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話 大叔和路賽莉絲等人同行

离开教会后沿着路走了三小时，杰罗斯等人在梅尔拉萨祭司长的带领下来到了邻近的城镇。

这个城镇叫做「索拉斯」。一方面也是离桑特鲁城不远，商业颇为兴盛，然而道路并未像主要干道那样经过整修，所以很不好走。

连续走三个小时似乎太辛苦了，路赛莉丝已经显露出疲态。

路瑟伊平常大多是靠飞行或搭马车移动，也不太习惯长时间步行的样子。

「年轻人才走三个小时就这样啦？真不像话。」

「不是，听你说『跟我来』，她们没想到要在未经整修的道路上走上三个小时吧。一般来说会利用马车或是船只啊。」

「嘴上这样说，你看起来倒是挺好的啊。明明是魔导士，还满耐操的嘛。」

「……多谢夸奖。」

「这样我也可以放心把路跟嘉内交给你了。」

梅尔拉萨祭司长一边随口閑聊，一边轻快地前进着。

是有听说她很有行动力，但没想到有行动力到了这种程度。

「梅尔拉萨祭司长大人，我之前就很在意了，为什么孤儿院的孩子们那么坚强啊？非常强韧，有时还会展现出超越成人的智慧。你到底是怎么教育他们的？」

「哈哈哈，我让孩子们受了不少苦，好促使他们自立啊。总不能一直仰赖大人吧？只要有反面教材在，就算不情愿，他们也会学聪明的。」

杰罗斯体悟到这位大妈完全不会顾虑任何事。

她的个性不是用豪爽两个字就能形容的。

「意外的早到了呢。」

「你是要带我们到这座城镇来吗？」

「是啊，这座城镇就是我们的目的地。哎呀，再忍耐一下就好了。」

「事先把目的地告诉我的话，我可以先準备马车啊？路面这么不平，走起来腿很快就到极限了。」

「那样太无聊了。像这种事情啊，就是要忽然把人带出来啦。而且那样也太浪费钱了。哈哈哈！」

「唉，这样啊……是说总觉得走进城里后，和我们擦身而过的壮汉全都会对祭司阁下点头致意……你在这座城里做了些什么吗？」

「只是年轻气盛时所犯下的错误。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

看来她没打算回答。

体格健壮的男人们恐怕是水手吧，也有看起来不是什么正派人士的小混混向她点头致意。绝对是和黑社会的家伙们打了一场。

他们宛如闯进了黑道的事务所。

「我记得……是在这里吧？」

四人抵达的地方是位于郊外的小小墓地。

这时候路瑟伊便体悟到母亲已不在人世的事实了。

在墓地中走了几分钟，只见在紧靠着一棵大树的地方，有个放了一块石头代替墓碑的简朴坟墓。这就是两姊妹母亲的墓吧。

「抱歉啊，我没钱，没能连墓碑都买下。」

「不会……虽然已经做好觉悟了，但母亲……果然……」

路瑟伊从面具后方流下了悲伤的泪水。

相较之下路赛莉丝并没有哭。毕竟本来就是孤儿，或许心中多少有所觉悟了。因为被送到孤儿院的孩子们也大多有同样的境遇吧。

「路，看来你已经做好心理準备了呢。」

「是的，因为孤儿院的大家有不少人父母早逝，所以我有想过自己或许也是一样的情况。」

「早知道是这样，我应该更早带你来这里的。不该顾虑的啊。」

梅尔拉萨祭司长说得相当直接。可是感觉得出她是用她自己的方式在体贴年幼的路赛莉丝，让大叔了解到不管怎样她还是个祭司这件事。

而在她们两人的旁边，路瑟伊蹲在墓前哭泣的身影令人不禁同情起来。对她来说，无论是以怎样的形式，她都希望母亲还活着吧。而她的期望破碎了。

「虽然是很单纯的问题，不过我想请问一下，梅尔拉萨祭司大人是在哪里认识她们两位的母亲的？照我的想法，既然这里有坟墓，就表示你们相遇时对方还活着……」

「你还真敏锐啊，我是在被讨债的人追赶，逃到北方山麓时遇见梅亚的。我在那里碰巧发现了受伤的梅亚……我们的相遇纯粹只是巧合。」

「欠债这件事先放到一边，可以请你继续说下去吗？关于她们的母亲是为了寻找什么才来到这个国家的。我想恐怕是……」

「我会连那个都说清楚的。你这男人还真无趣。没错……那是距今约十八年前的事情……」

梅尔拉萨祭司长让思绪飞驰于过去中，娓娓道来──

◇ ◇ ◇ ◇ ◇ ◇ ◇

森林中有几个男人奔跑着。

他们在搜索的是一位中年女性，对方至今为止已经欠债不还好几次了。

虽然带了一批人马去讨债，但是全被那祭司给打倒了，让他们极为不满。

「那个臭老太婆，我绝对要杀了她！」

「大哥，算了吧。不能和跟那个祭司扯上关係啦。」

「我也这么想。她还会在不知不觉间设下陷阱，到底是哪来的间谍啊。」

他们是所谓的高利贷，是透过收取非法的利息来牟取暴利，将许多人逼上自杀一途的恶劣业者。当然他们丝毫不以自己的行为为耻。

而有人正从黑暗中窥视着这些恶徒。

「不从那个老太婆手上拿到钱，上头的人会杀了我们的。你们也不想死吧。」

「那个我们没办法吧……」

「「「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突然从树丛中出现的白影晃过后，三个男人便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又被干掉了……可恶！这样剩下的只有我们两个……」

「太夸张了……她真的是祭司吗？哪里？她是从哪里出现的！」

「太天真了。」

男人们在找的梅尔拉萨祭司不知何时站在他们的身后。

在因为出乎意料的声音而转头的瞬间，他们的下颚被一拳给击碎。还有一个人则是头部吃了一记迴旋踢后昏了过去。这下所有追来讨债的人全都被打倒了。

『好了，跑到了很远的地方来呢。我本来以为可以更早一点解决的，他们还真是努力。让我久违的有些累了啊。』

这暴力的日常实在不像是祭司该过的生活，但她从以前开始就是这个样子。

今天也一如往常的不还向高利贷借的钱，毫不留情地破坏他们的尊严。因为对恶人做什么都行是她个人的原则。

原本就在做违法生意的家伙反而被她拿来利用了。

『那么这下总算可以回去了。二十多岁的时候应该可以更快搞定的，人果然还是不想变老啊。身体一年比一年不听话了……嗯？』

有股讨厌的气味随风飘了过来。

这是她相当熟悉的味道，她在治疗伤者时绝对会闻到这个味道。

『血腥味？可能是被魔物袭击了吧，是不是该去看看状况呢？』

不仅有血腥味，还带有一些像是香水的香气。

然而她不懂。

因为梅尔拉萨目前所在的地方是几乎没人会来的森林深处，而且还是接近国境交界的地方。会来这种地方的顶多只有来击退魔物的佣兵。

更令人在意的是她听到了婴儿的哭声。

「啊啊～总觉得是件麻烦事啊。真没办法。」

她一边抱怨一边往婴儿哭声传来的方向走去。那同时也是血腥味传来的方向，她已经察觉到这肯定是麻烦的开端了。

梅尔拉萨最后抵达了岩石区，有一位女性昏倒在那里。

靠近之后便发现她受了很严重的伤，只是勉强保住了性命。最重要的是那位女性的背上长有一对纯白的羽翼。

『路菲伊尔族？为什么会在这种地方……啊～真是的，为什么我得扛下这种麻烦事啊。要是因为魔力用尽倒下了，不是又得更晚回去了吗。』

虽然心里想着这些有的没的，梅尔拉萨还是动手帮她治疗。

就算伤口癒合了，流失的血液也没那么简单就会恢複。而且失去了意识的这名女性，甚至还带着一个婴儿。

问题就在于要怎样将她们带到邻近的镇上去。

结果梅尔拉萨用长袍包着婴儿，用袖子代替绑带挂在脖子上，背着女性离开了森林。幸好路上没碰到魔物。

当她来到道路上时，正好有辆商人的马车通过，让她们搭了便车。至今梅尔拉萨还是觉得当时运气真好。

「你、你和母亲大人的相遇还真是相当惊险啊……」

「那些家伙真的是有够缠人的。害我不得不逃到那么远的地方去。」

「该说这很像祭司大人会做的事情吗……」

『没办法帮她说什么好话啊……（不过这个时候还活着。那么死因是……？唉，先不管我的猜测，接下来才是令人在意的部分。）』

只有杰罗斯冷静地听着并分析这件事。

「那我要继续说下去了喔。在那之后我照顾了梅亚将近一个月。不过啊，我能做的只有让伤口癒合而已，没办法接回断裂的神经。梅亚的身体无法自由行动，成了残疾之人。我从没如此后悔自己不是个医生啊……」

「真是的，我人也太好了吧。居然在这座城镇待了一个月，简直前所未闻啊。」

「我非常感激你喔。毕竟我在这个国家没有任何认识的人，要是没有遇见梅尔拉萨大人，我已经死了。」

「我没有伟大到需要被尊称为大人的程度。我会发现你也只是巧合，觉得要是对你见死不救，事后心里会很过意不去而已。」

女性名叫梅亚。

儘管连站都还不知道能不能站起来，她仍逐渐恢複了体力。

就算可以治疗伤势，要接回神经仍是医生的专门领域，神圣魔法不是那么方便的东西。而且原因还是无数的魔物留下的齿痕。伤势严重到光是保住一命就可说是奇蹟了。

「也差不多该把你来这个国家的理由告诉我了吧？有缘相识了，要是在我能力所及範围内，我是可以帮你的忙。」

「说得……也是呢。既然我的身体变得不方便行动了，一定得借用他人的力量才行。虽然我只是猜测，但梅尔拉萨大人已经注意到了吧？」

「你是指路赛莉丝的事吧？那孩子没有作为你们一族特徵的翅膀。而且我看……你应该是被视为有了外遇，才被赶出来的吧。」

梅亚没有说出自己的姓氏，可是从行为举止看来，梅尔拉萨看得出她是出身良好的大小姐。儘管如此她仍没报上自己的姓氏，想必是罪人或是有什么特殊的理由。

而且梅亚身边没有半个护卫。也就是说她做出了独自带着路赛莉丝翻越山脉这种乱来的举动。然后遭到了魔物的袭击。

要是没遇上梅尔拉萨，她说不定会和路赛莉丝一起成为魔物的饵食。

出身于具有一定地位的人家，却做出莽撞行为的理由。那就是……被怀疑有外遇，遭到流放的处分了吧。

「是的……所以就算我知道这样做很勉强，还是必须翻越山脉。我不相信是因为妖精的恶作剧（调换儿）才会生下没有翅膀的孩子。这其中一定有什么理由。」

「原来如此，你是为了调查这件事才这么乱来啊。既然这样，你的目标应该是伊斯特鲁魔法学院的大图书馆吧？那里也开放一般民众进去，就算不能借出，也可以查阅学术相关的书籍。」

「对，因为那里在阿尔特姆皇国也很有名。只要有一丝可能性，我就必须将一切赌在那上面。因为我……希望可以抬头挺胸的回到丈夫的身边。」

「你真是个坚强的女人呢。好啊，我去帮你调查吧。反正我有很多閑着的朋友，我想应该会花上一些时间，不过你等着吧。」

「梅尔拉萨大人……非常……感谢你。」

梅亚一边流泪一边道谢。

她率直的话语让当时的梅尔拉萨心中有股难以言喻的搔痒感。

「在我看来，梅亚就像是高尚的圣女。想必她非常爱着家人吧。我会知道路瑟伊的事情，也是她在那之后跟我说了很多事。然后我就先回了桑特鲁一趟，找了一些閑着没事的家伙，叫他们帮忙调查。从离开孤儿院自立的孩子到黑道，我全都找了。」

「前者还好说，后者的黑道……我只觉得找错人选了吧……不如说要是那种人出现在学院附近晃来晃去，会被视为是可疑人士喔。」

「一如所料，那些人好像不是被捕就是被抓去质询了。真是的，都是大人了，不要这么派不上用场好不好啊。黑道的人完全没用，你不知道我这个时候有多后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