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在溢出之前

多亏玛丽纯稍微改变了思考模式、眼下会让人忧郁的事似乎已经消失了。虽然她并不是完全改变了想法，但她也懂得了『掩饰』与『表面应对的重要性』，真是太好了。

话虽如此，但如果问说维奥莉特的生活是否会因此而有了改变的话、那也并非如此。

维奥莉特依旧待在家人的圈子外头没有被拉进去、也不会自己去靠近。倒不如说被什麽感情给动摇而更接近玛丽纯的事情是绝对不可以的。

虽然维奥莉特对自己毕业后的出路有了更强烈的决心、但是就现阶段而言她并没有什麽能够採取的行动。

不如说如果因为差劲的努力而让人注意到了的话、从那个时候起前往修道院的道路就会被封锁吧。公爵家的千金居然特意去成为修女……虽然不能说以往完全没有过，但这确实是会暴露在好奇心面前的事情。

如果父亲听到了这件事，自己就会被追问、然后毫无理由地被责骂、最后会被嫁给对瓦邯家有益的人吧。说实话，比起顺其自然地成为修女，那种结果还更容易想像出来。

（但是嘛……和平就是指现在这样吧）

如果玛丽纯的态度改变的话、表面上会去挖苦的人也会减少一点。虽然对于挑剔的人来说善行也能说成恶行，但是周围的人也都是明白人。也就是说那些牵强附会的话语光是听着就会显得很不自然。

这样一来、学园里最令人担心的事态就可以避免了。某某人不喜欢玛丽纯的这种事一点都无所谓，维奥莉特唯一担心的是玛丽纯对那些人的反应。

「──奥、……小维奥、你听到了吗？」

「呃……对不起，有什麽事呢」

「这里、可以吗？」

「嗯……嗯、没有问题」

很大的学园里头的很大的图书室，就算全校学生都聚集在这里也有足够的面积容纳、而且座位就像山一样多。学园里还有好几个能作为图书室使用的房间，其中大部分都是以沙龙为名却实质为『图书室』的地方，不过只有这里的藏书量最为丰富。就像是本部和支部之类的感觉吧。

而今天不管是哪一个地方都有很多人在。无论是沙龙或是图书室都聚集了很多同样想法的人。

学生在放学之后还会翻开教科书和笔记本、拿着笔记用具在图书室里学习的理由、恐怕只有一个。

「尤兰你不用跟我确认就知道了吧」

「嗯。但是如果是正确答案的话、小维奥会表扬我吧」

尤兰高兴得几乎看不出是在学习。如果喜欢学习的话会高兴是理所当然的，但是尤兰是那种虽然擅长但并非特别喜欢学习的人。

像尤兰那样会心情好到哼起小曲只是因为维奥莉特就坐在隔壁。虽然并不是说是把『因为能和维奥莉特在一起』当成理由才会去认真学习。同时也因为确实是有这个需要，所以算是一石二鸟。

「是啊……如果全部都答对了的话，可以考虑奖励哦？」

「真的！？太好了」

虽然不是两个人一起开学习会、维奥莉特也没有在扮演教师。但是如果尤兰希望的话、在什麽地方请他吃点什麽东西也不算什麽大事。而且以尤兰的学习能力来说、所有题目的答案应该都是正确答案。

「不过必须在闭馆时间之前做完哦」

「好的―—」

在那句话之后、毫无紧张感的表情瞬间变成了认真的表情。虽然就算没有露出笑容也无法消除尤兰身边的平静气氛，但他面对着笔记本低下头的模样还是很难说成温和。儘管如此也不像维奥莉特那样锋利、他下垂的眼角看起来就像是无条件地显得很柔和。

现在维奥莉特她们正在为了考试而学习当中。

一年有三个学期、每个学期两次也就是一年有六次。学园为了要掌握学生的学力、会用三天的时间对所有的课程进行测验，这基本上并非会是学生喜欢的制度。这次因为是新的学年的第一次考试所以还算好，不过由于考试範围是『所有学过的地方』，也就是说越是后期考试範围就越广、难易度也同样会上升。

老实说，用正攻法学习是没完没了的。如果能够透过预习和複习来理解所有的东西的话就不会有麻烦了。

所以学生们会去钻某个小小的漏洞。当然这不是指作弊之类的不正当行为，而是真正的考试攻略法。

「小维奥有把过去的考题留下来真的是太好了」

「都知道尤兰会过来要了，怎麽可能会扔掉呢」

那个方法非常地简单―—去向高年级生询问过去的考题就好。

毕竟教师们也很忙。一年有六次的考试，就算在更换年级的时候重新製作试题也来不急了。最重要的是教学内容不会改变、所以只改变考试内容对教师们来说并非是『又一次的麻烦』这种程度的问题。

也许是因为这个原因，每年考试的问题基本上都没有什麽变化。即使不能说完全一致，也有六成……或者有七成左右会出现同样的问题，顶多就是文章和数字不同的差别。但从解题方的角度来看都是一样的。

只是这个攻略法在学期末的升学考试当中就无法使用了，所以必须要好好地学习这一点是不会变的。攻略法说到底只是为了让操作变得简单、并不是必胜法。

「不，我以为小维奥会留给……」

在中等部的时候尤兰也像这样每次考试时都得到了帮助。但是这次尤兰觉得应该要被给予这种恩惠的对象还有很多。

比起掌握了学园考试情况的尤兰、左右都还分不清楚的妹妹……玛丽纯那边才更需要她的帮助才对。先不说那个是不是维奥莉特自己的意志。

大概是想说的事用担心的视线传达过去了吧，维奥莉特「哦」的简短地点了点头、似乎并不在意的样子，她的视线一直落在教科书上。

「我不打算把她没拜託的东西强加给她。而且……也没有必要吧」

维奥莉特比玛丽纯本人还要理解她的头脑有多麽优秀。她曾经因为处于完全的被骚扰状态而断绝了一切的协助，不仅如此，甚至在加大了妨碍程度的情况下、玛丽纯也毫不费力地取得了年级第一名的成绩。

虽然她本人是说『听完课堂上的内容就能理解，所以一点都不辛苦』，但是玛丽纯是不知道那种辛苦的类型的人。也就是说、她毫无疑问的是个天才。

至于这次的事情如果被她拜託了的话、维奥莉特也会尽量协助……但是似乎没有那种机会。

「那种事怎样都好，请不要懈怠自己的应试对策。而且如果你没有取得好成绩的话、我的帮忙就没有意义了吧？」

「……嗯，会加油的」

「我很期待」

话说回来，如果是尤兰的话仅凭他的实力就能得到让人满意的结果吧。虽说如果因为紧张或焦虑而无法发挥自己的能力的话就另当别论，但这种担心也是没有必要的。

倒不如说，必须努力的是维奥莉特这边。

「……很严苛呢」

为了不让再次回去解题的尤兰听见、维奥莉特的泄气话非常地小声。

虽然对维奥莉特来说这次的考试是第二轮、但是想说会因此而让考试难易度下降的话就不是这麽一回事了。儘管她上一次也相当地努力了，但由于被玛丽纯的成绩给掩盖过去、结果最后还是遭到了父亲的『忠告』。

维奥莉特的头脑并不差、不如说是属于比平均水準更优秀的一边。虽说还不到天才的程度，不过她已经放弃去对比所以不会在意。

问题是那个『忠告』能减轻到什麽程度呢？上一次取得平均以上成绩的维奥莉特、因为对父亲的反驳而发展成了粗暴的对答。如果这次也不得不单方面地听下去的话、真想儘快把父亲的兴趣转移到对玛丽纯的讚赏上头。

如果是这样的话就必须取得相应的好成绩。就算以前已经学过了一次、也没想到自己还能再听一次课，但那毕竟已经是一年以前的事情了。如果能够记住自己被关进监狱一年以前考过的内容的话、维奥莉特早就靠那个记忆力将上课内容全都背下来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维奥莉特并没有可以去借过往试题的对象。也就是指她无法使用这个在考试前很多学生会使用的攻略法。

虽然维奥莉特并不是没有高年级的熟人，但毕竟只是熟人、还不到能够请求给予过往试题的程度。而且维奥莉特这个角色也不是能够轻易地去拜託别人的人物。

也就是说，在无法预测出题题目的状态之下、维奥莉特必须要将考试範围完完整整地吞下去。

顺便一提、上一次也是这样。说实话相当地辛苦。第一次考试是这样、之后的六次考试每次都刷新了最糟糕的记录，她一次又一次地诅咒着考试这件事、甚至想要烧掉学园。至少在大脑里烧了几次。

把自己逼到这种地步之后好不容易才取得了优秀的成绩，结果却是在与取得了成绩的顶点的妹妹相比较之后被责骂......现在回想起来、对那个强加给自己的障碍之高只会有厌恶感。因为没有使用测试攻略法的条件这一点姊妹两人都一样，所以这更加地给父亲的比较添了不少油吧。

『妹妹都拿到第一名了，身为姊姊的你在干什麽啊？ 』

就算说自己努力过了、但『数字展示出的结果』对父亲来说就是最好的证据。就算说自己努力过了、也没有得到认可。因为维奥莉特『比玛丽纯还要差』、『比玛丽纯还会享乐』、『比玛丽纯还要懒惰』。

如果天生拥有的能力会因人而异的话、那就更应该透过努力去掌握。那是各自的才能，没有优劣。

与天才的玛丽纯相比、维奥莉特就算努力也敌不过。那个事实对父亲来说只是成为了轻蔑的材料。

（想要骂人就别找藉口了啊）

『不要拿才能当作藉口』。父亲他称讚玛丽纯是天才、并斥责维奥莉特的努力不够。

那是自己头一次看到那个人的心有多麽偏颇的瞬间。顺便一提，在那之后自己也一次又一次地实际感受着这件事。虽然最后的自己变得习惯了、但是当时的自己只有感受到绝望。因为是一年前的事情、所以记忆变得模糊了。

因为自己已经知道玛丽纯是天才、就算努力也敌不过她的事情了。所以事到如今也不会对自己没有才华的事情感到悲观。

「『结果会说明一切』吗……」

不是维奥莉特、而是对父亲来说重要的并非过程的苦难，结果就是一切。而且就算主张努力过了，也无法颠覆自己比玛丽纯差的事实。

结果，维奥莉特除了用与上次一样极其低效的方法努力以外别无他法。

「唉……」通常来说没有人会注意到自己在无意识中溢出的叹息。理所当然的就连维奥莉特本人也没有意识到。

一般情况下应该会是这样的吧。只是不要忘了，现在待在维奥莉特身边的、是比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事物都还要思念着维奥莉特这一个存在的人。

就算是在认真学习的时候、尤兰也绝对不会漏掉维奥莉特的忧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