準备结束的玛琳过来的时候,维奥莉特正默默地摊在沙发上、抱着座垫獃獃地凝视着远方。看到这幕的玛琳慌慌张张地跑了过去、然而玛琳所碰触到的维奥莉特的肩膀既冰冷且满是汗水。
「维奥莉特大人……!您怎么了、有哪里疼吗!」
「玛琳」
「请您稍等、我现在就去叫医生」
「刚才、伊莉珐大人来了」
「────」
虽然视线依旧没有转回、但维奥莉特她那没有波动的声音让慌张的玛琳平静了下来、并停下了玛琳离开的脚步。玛琳就像是关节没有上油的铁制人偶一样、用笨拙的动作坐到了维奥莉特的旁边。她惊愕地睁大眼睛、脸也彷彿被从背后逼近的某种恐怖的东西给染成了青色。
玛琳的手搭在维奥莉特紧抓着座垫的手指上、试图要安抚维奥莉特,但实际上玛琳或许也是想要安抚自己波澜万丈的内心吧。就像是岩石落入水中之后无数的飞沫声那样、一次、又一次的、彷彿在警告自己的声音。
「那是笑容。是漂亮的脸、是可爱的表情、是温柔的声音。无论是谁都会认为那就是『母亲』的模样。她并没有伤害我、也没有说什么过份的话。只是在担心我而已……就只是、这样而已」
也许是因为玛琳的脸太可怕了,所以意识到那点的维奥莉特的声音儘可能地平和。因为如果不那样做的话她也会心烦意乱、还可能会做出叙述没有连贯性的上下文之类的事情。
但是用语言来表达之后反而让维奥莉特更加地混乱,因为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伊莉珐她在笑、没有暗示的话语、在声音的各个角落里没有找出任何的兇器、实际上她也只是因为担心自己才过来的。面对不需要害怕的对象、这颗心脏却屏息装作死去。那就像是从头部开始被一口吞下、没有咀嚼、缓缓地被消化的感觉。在眼前出现的恐怖、是相对于青蛙来说的蛇、是相对于鱼来说的鹈鹕。空着的胃、因为这无法理解的不适感膨胀了起来。
看着为了不被回想起来的情景吞噬而紧紧地闭上眼睛的维奥莉特,玛琳她回想起在早上发生的事情。
那是难以言喻的恐惧,等注意到的时候、已是如同紧紧地黏在背后的、毛骨悚然。虽然玛琳不知道那是不是和现在的维奥莉特所感受到的东西一样、但她确实也对伊莉珐产生某种不明所以的感情。
「……维奥莉特大人」
「…………」
缓缓抬起头的维奥莉特、看向玛琳的眼睛不稳地晃动着。她的脸色很差、比起身体状况更多是因为精神上的缘故吧。对这样的人来说、自己接下来所要说的安慰之类的话语、并不是温柔之类的东西。玛琳所理解到的是、倒不如说那可能反过来更加扩大她的伤口。
「请您要小心、夫人」
所以玛琳觉得自己必须要说出口。就算那只是玛琳的不安所带来的幻觉也一样。就算完全没有根据、就算只是杞人忧天。因为盘据在她的心中的所有一切、就是现在的玛琳的现实。
「我不知道、我也什么都不知道。但是……但、是」
据说在瀰漫着浓雾的森林里、岩石有的时候看起来很像熊。据说被恐怖追着的人不会注意到存在于脚下的陷阱。不正常的大脑总是会製造出眼睛看不见的东西。简直就像是拥有实体的某种东西、让人产生了错觉一样。
「我知道这是我不该说出口的事情,而且只会徒劳地让维奥莉特大人感到不安。没有证据、也可能是我想多了。也或许是因为我那先入为主的想法遮住了我的眼睛……但是」
──那个人很可怕。在那个人身上的、某些东西、很可怕。
「拜託您、请小心她、拜託、求求您」
已经什么都不需要了,事到如今、反省悔过什么的也不需要了,所以请别再管我了。
谁也好、什么都好、不要再威胁这个人了。
「求求您、别再受伤了」
因为比起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一切、所有的痛苦、甚至是所有的不幸。
自己最害怕的是、让这个脆弱的人变得再也笑不出来的这一件事情。
「……玛琳」
搂住自己肩膀的玛琳的手臂、以及她低垂着的头都在微微地颤抖着。维奥莉特用原先紧抓着座垫的手缓缓地轻抚玛琳的后背。与往常相反、就像是孩子们恐惧着鬼怪那样、两人的身体靠在一起互相感受着对方的体温。把手伸向本应让自己安心的人的温暖、只是为了一直躲避『某种无法理解的可怕事情』。
如果这全部都是自己在疑神疑鬼就好了、玛琳向不存在的神祈求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