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以前的自己、当遇到这种局面的时候一定会更加慌张。在自己眼前的是怒髮冲冠的父亲、然后玛丽纯正在哭,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也太明显了。但是为什么心情却这么平静呢?连自己都觉得很不可思议。只不过、如果被问说这是不是冷静的话那就不太一样了。虽然是平坦、没有起伏、没有风浪、没有动摇的精神。但这并不是因为自己拥有无论发生什么都可以处理的自信以及状况判断能力。只是无论发生什么都无所谓了而已、只是放弃了思考而已。
欧德带着和表情一样狰狞的脚步声走近、然后毫不犹豫地将手伸向维奥莉特的胸口。不是自己站起来、而是被强行拉起来的耳边传来了彷彿火花四溅的声音。
摇晃的视野与大脑、以及突然远离的声音。自己再也无法站稳、在一阵冲击之后倒在了地板上──然后逐渐意识到自己是被打了。
「──‼ ──、──‼‼」
「──! ──‼」
在无法听清楚声音的耳朵里传来了某人的喊叫声。之所以无法理解内容、是因为摇晃的大脑无法正常发挥作用吗。眼前的景象在闪烁、嘴里有铁的味道。因为牙齿好像没有折断,所以应该是脸颊或是嘴的边缘被割伤了吧。把手放到了脸颊上,虽然没有肿起来、但是有着彷彿烫伤一样的热度。
虽然激动到要打女人的程度,但是那个人似乎还有不使用拳头而是手掌的知性存在。只是很遗憾,理性并没有发挥作用。
在眼皮已经剥落的愤怒的父亲眼中,似乎并没有意识到维奥莉特正在流血的事情。如果没有拚命阻止的玛丽纯的话、维奥莉特会被追打两次三次也不奇怪。怎么说呢、现在父亲身上似乎并没有名为抑制的结构存在。
这个场景就像是在描绘某个时候的记忆一样。
不是大脑而是被心灵支配的身体、就和失去控制的机器人一样。各种各样的东西变得遥远,感觉像是自己成为了世界的中心。产生了就像是价值观这个概念全部都是自己的一部分那样的错觉。『善』就是『自己』、『恶』就是『自己认定为恶的东西』。正统性什么的都不认为有必要去在意。那只是一只丑恶的野兽。虽然纲目算是人类、但是那放弃思考能力的身影就仅仅只是一只会说话的畜生而已。
『都是妳的错』断断续续、一点一点地回来的听觉、毫无保留地接收到那充满着愤怒、轻蔑、怨恨、痛苦以及仇恨的声音。『啪』伴随着细微的声音传来、裂缝缓慢且坚定地蔓延扩大。
「妳太碍事了……、还要让我痛苦多久才肯让我解脱啊!如果没有妳的话、如果妳没有出生的话、我就……‼」
每当那张痛苦扭曲的脸散落诅咒的时候、维奥莉特的耳朵深处就会传来某种东西破碎的声音。那是她的心、是维奥莉特打造出的墙壁倒塌的声音。也是为了活下去、所以维奥莉特一直在逃避的事情。
「别再继续妨碍我的幸福了啊‼‼」
自己也曾经想过同样的事情。同样的愤怒、憎恨、以及怨恨。和眼前的男人长得很像的自己也曾经举起过刀刃。原来如此,自己果然和这个男人是亲子关係。虽然一直以为自己遗传自母亲的部份比较多,但看起来父母两边都拥有相关的天赋。
「住手!父亲大人!快点住手!」
「玛丽快离远一点、很危险啊!」
「要离开的是父亲大人这边!不要靠近姐姐大人‼」
「妳在说什么……!玛丽、妳被那个女人骗了吗!」
「父亲大人才是到底在说什么……!」
看着互相争吵的两个人、眺望着那完成的世界、然后回顾变成碎片的自己。
(哈哈……哈)
维奥莉特很自然地露出了自嘲的笑容、然后嘴角闪过一阵刺痛。一切都在远离。自己的事情、围绕着自己的一切、全都在急剧地远离自己。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存在。被弹飞的自己已经不存在于任何一个地方了。
——啊、多么可怜的生命啊。
「维奥、……、大人……、⁉」
在敞开的门外、玛琳一副气喘呼呼说不出话来的模样。一定是因为全速赶过来了吧。明明一副连站着也很难受的模样、却还是拚命地伸出手呼唤维奥莉特的名字。
这让自己既高兴又悲伤——然后紧绷的某种东西、在发出声音之后突然断掉了。
「……!」
「姐姐大人……⁉」
维奥莉特保持着低矮姿势、像爬行一样穿过了欧德和玛丽纯身旁。虽然缠在脚上的裙子很麻烦、但是在跑起来之后就没什么大不了的了。只要把注意力集中在移动自己的脚上、一切喧嚣声都会远离自己。
没有想要去的地方。只是想着要去不是这里的某个地方,想要到任何人的眼睛、手、还有声音都无法到达的地方。
「维奥莉特大人……‼」
只有脚步不稳差点摔倒的玛琳的声音、直到最后还留在维奥莉特的耳边。