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話 大叔解決少女的煩惱

缓缓行进的马车摇摇晃晃。杰罗斯展开课本中的魔法术式，删除多余部分，同时编入必要的内容。

飘浮在空中的魔法术式在马车里营造出幻想般的光景，在一旁消失或添上的文字，使得术式的形状逐渐改变。这项工程以令人难以置信的速度进行着。对瑟雷丝缇娜来说，这是初次目睹的未知体验，她睁大了双眼，眼睛闪闪发亮。

看见这样的孙女，祖父克雷斯顿喜形于色，在心里向神明感谢这场邂逅。

然而，魔导士是不断追求真理的人种，不可能打从心底信仰神明。

人类或许是最会见风转舵的种族吧。

「嗯……确认完毕。接下来就是要使用看看了吧。要试试吗？」

「这个魔法是……『火炬』吗？」

「没错。这是把任何人都可以轻易使用的魔法优化后的产物。我试着把重点放在儘力抑制魔力消耗，同时导入了外界魔力。」

「什么是外界魔力？」

「那就像是存在于自然界中的魔力之流。可以靠自身魔力来呼唤这种魔力，以引发术式。不过这里所记载的术式好像全都仅限以个人的魔力行使，对魔导士的负担似乎太大了呢。」

「请等一下，魔法术式不是以个人持有的魔力使自然现象产生转变，并引发物理现象的东西吗？」

「嗯～虽然没错，但也不是正确答案呢。术式只是为了利用自然界的魔力而生的产物，如果只凭个人的魔力来发动，魔力马上就会枯竭了。就是俗称的『魔力匮乏』状态呢。」

看来这个世界的魔法发展得比游戏设定还要缓慢。杰罗斯意识到了这一点。

世界上的自然界魔力总量总是维持在一定的数值，就算髮生了不同的变化，依然会马上恢複成原本的魔力并扩散开来。即使变化为物理现象，产生变化的也只是性质，魔力仍旧存在，并且会恢複原样。利用这个性质变化，我们可以对敌人施加攻击，同样也可以从攻击中保护自己──这便是魔法。其中也有干涉精神的魔法，但也只有体内的魔力会不断变质，迟早会解除。

就像凡事都有从变形的状态恢複为原样的现象存在，魔力也同样具备恢複原状的特性。不过体内的魔力一旦释放到外界，要恢複原样相当耗时，常会给肉体带来影响。因此，为了抑制用来唤起外界魔力的体内魔力用量，提升其运用效率的便是术式。不过这个世界里应该也有专门研究术式的魔导士才对，用这种不完整的东西来教导他人这件事本身就很奇怪。

「总之，不管是偶然还是蓄意，这个术式肯定是有缺陷的。」

「光看魔法术式就可以了解到这种程度……好厉害。」

「你明明这么优秀，怎么不想为国效劳……这样不是很浪费才华吗？」

「除了会有麻烦事之外，最大的理由应该是我讨厌被利用于权力斗争吧。我想避免那种因为某些理由而被盯上性命的情况。也不想被捲入棘手的事件中。」

侍奉国家的魔导士，比起对国王，对老师更是必须绝对服从。

就算开发出再有效的魔法，只要身为老师的人否定，那就到此为止了，其中甚至有会抢夺他人研究成果的蠢货。杰罗斯死也不想加入那种人的行列，既然必须活在这个世界上，他就不想要扯上多余的纷争。

尤其是看轻小说这类娱乐作品，一定都会描写到这种当权者，就算以史实观点来看，世上也必然存在这种充满野心的当权者。

即使替换成现实，这也绝非不可能。

「确实……会有这种方面的问题呢。最近的魔导士都会以研究成果属于派係为藉口，将他人的研究据为己有。一旦发现成果有问题，就把责任推给当事人。」

「所以才会有只把魔法术式传给继承人的习惯呢。不过没有继承人的话，研究出的魔法不就会断绝了吗？杰罗斯先生，您这样也无所谓吗？」

「我的研究成果中有许多危险的东西，不能贸然传授他人。而且其他人大概根本没办法理解吧……就算消失在历史之中也无妨。倒不如说，就是因为能够传授给别人的都是危险的东西，所以就算消失了也没问题吧。毕竟研究魔法只是我的兴趣。」

他在玩网路游戏时创作出的魔法十分危险，正因为实际使用并目睹其威力过，他才没办法传授给他人。更何况这个世界的学识程度显然很低落。

要说为什么，是因为据说在这个世界，位在火焰魔法最顶点的是苍炎。但这只是改变空气燃烧量，使其变化为高温而已。是极为单纯的物理现象，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像杰罗斯的魔法「黑雷弹」是压缩魔力，产生连光都为之扭曲的重力场，在贯穿敌人的瞬间于其体内将重力场转换为能量，藉此从内侧把敌人烧个精光。

藉由些微的攻击和瞬间转换，让性质或效果产生剧烈的变化，提升威力与攻击力。那是利用魔力变化而发出的，既恶劣又兇残的攻击。光是术式的数量就非常多，别说全盘理解了，那内容精緻到让人觉得想解读都是不可能的事。

「所以，要是贸然传授给他人，也不知道会被用在何处。个人使用的话，还属于个人自行负责的範围内，所以没关係。但若是为了国家使用，就有可能会被用于战争……」

「原来如此，这确实太过危险了。虽然不知道是危险到何种程度的东西，但如果成了战争，老夫也只会看见人间炼狱吧。」

「没弄好的话，很多人都会牺牲呢……光想就觉得恐怖。」

「如果是简单的道理，在你们理解的範畴内我是可以指导，不过已完成的魔法过于恶劣且危险，所以我不想教。」

「真是明智的判断。真想让我们这里的笨蛋们向您看齐。」

「好，我大概完成两项优化了。要赶紧试试吗？」

「咦？太快了吧！」

虽然说是课本，但魔导书可以从外界改写。

课本是以特殊墨水在魔纸上写下魔法术式，只要导入魔力，写在上面的魔法术式便会浮出。藉由「操纵魔力」来操控魔法文字，就可以改写。魔导士也可同时在潜意识里刻上魔法阵。

只要把杰罗斯改写的魔法术式刻入潜意识中，瑟雷丝缇娜也会变得能够使用那项魔法。但就算说要试试，马车里也太狭窄了。

车内可以使用的魔法有限，大叔决定选择简单的魔法。

「那当然，是『火炬』的魔法喔。毕竟在马车里使用『火焰』怎么说都太危险了。只要长时间施展这招，将火炬维持在一定程度，就可以学会操纵魔力。」

「操纵魔力吗？那是怎么一回事呢？是一种技能吗？」

「简单来说……我想想～这样就可以用魔法造出火球，并让火球持续存在一段时间吧。熟练之后就可以凭自己的意志解除发动的魔法，这种便利性对魔导士来说是必备的技能呢。钻研到一定程度，还能不经咏唱使出魔法，也能够改写魔法术式吧。」

「嗯，这是基本呢。只是缇娜至今都无法办到。」

「就算射错地方，只要能操纵魔法，就可以保有威力，再度向敌人发动攻击。虽然没办法做出大範围攻击啦。」

「所以……这代表我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思，随意操纵放出的魔法吗？」

「大致上没错，不过魔法无法长时间持续发动，所以这是只有在魔法发动的时间内可以办到的事。」

「这真是太厉害了！」

瑟雷丝缇娜睁着闪闪发亮的双眼逼近杰罗斯。

祖父见状不禁微笑，同时对杰罗斯报以充满嫉妒的目光。

还真是个忙碌的祖父。

「那么，试着使用『火炬』吧。提升操纵魔力的等级，变得可以不经咏唱就发动魔法是最理想的吧。」

「好！我会加油的！」

瑟雷丝缇娜用力点头，赶紧将修正好的魔法术式刻到潜意识里。她将手放在魔导书上，导入魔力让术式显现出来。以体内魔力作为媒介，将使用的术式刻入潜意识里。虽然外界魔力会立刻散开，但人只要活着，体内的魔力就会一直存在，就算因魔力枯竭而倒下也不会消失。

生物会不断生成魔力，视活动内容不同，魔力会在细胞内流动、消耗。即使魔力枯竭，也只是用来使用魔术的部分减少了，仍留有些许维持生存必要的魔力。

在某种意义上，体内的魔力也可以说是生命力吧。

魔导士之中也有人使用胡来的魔法而丧命，这是魔法术式不完整，以及做出足以损坏身体的无谋行为所导致的结果。

假如跟在游戏里体验过或是已知的设定不符，搞不好还会把自己给炸飞，运气好一点就是变成废人。另外，虽然这是杰罗斯不知道的事，但罪犯会被用来做这种实验，并消失在历史的背后。

「结束了……那么，『燃烧吧，火炬，照亮我的道路』……『火炬』。」

瑟雷丝缇娜的指间形成小小的魔法阵，燃起微小的火焰。

儘管就「火炬」来说很微弱，她仍确实发动了魔法。

「我办到了，爷爷！我真的可以使用魔法了！真是难以置信。」

「哦……确实如此。真是太好了呢，缇娜……」

「虽然只是烛光程度的火焰，但毕竟是第一次发动，这也难免。把火焰一直持续维持在这个火力，照理来说就能学会操纵魔力。」

「我试试。啊、啊啊！火熄了！」

「一点一点持续送出魔力的操纵很困难，有点风都会不小心熄灭，所以要注意集中精神。」

「这次是火太旺～！好难呀！」

「它就是这种训练嘛。接着很重要的一点就是持续练到魔力枯竭。只要透过休息让魔力恢複就可以再训练，所以不会有问题。」

这里和游戏世界一样可以看见能力参数，所以这个世界的居民能用自己的技能确认参数，并藉由和魔物战斗提升等级，让自己变得更强。但这对仍年幼的少女来说，是很痛苦的吧。

这么一来，学会技能并增强自己就会变得很重要。

消耗魔力不但会稍微提升自己的魔力，也可以学会技能，简直是一举两得。此外藉由持续训练也会导致技能等级提升。

「哦～亏你想得到这种训练，但这一定要每天持续练习吧？」

「是啊，持续训练才会出现成效，所以必须当作每天的课题身体力行。学会后就可以靠锻炼增强实力。这对魔导士来说是必要训练之一哟。」

「我会做的！我已经可以使用魔法，这点程度的事我一定会熬过去。」

「缇娜被点燃热情了……真不知她有多久没露出这种干劲十足的表情……（哈啊哈啊……）」

爷爷也萌烧了。这位溺爱孙女的爷爷好像也有很多问题。

「只要持续对自己施加强化身体的魔法，应该就可以学到同样的效果，以及魔法抗性技能了吧？我之前才做过，可是已经忘了。这样应该就行了……咦～？」

「我也想试试看那个！」

「我就在想你会这么说，那第二个魔法就是强化身体了……这或许再稍微增加魔量会比较好呢。那会比『火炬』消耗更多魔力，总觉得你马上就会倒下。」

杰罗斯使用鑒定窥视了她的能力参数。结果如下：

＝＝＝＝＝＝＝＝＝＝＝＝＝＝＝＝＝＝＝＝＝＝＝＝＝

【瑟雷丝缇娜．泛．索利斯提亚】等级5

HP　125／125　MP　121／140

【职业】贵族大小姐

【技能】

火属性魔法　1／100

【身体技能】

容忍　50／100

【个人技能】

忍耐　50／100

＝＝＝＝＝＝＝＝＝＝＝＝＝＝＝＝＝＝＝＝＝＝＝＝＝

她不断地消耗魔力，渐渐接近了零。

不过这样的训练对她来说也是值得高兴的试炼。毕竟一直以来都用不了魔法的她终于可以摆脱那种状态，因此满心欢喜地接受挑战。

她现在应该开心得不得了。

『虽然没什么不好啦，但她的容忍、忍耐等级还真高……她是吃过多少苦啊？』

杰罗斯边进行优化课本术式的作业边想着这种事。

身为侧室之女的她被当成碍事者，甚至还遭到虐待。

除此之外，这个可怜的孩子还不被承认是贵族。当然，杰罗斯不会知道这种事，不过从这个能力参数看来，他也推测到一定程度的状况。

「那么，第二十七页……是『冰矛』吗。」

「「好快！」」

基本魔法的术式本来就有基础规则可遵循，因此之后只要删除不需要的部分，再编入简单的控制术式即可解决。加上他在过去世界里是程式工程师，甚至可以边哼歌边完成这种作业。

「那么，要不要来比比看是我比较快改良完这本书的术式，还是你的魔力比较快耗尽呢？」

「唔，我可是不会输的哟！」

「总觉得这对杰罗斯先生不利，不过这也算是很有趣呢。」

老实说，这位爷爷认为比赛胜败都无所谓。他纯粹是久违地看见孙女开朗的表情，而开心地忘乎所以。

结果是杰罗斯比较快，但他是为了把荣誉让给她才故意输掉。

大叔是个对孩子很温柔的男人。

然后，望着高兴的瑟雷丝缇娜，爷爷露出满足的模样。

但他的模样看起来不太正常。

◇　◇　◇　◇　◇　◇　◇

「麵包……有麵包……」

他们在休息地点準备露营时，杰罗斯一看见麵包就哭了出来。

长达一周期间，为了在辽阔的森林里存活，除了肉别无选择的杰罗斯正流下无比感慨的泪水。他对于空有辛香料却没有其他食材，只有肉可吃的野外求生生活早就腻了。

那时他每天为取得生肉而打倒魔物，但血腥味又引来新的魔物，而且还成群结队袭击而来。这种事情不断重複上演，他连活着的意义都转为原始本能，只为果腹而埋头狩猎猎物。

现在，他眼前準备了睽违许久的人类的食物。

他怎么能不哭呢？

「居然因为这样就哭，你至今都过着怎样的生活啊？虽然老夫不敢听……」

「那一周我在森林里一直迷路，每天都被魔物追逐。吃下肚的除了肉之外就没有了……呜……活着真是太好了……」

「你是在哪边的森林碰到那种事情……真是太严苛了。那是苦行之类的吗？」

「不知道耶，我不晓得那是什么森林。但是当飞龙来袭时，我可历经了一番苦战～而且还饿着肚子……呵呵呵……那还真是只烦人的蜥蜴。」

「「「「飞龙！」」」」

包含旁边两位骑士在内，他们四个人同时发出惊愕的叫声。

「你是怎么从飞龙手上逃走的啊！」

「难不成你打倒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