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在我背上待到什么时候?」
「为了饭,我不能让你逃走……」
茨维特虽然叫扑到自己背上的少女下来,但少女却固执地攀在他身上不肯下来。
被人压着无法动弹,让茨维特非常无力。
不过他可没漏听少女说的那句「我不能让你逃走」。
看来这家伙是受雇于萨姆托尔的刺客。
「下来啦。你是没那么重……但这样很碍事。」
「……不行。让你逃走,我就没饭吃了……」
「你对自己的能力有自信的话,到我家来如何?要是实力不错,我也会给你相应的报酬喔?」
「…………犹豫。毕竟我不是很想杀人……」
根据她的发言,茨维特认为这少女应该不是想要杀人,只是生活不顺遂才会接下这种骯髒的工作。
所以他才想说採取怀柔的手段或许能够改变局势,然而这个世界没他想得那么单纯。
「可以请你不要诱惑我们家的孩子吗?真是的,就是因为这样我才拿帅哥没辙啊。」
──随着这句话,一个身上戴满了奢华饰品、穿着黑色晚礼服的女人出现在茨维特的面前。
不,不仅是女人。一个穿着骑士铠甲,和茨维特年纪相仿的少年也拔出剑,摆好架式等在那里。
少年脖子上的项圈嵌着红色的「魔宝石」,由此可见他是个犯下重罪的罪犯。
「你是谁啊……」
「你没必要知道吧?我可没亲切到会让马上就要死了的小弟弟知道我是谁喔。」
「原来如此……你是笨蛋雇来的刺客吧?还是以前被老爸给彻底击溃的组织的残党?」
「我不就说了我没道理要告诉你吗?要是真有那么一个万一事情失败了,我可是会被责备的。虽然我不可能会犯下这种失误就是了。」
感觉十分黏腻的撒娇嗓音。这有如偶尔会在史提拉城里拉客的妓女般的声音,只让茨维特生理上感到噁心。
由于从言行举止便能察觉对方是杀手,他便以所知的些许情报为基础,试着虚张声势来观察对方的反应。
「哼……要是两者都被我说中了,你们现在待在这里没问题吗?」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在这种状况下还游刃有余的样子还真让人不悦啊……」
「没什么……仔细想想吧,我老爸早就已经预料到你们会有所行动了。也就是说,你不认为你们的动向早就已经被看穿了吗?」
「那又如何?就算小弟弟你父亲再怎么优秀,也没办法阻止我们的喔。」
「你脑筋不太好啊。那得要你们的组织还在才行吧?现在八成要被摧毁了吧?我老爸是干得出这种事的。」
「…………」
莎兰娜内心有些焦急了起来。
如果身为目标的茨维特所说的话是真的,那么就算她在这里杀了茨维特,组织本身仍有可能被消灭。实际上目前就有咕咕这种来路不明的生物在护卫茨维特。
情报早就已经走漏出去了这点想必没错。
而且茨维特是以若无其事的态度这么说的,在他身上完全没有半点慌张的样子。
『趁现在先启动这玩意吧……』
趁莎兰娜迟疑不定时,茨维特偷偷地启动了杰罗斯给他的魔导具,也就是那个守护符。
猎物就在眼前却还开口閑聊,虽然茨维特凭这点便知道对方只是个外行,判断一定会有可趁之机,不过确认自己的推论没错还是让他放心了些。
「虽然我平常就不知道老爸在想些什么,但他对敌人是不会手下留情的。而他就算已经在某种程度上掌握了你们的据点位置,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就这样,他一边注意不要被对方察觉自己用了其中一张王牌,一边延续对话。
这一方面是为了争取援兵过来的时间,一方面也是想把话题切换到能尽量从对方口中套出情报的方向。
「小弟弟你的父亲是这么能干的人吗?在没有证据的前提下,你这话没什么可信度喔?」
「是啊。不过由身为儿子的我来说是也有点那个啦……但我老爸可是个怪物喔?我想他能够若无其事的做出以我为诱饵来摧毁一个组织这种事。」
「真的假的!那我就能重获自由了吗?」
「自由?身上戴着隶属的项圈,就表示你是犯罪奴隶吧?你到底是做了什么啊?」
看到他身上戴着项圈的茨维特随口一问,然而那个奴隶──莱茵哈特却立刻别开了视线。在茨维特背上的桃红色忍者没放过这个机会,马上接话。
「……奴隶后宫,失败了。」
「喔喔,原来是这样啊。也就是说他硬是对合法的奴隶出手,被人告上了……你是笨蛋吗?被剥夺人权的只有犯了重罪的奴隶喔?」
「我不知道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还真笨啊……各国有各国的法律,明明应该先好好了解一下的,却立刻跑去买了奴隶并对人家出手,才会落得这种下场啊。」
「结果自己成了犯罪奴隶被人给买走了啊。还真让人无法同情……」
「只要是男人,都曾经幻想过能开后宫吧!」
「不……真的迷上的女人只要有一个就够了。有不只一个就麻烦了……我老爸就是这样。」
「你这样也算是男人吗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莱茵哈特十三世发自灵魂深处的哀号。然而只要是国家就必定有法律,而法律就是为了被遵守而存在的。他却无视这件事,只能说他这是自作自受了。
「首先,合法奴隶商人真要说的话算是人力仲介商。是经过国家的严格审查,得到许可后,将成为奴隶的人转售给欠缺人力的行业的工作。奴隶只要还清债务就能重获自由,也可以选择继续在现有的职场工作。这是常识吧?」
「简单来说就是就业服务处吧。如果被介绍到了黑心公司的话呢?」
「成为奴隶的人会被登录在各领地的名册上,因为必须偿还债务,无法离开该领地,要去其他领地时必须申请通行证才行。买了奴隶的人也不能侵犯奴隶的人权。无法终其一生都把对方当奴隶使唤。要是这么做的话可是会成为犯罪奴隶的喔?因为奴隶也是可以控告主人的。」
「为什么针对奴隶的法律规定的这么严格啊,这样很奇怪吧!」
「你是恼羞成怒吗?就算是奴隶,他们也是人民,当然得保障他们的人权。只要没犯过罪,他们和一般人民没有什么不同。不过在其他国家是怎么样我就不清楚了。」
会被作为奴隶贩卖的人也各有苦衷。大多是丢了工作后在找其他工作的人,或是因为生活困顿,不得已才变成奴隶的人。奴隶商对这种人来说就像是避难所,也不会因为是奴隶就损害到他们的人权。
真要说起来,这比较像是以自己作为抵押来借钱的一种手段。为了偿还这些借来的钱,他们在一定的时间内必须无偿劳动。而购买奴隶的人也有义务要照料奴隶的衣食住行。
「你以为奴隶们是自己喜欢才会把自己卖掉的吗?他们大多都是有苦衷的喔?」
「可是他们是奴隶吧?一般来说不是该鞠躬尽瘁的为主人服务吗!光是索吻就被告,这样对吗?」
「要是被不喜欢的对象说『来跟我接吻』,你办得到吗?比方说,今天买下你的如果是个体型肥胖还化了个大浓妆的大婶,她要你陪她睡一晚的话,你办得到吗?」
「……办不到,事情变成这样的话,我会逃跑吧。」
「这就是你被告的原因。就是因为你强迫对方做她一点都不想做的事情才会被告。硬逼他人做不想做的事情,换成自己的时候却不愿意做,这道理说不通吧?」
莱茵哈特十分消沉,无言以对。
到了这地步,他还很不死心的喃喃说着「明明是奇幻世界,为什么法律订得这么严啊……跟地球没两样嘛。」这种话。简单来说,他只是因为仗着权势性骚扰而被告了。
「不过被卖给了犯罪组织啊……你恐怕一辈子都无法重获自由啰?」
「为什么啊!如果你说的话没错,真的发生什么事的时候,我也可以控告现在的主人吧!」
「不……如果你是被国家正式认可的奴隶商给卖出去的,那卖给犯罪组织就有问题了。原本不管是合法奴隶还是犯罪奴隶,按规定在买卖时都必须出示身分证才行。而各领地的奴隶商人必须持有记载有自己的姓名及家族构成的特殊身分证。所以要是把奴隶卖给地下组织的话,一定会被发现。」
「所以是怎样?」
「也就是说如果没有窜改文件,你是不可能被卖到地下组织的。而且我是不知道你的能力有多强啦,但主人不会丢掉好用的棋子吧?」
「那……我的状况是?」
「既然你已经被登录为罪犯了,在犯下罪行的时间点就已经失去人权保障了。对方应该是判断把你卖到地下组织也无所谓,才透过走私的方式把你给卖掉了吧。这种人还不少呢~把犯罪奴隶当成弃子来利用的人。」
这男人既然是张可以用的手牌,犯罪组织是不可能放他自由的。因为到死之前都可以任意的使唤他,死了也只要丢在那边就行了。
这正是莱茵哈特想要的奴隶。他一个不小心便让自己陷入了那样的立场。
「你身上那个隶属的项圈,从『魔宝石』的颜色来看,是给犯下重罪的人用的喔?正常情况下,如果只是性骚扰程度的罪,应该是不会用到这种东西的。你……还做了些什么?」
「我把前来逮捕我的卫兵给打倒了……我以为是强盗,没想到是国家派来的……」
「不但性骚扰,还对卫兵施暴,会这样也是无可奈何吧……完全是你自作自受嘛。」
「我明明没杀死任何人,可恶……」
他抱着膝盖蹲在地上。
「笨蛋小弟弟的事情怎样都好啦。很抱歉,果然还是得请你一死呢。」
「果然是这样啊……毕竟就算老爸摧毁了你们的组织,你们本身也还是犯罪者。既然长相被我看到了,要把我处理掉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你这么懂事真是太好了~那边那个小弟弟就是个笨蛋呢。话说回来……无名氏小妹妹?」
「……?」
忽然被叫到,用力攀在茨维特背上的少女疑惑地歪着头。
「你在他背上,我岂不是没办法给他致命一击吗?」
「……没办法,我不够重,要是不压着会被他给逃掉的。」
「一般来说会在臂甲或是怀中藏一些武器吧?你不是忍者吗?」
「……要是收在怀里,跌倒会很危险的。不小心刺到自己就糟了。」
「你是忍者吧?一般忍者不是都会在身上各处藏有武器吗?」
「那是偏见……忍者只会在逃亡时使用暗器。数量也很少……这位大婶你没好好念书。」
忍者原本就是谍报人员。主要的任务是搜集情报,只有在出事或是处于非不得已的情况下,才会负责诸如战斗或扰乱后方情势的工作。
避免引人注目的互相争斗,再怎么说都要以隐密行动为优先。由于重视机动性,手裏剑那类的装备只会带一点点在身上而已。
「大婶……咳咳。忍者是专门负责暗杀的吧?」
「不是……是间谍。大婶你说的不是真正的忍者,而是NINJYA。」
「(又叫我大婶……)有、有哪里不一样啊。」
「是负责搜集情报的……杀人是别人的工作……」
「「…………」」
忍者的形象常被人误解。就连日本人都一味的认为忍者是在背地里处理骯脏事的影之集团。然而忍者原本应该是藉由搜集散落在各地的情报,从僱主那边获得酬劳,为了一族的生计努力赚钱的集团。实际上跟农民没什么差别。
「真没办法……你就这样继续压着他吧。我马上就会搞定了……嘿!」
莎兰娜这么说着,忽然丢出了小刀。但是那把小刀在途中就被什么东西给弹开,掉到了地上。
茨维特一瞬间也慌了,不过发现杰罗斯精心製作的守护符发挥了功效后便鬆了口气。眼下自己的生命安全算是受到了保障,然而仍处于无法轻忽大意的状况下。
「什么?魔导具……居然是自动防御型的,你身上带着不错的东西嘛……」
「是别人给我的。几乎可以挡下所有的攻击喔?因为製作者可不是一般人呢。」
「啧……麻烦的东西。不过只要魔力耗尽了……」
「这很难说喔?我刚刚说了製作者不是一般人吧?我是不知道效果可以维持多久啦,但好像可以长时间使用喔。」
「看来……你还有其他的王牌呢。那游刃有余的态度真让人不悦啊。」
「答对了。没过多久你们就要全灭了。我已经发出讯号……最强的护卫马上就会过来。虽然你们好像展开了结界,但会被他轻易地打破吧……」
莎兰娜内心咂了咂嘴。
她所使用的是称作「隔绝领域」的魔导具,只要展开,在效果时间内都无法离开这个结界。这也是从旧时代遗迹中发掘出的魔导具,几乎不可能再买到了。
她用这个是打算孤立茨维特,却同时把自己人也给关在结界里了。虽然不知道茨维特的魔导具可以持续多久时间、发挥怎样的功效,但这个状况下也很难杀掉他,一定会演变为长期战,要是敌方的援军来了的话,就必须稳住结界周遭的情势才行。更何况到自己使用的魔导具失效为止,她也无法离开这个结界。
现在的状况已经和她的计画有了极大的误差。
「你要消沉到什么时候啊!快来帮忙。」
「可是啊~莎兰娜大姊……我杀了这家伙也无法获得自由喔?我不想杀人,但我也知道这是没办法的事。可是啊~我……没办法重获自由耶?哈哈哈……完全提不起干劲呢……」
「真是的……我会帮你向达令求情的!所以快点来帮忙!」
「真的可以相信你吗?这只是口头约定而已吧?说不定杀了人之后你就会装作没这回事……这可能性很高啊。」
『被对方灌输了多余的知识啊……只是个棋子却这么嚣张……真没办法,就由我自己来想办法解决这家伙……』
莎兰娜拔出短剑,砍向茨维特。
──锵嗡嗡嗡嗡嗡!
然而短剑伴随着尖锐的声音被弹开,完全无法攻击到茨维特。
她反覆试着攻击了好几次,却全都被弹开了。
这个状况让莎兰娜发现这个魔导具比她想像中更难搞。不仅是能够完全包覆使用者的球形结界,遭受攻击时也会确实地提高该处的屏障强度。
而且仔细一看,从可以聚集周遭的魔力这点来看,便能得知这是预定可以长时间使用的魔导具。既然如此也不可能会发生魔力轻易耗尽的状况吧。
也就是说这和莎兰娜所使用的「隔绝领域」是同类型的魔导具。差别只有一个是设置型、一个是装备型,而前者的效果範围较大,后者只在一定程度的範围内有效。
「明明只要乖乖被我杀掉就好了……还真是麻烦呢。这下不就没办法照计画进行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