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話 大叔開始實戰訓練

杰罗斯开始担任家教，教授瑟雷丝缇娜魔法的第二天课程。

那是要到庭院里与魔像对战。

杰罗斯叫出的，是用泥巴做成的「泥魔像」，无论哪一只，等级都设在程度3。要说为何会变成这种应该也能称作修行的训练……

『就算是魔导士，依据能否近战，生存机率也会有所改变哟。实际上，许多魔导士都会在战斗中发生魔力耗尽，导致什么事都不能做，被魔物追着到处跑。虽然不用像剑士那么强，但可以秒杀一定程度的弱小魔物会比较理想吧？』──就是因为这样。

这意见大致上是正确的。一般都会像某些游戏一样，如果魔力耗尽就只会变成累赘。在这个世界上的共同认知里，身为研究职业的魔导士，根本就很少有人挑战格斗战。

魔导士在战场上的职责是炮台，在魔力耗尽前都要不断对敌人反覆进行远距离炮击。这是过去魔导士身为研究者时期所留下的风气，但随着时代推移，自从获得战场上的指挥权，魔导士和骑士团的对立就开始了。

当骑士团想请魔导士做掩护攻击或扰乱等后方支援，魔导士却会拒绝，然后只做炮击。明明他们能使用其他辅助魔法或魔道具支援，让前线可藉此表现活跃，他们却拒绝了此事。他们那副自以为是的态度与骑士团产生了摩擦。因此在索利斯提亚魔法王国里，骑士团与魔导士团的险恶关係已经造成问题了。

魔导士团的魔法士长与骑士团的团长一旦在王都的城堡迴廊上碰面，双方一触即发的景象根本司空见惯。人民们都在谣传着不久的未来或许会爆发内战。

王族没帮助任何一方，索利斯提亚的大公爵也无法贸然介入，决定只在旁静观其变。在这样的情况下，贵族们的派系分成两边互相仇视。顺带一提，即使在魔导士团内部也有许多派系，使得情势变得更加麻烦。

为了避免火上浇油，王族不可以随便出手，也无法同时帮助两边。那么一来，接着受到注目的就是拥有中立王位继承权的公爵家。结果，骑士与魔导士两派系都为了让公爵家加入阵营开始在背地里暗中活动。

而且魔导士各小派系还彼此扯后腿，使得状态变得日益混乱。

寄居的大叔魔导士听见这些事，傻眼到不行。

「就算是魔导士，能够进行格斗战也会比较好。由于大规模战斗是活的，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状况。要是想着总是可以在安全处攻击，就会是种任性过头且依赖他人的想法吧。」

「意思是──依据战况，『或许也会变成连撤退都很困难的状况』吗？」

「对。通常魔导士会与先锋防壁的坦克职业，或负责游击的剑士合作，不仅要辅助或支援，偶尔为了让先锋处在有利的状况，还要以大招打乱对手的阵型，这些就是主要职责了吧。我想幕后功臣、贤妻良母般的职责，就是魔导士原本的理想战斗方式。」

普通魔导士和剑士比较起来，防御力较低。和重装的坦克职业，或擅长猛烈打击的战士职业比较起来，攻击力又较低。不过，视训练方式不同，就算没有到重装程度，还是可能获得一定程度的防御力。那么一来，不只是魔法，用剑攻击也会是有可能的，而且战略範围就会变广。视情况也可成为能加入游击的万能职业。

反过来讲，那也容易变成样样通、样样松。但依据如何运用这份灵活度，活跃的地方大概也会变广吧。

无论如何，保护自身的技术都是必要的。能办得到的事情愈多，在战场上保命的可能性也会愈高。这是在学习战斗方式，同时也是提高生存率的训练。

「倒不如说，魔导士必须对前锋职业心存感激。负责后卫的魔导士，职责就是支援他们，并把状况变得有利。为了彼此立场不同而进行派系斗争等等，根本就是在做白费力气的事。当然，不仅是支援，他们当然也会用魔法做出攻击吧，但争取咏唱时间要归功于先锋职业。依据战场状况，魔导士也会去前线支援或直接攻击，所以身为保卫国家的人，又为何要互相仇视呢～」

「真不愧是老师。正因为非常了解实战，才会很有内涵。」

「嗯……骑士团或魔导士团，要是也能有这种心态就好了，但这暂时还没办法，那些家伙很冥顽不灵呢～」

由于训练是以实战形式，为了守护孙女，克雷斯顿也在一旁监督。与其这么说，这反而只是他打发时间的藉口。因为这位老人很溺爱孙女，他只是想在她身边看她一点一点成长。

大叔开始觉得这有点超出常轨。

「就像自古人们所说的──『魔法师没有魔力就只是一般人』，为了避免魔力耗尽而无法动弹，我们要进行弱点补强训练。虽然对手很弱，但因为它是魔像，所以你可以毫不顾忌地攻击。顺带一提，这还连带可以学习格斗技能。即使敌人很弱数量却很多，你要尽量考虑对峙时的距离再行动，并偶尔使用魔法。你可以想到各种点子就尝试看看。把攻击魔法想成是最后手段就好了。」

「我还是第一次做这么豪华的训练。居然要使用魔像，我想都没想过。」

「因为泥魔像很优秀呢。攻击很弱，不过会不断再生，所以可是很棘手的喔。既然是不会造成死伤的实战训练，就不会再有这么适合的对象了呢。」

「团体战很棘手，但如果突破重围，格斗能力照理说也会提升。而且就算魔像是人造的，它也会被当作魔物。要体验实战这真是恰到好处了，对吧？」

打败魔物得到的经验值，会把构筑魔物灵魂的原始魔力收到自己的灵魂里，因此可以提升能力。这种升级在这个世界里称作「升格」，可能透过打败魔物大幅提升技能等级或身体等级。如果行使魔法并处于枯竭状态，虽然只会些微提升自己的魔力水準，但效果也是可以预期的。

但实现这件事要有悬殊的等差，大量造出魔像需要相应的魔力。关于这点，杰罗斯拥有超凡的魔力与等级，若是这种程度的魔像，不管几个他都做得出来。当然，由于这是实战训练，因此瑟雷丝缇娜不仅身穿学院指定的法袍，外面还罩着盔甲。

武器当然也是如此，这是很有魔导士架式的手拿型权杖。

「那么，赶紧开始训练吧。虽然说对手很弱，但有任何鬆懈可会造成受伤，请好好注意。另外，长期战会相当辛苦，你要自己调整魔力的存量。不过，我判断有危险会阻止就是了。」

要进行魔力调整，当然要先凭感觉知道自身拥有的魔力残量，如果疏忽了这点就会不经思考地耗掉魔力然后输掉。

虽然这只是训练，但一旦变成实战，魔力残留状况就会左右生死。所以这是让她用感觉掌握，同时为了知道她的极限的严酷训练。

瑟雷丝缇娜干劲满满。

过去她无法使用魔法，处在这种战斗训练中一直都是见习立场。因此，这项训练也是瑟雷丝缇娜自己当上魔导士的证明，正因为是引颈期盼的事，所以不可能不干劲十足。泥魔像不顾她这些想法，同时动了起来。

魔像本身不是生物，只要破坏核心就会轻易地瓦解。不过，杰罗斯会补充损失的数量，所以可以不断地战斗。这项训练的目的是要学习武器的使用方式，同时一口气提升魔法属性技能与体术技能。应该也能说是相当乱来的训练吧。

「嘿────！」

瑟雷丝缇娜果断地猛攻，毫不畏惧地粉碎魔像。

与可爱的嗓子相反，瑟雷丝缇娜挥舞着兇猛的武器，她敲出一击之后，泥魔像就化为泥沫，并立刻变回了土块。

她横砍左方逼近而来的魔像，偶尔还会一鼓作气地表现出闯入敌营的大胆。

「总觉得，她看起来好像很习惯格斗战……是为了护身而教过她格斗术吗？」

「不，没教过。她恐怕是观察了假想实战的练习，用自己的方式思考该怎么行动吧。她的脚步也不太稳，好像有点靠不住吧？」

「模拟练习吗……真是意想不到的才能呢。一鼓作气以魔法剑士为目标，好像也是可行的呢。」

「嗯……是不错，但那孩子是以魔导士为目标，应该没必要勉强当剑士吧。」

「儘管我是魔导士，但也可以靠拳头战斗。虽然如果遇上同等级的剑士会打输就是了。」

「以你当基準是错的。她普通就好，普通……」

瑟雷丝缇娜一开始毫无困难地打倒了魔像，但那也没有持续很久。训练开始十分钟她的动作就趋缓，不久就慢慢被逼入窘境。对于原本就没受过剑士训练的她来说，她最初就没把分配步调等事情放在心上吧。她的动作因疲劳而趋缓，渐渐也会受到魔像攻击。

「这边开始就是关键。怎么扭转这个窘境，在格斗战上会是最重要的地方。虽然也有使用魔法脱离窘境的手段，但理解状况并选择最佳对策，就会是魔导士的真本领。」

「那种事情也只能在实战中学到呢。这对那孩子来说，会是段辛苦的时光。」

「不过，相对的只要持续下去就能掌握技巧。她的本领会愈来愈好，战斗技术也会显着提升哟。」

「在那之前，她不会因为肌肉酸痛而无法动弹吗？」

肌肉酸痛是肉体为了变强的一股阵痛。为了在真正意义上成为魔导士，需要迅速的动作与情势判断。这段辛苦的时间就是学习这点的恰好时机。

即使实力再怎么强，也是不断有强者被数量压倒而败北。那就是沉醉在自己的力量，并且小看赌上性命的战斗所引发的人祸。

因此就算对方是魔物，就算自己比较强，偶尔也是会因为多数暴力而输掉。可以做出足以扭转人数劣势的情况判断，并视情况撤退也是很重要的。这也是为了学习这些事情的训练。

「这……真是相当辛苦呢……」

瑟雷丝缇娜切身感受到自己认知的天真。

面对打倒也会不断涌出的魔像，要是一起团团围攻过来，那她也束手无策。想勉强施法做出退路，魔像也会不停地攻击过来。

想着敌人很弱，一开始就攻进去，就是根本的错误。她应该只要稳稳地应对朝着她过来的魔像。

魔像有着只要不破坏核心就会立刻复活的特性，无法破坏核心而放着不管的魔像会再生出来，她被迫处于劣势。

这就是训练的可恨之处，她必须不断殴打弱小的对象。

老实说，这应该是那种会让人意志消沉的训练。

「这样下去我会被逼到绝境。我得设法寻找退路……」

瑟雷丝缇娜闪躲攻击，偶尔用权杖施加一击，同时寻找离开这个包围网的最佳地点。在焦急逐渐累积的状况下，她一边施法，一边不断搜索周围。

因为有预告她这场训练的意义，所以她已经有了一定程度的预想，但试着实际体验过后，却是比想像还麻烦的训练。

虽然魔像本身的动作很慢，有使用魔法的机会，但随便乱射，魔力马上就会枯竭并且倒下。她最后的指望就是权杖。但她在初期阶段就挥过头，因此手臂很沉重，变得无法随心所欲打倒泥魔像。

剩下的，还有装在手上的圆盾，不过这是为了闪躲致命伤的轻巧盾牌。虽然易于移动，但感觉实在很靠不住。在这被包围的状态下，需要的会是骑士穿着的铠甲。

正当瑟雷丝缇娜思考时，魔像就上前打了她的手臂。

「呀！」

儘管算是用圆盾防御住，但若是石魔像她应该已经死了吧。那么一想，她就有种不甘心的情绪。

为了尽量削减魔像的战力，她强行使用权杖敲倒魔像，透过打倒魔物确保退路，但大叔魔导士却在一旁做出更多泥魔像。

瑟雷丝缇娜有点焦急地挥杖粉碎魔像，泥土四处飞溅沾到她身上的衣服。由于泥魔像构成身体的物质是泥巴，就算受到它们直接攻击，基本上也不会造成伤害。不过，它们的再生力很强，只要架式稍微乱掉，在重新站好的期间，魔像的包围网就会包夹过来。

权杖再次挥舞，破坏了两只魔像。

「我要冷静、不给对方有机可趁……魔法要确实地……」

瑟雷丝缇娜判断，如果敌人动作缓慢，只要针对那点攻击就好，于是一边吶喊，一边强行沖向右侧的集团。泥魔像本身很脆弱，只要可以準确地击溃核心就可以打败。她确实地做出了存活下来的判断。

这是在学院见习实战训练中，预测如果是自己被包围时会这样行动，在脑内反覆进行模拟才得以办到的事。

讨厌见习的她，想不到会托见习的福，而比外行人还能採取行动。不过，这怎么说都是她没料过的事情吧。现实中，我们不会知道什么事情会带来好运。

「魔力啊，转动吧，成为我的力量……『增强力量』。」

她使用了提升身体力量水準的魔法，暂时令战斗能力提升。

接着，虽然很硬来，但她横砍了泥魔像，成功製造出缓冲地带。剩下就只要瞄準包围网最薄弱的地方突破。

瑟雷丝缇娜为了要施法而争取咏唱时间，她把周围的魔像一扫而空，然后摆出集中魔力、显现魔法式的架式。

「穿破吧，流水。沖走污秽吧，凶暴水蛇……『喷射水柱』。」

虽然威力很弱，但她使用了可以驱散魔像程度的水魔法，透过从极近距离让魔法贯穿，一併击败后方的泥魔像后，接着跑了出来。

那原本是单发的贯穿魔法，但只要熟练度提高，就会变成可以捲入多数敌人的威力魔法。

构成泥魔像的要素是泥巴，它比较怕带有质量或热量的魔法，只要受到一次攻击身体就会轻易瓦解。

即使魔像集体包围她，却因为它们防御力很弱，因此可以使用具贯穿力的魔法轻鬆打倒。

包围网产生了破绽，她往稍微打开的地方不停奔跑。

「太好了！我逃出来了！」

「好像有点天真喽。大意有时也会变成致命伤。」

「咦！」

杰罗斯出声的同时，她的脚就缠上了某个东西。

她的动作因此停下，直接顺势往前跌倒。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哗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瑟雷丝缇娜就这样直接栽入自己弄出的积水里。

「唔唔……是什么东西……」

试着确认之下，发现是泥魔像的手臂缠住了她的脚。

那一条手臂还异常地伸得特别长。

「难道……」

「没错，就是你猜的那样。你以为自己用『喷射水柱』打倒了魔像，但其实好像有一只还活着。如果不是可以确保安全的状况，到最后都不可以鬆懈。」

「怎、怎么这样～～……我差点就可以从包围中逃出来……」

「别那么消沉。就初次实战训练来说，我认为你做得很好。等级好像也提升了。倒不如说是做得很漂亮吧。」

「唔……真不甘心……」

她真的很泄气。

「最初阶段冲到太前面，就是招致恶果的原因呢。如果你边观察动作边战斗，应该就可以再撑久一点……」

「我后来才发现到……好像有点得意忘形了。」

「实战训练这么开心吗？」

「是的。我之前一直只有见习，结束后还会被同年级生瞧不起……」

「但你却可以灵活的行动呢。唉，应该勉强算是及格吧。」

「勉强吗……未来的路真漫长。」

她自己好像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所以真的很不甘心。

不过，虽然瑟雷丝缇娜说未来的路很漫长，但杰罗斯并不那么想。她只靠模拟练习培养出的预判能力与情势判断，就逃出了泥魔像的包围网。如果有一个月的时间，就很可望变成战力。那么一来，杰罗斯就开始觉得，真正的实战训练也是可行的。

「今天就到此为止。明天也要做战斗训练吗？魔法式的课程下午过后也可以进行。」

「真的吗！还请您务必帮忙！」

「了解。那么，请你试着明天活用今天战斗训练上的检讨点。我什么也不会说。实战中不会有人教导战斗方式，所以你只能靠自己钻研战斗风格呢。就算输了也是种学习。」

「唔……老师，您真严格。这就是实战……」

「是吗？我觉得有这种不造成死伤的训练是幸福的。毕竟你在面对战斗前就能做好準备，才不会临上战场才慌忙行动。」

在伊斯特鲁魔法学院里，战斗风格是受到规定的，全体学生都会进行相同的战斗方式。

可是，这种训练中总是会有个人差异，未必所有学生都适合那种战斗风格。

其中应该也有偏好用剑战斗，或是以斧头、枪枝战斗的人吧。正因为这样，把规定的形式强加于人，感觉时候还太早。

「找到适合自己的战斗方式也是种训练。在各种尝试后失败也没有关係，可以从中得到各式各样的教训呢。只是按照吩咐训练是学不会运用能力的。如果是重複同一件事的程度，也可能变成半吊子。所以这里我们就硬是以让你自己思考战斗方式的方向进行下去吧。」

「失败受允许……是很幸福的事情呢。」

「嗯……我也经历过种种失败，只要记取教训并且活用，失败就绝对不可耻。」

杰罗斯在人生中失败过。不过，那是在原本世界里的事……但这些话在某种意义上却很沉重。

「话说，学院里都在做怎样的战斗训练呀？我和那种设施沾不上边，做为参考，我想先问一下。」

「学院会搜集哥布林，并在训练场上战斗。我则是在观众席上待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