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話 大叔與四神碰面（雖然少了一個）

「圣域」，那是过去隶属于创世神（观测者）的诸神，为了管理世界而创造的拓朴世界。

在有无限多的世界的星球上，都一定有一个彷彿邻接于世界旁的这个领域。只是在没有生物的星球上，也不会有负责管理星球的神。

诸神的工作为维持次元的稳定和管理生命，管理灵魂这件事尤其重要，所以诸神总是在监视着世界。虽然不知道诸神为什么要这么做，但被称为「神」的存在，从诞生的瞬间便会本能性地了解到自身的使命，并以既定的流程为基準，採取行动。

无论那是单一世界，还是大千世界，管理者都会忠实地执行自己的任务，进行观测，在几乎可说是无限漫长的时间中持续工作，处理髮生的异常状况。

「好閑……真的好閑。」

有气无力地嘀咕着的，是有着一头苍蓝秀髮，身材格外肉感的女神「阿奎娜塔」。

与其说是女神，不如说她是个暴露女。儘管身上穿着薄纱洋装，身材曲线仍是一览无遗。

她躺在奢华过了头的沙发上，伸手拿取放在桌上的饼乾。

「……再閑也无可奈何。毕竟……已经去不了异世界了。」

「『温蒂雅』……我们说好不提这件事的吧？真是的，只是在铁轨上面放石头就被禁止进入，那边的家伙有够心胸狭隘。」

「就是说呴～拜此所赐，害我们閑得发慌呴～……啊啊～好想吃武寺屋的蛋糕啊～！」

「……打破圣约的是我们。现在说这些也无济于事……」

出声回应阿奎娜塔碎念的，是一位有着绿色头髮，獃獃的，看起来跟国中生差不多年纪的水手服女神「温蒂雅」。以及一头红髮，做歌德萝莉风打扮的幼龄女神「弗雷勒丝」。

她们旁边还有个睡到嘴边挂着口水，一头金髮也翘得乱七八糟，身材曼妙的睡衣女神。她名叫「盖拉涅丝」，是一位非常喜爱睡觉的家里蹲女神。

虽然她们被许多民众尊为「四神」崇拜，实际上却颓废又任性，完全没打算管理世界的凡夫俗子。

「我们都把这个世界的情报交出去了，稍微通融一下又不会死。真是有够小气的。」

「不过就是死了大概一百五十个人而已，又没有什么关係呴！屁眼有够小的呴～无聊、无聊、无聊死了～～～！」

事情的开端是以她们的时间来算的十七年前，某个世界的管理神来请求她们提供这个世界的情报。

对方的说法是：「因为在漫长的时光中只能监视实在太无聊了，所以我想创造一个游乐场，让我能和自己管理的世界里的孩子们一起玩呢～」

然而阿奎娜塔等人无法交出自己所管理的世界的情报。正确来说，是她们无法行使身为神的力量。

真要说起来，她们只能够行使被创世神一分为四，并分别赐予她们的部分管理许可权，甚至无法完全活用创世神赋予的力量。说是女神，实际上却比缺陷品还不如。

要交出情报，就得藉助高阶存在的力量。

拥有这个管理许可权的「神」当时被封印在地底深处。

祂一旦觉醒，绝对会执拗地追杀四神，将四神彻底消灭。

这时候提出的就是「圣约」。

阿奎娜塔她们和其他世界的管理神订下圣约，共享彼此寻求的利益。

其他世界的神想要的是「阿奎娜塔她们所管理的世界的情报，以及获得情报所需的管理系统存取许可权」。相对的，阿奎娜塔她们想要的，则是「能够自由前往对方世界的权利」。

其中当然还有更精细的约定事项。

简单来说，其他世界的神必须同意「可以获取情报，但不能在收集情报的基础上进一步干涉此世界」这项条件。阿奎娜塔她们则是同意了「可以前往异世界观光，但不得在该世界使用力量」。

于是双方在沟通之后，缔结了这项「圣约」。

对勇者们的世界充满兴趣的她们，透过其他世界的神创造的「箱庭」，尽情地在异世界观光。

她们简直兴奋到失去控制，还带了许多异世界的物品回到这个世界。

但是自我中心的她们怎么可能遵守约定，当然引发了问题。

这件事情就发生在某个市中心，因碰上尖峰时间而拥挤不堪的电车上。

她们在满载的电车里面觉得不耐烦，最后冒出了「喂，这列车要是现在出事了，应该很好玩吧？」这种危险到了极点的妄想。

她们原本就是以四大元素的妖精种为基础创造出的亚种神，喜爱恶作剧的习性深植在其本性里。

而她们所做的，就是强行使列车加速，并让列车脱轨的糟糕事件。

意外就这样发生了。成了一桩正确死亡人数为一百五十七人，轻重伤患总计三百三十一人，前所未有的大惨案。加上事故发生在人口密集的地区，更是扩大了损害。

因为这异常的干涉事象行为，导致当地与其他世界的诸神为了改写时间轴的历史而疲于奔命。

由于诸神的努力，这场意外最后被修改成了「没发生过」的事情，但涉及相关事项处理的诸神皆抱怨连连。

而打破了「圣约」的阿奎娜塔她们也失去了前往其他世界的许可权，再也无法前往其他世界了。

「……自作自受……当初弗雷勒丝没有跟着瞎起鬨的话，我们现在……」

「阿奎娜塔也赞成呴～！只责备我这样不公平呴！」

「温蒂雅也提出了让列车加速就能扩大受害範围的方案吧？不是我的错。」

然后她们便开始互相推卸责任，实在是丑陋不堪。

这件事让她们起了很多次争执。

次数多到连计算都令人感到愚蠢的程度。唯一留有前往其他世界许可权的只有盖拉涅丝，可惜的是她是个家里蹲。

获得了爱用的枕头与睡衣之后，她便尽情地享受着颓废的生活。

儘管另外三位女神拚命想叫她去採买其他世界的商品，但是身为家里蹲的盖拉涅丝根本没打算回应她们的需求。似乎是因为「感觉很麻烦」。

在这样的情况下，出现了邪神复活的徵兆。

于是四神便利用盖拉涅丝仅存的许可权，把即将复活的邪神丢弃在「箱庭」，也因为这样，身为她们最后希望的盖拉涅丝也失去了前往异世界的许可权。

与其说她们自作自受，不如说她们就是些笨蛋。

「别说了……再说下去也没有意义。」

「都是勇者们派不上用场啦呴～明明希望可以快点进入高度文明期的～」

「……已经不能再召唤了，我们用光了创世神的道具。」

「「「这都是转生者的错。」」」

推卸责任推得有够过分。

完全不提自己到底干了些什么好事，永远只往对自己有利的方向思考。

正因为她们是这样的个性，才绝对想像不到，这个状况其实是其他世界的诸神所策划的……

「嗯……出现异常重力震动……这是……邪神？」

「「克拉拉站起来了！」」

「克拉拉……是谁啊？」

睡在床上的美女一边揉着惺忪睡眼，一边起身。

头髮还是翘得乱七八糟。

接着盖拉涅丝一脸爱睏的环顾周围，看看右边、看看左边，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空洞表情看看上面……

「晚安……」

──睡起了回笼觉。

「不準睡！妳为什么这么贪睡呴，一天睡三小时不就够了呴！」

「弗雷勒丝……妳别说话！我说盖拉涅丝……妳刚刚是不是说了很重要的事情？邪神什么的……」

「……是谁……将我从亘久的沉眠中唤醒…………罪该万死……」

「盖拉涅丝……妳的角色形象毁坏了。这是在模仿谁啊？」

「……无名的法老。」

「「那谁啊？」」

盖拉涅丝的回笼觉被打断，令她非常不悦的样子。

虽然她用格外香艳的姿势起身，但头髮乾涩又乱翘一通，搭配身上敞开的熊熊睡衣与怪兽拖鞋，只能说非常地遗憾。

明明好好整理一下头髮就会是个美女的，一对略下垂的爱睏眼睛的眼头处却留有眼屎，她现在的模样实在是不像样。

即使如此，她散发出的杀意可是货真价实的。

「事情说完随妳要怎么睡都可以，快点说！邪神怎么了？」

「呼啊啊～～～～唔呣唔呣……嗯～～我感应到强大的重力波震动。我想应该……是邪神……晚安～～～～……呼～」

「……还是老样子很好睡呴。别说这个了，妳说邪神是指……难道那家伙复活了吗？我们得快点逃命呴～～～～～～！」

「冷静点！从这里无法得知究竟是不是邪神，不过盖拉涅丝的感应能力是很可靠的。」

掌管大地的盖拉涅丝，拥有能感应到这个世界异变的能力。

遗憾的是她从未活用过这项能力，因为她平常总是在呼呼大睡。

「我去……调查……详细状况……」

「那就拜託妳了，温蒂雅。要是现在邪神大闹起来，我们根本无法应对，毕竟没有创世神留下的武器了……」

「创世神是大笨蛋呴！居然做出这种三两下就坏的东西呴！做点更坚固耐用的武器不就好了～～这都是勇者太没用害的呴～～～～～～！」

四神非常惧怕邪神。

而最重要的理由，是因为邪神才是管理这个世界的创世神的继承者，也是凭她们的力量绝对无法应对的至高存在。

邪神曾为了取回正当的管理许可权而追杀四神，结果差点毁了这个世界，当时的恐惧仍是四神的心理创伤。

邪神是能轻易摧毁拥有压倒性攻击力的旧时代兵器，撕裂大地、沸腾大海，将世界染上一片混沌，使之崩毁的怪物。

她们就像不断从捕食者手中逃窜的老鼠，心惊胆战地逃跑了很长一段时间。

到基于勇者的牺牲，再次封印邪神为止，这段期间她们也是被逼上了绝路。

被抓到的话，她们会被邪神吸收，拥有的管理许可权也会一点也不剩地被夺走。虽然她们是以妖精种为基础创造出来的，但还是怕死。

「找到了……不过不是邪神。」

「不是邪神呴？那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呴～？」

「既然不是邪神，就很有可能是转生者了。那么只要趁现在收拾掉他们……」

「我们就……安稳了。我想强大的转生者应该不多。」

「是啊，这样一来，或许光靠我们就能解决了，麻烦的对象就该早点收拾掉。」

邪神的存在固然是很大的威胁，但对她们而言，转生者的存在也是个麻烦。

她们不记得到底有多少拥有强大实力的转生者，但趁现在减少数量可以摒除后患，毕竟她们再怎么糟也还算是神，实力绝对不差。

除了盖拉涅丝以外的三位女神立刻转移，前往发生重力波的地点。

不知道那里有着会彻底破坏她们打的如意算盘的存在──

而被留下来的盖拉涅丝，一个人幸福坠入了睡梦之中。

◇　◇　◇　◇　◇　◇　◇

杰罗斯和亚特看着「暗之审判」带来的暴虐破坏光景，说不出话来。

他们不后悔使用了广範围歼灭魔法──「暗之审判」。

也充分了解这是必要的行为。

可是就算了解，也不代表内心能够全盘接受。

因为人类就是一种会后悔的生物。

为了阻止「地狱军团」，使用压倒性的破坏魔法的确是很有效的手段。

即使如此，实际使用并看到这暴力的破坏景象后，要人怎么能不后悔。

每个人都会对自己的行为有疑问、罪恶感，或是感到焦虑。

如果是自己决定要这么做的，更是如此。

比方说某个坐拥核弹的国家，在战争中即将落败，为了保护国民而按下了发射核弹的开关。结果虽然保护了国民，却也同时害死了敌国众多无辜的人民。

以当下的状况而言，这或许是一个正确的选择，但按下开关的人将会受强烈的罪恶感苛责，将来也有可能遭舆论谴责。

即使是做好觉悟才採取的行动，也有可能会让自身的良心背上罪过。

有时也会碰上不得不行使武力的情况，但这个决定将伴随着切身之痛，以及必须对生命负责的沉重压力。

杰罗斯和亚特感受到的正是这类情绪，既然还会受到这种情绪苛责，表示他们还保有人类的心。

「太惨了……我可以理解决定按下核弹开关的总统的心情了。」

「……我也是啊，罪恶感好重啊……老实说我快吐了。」

超重力场崩坏带来的破坏风暴，现在仍未停歇。

在彻底消灭敌人之前都不会停下的「暗之审判」，是威力胜过核弹的压倒性暴力。

即使这攻击拯救了许多人命，他们仍无法忘记发生在眼前的这片象徵着罪恶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