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話 大叔情緒高昂

尖锐且规律的金属声回蕩在宽广的地下空间。

拿着十字镐往墙壁敲，从崩坏的地方捡起掉下的金属之后，杰罗斯露出满足的笑容。即使完全没有倚赖作弊的能力，却能感应到金属的所在位置，无可奈何之下只好试着开採看看，好笑的是居然真的挖到矿石了，所以他现在心情很好。

大範围歼灭魔法「炼狱炎焦灭阵」的热度融解了金属，让蕴含矿石、比重较重的相同种类金属彼此结合，因此确保了包含稀有金属在内的大量矿物。

将其提炼后便可作成金属条，一一收进道具栏里。

「喔？这个闪耀着七彩光芒的应该是日绯色金吧。居然可以在这里挖到，真是座优良的矿山哪，咯咯咯咯。」

「为什么连我都要採矿啊……啊，挖到一个怪怪的黏土块……」

「那是精金呢。运气真是太好了，哈哈哈哈！」

「啥？」

克莉丝汀手中拿着卖掉就可以吃喝挥霍几十年的矿石僵在原地。

杰罗斯很开心地继续挖矿。偶尔会使用魔法炸毁墙壁，选出品质较好的矿石。他的目的是打造付乾燥机功能的筒仓、冰箱，以及脚踏式打穀机，但他已经挖到超出所需的金属矿了，所以心中燃起一股这样说不定要打造自动加热浴缸也行的野心。

「哎呀～愈挖愈多，真让我笑得合不拢嘴了呢。Ha～hahahaha！」

「你好像变了个人耶？比起那个，能听我说一下吗，这是精金？我记得精金是……」

「米啊……我将以我的手取回稻米。酒、酱油、味噌、味醂，还有酒，等等我吧，我要以我的双手复兴饮食文化～！呜咿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根本没在听……你为什么这么兴奋啊？而且说了两次酒耶？那很重要吗？」

对喜欢日本酒的大叔来说确实很重要。

挥舞的十字镐发出清脆的声音粉碎熔岩，敲出的碎片弹至四周，同时确实地挖开岩盘。挖掘的速度快速且準确得惊人，看来他也可以当个一流矿工吧。而且毫无疑问会是赚最多的那一个。

顺利採到梦寐以求的矿石，又更贴近日本生活一步的杰罗斯满脑子小确幸。就像在国外想念家乡料理那样，无法回去的杰罗斯渴望着故乡的味道。

那甚至让他兴奋到有些异常的程度。

这异常的兴奋态度持续了一段时间，直到他满足为止前，奇怪的笑声不断回蕩在矿场中。现在不管谁说了什么，他都听不进去。

而他也因此採到了大量的矿石，多到他根本用不完的程度……

◇　◇　◇　◇

「哎呀，一把年纪了还这样一头热，真是让你们见笑了。」

「不，这是无所谓啦……但我们要不要快点离开这里？要是魔物再出现的话……」

「觉得会被我的魔法连累吗？」

「没错……不是啦，是因为我等级太低，没办法跟魔物对抗啦！」

「你刚刚一不小心说出真心话了吧？哎，是无所谓啦……」

本来是要来救助克莉丝汀的，但按目前的状况来看，他们应该是在最底层。

要不是运气太差，不然一口气从上面的阶层落到最底层这种事基本上不太会发生。然而新生成的迷宫为了维持环境必须收集魔力，所以才会有用来捕捉倒楣祭品的陷阱。

迷宫本身没有意志，但既然会产生这种设下陷阱的变化，那就应该有一套类似系统的法则吧。不过迷宫形成的原因尚未解开，至今仍是谜团重重。

可是这个世界的人们理所当然地接受了这个状况。一般民众之中没人觉得这有什么奇怪，只有脑袋僵化的学者才会对为什么会产生这种现象抱持疑问，并且打算考究箇中理由。

「话说回来，那片广阔的沙地如今已经成了一座火山呢。」

「威力比想像中大多了，以前的规模其实更小的……」

这就是虚拟世界的特效图片跟现实世界的差距。

重点是在这里蠢动的蠕虫比杰罗斯弱太多了，而杰罗斯却以强到过头的火力烧死了它们。「歼灭者」这别称可不是浪得虚名。

或许是玩游戏时留下的习惯，只要发现周遭出现大量敌人，他就会立刻祭出一记威力强大的魔法。而且因为不需要咏唱，只需要魔力而已。

「看起来像是把魔法术式本身给打了出去，但到底是基于什么原理做到的啊？这很明显跟一般的魔法不一样耶！」

「就是说啊～所以才是危险的魔法，但没想到威力居然这么离谱……」

「炼狱炎焦灭阵」是以高密度的魔法术式架构出来的魔法。原本应该是要在脑中处理魔法术式，为了引发现象而展开魔法阵。但杰罗斯的魔法却是把魔法术式的一切当成炮弹般複写之后打进去。以0跟1建构的高密度魔法术式，恐怕需要无法在人类脑中完成的高速处理，毕竟要在人脑内做出像CPU那样的高速处理基本上就是不可能的。所以他才会想说把处理程式本身也打包进去，当成炮弹来使用就好。这穷兇恶极的破坏魔法于焉诞生。

在压缩魔法术式製成的魔法弹上灌注做为引信的魔力后击出，并在目的地展开魔法术式。高速处理程式将展开设定好的魔法术式，同时从周遭吸取魔力，接着将魔力转化成莫大的破坏力后，以物理现象的方式呈现出来。

「暴虐无道西风神之进击」也一样。这是让旋风与其周围的微小物质高速旋转的粉碎魔法，会将所有有形的物体撕裂磨碎后吸收，增加本身威力的凶暴狂风禁术。如果能在魔法术式中快速处理高密度情报，就不需要在脑内解读并处理魔法术式了。伊斯特鲁魔法学院研究的大範围歼灭魔法虽然是预设一个人可以独自处理庞大的魔法术式而打造的，但真要说起来，要快速读取循环的魔法术式，并将其转化为物理现象，就几乎不是人类的大脑能应付得了的工作，人类也无法承受这么庞大的负荷。

就算真的完成了，也会在为了确认其威力的实验实证阶段导致施术者的脑组织遭到破坏，进而丧命吧。

在原本的世界，若在游戏中使用还处于试做阶段的这种魔法，甚至会造成剧烈头痛，因而启动游戏筐体本身的安全装置，导致游戏强制中断。

这是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会让玩家变成废人的危险行为。

『没想到当游戏内的魔法变成现实，竟然会是这么危险的玩意啊～威力太夸张，使用的场合也很有限。歼灭战先不提，这时候还是用普通的标準魔法比较好吧？毕竟要是搞出奇怪的传闻也很麻烦，更重要的是我不想被国家盯上啊。话说回来，这种程式竟然可以在游戏内运作啊，这不管怎么想都是BUG吧……那个世界果然也是什么异世界吗？』

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他思考过好几次那款线上游戏「Sword and Sorcery」的异常性。

身为主系统中枢的高速处理电脑，通称「BABEL」的这玩意，原本是由国防部打造，想用在国防上的情报管制系统。面对愈来愈恶质的网路犯罪与来自外界的违法连线，为了保护个人与国家的机密情报而做，但途中因为预算方面的问题被拿出来审视，计画本身中途腰斩。这个系统也无法继续运作下去，于是被民间公司买走了。

而买下了这个系统的公司，在那之后大张旗鼓地对外宣传的产品，就是这款网路游戏「Sword and Sorcery」。

游戏名称虽然老套，但透过购买市售的专用筐体连线后，便可自由地在广大的电脑空间里冒险。从参与的玩家人数来看，应该带来了规模不小的经济效果。

但明明是那么大的企业，到了这个世界后却想不起那间公司的名字。

『说起来，为什么到了现在才在想这个？只能认为自己是转生到异世界之后，某种限制被打开了。而且开发那款游戏的公司名称……就是想不起来。不，或许认定这开发公司打从一开始就不存在会比较好吗？总觉得像是那种写到烂的轻小说剧情哪。』

反覆思考过好几次原本的世界那异常的现实。就算与现况比对下来，也会觉得两个世界之间的共通点很多，然后又都不太一样。法则有些许不同。

思考逐渐陷入深渊。

「…斯……杰罗斯先生！」

「啊！怎、怎么了吗？」

「这是我要说的话。我一直在说差不多该离开这里了，你却摆出可怕的表情陷入沉思。到底是怎么了？」

杰罗斯回过神，发现这里是充满融解岩石的世界，他这才想起自己现在所处的状况。

「喔，说得也是，採掘的工作也结束了，差不多该回上面了。」

「要上去是无妨，但我不会很碍手碍脚吗？」

「碍手碍脚？为什么？」

「因为……我很弱。」

看着克莉丝汀垂着头，杰罗斯困扰地搔了搔一头乱髮。

他们现在在迷宫的最底层。若要往上走，肯定会遭遇魔物，进入战斗的可能性很高吧。

以她的实力来看，要在这一层前进确实危险。

杰罗斯正在思索此事的时候，不经意地抬头看了看上方。因为崩塌而出现的另一个楼层吸引了他的目光。

「有偷懒的方法喔，只要穿过那里就可以了。」

「咦？可是要怎么到那么高的地方……」

杰罗斯手指的天花板处可以看到另一个楼层的通路。也就是说……

「该、该不会要飞上天……」

「除此之外还有其他方法吗？」

「我、我刚刚才从断崖上掉下去耶……？」

「你只要牢牢抓紧就不会有事。安啦～你可以数数看上面有几个污点，这样很快就会结束啰。很快的……」

「你不觉得你的说法不太对劲吗？」

对从悬崖上摔下来的她来说，高处已经成了她的心里阴影。

她的脸上也略略抽搐，并对以飞行魔法移动一事面露难色。

「难道你觉得跟你同行的那帮人可以到得了这里吗？姑且不论这边，每一层楼都有魔物出没喔？」

「但、但是，那么高的地方……」

「你不要挣扎的话很快就会结束了，你不要挣扎的话。」

飞行魔法毕竟违反物理法则。要以自身魔力製造相斥力场，而且要用自然界的魔力补强推进力，所以魔力的消耗速度相当快。而且顶多只能负担一个人的体重，若要再增加重量，就会因为增加的负担而更加消耗魔力。

「就、就算顺利抵达上面的楼层好了，但我还是算不上战力啊！」

「到时候我就会借你秘密武器。如果是这边的魔物，一击就能搞定喽。嘿嘿嘿……」

那是杰罗斯跟伙伴一起做出来的魔改武器。蕴含过于强大的破坏力，能让大多数的杂鱼一击毙命。

若给杰罗斯用，那毫无疑问会是屠杀兵器；但要是让克莉丝汀拿着就只会发挥某种程度的威力吧。

「有没有其他选项……」

「没有。你在这里磨蹭的时候，随行的骑士们说不定正奋不顾身地拚上小命呢～希望他们不要死掉啊。」

「唔唔……」

还无法下定决心的她抬头看看上方，畏畏缩缩的想逃避。无可奈何，杰罗斯只能强行抱住她。她的身体触感意外地柔软。

「『暗鸦之翼』。」

「咿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杰罗斯无视发出惨叫的她，径自高高往上空飞去，而且还是以相当快的速度……

惨叫传遍了底层的宽广空间，大叔抱着一个少女快速上升。

他只是想快点回去着手製作道具，但被连累的克莉丝汀实在太可怜了。她后来甚至表示：「天空好可怕……我再也不要飞在天上了……」

大叔只是更加深了高处带给她的心灵阴影罢了。

而且还没有自觉，真是太糟糕了。

◇　◇　◇　◇

利用飞行魔法抵达上方楼层的两人，便从那里往地面上前进。

大多数的魔物都被杰罗斯给收拾掉了，克莉丝汀只负责跟在他身后。

虽然说自己不成战力，但她确实很弱。这两个人现在正在岩场的狭小暗处休息。

幸亏杰罗斯的道具栏里存有柴薪，他们将柴薪点燃后弄出了营火。

并着手準备略嫌迟来的午餐。

「嗯。是说，克莉丝汀小姐不用魔法吗？」

听到杰罗斯这么开口问，克莉丝汀垂着头说道。

「我无法使用魔法。好像是没资质吧，所以儘管我能记住魔法术式，却无法发动。就算能感受到消耗魔力时的疲劳感，但就是没资质……」

类似的状况好像在哪听过。也就是说，因为魔法术式不完整才导致她无法使用魔法的可能性很高。

「原来如此……那假设你可以用魔法的话，会想学吗？」

「如果我能用当然会想学，但没办法。魔导士们都这样说了。」

杰罗斯一边吞云吐雾，一边从道具栏中取出几张魔法纸。

这些都是将魔法学院使用的教科书修改过后的产物，也是瑟雷丝缇娜等人学会的魔法的捲轴。虽然是因为有人找他谈贩售的生意才实验性做出的魔法捲轴，但这捲轴里面并没有编入消除魔法的术式，任何人都可以使用。

「这是？」

「虽然只是猜测，但我想这个魔法你应该也能用喔？」

「可是我没资质……」

「现在可是攸关生死的重要时刻，不觉得把能做的事情做一做也没什么损失吗？」

「唔……确实有道理。那么，我来试试看。」

克莉丝汀按照杰罗斯的指示灌入魔力，展开魔法术式之后，刻划于脑海中。

完成之后，她低语般吟唱出咒文。

「『燃烧吧，火炬，照亮我的道路。』──『火炬』。」

接着就看到一团小小的火焰在她手掌上燃烧。克莉丝汀惊讶地瞪大双眼。

「杰、杰罗斯先生！这魔法不像之前我学会的魔法术式那样会让身体感到疲倦！」

「那真是太好了。啊，捲轴要还我喔。这要是传开了可就不妙了。」

「我……竟然能用魔法了……」

「我的学生里面有个人是因为跟你一样的理由而无法使用魔法。请你把这魔法当成是近似于古代魔法的东西。」

说穿了就是因为魔法术式不完整而无法发动魔法。

就算没有成功发动，魔法术式也还是有运作，所以才会感觉到消耗魔力时特有的疲倦感。不，应该说就是因为没有发动，负荷才更大，而且消耗的魔力量也很多。

因为原因跟自己的学生瑟雷丝缇娜一样，对应起来也容易得多。

骑士家系出身的克莉丝汀并没有那么拘泥于学会使用魔法这件事。但若能使用魔法，她的选项也会变得更多更广。

虽然她现在还没察觉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