求知慾衍生出的好奇心会失控，不用想也知道他会不顾危险地一路猛冲，并且对周遭的人事物造成莫大的损害。

而他们谈论的库洛伊萨斯现在正在自己的房里打着喷嚏，专心地解读魔法术式。

「如果这里有研究设施，那要输送所需的物资，也需要相当大的建筑物。尤其空运在理想上最好选在一个开阔的地点……这样一来就能锁定条件了。假设是这样……那边的建筑物比较可疑吧？」

杰罗斯边自言自语地嘀咕着，边从周遭的状况推测可能符合条件的建筑物位置。

儘管建筑物本身埋在森林之中，其他建筑物不是崩塌，就是因经年累月下来堆积的落叶等有机物而化为了土壤，仍无法隐藏建筑物存在的痕迹。

而且因为有持续在绘製地图，所以他在某种程度上已经看穿了设施的位置分布。

杰罗斯选择相信自己的推测，朝他认为的地点走去。

然后一行人抵达了像是一座机棚遗迹的地方。

只有金属框架还保留了下来，墙壁和屋顶等结构均已彻底崩塌，形成了一块不自然的平原。这里原本应该是跑道或直升机场之类的设施吧。

他们在残留的建筑物瓦砾前方，发现了两个明显不是自然产物的长方形凹陷处。

杰罗斯推测那里就是被砂石和腐植土掩埋的地下通道。

「……『爆破（弱化）』。」

「喔哇！」

「呀啊！」

「你不要突然用魔法啦，起码先打声招呼吧！」

大叔毫无预警地直接用爆破炸飞了堆积的土壤，如他所想的发现了通往地下的通道──运输通道。

如果说物资是从这里输送进去的，那里面八成是物资仓库。

一想到有可能从这里挖出尚未使用过的器材或是从未见过的魔导具，兴奋和期待的情绪便直直攀升。大叔死命地忍下想立刻冲进去的冲动。

「呵呵呵……这里面到底有些什么呢？真令人期待。如果里面存放着旧时代的机械，大叔我会兴奋起来的喔～♪」

「不，你现在就很兴奋了吧。」

「那个……老师，旧时代的魔导具都要交由国家进行调查喔？」

「那个大叔眼里已经只有宝藏了，说再多都没用。」

开心到彷彿随时都会踏起小跳步的杰罗斯逕自向前走去。

如果这里面有多脚战车的零件，他就可以修理战车，不必自己从头开始製作零件了。

由于他想改造战车也需要耗费矿物资源来製作零件，若是能在这里找到大量的零件，他就可以把挖掘到的矿物挪作他用。

儘管以利益为重，大叔还是觉得相当雀跃。

『敌人毕竟是机械，还是改用枪吧。』

不上不下的攻击──尤其是使用剑与魔法施展的攻击，对旧时代的兵器是没有效用的。

在与多脚战车交手的时候就已经证明，若非工夫了得，这些攻击根本伤不了坚固的装甲。

大叔选用了M16突击步枪，感觉自己就像某个特种部队的一员。

杰罗斯走在前面，来到通路的转角，静静地观察里头的情况并确认是否有敌人。判定没有敌人之后，才默默地示意，要茨维特等人跟过来。

「这里是……」

「物资仓库……不对，是集散地吧？里头有货柜耶。」

「这里面有些什么呢？」

「要打开看看吗？说不定会有好玩的东西喔。」

大叔贼笑着说出恶魔的呢喃。

茨维特和瑟雷丝缇娜也对旧时代的遗物很感兴趣，非常在意有什么样的东西被保存了下来。

然而这些东西多半都会牵扯到法律相关规定，一旦发现，他们便有义务要呈报及提交给国家。

「即使发现了很厉害的东西，也会被国家收走啊……」

「茨维特啊，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什么是指什么啊，师傅。」

「这里可是迷宫打造出来的旧时代複製品喔？如果是在遗迹里发现的那还另当别论，但是在迷宫内发现的东西，所有权属于发现者。也就是说……」

「等一下！师傅，你该不会想以在迷宫内发现为借口，把旧时代的遗物给……」

「这里可是几个小时前被创造出来的喔，複製品真的能算是遗物吗？」

「你这根本是歪理！」

从这是迷宫打造出来的複製品这点来看，他的理论确实说得通，可是依据发现的东西类型，发现者将有义务要向上呈报，如果发现的是兵器，那就更不用说了。

然而这个大叔一心只想把这些东西佔为己有。

茨维特合理地认为『即使是複製品，只要是旧时代的遗物，就必须交给国家』，杰罗斯却以『无论发现的是什么，仍不改它是迷宫产物的事实。即使是有强力特效的剑，不也属于发现它的佣兵吗？硬要把这些东西划入旧时代遗物的範畴，这样太奇怪了』的论点来反驳他。

双方永远没有交集。

「他们两个好有精神喔。」

「我想大叔不会因为这样就觉得累吧。是说货柜外围都生鏽了，不过重要的是里面……」

好色村无视正在争辩的杰罗斯他们，机灵地开始调查起排列在眼前的巨大货柜。

货柜的外观看起来是生鏽了，可是由于货柜本身是以长期保存为目的来製造的，所以里面意外地还保持得很完善。

「唔喔！第一箱就是警卫机器人喔……而且还是全新的。」

「收在这些箱子里面的东西该不会都是……这些魔像不会攻击我们吧？」

「别去动它应该就不会有事吧。这边的货柜是零件……不对，这是什么器材？」

货柜里面装着应该是刚送进来的警卫机器人零件。除此之外还有上头满是键盘或开关，用来执行某些操作用的大型器材。

杰罗斯跟在一一打开货柜确认的好色村身后，将货柜里的所有东西都收进了道具栏里。看样子他打算一个都不留的全部带走。

「啊，发现笔记型电脑。可是没有电源就不能用呢。」

「喔喔，这还真是挖出了好东西呢。虽然应该是送来这座设施当备用品的，不过在拿出来使用之前他们就全灭了吧？但是……」

这么一来就更让人不解这里到底是用来做什么的设施了。

从配备了多脚战车和警卫机器人来看，几乎可以确定这里是军事设施，可是货柜里面的东西却没有拿出来过的迹象，想必是在战斗后便遭到弃置。

从多脚战车的鑒定结果可以知道这座设施应该遭遇过敌袭，但袭击的原因依然成谜。

而这里究竟多么忠实地重现了过往的历史这点，也是很令人在意的部分。

『既然是会遭人猛攻的军事设施，表示这里在进行某种研究吧？』

大致把东西都带走后，杰罗斯一行人慎重地走进隔壁的房间，里头摆放了一些维修到一半就被放置不管的战车，还有用来维修警卫机器人用的吊架。

大叔立刻捞走了搁置在此的战车与警卫机器人。

「老师你带走这么多魔像是想要做什么啊？」

「嗯～把装甲还原成金属，然后把里面的器材都调查过一遍，能用的就留下来利用。把魔导力引擎用来当成让发电机运作的动力……啊，有没有在哪里看到电池啊？」

「你根本就为所欲为耶，这算是偷窃行为喔……」

「你能不能说我是在做资源回收啊？对喔，顺便带几个没坏的货柜走好了。」

真要说起来，大叔不想把这些兵器交给现在的魔导士们。

原因在于魔导士们没有能力阻止这些兵器，要是调查途中不小心让兵器失控，恐怕会造成莫大伤亡。

明明没有足够的知识，却随便交给国家去处理，实在太危险了。

不过这当然是杰罗斯事后才硬加上去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