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斬斷（上）

——空视角——

那是两年前的事了。

在完成了一天的基本训练后，我向师傅问道：「师傅，你为什么不交我魔法呢？难道是你看出来了我没有天分吗？」

虽然我很相信师傅的训练，在一天天的艰苦练习中，我也能很清晰地感受到，我在变强，特别是剑术与移动速度，我甚至能很自信地说，一般的冒险者绝对不会是我的对手。但是师傅却从来没有教过我魔法，我多少还是会有些在意。

「不是哦，应该说恰恰相反，在我看来，你应该有不错的魔法上的天赋。不过我一直锻炼你的剑术是有原因的。」

师傅说着，转过身来，微微屈膝，手摸着我蓬乱的头髮。

「魔法的练习，在知道诀窍之后，其实是能很快速地完成的，而剑术则不同，剑术以及身体上的锻炼，依靠的是一日复一日的持之以恆，并且，这不仅锻炼了你的战斗能力，更是能锻炼你的内心以及更多的东西。而且，也有人几乎是只靠剑术，就和我一样强了哦？」

师傅笑着摸了摸我的头，让训练后疲惫的我十分满足。

「居然有人只靠剑术就能和师傅相提并论吗！」知晓师傅强大的我，对于有这样的人的存在，自然是十分惊讶。

「用尽全力的话，虽然单挑我有自信能赢，但恐怕我也会损失一两条手臂吧。」师傅露出了苦笑，「那家伙也算是规格外的人了……不过，我可以提前告诉你一招。」

「哦？」这下又激起了我的兴趣。

「在与明显强于你的敌人一对一战斗，且不用考虑造成的损失时，有一种对自身魔力最直接的用法，可能会很适合你。」师傅看着我的眼睛，「那就是尽情地释放自身的魔力，然后把意识交给自己的战斗本能。」

「每个人的魔力都有所不同，因此，当把自己的魔力发挥到极限时，就能够使出自己独一无二的杀手锏。」

「但是，你绝对不能沉沦于此，更不能止步于此。」

师傅站了起来，继续说道。

「到达极限时，一个人的抉择，便能看出那个人的觉悟。」

师傅认真的眼神，我从来没有忘记。

现在，正是展现我觉悟的时刻，我如此相信着。

很快，就要到我和约翰的对决了，现在我正坐在小春旁边，随时準备上场比赛。

我很清楚，约翰比我强，恐怕差距还不小，但我并不准备输掉这次比赛，不过内心的紧张还是难以隐藏。

小春似乎发现了我的紧张，轻轻握住了我的右手，有些担忧地看着我。她的温度传给了我，我确实地更为冷静了。

「虽然我想说别太勉强自己，但是你已经决定了吧？」

小春碧绿的眼眸真是让人心安。

「不用担心，我去去就回。」

我笑着回答小春，示意她可以放心。

接着我就和一旁的约翰一同来到了场地上。

「我可是很期待今天的比赛哦？希望你能让我多看一些有趣的东西。」

红色的短髮随风轻轻摇动，约翰露出了有些狡黠的笑容，打量着我，接着他便走向了台上的另一端。

在抽籤之前，我就一直假想着，如果是以约翰这个人为敌，以这个在隐藏了不知多少东西，还明显比我强的人为敌时，我应该如何作战。

现在，战斗就要开始了。

"拔刀·瞬身——"

一边在体内积蓄魔力，一边我準备用最快的速度掌握先机。

然而，在我移动了不到三个身位的距离时，约翰已经先一步来到了我面前，他附带着强大魔力的拳头也正朝我袭来。

和他第一场比赛一样，惊人的速度。

为了防御，我立刻用尽全力，改变了刀的轨迹，在最后一刻，勉强地用剑身挡住了那一拳。

然而，迎面而来的巨大冲击波还是难以抵挡，极少的时间不允许我做出过多的缓冲动作，强劲的力道通过剑身全部传递了过来，原本高速向前移动的我，直接被打飞了出去，我的身体又一次被硬生生地直接拍在了后面的结界上。不过多亏了师傅给予我的剑，才能扛住这样的攻击。

真是的，才治癒好不久的肋骨估计又断掉了。

仅仅是简单的一拳，就有如此的速度和威力，并且，约翰还带着一股玩闹的笑容看着我，并没有立刻趁胜追击的打算。

我还真是被小看了。

不过，经过这点时间，我的魔力也已经调整到了第一阶段。

"暗凯——"

利用魔力加强身体后，我立刻再次施展拔刀技，同时沖向约翰，而约翰则是随手一挥，火焰伴随着猛烈的热浪便向我袭来。

我将部分魔力聚集在手上的魔剑里，不过并不是为了发动虚化的能力，而是为新的魔法做着準备。

"黑切——"

伴随着我一刀切开火焰，原本附着在剑上的暗属性魔力转而粘附在了火焰上，形成了一道细小的v形屏障。儘管由于魔力量不够大，无法直接挡住火焰，且障壁很快就被火焰给吞噬，但短时间改变火焰的轨迹还是能够做到。

然而微量的余热已经让我瞬间汗流浃背，火焰经过之处，场地表面也变得漆黑。无咏唱就能轻鬆使出这种程度的魔法，真是骇人。

但是距离一旦拉近，我就还有机会。

我的左手刚做出防御，已经难以调整，不过我并未担心，因为我不只拥有一把剑。

藉助自身高速移动的惯性，右手再次使出拔刀技，从右上方往左下方向已经近在眼前的约翰砍去，左手的剑则是调整只身体一侧以保持平衡，为下一步做好準备。

就在我的剑要砍中前，约翰的手动了起来，似乎是要做防御动作，也就是这个瞬间，我将暗凯的魔力大量地移向我的腿部。

我降低了我的重心，并用我最快的速度，在保持上半身动作不停滞的情况下，移动到了约翰的身后，并且向下劈砍。

刀刃划过人体与衣物的感觉清晰地传递到了我的手上，这次攻击终于成功地造成了伤害，但是并没能形成致命的伤害，因此绝对不能大意。

果然，在被击中的瞬间，约翰的反击就已经开始了。

虽然他还是背对着我的姿态，但是这并不影响他发动魔法。几根水柱宛若柔软的长矛一般，绕过约翰的身体，朝我袭来，距离之近，速度之快，并且我刚刚才高速地移动，难以再次地躲开攻击，右手也处在劈砍后的惯性之中，因此，我选择挥动左手的魔剑，用剑身横向地劈砍过去，以做到儘可能打散这个魔法的效果，但仍有一根水矛擦过了我的肩膀，幸好只是略过去。

接着我迅速地后退，拉开了距离。虽然我的优势主要在近身作战，但是长时间地保持近距离会过于冒失，毕竟想化解所有地近距离发动的魔法是很困难的。所以，拉开距离后，我不断地移动着位置，同时观察约翰的动作。

发光的粒子不断地涌现在他的身边，其背后的伤口很快就痊癒了。这似乎是之前他对我使用过的光属性治癒法术。

看来必须一击致命才行，真是麻烦。并且，能感觉到，各种属性且无比庞大的魔力开始凝聚在他的身边，甚至形成了肉眼可见的魔力线。

不过，确实是魔力聚集在他的周围，而非通常一样的魔力由内部释放，真是奇怪的感觉。

但是直觉告诉我，即将有威力不可小觑的攻击向我袭来，我当然也不準备坐以待毙。

我继续保持着高速的移动，将魔力聚集于左手的魔剑上，想像着魔力化作刀刃的场景。

「无明斩——」

随着我左手挥舞的剑，魔力如同剑气般飞出，加上我的移动，使得四道黑色的斩击从各个方向朝他飞去。

然而他并没有任何的动摇，斩击在接近他时，似乎是遇到了不可见的防护罩，瞬间地消散掉了。

直觉告诉我，这是和之前师傅使用过的防护罩类似的东西，恐怕是全属性魔力才能用出的防御魔法，不过他之前为何没有使用呢？是觉得没必要吗？不，我还是先不去考虑多余的事情了。

风、火、雷、水、土，各个属性的魔力缠绕在他的身上，似乎是和我的暗凯一个道理。

"唔姆，这就是你的感受吗，还蛮不错的嘛。"他伸展了下身子，露出了好奇的笑容，"那就继续吧！"

我们两人几乎是同时启动，以接近的速度到达台中央，我挥下了我右手的刀刃，他则是挥出右拳，然后我尝试用左手的魔剑支开他的拳头，他则是用左手的手背轻巧地改变了我刀刃的方向。

就这样，我和他一招一式不断地交互着，在外人看来可能是陷入了胶着状态。

但是，他全身附带的各种魔力不断地对我造成伤害，火焰不停地灼烧我的皮肤，风刃也造成了许多微小的伤口，雷电让我感到麻痹，即使拳头没有直接击中我的身体，我的体力也在快速地被消耗，他却拥有强大的治癒法术，即使我造成了伤口，他也能快速而完美地恢複。并且，他出招的速度还越来越快。他似乎只是在配合我的速度罢了，虽然我不想承认，但这就像是主人配合宠物一起玩闹一样。

还有，每一拳上的力量也越来越大，即使我一直用消力的技巧来减弱他的力道，我却一直被逼得后退，已经快要接近结界了。

马上就没有退路了。

不过，已经争取到了一分钟左右的时间，凝聚了足够的魔力，该进入下一阶段了。

我在抵挡住约翰的攻击后，向侧后方一跳，来到了边界，暂时逃离了他拳头的攻击範围，并将刀剑都收回了剑鞘，重新作出拔刀斩刀架势。

"哦？还有什么新东西吗？确实，要是只是这样的话，未免有些无趣了。"约翰看起来很放鬆，稍微伸展了下手脚，并没有追击的打算。

不过我并没有对战时聊天的兴趣，只是做着下一步的準备。

这是我第二次实战中进入这个阶段，不过由于战斗中我一直在提炼魔力，这次的威力比上次更为强大。

"魔力释放——"

从战斗伊始便在凝聚的魔力，瞬间涌上我的身体，能感觉到，不断涌出的力量，之前防御积累的疲劳也烟消云散。

在外人看来，就是一团黑暗缠绕在我的身体上。

「好了吗？那我们就继续吧——」

还是用着之前的高速度，约翰握着拳头来到了我面前，仅仅是眨眼的时间内，那附着了複数属性魔力的拳头已经来到了我的面前，而我则是维持着拔刀斩的架势。

这个速度，如果是使用暗凯的我，恐怕只能拚命躲避。

但是这个阶段的我，已经不同了。

我俯下身子，眼睛正视前方，右手手指紧贴住剑柄，手臂用着合适的力量，带动手将剑拔出，在剑即将出鞘的瞬间，脚奋力蹬地，并将力量传导至整个身体，以最快的速度向右斜上方挥去。这是我练习过无数遍的招式。

「拔刀斩·一闪——」

这所有的动作，都发生在他的拳头砸在我脸上的瞬间之前。约翰仍然是用着之前的速度，但我的速度却一下子有了大幅度的提升。

最好的结果，自然是能一刀直接切入要害，结束战斗。

剑划过空气的声音乾净悦耳，但是我却没有击中他的手感，取而代之的，是突如其来的冲击波。

他似乎是在被我砍中前的一瞬间，在自己身边发动了风魔法，强制性地改变了自己的运动轨迹，并且拉开了和我的距离。

我也顺势调整好架势，拔出另一把刀，追了上去。由于大量的魔力用于强化身体，这个状态下的我难以使用複杂的魔法，因此拉近距离就再次成了关键。

魔法阵浮现在约翰眼前，紧接着，猛烈的火焰扑面而来。

而我没有选择抵挡，也没有选择躲避，相反，我直直地面对火焰冲去。

只要我的速度够快，并且还有魔力的保护，单纯的火焰无法对我造成大的伤害。

眨眼间我穿过了火焰，迎面而来的是数个巨大的土块。

"双刀·流——"

瞬间，宛若流水一般，凭藉力量与技巧，左右双刀各使出四道斩击，将土块纷纷切碎，抵抗住攻击的同时开闢了前进的道路。

魔力的凝聚也还在继续，已经提炼了我体内大约八成的魔力，虽然这个状态仅能维持两分钟左右，但只需要半分钟，魔力即可彻底提炼完毕。

我用左手的剑向他砍去，在我预料中，他会用魔法来抵挡，接着我便能发动这把剑虚化的能力，再用双刀一起发动攻击。

然而，他却是直接用手掌面对我的剑刃，紧接着，我身上溢出的部分魔力宛若提线木偶般，不受我控制地流向魔剑，然后，剑便直直地透过了他的手臂。

怎么会？

意料之外的行动让我有些微地失去平衡，他的手掌也已经贴近我的面部。

但我并没惊慌，我的反应速度足以让我躲开。

然而，时间的流逝却像被强行停止一般，我的意识并没受到太大影响，但身体却只能做出慢动作。看着逐渐向我靠近的手掌，我呆若木鸡般，什么也做不到。观众的欢呼声也被拉长，变得格外刺耳。

只看到眼前的约翰露出满足的笑容，接着他的嘴唇动了起来。

"神技·逆回世界——"

即刻间，我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