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話 交給無關的人去擦屁股

在位于世界之外的某个领域，一位天使正被工作追杀着。

那里是庞大的情报领域，看起来就像是科幻作品中常见的系统管理室。

大量的资讯投影在透明的荧幕上，迅速地操控着控制面板的键盘比电脑的还多。每当投影出新情报时，空间中便会出现发光的线条，构成无数类似魔法阵或基座的图样。

儘管天使拚命地尝试造访管理领域的系统，仍毫无进展。她试着用了各种方法，还是难以掌控这庞大的资讯量和次元领域。

「办不到啦……要我解析这么複杂的系统，我办不到啦……光是能完成神域的物质化投影就该夸奖我了。」

有着一头美丽金髮的天使路西菲尔因为超乎预期的困难任务而哀号着。

她也是被创造出来当管理世界的系统的，虽然不如观测者，还是具有能处理庞大资讯量的能力。然而就算她用上了所有能力，作业依然没有任何进展。

她只觉得上司派错人来了。

「至少也要有十位处理能力与我相当的管理者，才有可能掌控啊。那个笨蛋主人……回去之后我要痛揍他一顿！」

她口中只吐得出怨言了。

「高阶观测者」创造的系统正是如此的坚固。

管理系统彻底拒绝她的接触，甚至让人觉得路西菲尔所在的次元世界还比较鬆散。这根本不可能。

系统的水準高得吓人，而且还坚不可摧。在某种程度上说这是个完美的系统也不为过。

『连紧急特例都不允许，到底是怎样啊！这个次元的观测者是有多保密主义？没有管理者的世界系统却这么坚固……不，应该说顽固，太奇怪了啦！』

在次元管理上，邻接世界的异常状况是不可忽视的问题。

一个次元世界的崩坏有时会产生连锁反应，牵连其他的世界，所以同性质的管理者通常具有造访其他世界系统的许可权。

然而这个许可权在途中就被系统挡下了，这根本是前所未有的事。

更何况这个世界上没有观测者，几乎是系统在自动管理，低阶的神则是在各个地上世界恣意妄为。

那些低阶神之中的一部分神，对包含路西菲尔他们的世界在内的好几个次元世界造成了麻烦，但既然无法掌控神域，其他世界再怎么不满也无可奈何。

尤其是魂魄体的管理非常重要，如果是转化为高位的魂魄还有办法回收，低位的魂魄被召唤至异世界将会改写现象法则，并且由于脱离了轮迴转生的架构，很有可能会转变为引发异常状况的BUG。不，应该说已经变成BUG了。

最惨的情况下还有可能会化为破坏次元领域，引爆次元连锁崩坏的炸弹。

来自不同法则的魂魄──能量体会变成如此危险的存在。

包含路西菲尔在内，各个不同次元世界的使徒们都必须想办法回收被召唤过来的魂魄。

『幸好，根据在该处获得的情报，召唤阵已经遭到破坏，不会再造成更多的危害了。做得好！干得好！』

儘管掌控系统的作业毫无进展，但她还是成功的从阿卡夏纪录抽出了情报。

拜此所赐，她可以看到目前发生的现象，确认被送至这个世界的刺客的状况。

『不过被送来这个世界的人也有一半已经死了呢。得想办法回收他们的魂魄才行……真是的，那四个人就会惹事！』

身为她上司的「观测者」。

昵称是「凯摩先生」，由他送来的刺客们。

主要的刺客现在也很有活力地在活动着，但其他多半都死了。

这是因为四神不是把转生者们丢在难以确保食物来源的沙漠地带，就是有兇恶的魔物栖息，生存条件十分严苛的原始森林，再不然就是山脉的山顶上。根本是超过恶作剧程度的残忍行为。

这些遭到任意弃置的转生者中也有年幼的孩童。在她搜寻稍微有办法操控的「圣域」监视系统时，也看到了四神笑着观赏那凄惨景象的纪录。

这过分的行为让路西菲尔相当生气，不过看到主要的刺客（杰罗斯）用旧时代的兵器破坏了用来召唤勇者的魔法阵时，她的心情爽快多了。甚至忍不住说了句「活该！」

路西菲尔儘可能地回收了那些本来就是为了藏住主要刺客，负责混淆视听的无辜魂魄，并将这些魂魄送回了原本的世界，然而拥有强烈的自我或抱有深刻恨意的魂魄到现在还没能全数回收。

这是因为这世界的现象扭曲严重到超乎预期，让他们在原有的管理世界做的调整出现一些误差。

然而眼下的状况就是儘管事态不断恶化，他们却无法出手干涉。

「这个个体……代号666，叫『杰罗斯』吗。真是优秀呢。他能再多找一下那些家伙的麻烦就好了。」

他是上司「凯摩先生」送来的强力刺客之一。由于是刺客中最受期待一位，总之就安排了这个不吉利的代号给他。

期待他的主要原因，是因为凯摩先生让他带着「尚未成熟的观测者」的核心。

邪神战争时期尚未成熟的观测者──「后继者」没有这个次元世界的管理许可权，引发了系统上的错误。在自我意识也尚不成熟的状态下，只会顺应本能地追着拥有管理许可权的四神，并为了获取情报而反覆地捕食、吸收生命体，使自体进化。

虽然捕食的魂魄回归了轮迴之圆环中，然而后继者同时分析了知性体的记忆和现象情报，再搭配阿卡夏纪录来追蹤四神。考虑到这些行为很有可能会使世界崩坏，就觉得这实在不是观测者该做的事情。

内部蕴藏的力量过于庞大，观测者本身就差点要引发次元崩坏现象了。

虽说付出了莫大的牺牲，但真亏他们光靠召唤来的勇者们就成功封印了观测者。简直可说是奇蹟。

『是该感谢前任观测者留下了封印用的神器，不过实在太容易毁损了。要是还留存在这个世界上，我们就能回收并调整成最适合那人使用的状态了……』

要是观测者的雏型还在，就可以透过外来者确实地掌控并将其修正为原本应有的姿态。可是这个次元世界是完全独立的，完全不接受其他观测者的请求。

正因为无法随意出手干涉，只能慢一拍的来对应现况。

光是没演变为最糟糕的状况就足以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路西菲尔思考着这些事，却在下个瞬间遮住了自己的脸。

因为她面前的荧幕上正显示着「漆黑流星巨蟑」的英姿。

「杀了我──────！」

非她所愿地强制行使正义的影像，让她的生命值归零了。

那毕竟是过去的纪录，是无法抹灭的黑历史。只有能够操纵现象的观测者有办法抹去这件事曾发生过的事实。

「喔……这装扮跟动作还真是特别啊。」

「这发展很热血耶！」

「……」

「谁啊？」

她猛然回头，只见那里有三名位阶明显高于她的上位存在。

一名是漆黑的魔神。外观看起来明明极为不祥，却散发出神圣气息的高阶管理神。

另一名看来像是中性的幼童，但有着远胜过另外两位的强烈存在感。不管怎么看都是位「观测者」吧。

最后是白银色的龙，恐怕是直属于观测者的守护者。

不过仍可感觉得出位阶远高于路西菲尔。

「我是回应请求过来帮忙的。我叫『威尔萨西斯』，原则上是个一级次元管理神。」

「我是『────』。抱歉，那是这里没有的语言呢。为了方便称呼，叫我『索拉斯』吧。这比较接近我原本的名字。」

「……『普洛特•杰洛』。遵循主命，前来协助掌控系统。」

来者是态度桀骜不驯，外观像魔物的管理者，还有像个孩子的观测者，以及感觉不到任何情绪，机械性的龙。

虽然感觉是很可靠的帮手，但路西菲尔的心中仍有股难以抹去的不安。

「多谢各位。我叫路西菲尔。事不宜迟，请各位协助我掌控系统。因为这些资讯量光靠我实在处理不来……」

「这还真难处理啊。我也没见过这种状况……」

「嗯～……我在某种程度上掌控住了。不过这有点问题吧？多次召唤勇者而和异界有所接触，未回归的异界魂魄……原因出在这里吧～现象产生了异变。为什么等级式的急速成长系统会变成现实啊？这根本是游戏吧。不对，应该说是受到化为BUG的转生者魂魄影响，『顺势变成了这样』吧？状况变得很奇怪呢。」

「我们需要这个世界的观测者许可权，要是有后继个体在，就能解锁系统了……但目前无法解开保护程式。中枢系统的防护锁被分割为四份。现在解除了3％。」

「「「咦？」」」

「后继个体现在以未成熟的状态甦醒了。已解除阿卡夏纪录的阅览许可权。现象干涉许可权仍维持现状。甦醒个体开始阅览情报。次世代观测者许可权固定由个体名『阿尔菲雅•梅加斯』所有。」

状况突然产生了变化，令三名协助者哑口无言。

因为他们确认了这个世界有次世代观测者存在，且由于系统登录了个体识别名称，而解除了部分的防护锁。就算仅解除了3％，以广大的世界来看，那也是十分庞大的资讯量。

这是很值得高兴的结果，然而这件事要是被那四名管理者知道就糟了。

「现在将管理者许可权移交给『阿尔菲雅•梅加斯』，神域及圣域的管理许可权维持现状。以次世代的成长为最优先事项。」

「也就是说，因为后继个体在未成熟的状态下甦醒，所以没办法完全解除系统的防护吗？」

「看来是这样。不过这样就能从管理者範围中剔除那些『麻烦的家伙』了。」

「不过这个世界的管理许可权是固定的呢。就算被世界认可为观测者了，管理许可权现在还是在那些笨蛋手上。问题就在于要怎样抓住她们，夺取管理许可权。」

「在那之前要先让醒来的后继个体变强吧。照现在这样，连笨蛋们都能轻鬆取胜。异常进化种──是叫魔物吗？我提议聚集这种生物内含的力量，让后继个体吸收。反正要修复这个世界的现象平衡，就利用现况来强化她吧。」

「嗯～……虽然是这样说，不过勇者？以我们的角度来看是抗体啦，总之现象系统吞噬了不少勇者的魂魄。不仅魂魄一直被放着没被回收，还有很多是从和凯摩先生同样的物质世界召唤过来的。因为他们的世界没有魔力，未经过调整又出于好玩的给了他们强大的力量后产生异变，因此这些魂魄已经变成BUG……不对，变成病毒了吧。」

「等一下，这表示『抗体系统』失控了吗？到底是什么状况啊！」

「不把异常状况视为异常状况的世界……比方说等级低的个体可以轻易地打倒高等级的个体，或是出现了成长速度异常的进化物种，这明明很矛盾，却没有人感到奇怪。理所当然的接受了这些事，把这些视为是常识。」

「或是出现了力量非比寻常的高等级个体……真麻烦啊。『魔王级』虽然在预想的範围内，可是数量随便增加的话，会破坏整个生态系的。没弄好可能会使一个星球消失。而且他们还意识不到事情已经太迟了。」

「光是牺牲一个星球就没事了那还好说。这要是变成了特异点，这个次元会整个崩坏呢。不趁早想点办法的话……」

事情变得出乎预料的麻烦。

如果问题只出在四神上那就好解决了，但是世界的法则本身出现异常的话，总有一天会恶化到无法修复的程度。

正由于系统非常複杂又精细，崩坏的余波会影响到所有在系统管理下的世界，一个不小心甚至有可能会因为自行崩坏而消灭。

最糟的情况是化为虚无的空间把其他的次元空间给吸引过来，引发连锁崩坏。

「该说幸好只有一个星球的法则崩坏了而已吗？不过也不可否认这里有可能成为起点。机率太高了。我是希望能儘快修正这个错误，可是……」

「问题在于没办法掌控神域呢。要是次世代的观测者来得及赶上就好了……」

「不容易啊……嗯？这么说来，那个喜欢兽耳的观测者，利用这个世界的资料建构了一个虚拟世界吧。我记得是叫『Sword and Sorcery』的游戏……？有那个游戏的资料吗？」

「有喔。但我觉得那只是主人在玩而已……」

「可以让我们看一下那些资料吗？我很在意，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路西菲尔的神核中存有关于「Sword and Sorcery」的资料。那是从邪神战争开始前到邪神战争终结，并延续到近代的法则为基础打造的模拟世界。

她自己认为那只是主人用在玩游戏的感觉去建构的东西，所以没把这件事看得太重要。

她知道主人曾多次改写「Sword and Sorcery」内的现象情报，反覆在进行某种模拟测试，不过路西菲尔只觉得那是主神在玩而已。

「全生命体的生态崩坏危险性，高。检测出複数异常变质个体组成的群体──已超过生物应有的极限值。推测迟早会发生生命体崩坏现象。」

「喂～那些被召唤过来还觉得『超爽的啦！』的家伙们的知识情报是不是混进去了啊？各式各样的法则都混在一起了耶？这里本来应该是个没有等级概念那种东西存在的世界啊……这很显然是大规模召唤行为造成的影响。太乱来了。」

召唤勇者是在世界出现异常事态时，请求外界世界的观测者协助之后派遣过来的救兵。可是要战斗的话，一般的人类肯定一下就死了。

由于受召唤方的世界和召唤方的世界法则乍看之下或许相同，实际上却完全不同，所以会藉由在召唤时做一些调整，让受召唤的勇者变得更适合作战。这就是所谓的「抗体系统」。

透过让勇者打倒异常个体，吸收变质的力量来达到凈化的效果。同时让力量积蓄在勇者的体内，让勇者自己成长为强大的个体。然后在将勇者们送回原有世界时收回他们吸收的力量，回归于世界，藉此确保世界的平衡──本来应该是这样的。

然而这个世界多次召唤了勇者，而且没做任何关于各个世界的调整，就这样放置不管。

再更进一步来说，因为是维持这个世界的系统负责处理受召唤前来的勇者的调整事宜，这当然也加重了现象的负担。

最糟糕的是没被送回去的勇者们的魂魄脱离了轮迴转生的圆环，异样的力量没被回收，就这样持续滞留在世界上。这些力量侵入了现象管理系统领域，开始侵蚀起管理系统。简直像是电脑病毒。

这影响甚至波及到生态系，使得愈来愈多的生物进化得异常强大。

麻烦的是被召唤来的勇者们，是分别从不同现象的世界被召唤过来的。

本来应该要由召唤方和受召唤方的观测者们事先做好调整的，勇者们却全都在未调整的状态下被召唤到了现行的系统下，使抗体系统陷入了饱和状态。

而四神们连这种事情都没事先确认过就不断召唤勇者们前来的结果，就是异世界的现象也渐渐地深入并累积在这个世界里，大幅地侵蚀了这个世界。

造成了次元本身都出现了扭曲这种极为严重的事态。

「『界线突破』这我还可以理解，可是『临界点突破』和『极限突破』是怎样？这个已经脱离生物的範畴了喔。直接跳到了成为上位存在的阶段了耶？过不久说不定连『复活死者』这种事情都有可能会出现。很麻烦啊。这种事情怎么能发生在现实之中……」

「在短时间内完成需要耗费称得上是永远的时间来完成的变化。生命体怎么可能承受得了这种事！正常来说肉体和灵魂应该会在『临界点突破』的时候就消失飞散了。还好是在虚拟世界里啊。」

「持有的能力也不正常呢。与其说矛盾，不如说搞得一团乱啊。法则根本不成法则。明明是这样，却创造出了新的定理。没完没了啊……在虚拟世界的模拟测试结果，实际发生在这个世界上了。出现了一大堆异常进化物种啊。」

法则失效瓦解，这将导致世界的崩毁。

异常现象取代了正常的定理，为世间万物带来巨大的矛盾，而矛盾的现象变成极大的负担，最后世界便开始自行崩坏，使一切回归于无。

如果这是依循自然法则而产生的创造与破坏那还没有问题，然而异常的世界崩坏会扩散到周遭的领域，造成更大的崩坏现象。在某种意义上说是侵蚀也不为过。

能将这个异常现象控制在一个星球内是奇蹟，同时也是引发悲剧的契机。

可是问题就在于栖息在这个世界上的知性生命体无法意识到这个异常现象。

「本来生命体变得再怎么强，等级到达500也就是极限了。这居然超过1800？而且还是在短时间内达成的！」

「弱小的生物……是叫魔物吗？等级300的生物在和等级超过500的生物战斗耶，这下已经太迟了吧？一定有哪里扭曲变异了……」

「扭曲……要去找出特异点吗？可是目前很难去执行这件事啊。」

「我想应该是被召唤过来的人，他们的魂魄像是侵入了体内的病原体，正在侵蚀系统。既然无法掌控系统，也就没办法去找出这些病原体。自凈系统好像也有在运作，以现状而言无法得到更多的情报了。虽然大概可以猜想得到，仍脱离不了臆测的範围啊。」

「要求与『终结者』接触。要求『终结者』不进行『临界点突破』及『极限突破』。建议藉此减轻系统负担。固有观测者名『凯摩先生』的干涉程度不明，须确认。」

「我也不知道主人到底干涉了多少。毕竟我是忽然被送到这个世界来的。比起那个，要怎么处置包含知性体在内，进化至上位的异常生物们？我是觉得要全数剔除也有困难啦……」

「认可威尔萨西斯建议之方案，利用于次世代的成长为有效手段。让魂魄回归轮迴转生之圆环，力量成为彼之食粮。建议在这段期间内掌控系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