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話 大叔遭到牽連～復活的小邪神～

一片漆黑的地下室被培养槽泄出的光芒照亮。

漂浮在注入了高浓度魔力溶液中的少女，阿尔菲雅•梅加斯静静地睁开眼。

那表示她期待许久的时刻到来了，年幼少女的脸上自然地浮现出笑意。

纯真少女露出的笑容有着讨喜诱人的美丽，同时也给人一种妖魅蛊惑的印象。

『呵呵呵……终于，吾终于要获得自由了。虽然还无法完全掌控现象管理系统，然而强制介入程式已经製作完成了。』

儘管战斗能力不如以往，但那只是小问题。

对身为永恆不变存在的她而言，要成为完全体，除了夺取不可或缺的主程式码之外，其他事情都不重要。

只要成为完全体，便能将一切破坏殆尽之后重新建构世界。她可以将消灭的现象变为「从未存在过」，可是她现在处在不完全的状态下，无法使用这种能力。

对身为高位次元存在的她而言，被时间与空间束缚的物质世界，顶多只是箱庭那样的东西。她是不想刻意去执行破坏行动，但根据当下的情况，她也做好了不惜执行的觉悟。

『不过……还真是对不起牺牲者们呢……虽说这是那边的诸神的计谋，但还是得补偿吾所做的一切吶。』

她在觉醒之后从阿卡夏纪录之中抽出，不断反覆阅览的是反推回过去的影像。

邪神战争时期有许多的异世界人牺牲了。

他们的灵魂至今仍在这个世界徘徊，现在变成了破坏法则的猛毒。

为了保险起见，阿尔菲雅也对虽然有别于受到召唤而来的勇者灵魂，但同样是异世界存在的转生者灵魂做了调查。确认那些被送到这个世界的转生者灵魂，确实有调整为一旦死亡，灵魂便会由原有世界回收的状态，不过似乎也有少数自我意志强大的灵魂滞留在这个世界。

『不知道是调整得不够确实，还是世界崩坏的程度超乎了预期，真难判断吶。』

大多数死亡的转生者，似乎都是因为一开始就被刻意送进了危险地区，这很有可能是四神在乱搞。四神这种恶劣地对待转生者的方式，甚至让阿尔菲雅为此感到愤怒。

『那些家伙真没做过什么好事。真是懊悔吾没能在事情变成这样之前就吸收掉她们。』

如果能在被封印之前做出了断，事情就不会变成这样了。

当时阿尔菲雅只有与四神交手过几回，基本上都是不断和被召唤而来的勇者战斗。在这段期间内，四神则是为了不要被吸收而拚命逃窜。

从这点可以看出四神的力量没什么大不了的。即使她维持现状，也能轻鬆战胜四神吧。

不过既然知道对手拥有强大的力量，四神当然不可能主动迎战。

毕竟四神的基础是妖精，从那爱好享乐的本能与特质来看，她们当然不可能拥有为了世界行动这种高尚的理念。

甚至连主程式码都不会好好用，真的是对牛弹琴。

『问题在于要怎么把那些家伙们引诱出来吶。难应付的神器早已消失，没有东西能够阻挠吾了。可是她们要是逃进圣域里那就麻烦了。即使是吾建构的干涉现象程式，多半也只能用一次吧。这样该如何是好呢。』

虽然顺利复活，但由于阿尔菲雅目前显现于物质世界，若是四神逃进位于次元另一端的圣域，她就无法出手干涉了。

她是建构了能在圣域上开个洞的干涉现象程式，然而若是失败，不知道会对这个世界产生什么样的影响。

最糟糕的情况下很有可能会加速次元崩坏，所以只能先把这招封印起来，当成最终的手段。

她还是希望四神能主动现身。

『干涉现象……不，该说是侵蚀现象能力吧，虽说多亏有异世界的灵魂，让吾获得了这张王牌，不过这也是把双刃剑。很难掌握使用时机吶～』

正在侵蚀这个世界现象的异世界灵魂。他们会对居住于这个世界的所有生物与自然环境造成影响，现在也正在促使异常进化物种与获得强大能力的生物诞生。

除此之外还有能够发动对空间产生作用力的灵魂聚合体，但即使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他们仍无法回归到轮迴转生的圆环之中。

以阿尔菲雅的立场来看，她是靠着这些灵魂才能获得干涉圣域的程式这张王牌，所以她很想让这些可怜的孤魂回到原本的世界。

可是现在她做不到这件事，只能对他们报以怜悯和同情。

『首先应当要回收他们的灵魂吶～若是我方未给予许可，那边的诸神也无法进行回收。毕竟这些灵魂侵蚀了现象管理系统……话虽如此，效率也确实不好。四神们不能傻呼呼地自行现身吗？只要能夺下主程式码，便能解开加诸在吾身上的限制锁，也就能帮助这些可怜的受害者们了……』

负责协助阿尔菲雅复活的异界诸神和路西菲尔等人，无法直接接触这个世界的系统。即使行使紧急特例条目，也无法介入位于次元夹缝中的神域，就算接触到终端了，也只能掌握部分的管理领域。

若想加以干涉，无论如何都必须取得观测者的许可，然而持有此许可权的就是四神。

依据现况，管理许可权被锁定的阿尔菲雅，只能一边分析系统，一边一一除去、回收那些灵魂，而且还伴随着失败的风险，所以她不是很想这么做。

优先回收那些干涉异常进化相关现象的灵魂应该比较安全吧。

『为了不要扩大受害範围，得先阻止异常进化现象吗……不如说现在根本只能处理那个部分吶～要是进化过的生物升级，成了足以破坏现象的炸弹那就伤脑筋了，儘管麻烦，也是只能做了。』

完成异常进化的生物本身就是超脱了自然法则的存在。

而当这样的生物到达等级上限时，会因为积存在灵魂内的力量，引发足以影响时间、空间的爆炸，将会破坏名为法则界线的次元之墙，被召唤来的异界灵魂也会流往次元的夹缝，搭上轮迴的圆环。

然后因为接触到次元之外的世界──外界世界的墙壁而再次引发次元爆炸。这将会导致时空扭曲，最终世界与世界将会彼此吸引，并对消灭现象引发次元连锁崩坏。

世界的连锁崩坏，就是在不同的世界彼此接触，其法则互相抵触的情况下引发的现象。

『看是异常进化种会先爆炸呢，还是会因为吾的世界法则崩坏，先与其他世界接触呢……无论哪种先来，都无法避免连累其他世界的连锁崩坏发生。状况依然很棘手啊……好了，该先从哪边开始着手呢……』

多亏召唤勇者时实施过的调整，受召唤前来的灵魂侵蚀法则的速度非常缓慢。

目前的状况是从邪神战争时期到现在这段流逝的时光所造就的结果，儘管勉强还撑得住，但实在不是能乐观看待的状况。

有可能会因为持久性问题，导致低等级的异常进化个体也能引发时间空间爆炸，状况其实非常危急了。

『若能活化自我凈化作用，或许还能争取一点时间。若是持续运用终结者们去狩猎异常进化种，就能顺利回收正在干涉这些现象的灵魂吧。只不过这些家伙的人品有些问题这点，让吾不太放心吶。』

为了杀害异界之神而被送来的「终结者」。

如果和这些终结者（杰罗斯等人）定下契约的阿尔菲雅拜託他们，他们或许会身先士卒地去狩猎魔物。不过这些人的个性上都有些毛病。

他们全都会恣意行动，无法保证他们会在自己预料的範围内活动。

『战斗狂、兽人爱好者、速度成瘾者、自由人，这还真是有点……不，应该说是本质相当低落的危险人物……全是些不正经的家伙吶。难道是另一边的观测者刻意送些怪胎过来的吗？』

虽然其中也是有些正常人，不过能力上就没那么可靠。

看来有着愈是不合常理的人就愈强的倾向。

『算了，也罢……现在应该先想办法从这里出去。好了……』

肉体已经完全稳定下来的阿尔菲雅，为了来到外界而开始汇聚魔力。

◇　◇　◇　◇　◇　◇　◇

在莎兰娜遭到佣兵讨伐后，再度回归平稳日常生活的杰罗斯，在自家前面眺望着天空，一边摆出日式碳烤炉烤肉一边茫然地抽着香烟。

他对于自己规划了葬送亲姐姐的行为没有丝毫后悔。甚至觉得很爽快。

不过心里却不知为何少了些什么，有种空虚的感觉。

『我啊～到底是怎么了呢……』

也没办法好好做田里的除草工作，无论做什么都只有一股空虚感掠过他的心灵。

若要说这是对莎兰娜的罪恶感，那他能够斩钉截铁说绝对不是。

毕竟，她是一个社会上非除掉不可的坏人。

杰罗斯没有会因此产生罪恶感的情绪。

不如说他觉得「活该啦～」的想法更为强烈。

『好不容易才收拾掉那个麻烦的家伙的……啊，是这样啊……』

他这时才察觉。

原来杰罗斯并不想假借佣兵之手，而是想亲手收拾掉莎兰娜。

杰罗斯想要的是彻底将她逼入绝境、让她跪地求饶、将她打落无底的绝望深渊，最后在莎兰娜哭着求饶的时候杀死她。

然而最后解决莎兰娜的是一群无名佣兵，他发现自己是为此而感觉空虚。

也就是说，他觉得自己没能完全燃烧。

这对姐弟的关係真的有够糟糕。

「原来如此……我其实不是想假借他人之手，而是想亲自做个了断啊……我原本以为不管是怎样的形式，只要能收拾那家伙就好了，没想到我居然搞错了……」

现在才发现也已经太迟了。可恨的姐姐早就坠入地狱。

杰罗斯受空虚感煎熬着，拿筷子将碳烤炉上烤的肉翻面。

烤肉香喷喷的气味直击胃袋。

即使心情低落，肚子还是会饿。

「算了，事情都发生了，也不能怎么办。只能积极正面地活下去喽……差不多烤好了吧？」

他夹起烤好的肉，沾上特製酱汁后送入口中。

有嚼劲的肉质和酱汁与肉本身独有的甜味融为一体，美味到让杰罗斯几乎忘记原本的小小烦恼了。

超乎想像的美味让他得意地咧嘴一笑。

「你啊……从旁观者的角度来看，只觉得你正打算要做坏事喔？」

「哎呀，这不是克雷斯顿先生吗。好久不见了，今日有何贵干？」

「没什么，只是出来散散步。虽然老夫已经退休了，老窝在房子里也是閑得发慌啊。」

「而且连亚特都来了……是负责护卫吗？」

「嗯，毕竟受了人家的关照，我现在又算是索利斯提亚公爵家的客人。若连这点小事都不做，我会被唯骑在身上痛揍一顿的。」

「……不就当个护卫，你好歹自动自发点啊。反正你也有在帮忙製作魔法捲轴吧？手上沾了墨水喔……克雷斯顿先生也真是会使唤人。」

「呵呵呵。哎呀，是他说想要买栋房子的啊。老夫只是告诉他有哪些工作好赚罢了。而且那些商品也会卖到伊萨拉斯王国去，我们也需要做点人情给对方。」

「原来如此啊～……如果只是複写魔导术式这种事，亚特确实能轻鬆完成。」

现在伊萨拉斯王国在索利斯提亚魔法王国的援助之下，接受了粮食及产业援助，还有买卖回覆魔法等各种好处。

而且因为索利斯提亚魔法王国让亚特独享以超低价供应回覆魔法捲轴给伊萨拉斯王国的销售管道，也算是卖了人情给伊萨拉斯王国。

「所以说，杰罗斯先生你大白天的就在烤肉吗？嗯……你在烤的肉是……」

「就是那个。因为太好吃，我都忍不住笑出来了。烤大肠最棒了！」

「那个？…………啊啊，那个啊。有那么好吃吗？虽然之前的尾肉汤是真的很好喝啦。」

「真的超棒的。我都觉得分给孩子们吃太浪费了。所以我才会这样一人独享。毕竟要是被他们发现，他们一定会吃个精光啊……」

「究竟该说他们是强韧还是脸皮厚呢……真是一群无论做什么都充满了活力的孩子呢。」

龙王的烤大肠确实美味。说是一道顶级料理也不为过。

如果让孩子们吃了这种东西，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会害他们走上成为美食猎人之路。不如说他们应该会喜孜孜地任凭旺盛的食慾摆布自己的人生吧。

而且高级肉品能卖出好价钱。要是实力够强，想藉此一举致富也不是梦。

「尾肉汤啊……那确实好喝，不过究竟是用什么的尾肉煮成的啊？老夫家也很想购买那种肉呢。」

「呵……克雷斯顿先生。这个世界上啊，存在着可以轻易打倒跟超爆干难打倒的魔物喔。我想应该不会再有下次了。」

「是啊……我可不想再经历那种地狱般的狩猎过程了。真亏我们能够顺利活下来呢……」

「你说……地狱般的过程？连你们这样的高手都觉得是地狱……你们到底打倒了什么啊？老夫很在意呢……」

「「（龙王。）」」

表情阴沉的两人低声吐出的这句话，确实地传进了克雷斯顿的耳里。

可是因为太不合常理了，他的理解能力跟不上。

「…………两位刚刚好像说了什么很不得了的名词？老夫年纪大了耳朵不好，不过听起来像是龙王……」

「「…………」」

克雷斯顿意会到两人的沉默表示了肯定。

而打倒了比生物顶点更高上一阶的龙王，却只用一句「地狱」就打发掉的这两人也很不寻常。

要是龙王袭击索利斯提亚魔法王国，所造成的损害跟亡国的意义是一样的。

那绝对不是光靠两个人类就能够打倒的生物。

「……你们要吃吃看大肠吗？」

「……让老夫尝尝看吧。要是错过这个机会，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机会品尝到了。」

「克雷斯顿先生转换得真快呢。不要思考了，就吃吧……」

因为实在太美味了，三人暂时不发一语地吃着烤大肠。这景象看来真有些可笑。

大叔还在不知不觉间準备了冰过的麦酒。

连说「好吃」都太不识趣了，他们专心地把烤好的肉放进嘴里。

甚至让人以为这段这沉默的时间，会一直持续到盘子里的肉全部消失为止。

「话说克雷斯顿先生，车辆的零件工厂那件事进展得如何了？我记得应该是要跟伊萨拉斯王国共同生产吧？已经开始建设工程了吗？」

三人本来默默地吃着肉，不过杰罗斯打破了这片沉默。

「基础建设工程已经开始了。虽然表面上是说共同生产，不过实际上是由我国主导。毕竟那个国家的财源不是那么丰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