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我们决定无论如何都要去找其他人。」
优一郎说完后停了下来,瞄了光子一眼。天已经亮透,可以很清楚看见她脸上沾着尘土。
两人并肩坐在树丛中。当然,光子的手仍旧用皮带绑着,而光子先前拿着的镰刀,优一郎插在自己的裤子后面。旗上忠胜则在一小段距离的地方,伴着低沉的呼吸声熟睡着。不用说,唯有手枪他还是紧握在手上,甚至再用手帕将手枪绑在自己手中。
总算让光子加入这团体后,忠胜提议轮流睡眠休息。「找人是要找的,但泷口,先睡一觉吧。我们一直都没有睡觉,判断也会变迟钝。」优一郎表示同意后,忠胜说:「那我或泷口先睡,再来才轮相马。」优一郎则说:「我等一下没关係。」这样就算决定了顺序。然后,忠胜拿着枪(本来应该把枪交给负责警戒的优一郎,但忠胜却只字不提,而优一郎也没有抱怨什么)直接就躺下,不到十秒就已经发出低沉的呼吸声睡熟了。
也许,光子心想或许是这样:忠胜从游戏开始以来,到和优一郎会合为止,一直都没能睡上一觉吧。而就算两人在一起,想必也无法入睡。为什么呢?忠胜一定会担心万一睡着了,优一郎趁机杀害自己的话怎么办?可是,当远较优一郎可疑的光子加入之后,就算自己睡着了,光子及优一郎也可以互相监视。所以,只要自己手里拿着枪,小心一点,就算睡着了也没关係吧(当然在这点上,光子也完全没有睡觉,不过根本不成问题。光子的成长方式和那些柔弱的国中学生大不相同)。
看来优一郎也觉得在白天行动实在不妥,到了晚上就比较没关係(不过,光子想那只是个人的兴趣问题吧。晚上的确不容易被对方发现,但同样的也比较不容易发现对方。不过,如果情况不对想要逃的话,确实是晚上比较有利),所以他在太阳下山后谨慎地开始行动。然后,就在光子碰到两人前两个小时左右,才遇到忠胜。两人讨论了有没有逃出去的方法,但都没有什么好方法。最后忠胜因为要小解而离开一段距离,但迟迟没有回来,优一郎有点担心而前去查看,就在那时看见了光子。事情经过就是这样。
「一开始我因为害怕,谁也没办法相信。不过,我想绝大部分的人一定都和我一样,想从这里逃出去,所以我改变了心意。」
优一郎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看了光子一眼。三年B班动漫画狂热少年代表的泷口优一郎不常看着人家的眼睛说话,又马上移开视线。
不过,对光子说话的优一郎,似乎对她没有什么警戒心的样子。这是为什么呢?
于是,光子装做稍微安心的样子问道:「旗上同学拿着那把手枪吧?」
优一郎点头。「是啊。」
「你之前难道不怕旗上同学吗?」OK,安心之后,话就多了起来。「不,现在也是一样。他紧握着手枪不放不是吗?」
优一郎稍微笑了。
「这个嘛,首先,至少旗上他没有立刻就对我开枪——虽然他的枪指着我,但也只是指着我而已——再说,我和旗上又是小学同班同学。所以啊,算是蛮熟的朋友。」
「可是……」光子装出一副看起来有点苍白的表情。「你也看到了不是吗。友美子——日下友美子和北野雪子死掉的场景。还是有人积极投入这场游戏的。很难说旗上同学他是不是也这样。」
说完后,低下头。「而旗上同学也同样如此怀疑我的。」
优一郎稍微紧闭嘴唇。轻轻地点了几次头。
「你说得没错。可是什么都不做也是死,不是吗?既然如此,还是去试试看比较好。虽然像日下和北野那样的方式行不通,不过我想还是可以慢慢增加伙伴。」
优一郎快速地看了一下光子的眼睛,又再度低下头。除了平常就内向之外,看来他很不习惯这么近距离看女孩子的脸(大概是这样没错。再加上对方可是一位绝色美女。)
「而且,旗上不愿放开他的枪也是没法子的,他一定也觉得很害怕才对。」
光子倾着头微笑。「泷口你真了不起。」
优一郎有点意外,用眼角余光看着光子。
光子继续笑着说道:「你这么勇敢,而且在这种情况下,也还能考虑到别人的心情。」
然后,优一郎再次很不好意思地移开视线。神经质地用右手拨着他乱乱的头髮说:「没有那回事啦。」
接着,眼睛不看着光子继续说道:「所以……所以相马同学你可不可以原谅旗上对你的怀疑?他一定是因为太害怕了,所以才会如此不信他人。」
不信他人,这个辞彙还真是有点可笑。光子微笑着。
然后,稍微夹杂着叹息说道:
「没办法。谁叫我以前都做一些会让你们怀疑我的事情。就算是你,也一定在怀疑我吧?」
优一郎停了一会,转过头来看着光子,这次看了有点长的时间,然后说:「不会的。」
说完,又看着地面继续说道:「如果要说可疑的话,旗上也很可疑。就连我也是一样。的确……」自脚边拔起一株杂草。接着又开始用两手撕碎那被朝露沾湿的草。「的确,我听说过一些关于相马同学不是很好的话,但那些和现在的状况是没有关係的。而且说不定平常一副好人模样的人,到了紧急状况时,反而没有能力分辨是非。」
优一郎将撕碎的草放在脚边,抬头看着光子。「我想相马同学不是那么坏的女孩。」
光子歪着头。「为什么?」
也许因为光子正面看他,优一郎又紧张地别开视线。然后说道:
「那个,相马同学,是你的……眼睛。」
「眼睛?」
优一郎低着头,又开始玩着草。「相马同学平常的眼神很可怕。」
光子笑了一下,想要耸一下肩膀,但也许因为手腕被皮带绑住的关係,不是很顺利。「也许吧。」
「不过,」草分成了四半,再分成了八半。「相马同学有时候会显出非常哀伤,但又非常柔和的眼神。」
光子看着优一郎的侧面,静静听他说。
「因此,」优一郎放下草,继续说:「我从以前就在想,相马同学不是大家口中那么坏的女孩。一定……应该……就算做了什么不好的事,也一定是因为有某些理由,不得不那样做。那不是相马同学的错。」
声音听起来感觉上好像非常害羞,简直就像是对喜欢的女孩子告白似的结结巴巴把话说完。
然后又加了一句。「至少,我不想要变成无法认识真正的你的无聊男子。」
光子在心中轻轻叹息着。泷口同学,你太过天真了。但是……
「谢谢。」
光子微笑着说。语气温柔得连自己都吓一跳。当然,那都是装出来的,可是对光子本身而言,居然能有如此超乎自己实力的出色演技,说不定真有那么一点真感情参杂在那话里。
不过,那也是仅止于此的事情罢了。
过了一会儿,优一郎问道:「相马同学,在和我们相遇前,你又是怎么过的呢?」
光子「嗯——」拉长语尾,稍微移动了一下身体,草地上的朝露渗透到裙子上。
「我一直到处逃跑。附近不是还传出手枪的声响吗?所以……所以,看到旗上时虽然也很害怕,可是自己单独一人也很恐怖。那个时候,我心里正在犹豫要不要出声喊他。虽然想过旗上同学应该不要紧吧。但还是——出声喊他真的不要紧吗?——下不了决心……」
优一郎再次轻轻点头。瞄了光子一眼,又将视线移下。「看起来,你那么做反而好。」
光子笑着说:「嗯,是啊。」两人相视而笑。
「对了。」优一郎接着说。
「不好意思,没有注意到。你口渴了吧?你的行李都不见了吗?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喝水吧?」
背包和杉村弘树搏斗时,掉在原地。现在的确口渴了。
光子点头说道:「可以……可以给我一点水吗?」
优一郎没有看光子直接点头,拿起放在附近地上的背包。拿出两瓶水,比较后把未开封的水瓶留在手上,另一个水瓶再收回背包中。接着把未开封的水打开。
光子伸出被皮带绑住的双手。优一郎要将水瓶递给光子时,突然停下动作。看了一下沉睡着的忠胜,再看看手里拿着的塑胶水瓶。然后,把水瓶放在脚边。
哎呀呀。不会就不给我喝了吧?对俘虏太好的话,会惹旗上魔鬼士官长生气,所以还是算了吗?
但是,优一郎默默地握住光子的手,稍微抬起来,接着开始动手解开绑在手腕上的皮带。
「泷口同学,」光子用有点吃惊的语气说(事实上还真有点吃惊),「这样可以吗?等一下旗上同学会生气的。」
优一郎眼光集中在光子的手腕上答道:
「没关係啦,武器在我这里。而且手被绑着,水也变得不好喝。不是吗?」
……
优一郎抬头偷看了一下光子。光子微笑着说:「谢谢。」优一郎又脸颊泛红地移开视线。
解开皮带后光子抚摸着两手手腕。因为皮带没有绑得很紧,所以手腕没有特别的异状。
优一郎把水瓶递给光子,光子接过,很可爱地喝了两口后还给优一郎。
「这样就够了吗?」优一郎停下将皮带系回自己裤子的动作问道。「再多喝一点没关係。就算喝完了,等会儿到了哪户有井水的人家补充就好了。」
光子摇着头说:「没关係,已经够了。」
「是吗?」优一郎接过水瓶。收回背包后,手回到自己腰上,扣上皮带。
「泷口同学。」光子喊了他一声。
优一郎抬起头。
光子轻快地伸出被解放的两手握住优一郎的右手。优一郎吃了一惊,有点紧张。当然,并不是在警戒光子有什么企图,而是因为被女孩子握着手。
「怎、怎么了?」
光子再次微笑。张着美唇轻轻说道:
「能遇到像泷口这样的好人,真是太好了!我一直都害怕得全身发抖。可是,已经不要紧了吧?」
优一郎有些不知所措,紧张的嘴角动了几次,最后说了:「不要紧的。」
优一郎想快点抽回自己的右手,但光子没有放开,一直握着。就这样过了一会儿,虽然结结巴巴、口吻仍旧紧张,但优一郎说道:「我会保护相马同学的。」
「而且还有旗上在。他现在有点神经质,不过,等他冷静下来后,就会明白相马同学不是敌人。到时我们三人再去找其他同学,一起想逃出去的方法吧。」
光子微笑着。「谢谢,我好高兴。」
光子握着优一郎的手更加用力,而优一郎的脸也愈来愈红,视线四处游移,不知道该放到哪儿才好。
优一郎这次完全不看着光子说道:「那个……相马同学。你真的……好、好美。」
光子眉毛往上动了一下。「你骗人,真的吗?」
优一郎的下巴向后缩了几次。与其说是在点头,不如说像是因为太过紧张而在发抖。于是光子又笑了笑。自己也觉得,这是个没有恶意笑容。
嗯,大概,几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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