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啪啪……咔咔咔……卡拉拉拉……
地面开始龟裂。
一条条深埋于低下的电缆，就像是从海中浮现的蛟龙一般，纷纷昂起了身躯……
但它们并没有永夜之城的电缆那样牢固。不停的断裂，那样是会停止导电的，但却仍然通着电——艾茵丝卡尔，已经将所有断裂的电缆中的那段空气的电阻，给去除了。也就是说，哪怕电缆断裂了，她也能让空气充当电缆。
然后，那些蛇形的，互不相连的缆线，向我们袭来！
「啧……真麻烦！」
米奈尔当然会觉得麻烦了，毕竟缆线这样的东西本身没有什么质量，对它们添加万有引力的效果实在是微乎其微，再加上那些东西本身带点，又特别容易施加电磁感应方面的能力。
继续用气体结晶墙格挡……但，这次的攻击方向实在太多了！左右上下，没错，就连脚底下都有电缆一一蹦出！米奈尔的反应速度是计算机级别的，但气体的凝结速度却很难跟上，久而久之身边已经围出了一整个圆形的墙体。
——视线，被自己的能力完全阻隔了。虽然看似是绝对防御，实际上却完全不是如此。因为我们现在所在的位置，已经被固定住了。
接着……
视线里的光线，开始变化。
所有颜色的色相开始变动。红色变成了黄色，黄色变成了绿色，绿色变成了蓝色，而蓝色变成了紫色，紫色则直接消失……波频开始增强。
——频率增强，会让普通的可见光变得不可见，然后甚至可能会转变为具有攻击性的光束！
那些淡蓝色的结晶体虽然会阻挡视线，却无法完全阻隔光和热。被自己的能力困在中央的我们，如今就是靶子了！
「啧……连能量与波系的人都给找来了……」
米奈尔抹着头上的汗水，但并没有显得多么焦躁。
「喂……」
「要是杀得了我们的话，一瞬间我们就蒸发了。」
「嗯？」
「还好你选择留在了这里。」
原来如此。
毕竟，我也好歹是香怜的哥哥吧。难怪香怜也极力想要让我离开。
忽然——
嘭地一声，停电了。
没错，这是整个城市範围的停电。平安夜的晚上，一片漆黑。如果不是这半轮星月还挂在上空，恐怕现在连移动都难。
整个广场上，陷入了平静。
谁也知道在这样看不到任何人的情况下，轻易发出声音很容易暴露自己位置。所以这里的所有人，都站在原地试图让自己的双眼儘快适应黑暗！
然而，在黑暗中……
有人握住了我的右手！然后迅速向着一面奔跑。而我的左手此时正牵着米奈尔。
嗯？是谁？我不清楚，至少可以确认不是香怜，那家伙不爱洗澡无论走到哪都是一股清甜的香味，然后每当快要发臭的时候她才会想起来去洗澡，所以最终也没能闻到过她真正臭掉了的味道。
那么，我身前的是谁呢？
很快，那些武装学生会的成员中就有人打开了手机照明。那些路上的磁悬浮自动驾驶车辆也打开了车灯。
但我们已经跑出了很远。至少他们的视野範围内是再也看不到我们了。
因为——
我们已经进到中央计算机中心大厦了。这里头全都是机器人守卫，却完全没有向我们进攻的意思，反倒是毕恭毕敬地退开了一条道让我们进去。整个大厦内部都是蓝白黑的科技感十足的
哦对了，你说我们怎么看见的？因为即使断电了，这个最高机密的计算机中心也会有备用电池发电。里面还是灯火通明的样子。
而带我们进来的人，就是艾敏。
「你这是……」
「主人，这里安全，而且也有你们想要的东西。他们一定不会想到你们在这的。」
「不，我想问的不是这个。」
我顿了顿，接着米奈尔走了上来：
「所有的机器人，都会在保护整个城市的基础上，再决定是否要遵从主人的命令。但是你好像比较特殊哦？明明我都没有修改这部分的代码，你却愿意为了我们，违背整个城市的意愿。」
「跟我来。」
啊？怎么突然又要……
穿过大厅，走上阶梯，来到了一扇大门前。这里的空间四处都是封闭的大门，所有门前都有自动扫描装置，它会扫描跟前的人信息。
现在，门敞开了。
我们还站在阶梯的下面。米奈尔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但最后还是拉着我走上去了。
这玩意……居然有四五十级台阶，还不带自动扶梯的，真不知道这么设计是做什么的。
然而上去了以后，却没有看到任何的机械，也没有任何计算机。
确切地来说，是没有任何和我们印象中一样的机械计算机。
这里，有着数十个玻璃罩，它们排列整齐地挤在一个平台上。以及，每一个都被用数据线连接着。
我们走了过去。从近距离看进去，能看到里头……
是蠕动着的大脑。
噗通……噗通……噗通……
仍在跳动着。
「智能计算机，是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形成创造力的，就算分析能力也远不如人类。」
「所以就用了……人类？」
我惊讶地看着艾敏。
「这些人是哪里来的？」
我从来都以为，将孩子们从地面上劫掠而来，已经是管理会最骇人听闻的作为了。
没想到……竟然还做了这样的勾当。
「这些，就是大飘浮中死去的人。」
「……」
「而发动大飘浮，本身目的就是这个。」
「所以说……」
「嗯，女主人就是个替罪羊。」
艾敏点了点头。
而米奈尔只是静静地听着这一切。
她似乎早已经有了心理準备。
自己被抓去做了永动机，被冠以污名，杀死的那些人中大脑完好的被运到了地面上，製成了计算机处理器。这一切，全都是管理会的所作所为。
「其实管理会也只是实施者而已。」
「命令的人，是上头的那些人，对吧。」
「是的，各国的领导人。」
各国的，领导人？
为什么，他们会允许这样做？
「表面上，他们一个个都是和蔼可亲的大人物。事实上只要是为了维护绝大多数人的利益，他们随时都可以决意让小部分人牺牲。这就是所谓的政府。」
对于也曾经与整个系统相连的米奈尔来说，这并不是什么新鲜的猜测。
「是的。」
那么艾敏呢？
眼前的她，为什么会知道这些？
又是为什么，会带我们来到这儿？
「那么，你是……？」
「我只是一个终端，就和你所看到的这样，没有灵魂，只是一个虚壳。」
「这样啊。」
「不过，基本上是与这里的大脑们相连的，我们是通感的。所以你也可以把我看做是他们中的一个人。只不过这个人，外表并不是她过去的那样子而已。」
他们中的，一个人嘛？
看着这数十个大脑……他们只是那些在大飘浮中死去的人中脑部完好无损的一小部分人，我想或许没那么巧吧。
但，艾敏已经告诉我了，是他们中的一个人。
这些大脑们其实完全可以共同操作一个终端来与我们接触，寻找解救他们的方法。
而我们，是他们的希望。
照理说不会只由一个大脑来操作。
所以那个人，应该是最特别的那一个。
而且，我也是希望会是她——
「伊莎？＂
听到这个名字，她的语气突然转变为了艰涩的机械音——
「我拒绝回答此问题。」
「如果是的话，可以让我和她单独说句话吗？」
「没有必要性的建议。我可以是，也不全是。我是所有生化计算机的综合运算结果，你可以看作是所有人综合讨论的结果。」
「生化计算机中，包括伊莎吗？」
车轱辘话，又问了一遍。
「我拒绝回答此问题。」
陷入死循环了吗？
是的，伊莎不在了，我是知道的。之所以拒绝回答我，是怕我伤心吧。
米奈尔也看着我，眼神里略带着一丝不满，却什么也没说。虽然我告诉过她伊莎的死与她无关，但她还是不会将我对伊莎的思念放到檯面上说。
我也要剋制一下才行。
艾敏蹲下来，捧起了一个圆形玻璃罩。捧起来，下面还牵连着三根管线，似乎是供养和供给液体和信号的三条线。
「这，就是我。不，是我们」
「……」
已经，只剩下大脑了。
她，或者说它们，已经没有任何人类的模样了。
「现在也是通过无线与这具身体联繫着。虽然是通感，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们已经不是人类了。」
「那些人……真的把你们都给，变成了这样？」
「是的。但那，也的确是为了更多人的幸福。」
「幸福？就算没有你们，也并没有什么关係吧！？」
「不，不是。」艾敏顿了顿，看向大屏幕，那里显示着外面整座都市的现状。除了刚刚我们闹腾过的战区，所有人都还在幸福地过着这个平安夜。即使没有一个服务员，一切都还有条不紊地运行着。
「人们不需要工作，却可以享受一切。所有的秩序规划乃至发明创造，都由我们完成。人类，只需要在他们觉得无所事事的时候才会工作。」
就像，浩轩那样。
「只是，长此以往超负荷运作下去，我们大家都会死……」
「所以？」
「星宇，我暗中把你们的侦测讯息给全部隐藏了，也联络了其它城镇的【大家】，我们同病相怜一定会帮助你们的。只要你们离开了这里，想要生活下去其实并不难。」
「咳咳。」
这时候，米奈尔乾咳了两声。
她有话要说么？
「那你为什么阻止我从你这儿取钱？没有钱，我们的日子有多难过，你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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