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話 好色村與杏展開探索

遗迹都市「伊萨•兰特」。

在开通地底通道时被人发现，是一座现存的旧时代遗物。

过去人们在这座地底都市生活，与外界的联络网却在邪神战争时断绝，因而被埋没在地底下。

人民全都死于饥饿，留下的儘是些化为魔物的尸体与被怨愤囚禁的死灵，完全成了一座死亡之都。

发现这里之后，派遣调查团进行大规模调查的结果，得知这里是从流经地底下的龙脉聚集魔力，用来作为支撑这座都市的动力。

无数耸立于城镇内的柱子肩负了魔力传递装置的工作，以强化魔法固定住岩石地基，直到现在仍支撑着这座都市。

至于支撑生活环境的管理系统，经过判断后，认为让现今的魔导士使用太危险了，因此设下了数十层防御屏障，将系统彻底封锁了起来。

这是因为不能让人随意操控防卫系统，启动古代兵器。

射往梅提斯圣法神国的「审判之矢」，就是不小心在这个地方启动的古代兵器造成的。不过只有索利斯提亚魔法王国中极少数的人知道这个真相。

总之这座遗迹都市里有太多危险物品，所以前往调查的魔导士们也被上层要求必须慎重行事。无论发现什么，都有义务要确实地向上呈报。

和库洛伊萨斯属于同类的研究狂在未经许可便带走发掘出来的物品也是个大问题，然而其中又以担任护卫的佣兵擅自行动，无视报告义务配戴魔导具等状况最为严重，使得监视变得更加严格。毕竟旧时代的遗物就是众人即使犯罪也想取得的东西。

而被派遣到当地调查的学生也不例外地必须背负起同样的义务。

在这种情况下，包含库洛伊萨斯在内的圣捷鲁曼派魔导士们分配到的工作是调查从遗迹中挖掘出来的魔导具。

「……这枚戒指应该跟某个东西是成对的。虽然在上面刻有启动用的魔法术式，但不知道会启动哪个魔导具。」

「不知道的话，启用一次看看就好了吧？说不定就在这些东西里头喔？」

「别开玩笑了，如果是危险的魔导具该怎么办啊？」

「逃走不就得了？我会率先逃跑就是了。」

「你也太不负责任了吧……」

库洛伊萨斯等人目前身在一个堆了层层木箱，像是仓库的地方，鑒定在此处发现的魔导具。魔导具大多镶有「魔石」或是将宝石加工后製成的「魔晶石」，不然就是「精灵结晶」之类的宝石。

将魔法术式刻入这些宝石中，就能打造出具有各式各样功能的魔导具。而只要用放大镜观察这些宝石，就能透过解读魔法术式来判断这些魔导具有什么效果……不过不是相当有毅力的人，恐怕无法胜任这项作业。

若是「魔石」或「魔晶石」有一定程度的大小，就比较容易辨别以魔法术式构成的魔法阵内容。

可是其中有些石头的大小只有小指尖那么大，即使能够勉强看出上面刻的是魔法阵，也无法解读里头的魔法术式。

他们无从得知旧时代的人究竟是如何刻入这么细小的魔法阵的，但是这些精密到吓人的魔法术式害惨了调查员们。开心的只有库洛伊萨斯而已。

「太美妙了……究竟是怎样把这么小的魔法阵嵌进去的啊。旧时代的魔导具果真是艺术品呢。」

「库洛伊萨斯，真亏你可以一直那么兴奋耶～……？我们可是马上就投降了～这种东西怎么可能看得出来啊～」

「哎呀，毕竟他是库洛伊萨斯啊……这里对他而言，肯定是乐园吧。」

「没错，这里简直是天堂，是知识的宝库啊，即使要我一辈子泡在这里做研究，我也无怨无悔。」

「你啊……有这么开心吗？除了库洛伊萨斯以外的人全都已经受不了了喔？」

一开始学生们也都像库洛伊萨斯那样开心得不得了。

毕竟是旧时代的魔导具，学生们鲜少有机会接触到如此精緻的魔导具，而且说不定一辈子都碰不到一次。

而这样的魔导具在眼前堆积成山，身为研究人员，见到这种状况岂有不兴奋的道理。

可是他们负责的分类工作麻烦到了极点。

拥有「鑒定」技能的话是多少能够辨识，但是旧时代的魔导具太精緻了。

发掘出来的儘是些连少数拥有「鑒定」技能的人都会举白旗投降，搞不清楚用途的魔导具，使得调查活动迟迟没有进展。儘管「鑒定」技能的等级会因此提升，他们还是无法完全解读。

真要说起来，是因为他们身为魔导士的等级太低了，顶多只能看懂这些以高超技术打造出的魔导具效果的只字片语。

直至目前为止，拥有「鑒定」技能的人都获得了比较好的待遇，可是这次的案子彻底折损了他们的自信心，导致他们从被阿谀奉承的立场，一举沦落到惨遭怒骂的状况中。

加上工作没有进展的焦躁感，甚至数度发生凄惨的斗殴事件。

而在这样的状况下，仍能贯彻自身步调的库洛伊萨斯确实是个大人物。

「不行啦……『鑒定』技能等级已经练到满了，却没变化为更高阶的技能……都是我身为魔导士的实力太差了啦～！」

「啧，有鑒定技能的家伙又在抱怨！烦死人了，把他丢去外面啦！」

「你去处理啊，我也忙着解读呢！混帐，这里到底在写什么啦！谁借我一下辞典！」

「哪种语言的辞典啊～光是兽人族就有三十六本耶！还有精灵与矮人语，甚至还有已经灭绝的种族语言……」

「看不懂！『玛莎波拉哈』是什么意思啦！『啾啾咩门』又是哪个种族的语言啊！」

「冷静点，你说不定搞错念法了。」

现场一片混乱。

总之是很麻烦的工作。

光是一句话就得查阅堆积如山的辞典，还得反覆做这件事无数次。

比旧时代更早以前的时期被称为神话时代，当时的种族似乎都会使用某种统一的语言。

这个统一语言分到各个种族后，最终变成了各种族特有的语言系统。

解读作业就是要调查这个统一语言。

如果可以解开所有魔法术式的意义，就能够让统一语言复活。

这虽然会是项历史性的伟业……实际上却没什么进展可言。

因为即使是同一种语言，有些辞彙也会因为使用的种族不同而有不同的意义。儘管能够解读魔法术式，但他们毕竟还只是学生，不可能完全解读。

这等于是要他们去做超出他们能力範围的事情。

「唔～嗯……这样子真让人想去转换一下心情呢。」

「是啊……有没有什么有趣的话题啊？」

「这么说来，这个时代的魔导具用的是统一语言对吧？所谓的统一，就表示其他种族也会说同样的语言。可是在这之前的时代，又是用怎样的语言？」

「这个嘛，虽说从邪神战争结束后到现在已经过了两千年以上的时间，但奇妙的是，至今仍未找到比旧时代更早以前──也就是人类文明发生期的遗迹。儘管那是所谓的神话时代，但既然人类已经存在了，应该会留下些痕迹才对吧。」

见识过伊萨•兰特城遗迹，就知道邪神战争之前有着先进的魔法文明。一般人都称之为「旧时代」或是「旧魔法文明」，可是在这之前的文明则充满了谜团。邪神战争之后虽然遗留下了各式各样的魔导具、兵器、文献和资料，却因为世界进入了战乱时代，大概在千年内便几乎全都焚毁佚失了。

梅提斯圣法神国也视这类文献和资料为禁书，一旦发现便会焚毁。毕竟里面记载了不利于宗教国家的内容吧。

能用各种不同种族的语言来解读魔法术式，就代表魔法文字是统一语言。

从现今仍存活的精灵、矮人，甚至是人类能够互相沟通的情况看来，在统一语言成形的过程中没有各式各样的文化交流的话，那就太不合理了。

儘管至今连个遗迹的痕迹都没发现过──

「之所以没有留下遗迹，是不是因为在远比邪神战争前的旧时代更早的时候，发生过牵连整个世界的大型战争啊？国家之间的战争、宗教战争、民族纷争、种族之间的纷争，以及统一战争。正因为拥有智慧，才会引发战争，只能认为文明会因此反覆地诞生及毁灭吧。跟现在这个时代没有太大的差别。」

库洛伊萨斯以没有任何梦想与希望可言的现实内容，回答了马卡洛夫的疑问。

「你啊……为什么要说这么无趣的事？你从未感受过太古的浪漫之类的玩意吗？太现实只会让人心灰意冷啊……」

「马卡洛夫，虽然世界上有许多种族存在，但说穿了都是拥有智慧的生物喔？你仔细看看现今这个时代吧。不是有某个国家认为兽人很野蛮而贬低他们，打着宗教的名义持续展开侵略吗？开战的理由有千百种，可能是政治情势、执政者的野心，又或者是种族之间的对立。你觉得这种家伙会留下敌方的文明痕迹吗？即使在现今，也会彻底抹灭这些痕迹喔？人类的本质其实没什么变，认为过去的文明被彻底破坏到连遗迹都不剩，才是比较合理的推测。」

破坏者破坏现有文明，再创造新的文明。

因为宗教对立而炸毁神像、因为执政者不喜欢广为流传的哲学理论而把居民连同城镇一併烧毁、将征服下来的国度原有的王室城堡与墓园全数破坏。

这种行为在现今这个时代也是经常会发生。

「世界一度因为邪神战争而差点毁灭，我不认为会有文明发祥时期的古代遗迹留下。一切都已经丧失在时间的彼端了，无从调查。」

比起旧时代，太古时代的确是无从着手调查。

毕竟正如库洛伊萨斯所言，曾经充斥在世界上的人类文明，在邪神战争时期后便彻底荒废了。就算有可能存在于世界上的某个角落，但他们也不是考古学家。

「邪神的存在也很神秘呢～可以毁灭世界的破坏者究竟藏在哪里啊？若有旧时代的技术，应该可以找出来吧？」

「伊•琳说得也有道理。没人知道邪神是什么，又是从哪里来的。」

「是啊。虽然梅提斯圣法神国口口声声喊着邪神、邪神，但实际上关于邪神有太多谜团了，我们连邪神到底是怎样的存在都不清楚。」

「说不定是旧时代的生物兵器？比方说现在已经无法打造人工生命体了吧？以创造生物是亵渎生命为由，将此视为禁忌。如果造就这个结果的原因出在邪神身上的话──」

「原来如此……如果这个推测为真，那～当然会被禁止喽。」

实际上没有人知道邪神的真面目。

不过视邪神为旧时代的生物兵器这个推论满合理的，至少大多数的研究者都如此认为。

毕竟大多数魔导士都很怀疑神是否真的存在。以解明世界法则为目标的魔导士，大多数都不认同人们信仰的神这种模糊的存在。

他们甚至认为四神只是完成了特殊演化的生物，这也是魔导士之间的常识。

在某种意义上，他们这个想法有对也有错，不过只有一小部分的转生者知道这件事，而在场也没有这样的人能够告诉他们真相。

「好了，这样应该有稍微转换到心情了吧，回来做事了。」

「呜～……真想忘记，心情好沉重喔……」

「比起这个，分析既有的魔法还比较轻鬆呢……我们明明还不熟悉应用，却得处理这些魔导具，是不是搞错了什么啊？」

「库洛伊萨斯超有活力的呢～……」

在每个人都非常厌倦的情况下，只有一个人非常兴奋，情绪高昂。

学生们都很羡慕能够喜孜孜地解读魔导具的库洛伊萨斯。

追根究柢，让学生们来解读魔导具，这本身就是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因为调查员的人数太少，也因为库洛伊萨斯发表的研究成果，使得学生中会解读魔法术式的人反而比较多。

也就是说，国家採用了在第一线培育他们的方针。

除了一个人之外，在这里工作的辛苦程度不亚于黑心企业。

不，因为根本看不到终点，这里或许是地狱吧。

◇　◇　◇　◇　◇　◇　◇

茨维特等人也以惠斯勒派的魔导士的身分在行动着。

主要是大略评估跟防卫有关的事项。

「……门有两道。分别靠索利斯提亚这边和靠阿尔特姆皇国那边啊……因为在地底下，所以能进攻的位置只有这两道门，如果能严加控管进出，应该能在一定程度上防範外敌的侵佔。」

「不过内部发生叛乱就是大问题了。毕竟这座城镇是易守难攻啊……」

伊萨•兰特基本上能够自给自足。

因为是地底都市，敌人无法从空中攻入城内，只需要注意从大门进出的商人或佣兵即可。事实上说有着铜墙铁壁般的防御也不为过。

不过人偶尔就是会用意想不到的方式攻下一个国家。

任何事情都没有所谓的绝对。

「西门和北门前面都有士兵的宿舍吧？除此之外也可以看到为了维持治安，城镇内安排了卫兵待命处。再加上街角也设有小型的监视用小屋。从城镇的构造来看，他们算是相当积极的在维持治安，以前这里到底有多少兵力啊。」

「根据资料来看，好像已经发现设有武器保管库的建筑物了，规模应该不小吧？」

「保卫民众的巡警部门似乎有别于军队，肯定是个规模不得了的组织。分属不同指挥系统下的部队，要怎样相互配合啊？」

「无论是卫兵还是骑士，都是防卫工作的一环哪。只是所属部门不同，事实上还是同一个组织，应该不会发生类似和魔导士团之间的组织对立那样的事情吧。」

「只是因为发现魔导士团与骑士团之间对立，就把军队和城镇守卫队分开的做法很没效率耶～感觉真的有组织对立的情况。」

魔导士团与骑士团之间的对立，其实从筹划组织时就已经开始了。

本来魔导士大多都是鍊金术师。是负责製作魔法葯或魔导具，从后方支援骑士团的组织，骑士团则是维持治安和保卫国家的正式军队。

魔法葯是能够立刻治疗受伤的骑士，让他们可以马上回到战场上的重要道具，所以倍受重视。毕竟梅提斯圣法神国独佔了回覆魔法。魔法葯需求的重要性也自然跟着水涨船高。

问题在于骑士团和魔导士团的成员多是贵族出身。

贵族比什么都重视名誉。在索利斯提亚魔法王国建国前的国家，对魔导士待遇很差，当时即使是贵族，只要是魔导士就会受人轻视。

而这些出言污衊的人当中，当然有很多出身骑士世家的贵族。

后来身为魔导士的贵族们对当时国王的暴政发起了政变。虽然出身骑士世家的贵族也加入了政变，但双方只是由于利害关係一致才会合作的。

魔导士们要求国家改善他们的待遇，骑士贵族则是认为若继续施行暴政，可能会导致国家灭亡。政变成功后，便建立了索利斯提亚魔法王国。

当时魔法贵族和骑士贵族间的嫌隙还没那么严重，可是到最后魔导士和骑士双方贵族间的对立又死灰复燃。分裂成了魔导士团与骑士团，状况不断恶化。

关键在于骑士贵族们又开始做出在旧有国家体制时曾有过的谩骂行径。

接着由于魔导士这边不爽，开始限制供应魔法葯，使得事态更加恶化。事情也波及到了一般平民出身的魔导士或骑士。

直到茨维特等人提出的组织改革方案通过之前，这样的对立不断持续着。

这虽然是题外话，不过茨维特等人提出的改革方案注重实力，即使是贵族出身，也无法在一开始就担任重要职位。现在也不断用解僱的方式在淘汰冗员。

「抱怨也于事无补。做个结论吧……迪欧，你会怎么进攻这座城镇？」

「把佯装成一般商人的同伙送进来，花时间从内部攻陷吧。用正面进攻的方式打不下这座城镇，而且因为易守难攻，也没有义务回应敌方单挑的要求。」

「也是啦……不过以我的立场而言，一定得回应敌方的单挑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