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話 大叔當家教

早餐时很宁静。

早餐会在规定时间送入房里。没在那之前醒过来，就会被强行从被窝挖起。顺带一提，早餐的味道很清淡，就算说客套话也并不美味，但也不算太难吃。他对难以形容的半吊子味道有点失望，但想到今天之后的事，大叔的头就更痛了。

昨天，杰罗斯出于意外，拜见了瑟雷丝缇娜的裸体。

结果，激动得血压飙高的爷爷冲来和丹迪斯一起拚命安抚了瑟雷丝缇娜。虽然熬过了这样的试炼，但问题是杰罗斯接下来要见那名受害者。

毕竟杰罗斯作为教魔法的家教而被僱用，还会停留在这座古城大约两个月左右。老实说，没什么比这个还更尴尬。

每次想到这件事，他就会吐出不晓得是第几回的叹息。

「……话虽如此，现在这样待着也没用吧。我还是去瑟雷丝缇娜小姐的房间吧……唉。」

他的心情实在是很沉重。杰罗斯看了从她那里借来的课本或资料，深切感到这世界的魔导士在魔法式知识上的程度有多低落。即使说网路游戏时的玩家更先进也是可以。生产职业也能製作魔法，所以也可以把这世界的魔法研究视为停滞中。

「要教到什么程度呢。至少确定是不能教她我们创造的魔法……真是太不妙了。不，因为没有『贤者之石』，所以是无法製作的吧。教到初阶积层型应该就可以了。」

杰罗斯使用的原创魔法耗魔效率佳，同时也很强力，但製作方法上有问题。

尤其就这个世界的水準，大範围歼灭魔法的威力太兇猛了，假如被运用到战争上，应该会无差别地夺走众多人命。

当中有许多难以处理的魔法，实在不是能教别人的东西。

通常魔法56音式，在製作威力强大的魔法时，需要大张的「魔法纸」，但杰罗斯他们「歼灭者」不一样。他们不使用魔法纸，而会挪用製作魔法道具时会用到的最高素材──贤者之石。

他当初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不用56音的魔法文字，而使用了表示数字的10个魔法文字，并挪用机械语言，创出了新的魔法。

棘手的是，因为没有东西可以写入透过机械语言产出的庞大数字列，当时他才会利用可以记录数个魔法式的贤者之石。为了大量生成这个贤者之石，他和伙伴一同展开了夸张到不行的战斗。他们在半路上拉进许多同志，费时三年六个月的时间製成的魔法，就是含「暗之审判」在内的数个禁术。

把魔法植入潜意识领域后，贤者之石就全部被用在武器或秘葯上了，目前杰罗斯不可能製作这些魔法。贤者之石需要许多超稀有素材，他不知道哪里才有那些素材。进一步地说，想到要一个人製作这些魔法的时间，那真的是必须不断进行夸张到不行的作业。

不管怎样，製作歼灭魔法时根本就是地狱。要在魔法纸上以机械语言不停写下魔法式，刻到贤者之石上，然后再启动魔法，继续进行修正作业。就像在同步进行不停反覆写程式，与透过萤幕持续修正错误的除错作业。

新魔法不抱着半开玩笑的心态去挑战，应该也会以未完成告终。

製作魔法是段有苦有乐的时光，正因如此，才可能製作得出来。要独自製作应该是件很荒谬的事情吧。就算有谁做得出来，强力的魔法也需要相符的等级。

新魔法除了一部分之外，难易度都高到没有至少500级就无法行使。一般普遍认为，就算勉强使用得了也会一次耗尽魔力，威力上也几乎不会有什么效果。所以这部分应该不必特别担心。

就他所见的世界法则，光是把魔法式烙在潜意识里，是无法顺利发动魔法的。如果没有充分理解，偶尔也会以无法发动告终。因为那也关係到让自己可能行使魔法的身体等级，与行使魔法需要的技能等级。可以使用的魔法，是取决于它们的相乘效果。

理解行使的魔法，并藉由相应的修练经历实战，并且受过训练的人，才可以把魔法彻底运用自如。如果是包含瑟雷丝缇娜在内的那些魔导士等级，就算他们可以理解魔法，为了运用自如，依然需要勇猛的升级。新魔法的魔法式迟早会被解读出来，或许会被某人做出来使用也不一定。但大叔只要不传授魔法，现在谁也不会想去研究吧。

最重要的是，正因为那是非常费工夫的麻烦作业，他不打算再製作那种魔法。

上班族时代体验过的截止前夕残酷战场，杰罗斯一点也不愿想起。

杰罗斯一面思考，一面走在紧密铺设的石砖地走廊。

他没当过老师，所以在担心自己能不能顺利教瑟雷丝缇娜。

进一步的说，也因为昨天发生了意外事件，在这种状况下不太能说是好的开始。

他不是对少女冒出了不规矩的想法，但对方会怎么想就另当别论了。因此他才觉得郁闷。

虽然说要教魔法，但这世界的魔法是使用画在魔法纸单面上的平面图魔法阵。即便研究了他们的文明水準，杰罗斯的魔法也依然格外地优秀。

其实，过去发生过一场大战，听说在后来被称作「邪神战争」的战役上，高度魔法文明不着痕迹地从这个世界消失。其影响甚鉅，有关魔法的各种资料或文献都消失了，文化水準才会显着地低落。

现在的魔法是旧时代的模仿物，为了重现古魔法，他们将遗迹挖掘到的「魔法捲轴」或是旧时代的魔导书作为基础，每天都进行着研究。

然而，目前似乎仍未出现重大成果。重现失落的智慧好像迟迟没有进展。杰罗斯和瑟雷丝缇娜把历史课本连同魔法课本（魔导书）一起借来，这些事实是他从上面得知的。

此外他也拜託了戴眼镜的女僕，利用书库借来的历史书调查了大略的世界史，昨天晚上努力搜集这个世界的资讯到非常晚。毕竟他完全没得到事前资讯，就突然被不负责地扔到异世界。他想在早期阶段就获得资讯也是很合理的吧。为了在这世界存活，资讯就会是不可或缺的。

「邪神的力量很惊人呢～会被逼到差点灭亡也是可以理解。话说回来，那个女神……祂好歹也做个售后服务嘛！连必备知识都没有就把我丢到异世界……同样转生的人，就算出人命也不奇怪……」

从被邪神杀掉，同时引起导火线的立场看来，杰罗斯很担心自己同乡的安危。

然而他现在光要生存就已经竭尽全力，实在也没有余力替别人多做揣测。

想着这种事情的期间，杰罗斯抵达了瑟雷丝缇娜的房门前。虽然很犹豫，但还是提起勇气敲了门。

◇　◇　◇　◇　◇　◇　◇

用完早餐的瑟雷丝缇娜，在自己的房间里不停地扭动身子。

昨天的意外事件让杰罗斯看见了裸体，她正因羞耻而害羞到忸忸怩怩。

再怎么说，她都是正值敏感年纪的女孩。出生以来第一次直视成年男性的裸体，而被一股难以言喻的情感给困住。

『和爷爷不一样……』

也不用刻意问「哪里不一样」。总之，她现在话好像很少。

昨天杰罗斯的裸体在她脑中挥之不去。

「大小姐……您再不冷静下来，会给杰罗斯大人奇怪的印象哟。」

「可是，蜜丝卡～我还是很难为情。」

「就算大小姐这样，杰罗斯大人也未必就会那么想。从那个人看来，大小姐就像是个小孩。」

「是、是这样子吗？」

蜜丝卡的话让瑟雷丝缇娜受到不小的打击。

她的容姿确实是惹人怜爱的美少女，但杰罗斯的喜好是再成熟一些的女人。顺道一提，如果是巨乳更好。所以目前就只把她当小孩看。

如果是十几岁后半段，状况就会不同了吧，但就大叔看来，现在的她体型依然很孩子气。

「唉，大小姐对男性有兴趣是很好，但像杰罗斯大人那种对象可不行。」

「为、为什么呢？身为魔导士的才能就不用说，老师可是会自己开发魔法的有才能之人哟！再说……我觉得个性方面也无可挑剔。」

「就我所听见的，杰罗斯大人乍看之下，大概是既敦厚又沉稳的人吧，但从相反的角度来看，他就会是个非常冷血的人。」

「冷血……？实在不像是那样呢。」

她对蜜丝卡的话歪了歪头。

杰罗斯在瑟雷丝缇娜的眼中很优秀，比任何人都强，有着善于照料他人的形象，她认为实在和冷血相距甚远。可是，在蜜丝卡眼中好像看得见别的形象。

「您想想。他转战于战场，不停地进行魔法实验，对吧？换句话说，为了确认自己的魔法成果，不论是怎样的牺牲或危险他都在所不惜。这表示他也拥有好于铤而走险的危险层面。

对那位先生来说，战场的战士们或魔物都是很好的实验材料。他是会毫不留情地歼灭，并确认魔法成果的哟。与其说冷血，不如说是冷酷……他也是那种就算是相当残酷的事情，也会满不在乎去做的人。」

听她那么一说，确实是那样没错。瑟雷丝缇娜只看见表面形象。只要改变视角，杰罗斯就是在不断重複着疯狂行动。她被对方的优秀吸引目光，无法从不同的视点来看。比起这个，她一方面也是因为变得能够使用魔法而欢欣不已。重新听人这么讲，才发现到这件事。

「但，他说想要安静过生活……」

「随着年纪增长，也会有些想法吧。人不可能一直停留在同一个地方。」

「蜜丝卡，不知为何，总觉得你说的话非常有份量……」

「这就是经验差距，大小姐。」

蜜丝卡的表情似乎蒙上了一层阴影。

「我偶尔在想，蜜丝卡，你现在几岁呀？从我小时候起，你的外表就完全没有改变，我以前就非常好奇了呢……」

「不能向女性询问年龄哟。即便是同性也一样……好吗？」

蜜丝卡散发出危险气息，让人充分领悟那是不可询问的事。

对她来说，年龄好像是禁忌。

──叩、叩。

『不好意思，我是杰罗斯，我可以进房间吗？』

话题里的人物随着敲门声出现。瑟雷丝缇娜就算不愿意，心脏也像在敲响警报钟一样的失控。她再次想起昨夜的丑态。

「来、来了～～～～！」

「大小姐，请尽量冷静下来，别表现得举止可疑。」

「我、我会试着努力滴……」

「啊、吃螺丝了……」

多愁善感的少女，不小心再次想起刚才自己在烦恼什么。

脑里掠过了杰罗斯的裸体。

她第一天的课程，就这么在愁苦的状况下开始了。

◇　◇　◇　◇

杰罗斯走进房间，从借来的课本中抽出一本书，递给瑟雷丝缇娜。

那是放在这栋别院书库里的古魔法相关书籍。相较之下，它写了比较正经的魔法式研究或理论，记载着就课本来说很适合的基础理论。

话虽如此，他认为里面三成都只是与理论相距甚远的涂鸦，但必要的就只有记录着正确知识的页数，所以他判断没什么问题，决定把它当作课本。

「嗯，今天一开始的课程，我想从认识魔法文字开始。」

「魔法文字吗？那被说是目前还无法解读的神圣文字，老师您已经可以解读了，对吧？」

「那出乎意料地单纯喔。这是话语，同时也是迴路，作为干涉、收集魔力的媒介应该也很方便。我想你马上就学得会。」

「我知道这些事，但我真的学得来吗？」

「只要理解就很简单了。不过，要学到那种程度，各方面都会很麻烦就是了。」

魔法文字存在56个文字，与10个表示数字的文字。56字母也是一种记号，他们会将其排列成一个字来完成意思。虽然念法或发音语感不一样，但它可以用日语解读，只要了解意思就真的非常单纯。偶尔会是英语、法语、西班牙语或德语……最后就连斯瓦希里语也有放进去，所以没什么比这还更麻烦。

儘管很多人在游戏途中都发现了这件事，但因为那是由令人费解的话语所构成，因此杰罗斯记得解读非常费工夫。

然而，若是这个世界的话，状况就不一样了。当地魔导士一点也无法理解这些话的意思。他们相信一个魔法文字里就有意思，只把它们看作文字，因此才无法解读魔法式。

文字有意义本身是没错，但他们在基础上就碰到了瓶颈，所以才会没办法前进。

所谓的魔法式，就只是在製作含有引发物理现象意义的话语。该魔法式适用于魔法阵上，但如果不通晓基本物理现象，要做出魔法之类的就是不可能的。

「我、我都不知道呢。没想到这会是为了构成话语的东西……」

「这好像被理解成是数字或记号。不过，它其实是古代使用的话语，单一个字是没意义的呢。不过，因为魔力可以稍微发动，你们或许才会有所误解。」

「老师，您是用这个文字製作魔法式的吗？」

「是啊，虽然作法多少不一样，但主要是使用把积层魔法阵效率化后的东西。不过，威力最大的魔法大部分都是数字的魔法文字呢。」

杰罗斯在原本的世界里是程式工程师。

构筑魔法是利用了积层型魔法阵的形式。不过，歼灭魔法另当别论。只利用0和1构成的魔法式需要非常大的劳力，和执行相当计算的处理术式。杰罗斯……也就是「大迫聪」，和伙伴与熟识的生产职业，以人海战术进行了把魔法式刻入贤者之石的作业，并且构筑了魔法式。「Sword and Sorcery」的玩家自由度很高，他们厌倦了一般的魔法製作，于是就和同样有空的人一起用不同方式挑战了製作魔法。

考虑到原本的职业，这就算被人说是作弊也没办法。虽然他本人不想再做第二次，但那其实并没有什么。

问题在于游戏本身接受了这些新魔法。虽然说自由度很高，但它要处理的资讯量很庞大，弄个不好，游戏本身也有出现bug的可能性。

『咦？……总觉得有股异样感……好像有哪里很奇怪，会是什么呢？』

些微的挂心加速了杰罗斯的思绪。

身为主宰系统的前国防电脑管理系统，通称「BABEL」。虽然它尚未完成，但拥有庞大的处理能力，判断了在游戏里构筑的压缩程式──魔法式，是可以使用的。照理来讲应该是这样，但他第一次发现那本身是不可能的事。

『奇怪。「Sword and Sorcery」是由庞大程式构筑成的才对。怎么想都不可能接受新的魔法……魔法的製作程式也是一样，就算要处理效果画面，或日益增加的数据，持续长达七年的话，照理来说会变成一笔很恐怖的资讯量。

系统怎么没当掉呢？那很明显超越了资讯的容许量……好奇怪，这是不可能的吧……』

就算说是使用了超级电脑，那也算是构筑了一个世界，甚至NPC也拥有人类般的自由意志。即使只是AI思考惯例，资讯量也会极其庞大。就算压缩了数据，那实在也不是可以处理的资讯量。

这时，他对于自己曾经享受的世界感受到强烈的异样感。

「……只靠数字文字，那种事居然可行……好厉害。是说，老师，您有在听吗？」

「啥！不、不过，那很耗费工夫与时间呢。可以办到的话，之后就轻鬆喽。

要说有问题，就是会非常耗费製作时间，与非比寻常的劳力吧。你最好不要模仿喔。那可是地狱……」

差点迷失在思绪里的大叔，急忙将意识拉回现实。现在可是上课中。

不过，他对「Sword and Sorcery」抱持的疑虑却成了一个疙瘩，留在内心一隅。

「现在的我有办法构筑魔法吗？说真的，我没有自信。」

「现在是没办法，但不慌不忙地学习基本正确知识比较好。我想想……我们就试着分解『火炬』的魔法吧。因为没什么比基础更重要。」

火属性魔法的入门──「火炬」，只是点亮光明的魔法。

那是透过自身魔力作为燃料，再加上把外界魔力当成产生火焰的媒介使用，并进一步以调节空气的魔法式去构筑而成。

火没有燃料和氧气就不会引起化学反应，也不会有热度。

例如，都市地区的柏油路，只要温度持续过热就会烧起来。如果是这种状况，温度就会变成火种，而柏油路就会成为燃料。温度当然会持续上升，因此要控制就只有洒水一途。

要追求魔法效果，控制术式总是会被看得很重要。那几乎没什么变化，而且也能使用在其他魔法上。只要可以理解控制术式的意义，剩下就只要把转换物理现象的魔法式在知识上进行对照。

这天，瑟雷丝缇娜打开了新的一扇门。

两小时后……

「就像这样，所谓的魔法就是以机能为优先做出的东西呢。对术者的安全层面是非常重要的。如果自己因为自己的攻击魔法而受伤，那就没有意义了。许多创造出魔法的人都是费了心血，最终才总算抵达这里。」

「意思是说，即使只是照明魔法也会耗费相应的时间和精力，对吧？」

「没错。只要可以解读一定程度的术式，其他不明确的术式也可以靠语感去解读。即使这样也不懂的时候，也可以试着利用别国的语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