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話 大叔回想起自己在當上班族的日子

从路那•沙克城返回索利斯提亚魔法王国途中，杰罗斯和亚特在森林里度过了一晚，在隔天约中午时抵达了邦巴砦。

两人将报告交给了负责指挥城砦守备队的路迦•冈斯林格。

「竟然是以血液为媒介的死灵群（恶灵）……我可从没听说过这种魔物。」

「这虽然是我的推测，不过那玩意儿到了梅提斯圣法神国时，已经彻底变质成了别种魔物了吧。至少那跟我们在这个国家交手的殭尸感觉完全不同。」

「你知道是什么原因让魔物出现这种变化的吗？」

「这就无从得知了呢～毕竟死灵和史莱姆会出现怎样的变化是未知数。是基于什么契机变成异常品种这种事，凭人类是不可能搞清楚的。」

「唯有神知道吗……感谢你的报告，辛苦了。你们在这之后要回桑特鲁城吧？麻烦代我向德鲁萨西斯公爵问好。」

「你认识公爵吗？」

「嗯，以前受过他一点照顾。详情我不方便透露就是了……」

「这样啊，那么就容我们就此告辞了。」

「嗯。」

结束例行的报告后，杰罗斯走去找在邦巴砦的入口处等他的亚特。

亚特很不擅长这种事务性工作，所以把事情全推给杰罗斯，自己开溜了。好像是觉得跟位高权重的人说话很累。

「结束喽。那我们回桑特鲁城吧。」

「意外的快耶……我还以为得再多花上一点时间。」

「因为只有提交报告，还有补充说明我们在现场看到的情况而已。我们所知的情报中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大事，花不了太多时间啦。」

两人踏着悠哉的步伐离开城砦。

走了一段距离之后，亚特从道具栏中取出了「轻型高顶旅行车」，坐上了驾驶座。

「咦？亚特你要负责开车喔？」

「嗯，我把麻烦事推给你去做了嘛，至少还是得做点事。」

「是吗？那就交给你了。是说回去之后要不要改造一下这辆轻型高顶旅行车啊？难得有这辆车，不改不是很浪费吗？」

「我想要导航系统……」

「这没办法。我们现在做不出那种玩意儿的。」

亚特这个路痴很希望车上能加装导航系统，不过就算是他们这两个拥有作弊级能力的人，也有做不出来的东西。现在只能果断放弃。

「嗯～冷气的话应该能趁这空档轻鬆搞定吧。反正閑着没事，我来试做看看吧？」

「拜託你不要妨碍到我开车喔。」

轻型高顶旅行车伴随着低沉的起动声开始前进。

杰罗斯望着窗外流逝而过的景色，点燃了香烟。

白色的烟雾从车窗的缝隙间飘散到车外。

「是说你为什么準备了两份报告啊？我是知道分别要提交给那座城砦和德鲁萨西斯公爵啦……」

「给德鲁萨西斯公爵的那份写有关于恶灵的详细情报，包含至今为止牺牲的勇者们的事。刚刚提交出去的那份报告只整理了一些无伤大雅的情报。」

「嗯，毕竟遭到杀害的勇者们为了复仇而危害大众这种事，不好在那里说出来吧。不过真亏你能想到这一点耶？换成是我，一定会全都如实呈报上去的喔？」

「你都没在看新闻吗？现在真相在社会上传开的话就麻烦了。本来跟邻国之间的情势就已经很不稳了，要是这个消息传到一般民众耳中，只会使局势更加混乱吧。还是把这情报先保留下来，当作外交时的手牌比较好。」

「原来如此……」

把神秘木乃伊事件的真相全都呈报上去是非常危险的事。

毕竟梅提斯圣法神国不仅暗地里处决勇者，创造出怨灵，还因为包含死在战场上的勇者们在内的众多死灵，使民众的性命暴露在危险之下，要是这些事情曝光，在这个尚未成熟发展的文明期一定会被视为是开战的好时机，进而爆发战争吧。

以结果来说只会流更多的鲜血。

不知道消息会从哪里泄漏出去，泄露出去的情报会引发怎样的效果也是未知数。很有可能会发展成不仅是小传闻的严重事态。

而会受到混乱的局势波及的自然是一般民众。

「我啊，一点都不想破坏现在的和平。」

「现在爆发战争就糟了啊……真的是亏你能想到这么远的事耶，我好佩服你喔。」

「不，这单纯是因为我不想被拖下水啊。我一定会接到委託，要我去执行某些檯面下的任务吧。虽然是桩好生意的话我是会接啦。」

「你只是为了自保喔！啥？刚刚说的那些话全都是为了避免惹事上身吗？」

「这不是当然的吗。而且梅提斯圣法神国又受到周边诸国的怨恨。这消息现在泄露出去的话，一定有很多国家会高举着正义的旗帜对圣法神国宣战吧。」

「西侧是不是也有个大国啊……我不知道国名就是了。」

「毕竟伊萨拉斯王国在山里，西边国家的消息不太会传过来。索利斯提亚王国也只和对方有贸易往来，听说那个国家好像在大约两年前改名了。」

在梅提斯圣法神国的西侧还有一个巨大的国家。

那个国家佔了大陆上人类可居住範围的四分之一，国土甚至还扩展到了南方大陆的一部分。

同时充分展现其身为海洋贸易国家的特色，在该国掌控下的区域比任何国家都还要广大，重点是其军力也远远超过其他国家。

那个国家名为「葛拉纳多斯帝国」。

原本的国名是「梅尔基尔特帝国」，在将近十年之前，国家由于王族之间的通婚而合併，完成了西侧地域的统一，也趁机在两年前更改了国名。索利斯提亚魔法王国的居民对这个国家的称呼至今仍众说纷纭。这正是国家距离愈远，情报便愈无法传递的问题。

以地球上的状况来比喻，其繁荣程度相当于罗马帝国。

「梅提斯圣法神国该不会也有去招惹这个邻居了吧？」

「在历史上，双方曾经在国境边缘有过好几次小规模的斗争。两国是互相争夺领土的关係，感觉很有可能会开战对吧？」

「……喂，杰罗斯先生。这个世界的战争……」

「除了军事设施之外，也会袭击城镇或村庄，屠杀民众。士兵们会不断掠夺物资，强姦犯或强盗横行。女人和小孩会沦为奴隶，男人多半会被抓去做苦力或矿山奴隶，再不然就是直接被杀吧～」

「完全不重视人权吗？这还真是讨厌……」

「所以才不该随便撒下战争的火种啊。亚特你也想过安稳的生活吧？」

「……是啊。」

梅提斯圣法神国抱有许多足以导致国家灭亡的要素。

由于拥护妖精，对民众造成了莫大的损害。

仗着军力对周遭诸国採取胁迫式外交，使国家间的关係产生龃龉。

以镇压异教徒为名目发动侵略战争。

利用神圣魔法（回覆魔法）高额的治疗费用敛财。

反覆多次的侵犯他国国境及虐杀民众。

等于是干涉他国内政，强行要求他国施行优待神官政策的行为。

消耗大自然中的魔力召唤勇者，差点毁灭世界。

暗中除掉的勇者为了复仇，诞生出怪异的魔物。

诸如此类数也数不清。这国家在过去可说是为所欲为。

然而这些行为几乎都是建立在召唤勇者的前提上，勇者这个能够在短时间内比一般人有更显着成长的战力，对周遭诸国来说相当有威胁性。

而这个国家现在就连勇者都无法召唤了。

留下的只有充满内忧外患的腐败国家这个框架而已。

「勇者叛逃，现在还在国内的家伙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反叛，所以他们很谨慎吧。以前召唤来的勇者说不定也还有几成的人活了下来，要是变成敌人就不妙了。」

「亚特你还真敏锐呢～而且他们也不能杀害勇者了。毕竟是仅存的宝贵战力啊。」

「四神是代理神，小邪神也已经复活了。那国家完蛋了吧……」

「不过就算灭了那个国家，如何复兴也是问题啊～如果是乡下小镇那还好说，对象换成了大都市，就得想办法稳定经济才行，广大的土地也会荒废好一阵子。所以说战争这种事情不应该拖得太久。」

「毕竟很花钱啊。逃走的士兵或骑士也有可能会变成小偷……破坏很简单，不过要建立好统治的基础，得花上不少时间啊。」

「再说若是演变成战争，会出现很多难民流民，导致周遭国家必须处理这个问题。所以慢慢的从外围削弱对手的实力是常见的手段呢～」

要把宗教国家的支柱连根刬除很简单。

然而在那之后会发生的风险太高了。开战没有任何好处。

「如果是德鲁萨西斯公爵，他会用聪明的方法来处理吧？」

「他大概会在暗地里先拉拢那些只顾自保的笨蛋或胆小的领主吧？反正等到不需要的时候再和他们做切割就好了。」

「杰罗斯先生，这太恶劣了吧。」

「捨弃不需要的人才也是企业家必备的经营手腕啊。地位不低的神官和祭司很有可能在背地里干了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只要仔细调查就能抓到他们的把柄了吧。」

「你这意思是只要有那个人的情报网，就能查得出这些事情吗？真可怕……」

「我们和他保持适当的距离就行了，不要有太深入的关係。这就是处世之道。毕竟能过平静的生活就是一种幸福了。」

方便的东西可以自己动手製作，把製作权卖出去，就能得到不错的待遇。

只要不干涉政治，用合理的报酬接受委託，就能过着普通的生活了吧。

毕竟德鲁萨西斯公爵不会与杰罗斯他们为敌。

他是个只要对方是派得上用场的人才，便会干脆地给予对方合理回馈的人。他知道挟持人质威胁对方是下下策。

「这也是他会把唯小姐她们安置在附近的原因吧。保障关係人士的安全，这也是德鲁萨西斯公爵用来展现诚意的作法。就是一个各取所需的关係。」

「比起政治家，他更像是能干的企业家耶。超可靠的……」

「和伊萨拉斯王国也在两国友好的状况下谈得很顺利。当然这也要亚特不做出什么蠢事就是了。」

「我才不会做咧！他简直就是最终大魔王嘛，我怕得根本不敢忤逆他啊！」

「如果以前的上司是像他那样精明干练的人，我就不用经历那段地狱了呢……」

杰罗斯在当工程师，还是个上班族的时候，职场是非常接近黑心企业的灰色环境。

一开始的上司是个讲道理，也还算是能干的人，不过上司升迁后调动到别的部门去了。来接手的下一任上司只会不负责任的接下工作，让下属忙着对应。

他只是个挂名的管理负责人，事实上把事情都丢给了杰罗斯──聪去处理，完全不能信任。忘了传达重要事项或是交期有变动之类的事情也是家常便饭。

杰罗斯当时身为主任，必须注意下属的状态，这话题唤醒了他当时费尽苦心，想办法让下属可以排休的记忆。

「……突然啊～就丢了要去国外出差的工作给我。还抛出『要连简报都準备好』这种不合理的要求～而且嘴上这样说，自己却什么都不做。」

「你才突然咧！你是在说什么啊？」

「明明是一周前就决定好的事，却到两天前才突然告诉我……而且还说什么『我不小心忘了，下次我再请你喝一杯啦』这种鬼话。我可是连一次都没有跟他去喝酒的记忆喔……告知下属搜集简报用的资料，还有调整工作进度……到底给我添了多少麻烦啊。那时候真的是地狱。我不知道想过多少次，那个大叔要是赶快被公司解僱就好了。呵呵呵……」

「所以说你到底是在说什么啊？很可怕耶！」

「虽然先离职的是老子啦……嘿嘿嘿嘿……」

「老子？你从刚刚开始连讲话的语气都变了喔！你究竟是怎么了啊！」

大叔受灰暗的记忆折磨，自顾自地忧郁了起来。

在一旁开车的亚特一头雾水。

载着这两人的轻型高顶旅行车继续顺畅地宾士在道路上。

◇　◇　◇　◇　◇　◇　◇

在黑色雾气──恶灵被杰罗斯他们消灭的时候，另一团黑色雾气，也就是莎兰娜他们紧跟着在道路上移动的商队。

在目前这个力量衰退的状态下，主动袭击护卫商队的佣兵们风险太高了。

他们现在潜藏着，尽量减少流出的魔力。

『……我也差不多腻了呢。』

『大姐头，这时候必须要忍耐喔？』

『因为这群人里头有神官在啊，不谨慎行事的话会被干掉的。忍忍吧。』

『我知道啦！比起那种事，这辆马车要去哪里啊？』

他们维持在黑色雾气状态下，就会持续消耗掉定量的魔力。

由于他们处在靠魔力将魂魄固定在血液这个媒介上的状态下，要是不在哪里补充魔力，或是潜藏在生物体内，就有可能会消失。

可是他们也不能现在就袭击商队。

这是由于他们不知道自己目前在哪里，要展开行动袭击又会消耗掉大量的魔力。最重要的是他们想避免失去马车这个无须耗费多余魔力就能移动的交通工具。

就算只是碰巧遇上的，他们也不能失去这个移动力。

『真是的……这身体还真不方便。』

『因为抛弃了不需要的家伙，所以我们的魔力还很充裕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